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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回 謀天下用人不疑 水連天全力抗災5 文 / 任我*飛揚

    第九節

    這也是因為大宋皇室的成員之間關係一直良好,當初太上皇還在位的時候,除非外出,趙惇至少是一天一請安,常常晚上還與父皇、兩位庶母一起進膳,大家藉機聚一聚,這既是休息、也是和長輩聯絡感情。從太上皇還宮之後,趙惇一天一省是最少的,女兒出生之後更加跑的勤快。

    可這幾天,不要說向父皇和母妃請安了,趙惇甚至連宮院都沒回去,後宮的人當然感到了不安,太上皇便主動到前廷來看看究竟。」還不是那個譚世懷,簡直把跟兒臣唱反調當成樂趣了,沒事找事,您看看他這是在說什麼!」趙惇扶著父皇坐到座位上,然後無奈的聳聳肩:」兒臣說此種彈劾由天下公議,他就全文登載自己諫章;兒臣說與大宋無利的規據不必守,他就說維護朝廷的尊嚴才是有利於大宋,還真會抓朕的痛腳。」」這個譚世懷在朕還在位的時候,就喜歡與君主和重臣唱反調。這樣對你已經是給你留了面子,你之前那樣對他,他不也沒直接斥責你是昏君嗎?!他還是佩服你的才幹,對你算客氣的了,朕可是被他罵過不止一次昏君了。」太上皇看完了奏章,聽到愛子的抱怨,不覺笑了起來:」這可是你自己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如果說不服天下臣民,這後果可夠嚴重的。」」中樞官員全部去職根本是不可能的,那會導致現在局面的整個崩潰。兒臣也不是沒辦法說服臣民,只是沒時間。」趙惇也在父皇的身邊坐了下來,皺著眉頭抱怨:」這個譚世懷可真會找事兒,瘟疫只怕很快就會開始漫延,朝廷的重中之重是救災、防止瘟疫的擴散,哪有時間來理睬這種事情。」」大宋自立國以來,一直講究給臣民說話的機會。當初,高宗皇帝如果不是強力壓制了太學生的上書,也不會中興大宋卻落了個昏君的名聲。你又把評議之權給了臣民,如果不予理睬,只會讓百姓懷疑朝廷的用心,更不利於防止瘟疫。這個譚世懷不是用強力能壓服的,你也需要這樣的人常常敲打你。」太上皇雖然不管政務,但現在的局勢也有人天天向他稟告,並不是一點都不知道。

    之前皇帝命令封鎖宮院,也只是擋住臣子們去打擾自己的父皇,並不是禁止父皇得知外界的消息。太上皇在位也有二十多年,按太皇太后的說法,就是再不懂也給煉出來了,至少還知道輕重。」那就只有讓一些臣子在《朝報》上發文,反對譚世懷的彈劾了。」趙惇苦惱的抓抓頭,實在是頭疼之極,一般的臣子份量不夠,堵不住那張現今的大宋朝廷最能叫的嘴,可重臣們是被彈劾的對象,立場上又有太多的不合適。」這事,就交給朕來做吧。」

    趙惇沒想到父皇會主動把反駁譚世懷的事兒給攬了過去,又是感動又是愧疚:」父皇,您不是不想多管朝政了嗎?這事怎麼能勞煩您呢。」」朝政朕是不想多管,可這也是對大宋建國以來的規據進行總結,朕在位二十多年,也有很多話想對臣民們說說。」太上皇隨手拿起諫章和《臨安日冊》,對趙惇一笑:」別小瞧了朕,對付這個譚-強項-,只怕父皇比你還強些呢。誰叫這傢伙仗著自己的好名聲,總喜歡與天家父子唱反調,朕正好藉機整他一下,叫他看看,天家父子聯手自會天下無敵,他那張自己也管不住的嘴算什麼。」

    聽自己的父皇這麼說,天子趙惇也失笑出聲,他也很期待,想看看自己的父皇用什麼方法對付這個麻煩精,堵住他那張不管不顧的臭嘴。

    重興元年九月十九日,大宋朝廷的《朝報》又引起了新一輪的轟動:《朝報》以特刊的形式,全文發表了屬名」太上皇趙慎」的文章《規據、朝政統論》。而且,此份特刊不僅是加印了五十萬份,還在大宋境內免費贈送。

