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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回 行千里走訪英才 顯高才震驚天下5 文 / 任我*飛揚

    第九節

    報喜人再三致謝之後,總算是各自散去,虞景這才進入了房間。

    一進門,就看到坐在床邊上的任欣德還是一臉的茫然之色,巒明、何興和何月兄妹兩個正在一邊陪著,看他進來,何月無奈的衝他擺擺手。

    「修文兄,得中應該高興才是,你這是副什麼表情?」虞景在任欣德的對面坐下,看他眼睛裡都沒有聚集,乾脆抬手拍拍他的大腿。

    任欣德被虞景一拍,立時跳了起來,聲音裡已經帶著哭腔:「完了、完了,這下全家要掉腦袋了。」

    「噯?姓任的,你這是什麼意思?虞哥幫你考中了,你不道謝,還來了這麼一句,你簡直是不通人情!」何月叉著自己的腰,氣呼呼的指著任欣德質問。

    「我哪裡想的到,令兄才高八斗,居然考中了省元,我是真的希望他什麼也不要考中。」任欣德無力的又坐了下去,越想心裡越急,哭喪著臉,只覺著自己的全身都是火急火燎,無力的說道:「按朝廷的律令,考試中作弊便是發配,我這可是讓別人代考,是欺君之罪了,是要殺頭的!」

    「要殺也是先殺我的頭。」虞景才不會在意這考試冒名之事,沖任欣德一樂,輕鬆的說道:「到時候,你就實話實說,是我偷了你的東西,自己跑去頂名的,這不就不關你的事了。」

    「你當我白癡啊?!」任欣德聽到這裡,再一次猛的站了起來,氣不打一處來,一隻手指著虞景的鼻子:「就算你偷了我的東西,可我也有看守不嚴、欺君妄上之過!反正我還得倒霉。你還在笑……」

    看著激動到發飆的任欣德,巒明第二次開始慶幸自己的低賤出身。可憐的任欣德,這下可慘到家了!

    站在諸進士第一位,等著進宮赴宴的任欣德,現在可是一點得意和威風的感覺都沒有,身上冷汗直冒,心裡這個後悔啊,心說自己怎麼就這麼容易被人騙!被虞景那幾個傢伙一忽悠,自己連殺頭之罪都給忘了,就這樣跑來參加賜宴,到了地方才回過味兒來。這虞景怎麼可能先進宮等自己、替自己頂罪,皇宮哪裡是那樣好進的?!

    任欣德想了半天,一咬牙,算了,衝著虞景救了自己的老師,還一路上好心照顧自己到了京師的恩情,這殺頭的罪名自己頂著吧,不要再拖進來一個,再多殺一顆頭了吧!他還覺得自己很英雄呢。他哪兒知道,那個虞景和他的幾個兄弟,根本就是天下第一號騙子,他不過是被騙的裡面還算輕的一個。

    氣勢恢宏的大殿之上,早已排滿了酒宴,諸臣子在外圍,給進士們的賜宴則在內側。到了大殿之上,所有的進士都按禮儀官員的指點行禮如儀。

    眾人剛剛落座,有內侍上前通報:「陛下,皇太子殿下回宮,現在正在殿外,等候朝見。」

    天子趙慎一愣,自己這個寶貝兒子今天一大早才回到宮裡,事先就沒準備讓他來參加宴會。他怎麼自己跑來了?但人來了,總不能不讓他進來。也許是兒子總算明白,這科舉考試也是國家的重典之一,開始懂規據了,天子一邊安慰自己,一邊吩咐:「請太子進殿。」

    下面的進士們有了一些躁動,這位皇太子他們也早就聽說過,據說長得是漂亮的驚人,調皮也是調皮的嚇人,一班老儒生們對這位囂張、任性的皇太子可沒什麼好評價。

    宋朝對臣子的約束歷來不是很嚴,有膽大的進士偷偷的抬起頭來,看向側面腳步傳來的方向。

    已經緊張的什麼都忘記了的任欣德什麼都沒留意,只顧在心裡不斷的念叨:『什麼也不能招、什麼也不說』了。自然也沒注意到,那個腳步在到了前面的時候略微的停了一下,這才又向前走到了丹陛的前面:「兒臣參見父皇。」

    「惇兒平身,與朕同席吧。」

    不這麼著也不行,因為根本就沒打算趙惇來,自然也沒準備他的席位。

    「謝父皇。」

    等一切都安排妥當,天子舉起酒杯,為新科進士們慶賀:「今日是諸位進士們的好日子,也是我大宋又有了一批才絕之士,朕希望你們今後要為朝廷效力,勤勉忠誠。」

    「謝陛下!」

    應和之聲四起。

    「父皇。」剛剛那個皇太子清脆的聲音又響了起來:「聽說今年的狀元很是特別,不知是不是真的?」

    任欣德頭上的冷汗「刷」的一下就冒出來了,心裡暗暗叫苦:那些老儒們說的沒錯,這個皇太子還真是個麻煩精!一下就找上自己了,這該怎麼辦?!