    《朝報》不發特刊不行啊,誰敢把別人的文章和太上皇並列,誰又敢拿太上皇來賣錢?就是太上皇本人不介意,諫官也饒不了他們。

    太上皇親筆文章中的態度十分鮮明,明確支持天子的做法,並以自身二十多年的執政經歷說明:規據要因時因世而異,不可死守規據而不知變通。

    如此鮮明的立場,在之前太上皇執政的時候都非常少見,更不用說還是在太上皇不再理會朝政之後。而且,太上皇還擺出自己的名諱,在報紙上和譚世懷打筆扙,如此出格的做法,就是素來不在乎禮儀的天子趙惇都不敢輕易嘗試。

    太上皇這種大膽過度的做法,連天子趙惇剛剛聽說的時候都給嚇了一跳,就不用說是別人了。

    不少人就如同當初太上皇他們聽到太皇太后的話最初的感覺一樣:壞了,寬和自律的太上皇,也被天子趙惇這個愛惹事兒的君主給帶壞了!大宋的太上皇帝和臣子公開吵文架,還是吵給全天下看的,這麼出格的事也幹的出來。

    這倒好,天家父子一齊上,聯手應對譚世懷這個拗種。而且,還是已經多年不管朝政的太上皇親自執筆,在報紙上和譚-強項-打筆仗,用道理來說服自己的臣民,而不是以皇家的權勢來壓人。

    太上皇的態度和做法,自然引發了一場巨大的爭議。

    隨著《朝報》的傳播,大宋境內幾乎所有人,只要一有閒瑕,討論的都是太上皇的做法是不守規據、還是一心為了大宋?天家父子動不動爆出的出格行為,對大宋來說是好事、還是壞事?大家也在討論,對於朝廷來說,最重要的是什麼?

    太上皇之舉,無意之中挑起了一場觸動到臣民心底的全民大辯論。

    不少學者、各地的生員和學員們,都在各家報紙上不斷的發表著文章,陳述自己的意見,也有的乾脆自己出版,把文章彙集成冊發行天下,使得大宋的印刷業又迎來了一次發展的好時機。

    之前,這些被稱為」小報」的定期出版物基本上是半月一期,這還算是週期最快的。可這回的大辯論,導致這樣的週期登載文章根本不及時。以《朝報》為首,各家小報都開始出特刊,縮短出版的週期。

    有些聰明的商家,便出資資助這些特刊,然後在最後一頁印刷自己的商號和地址,無形中起了廣而告之的作用。到了後來,除了朝廷所有的《朝報》,其它民間小報都在後面附上了這種商業信息,有的還加上一些關於各地經濟的消息。

    第十節

    正是因為這種商業信息的出現,原本並不起眼的消息傳播方式的小報開始轉變,最後成為了綜合性的消息發佈載體。由於這種需求,小報發行週期也大大縮短,到了後來,居然出現了只在一地發行的」日報」,報道前一天發生的事和將發生的事,對百姓的影響力也是越來越大。

    為了表示自己和其它小報的區別,後來不少小報還在首頁固定的地方打上了標誌,這往往是請高手或名人設計,標注自己的特色。

    兩年之後,連朝廷所有的《朝報》後來也特地請旨,請天子趙惇賜下個標識。天子正在考慮的時候,皇后抱著才兩歲多的小公主走來。調皮的小丫頭乘父皇和母后正在說話,爬上父皇的御座,就在《朝報》的空白首頁上蓋上了一個墨黑的小手掌。結果,靈公主的小手印就成為《朝報》獨一無二的標識,羨慕死別的小報了:小福星的手印,多好啊。

    各家小報的標識為大家熟知之後,不少精明的商家也覺得不錯,跟著開始設計自己的標識。皇家工場的標識就簡單了,一律都是公主和皇子們的小手印、小腳印,別人誰也不要想搶。

    這當然是後話了,現在,大宋境內的辯論還正在熱鬧的時候,無數的文章湧現出來,甚至有了汴京時文學昌盛的景象。

    這得益於大宋歷來允許臣民說話的傳統,過去各個王朝一言半語陷人以罪的情況,在大宋從來未曾發生過。也是因為連續兩代君主對下寬和的態度,只要你不是不講道理的亂罵,決不追究言論中的過失。要不,誰敢公開和自家的君主辯嘴皮子,還是在書面上。又不是想死了,記在紙面上讓人追究?!

    自然,大家在涉及天家的時候,還是很給兩位君主留面子的,不管是贊成還是反對他們的主張,至少以理說話,不會直接斥罵兩位君主荒唐。

    無論這場辯論的結果如何,這一期《朝報》特刊反正是成為了搶手貨,誰都想得到一份,黑市價格到最後抄到一兩銀子一份,還是有價無貨。

    這個消息後來讓天子趙惇知道了,他遺憾的要命,更感慨《朝報》膽子太小:這特刊賣上個十兩銀子也有人要,白白放棄了一次掙大錢的機會!

    聽到天子此語的人集體無語,然後就在慶幸:這話好在是天子在御書房裡說的,不會傳揚出去丟了大宋的臉面。

    有形無形之中,因為譚世懷的冒失行為導致朝局動盪的可能,被太上皇一篇文章輕易的化解。

    看到這種局面,鬱悶之極的譚世懷實在是無可奈何,他可沒有逼得老皇帝親自出手的得意。以他多年的政治經驗判斷,此次彈劾肯定又是無果而終。原以為天子被自己逼了一下之後,就必須對自己的諫章給出個明確的答覆,誰知,天子居然把太上皇給請出來對付自己,好一尊大佛!

    以大宋尊親重禮的傳統,在位二十多年的太上皇,再怎麼也比後起的天子在士林的影響力大;對於臣民來說,年事已高、素來寬和的太上皇跟大家講道理,也比衝動的年輕人趙惇更容易讓人接受。

    不過,心情極度不爽譚世懷根本沒想到,這是太上皇主動攬的事兒。他要是知道,太上皇也是想借這個機會小小的報復他一下,更怕會鬱悶死!

    只是,由譚世懷挑起的這場辯論還沒有就此結束,它所造成的後果還遠遠沒有體現出來……

    大辯論還正在熱火朝天的進行,瘟疫已經在幾處開始漫延。

    好在事先有了準備,各地醫藥院立刻投入了救助百姓之中,再加上近幾年大宋的百姓生活見好,抵抗力也有所提高,疫區並沒有出現大量死人的情況。整個大宋都在望眼欲穿,大家都盼著刺骨的寒風能早日到來,這在大宋的歷史上大概還是第一次。

    隨著十月寒風的來臨,全大宋都鬆了一口氣:瘟疫終於要結束了,這場舉世少見的災難也到了盡頭。按前面的情況來看,因災死亡人數不會超過萬人,這樣大的天災所造成損失已經不算很大,大宋還承受的起。

    朝廷此時還是不能鬆懈,災後災民的安置、重修被衝垮的堤壩,還要為因災死亡的百姓安葬、收養孤兒,各地也還都在忙亂之中。

    不過,根據各地報上來的情況看,醫藥總院院正許洞在此次平復瘟疫中居功甚偉。不是他的堅持,隔離不會一開始就做的那樣的徹底,完全阻斷了瘟疫的傳播,使得各處爆發的瘟疫只局限在一地,並沒擴散。現在,大家都明白了許洞的堅持是對的。

    而且,瘟疫還沒開始,許洞就親自帶隊到了最有可能爆發瘟疫的地方。瘟疫爆發之後,許洞帶著自己的隨行人員奔走於疫區,盡心盡力安排著治療和防疫。而且,醫藥院此次能有效的應對天災,身為總院院正的許洞也功不可沒。

    許洞本人還沒有返回朝廷,為他請功的奏章就已經在天子的案頭上堆起了厚厚的一疊,一個在傳統中被歧視的伎官能夠得到如此多的讚譽,這在大宋朝廷之中還是第一次。天子下旨,要許洞盡快返回臨安,不僅是為了按功行賞,更是為了下一步安排。

    天子已經決定按醫官們的建議,把醫藥院擴大,建立起分佈全國的防疫體系。這樣手忙腳亂的應對天災和瘟疫實在是折騰人,有了此次的經驗,建立完善的應急機制應該不成問題。

    但是,隨後傳來的消息,卻兜頭給興奮中的朝廷澆上了一盆冷水:因為一直在疫區行醫,年事已高的許洞早已感染上了瘟疫,只是為了平息天災,他一直堅持到了瘟疫被控制的時候。天災結束,已經病危的許洞再也堅持不下去,已於十月三日病故於潭州。

    因為疫區剛剛才解除封鎖的原故,許洞病故的消息,直到十月中才報到朝廷。

    聽到這個消息,再看看許洞臨去前讓自己的弟子執筆、他口述的奏章《防疫統論》,整個大殿之上鴉雀無聲,只能聽見代師父送上最後奏章的蘭天壓仰的抽泣聲。」傳旨,冊封許洞為太子太保,授昭文館大學士、爵郡公,並許其子弟繼爵位,依例蔭及後人。」良久,天子趙惇才重重出了一口氣,追封之後,再次開口:」謚-忠敬-,贈其家白銀萬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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