    「惇兒,你這是……」天子趙慎心裡面也奇怪,說狀元文采出眾還差不多,怎麼會來句特別的?

    「聽說狀元的詩詞寫的不錯,不如讓他寫一下中舉的《西江月》如何?」

    完了!任欣德臉當時就刷白:自己的字跟虞景是兩回事,這一寫就要穿幫!

    再也支撐不下去,任欣德立刻起身走到了酒宴前面的空處,向著丹陛跪了下來:「請陛下恕罪,這次考試不是我考的,我寫不出來。」

    整個大殿之上一片寂靜,除了那個惹禍的罪魁禍首外,所有人的背上都冒出了冷汗:「天啦!這搞不好又是一場大獄!」

    沉默了一會兒,天子終於再次開口,但聲音已經變得清冷無比:「任欣德,你把話說清楚。」

    任欣德把心一橫,一五一十的把事情全都倒了出來,只是沒有說出那個冒名之人是誰。

    天子聽完了這位倒霉蛋的敘述,再看看一邊不但一點兒不著急,還在那裡憋著笑的寶貝兒子,立刻意識到這事透著古怪!說不定,又是自己這個淘氣的兒子在搗亂。

    思索了一下,天子吩咐身邊的內侍:「去,把狀元的正本試卷取來。」

    大宋舊制,國家級別的制考為了能夠錄取良材,使用的是「謄錄法」,也就是由書吏將試卷抄成副本,考官評卷時只能看副本,正本封存,等錄取後才送交到皇帝手中。這樣,考官就看不到考生的筆跡,全憑文章的好壞來錄取,也減少了走後門的情況。

    不過,現在大家都覺得納悶,這皇帝沒有看這位任欣德的筆跡,就要取來正本,也不能證明參加考試的不是任欣德啊?!再說,看正本的筆跡能夠看的出什麼來?又不能光憑筆跡就能找來冒名之人。

    很快,內侍取來了正本。

    天子趙慎打開正本仔細的看了一下,長長出了口氣:「任欣德,你抬頭看看,那冒名之人是否在這大殿之上。」

    第十節

    任欣德莫名其妙的抬起頭,本來他還在想,這虞景怎麼可能來到大殿上?早就跑路了吧。哪知一抬頭,就看到皇帝身邊已經站起來,那個身著華麗服飾、憋了一臉賊笑的年輕人,他頓時呆住。

    皇太子趙惇這時似乎還覺得不夠亂,惡劣的加上了一句:「任欣德由著他人冒名考試,犯了欺君大罪,理應從嚴查處。」

    一聽「欺君大罪」這四個字,本來被一系列的突發事件給搞到頭腦直髮蒙的任欣德,就活像是被人踩了尾巴的貓兒一樣,立時跳了起來,指著那個年輕人大罵:「虞景,你實在是太過分了!故意把我灌醉,偷了我的名冊冒名考試,還說我犯了『欺君大罪』,簡直是個……大混帳!」

    得,一向修養極佳、個性憨厚的任大學子,被這位虞景公子刺激的什麼形象也沒了,當眾開始罵髒話。

    全場再次靜默!

    新科進士們是頭昏腦漲的搞不清楚狀況,而老臣們則是佩服這位任欣德的膽子:敢這樣當眾斥罵當朝皇太子,還是這位麻煩到極點的趙惇,這任欣德還真是夠的上膽大如斗!當個「大膽」狀元一定沒有問題。

    天子現在是哭也不行、笑也不得:自己這個寶貝兒子怎麼就不能省心一點兒?!連回宮的方式都與眾不同!雖然兒子參加常科考試居然考中了頭名省元,的確是值得高興的事;但他冒名考試不說,還搞出了這麼一檔子事兒。

    他從哪兒找了這麼個呆呆的傻小子?一個膽大的,和一個傻到極點的合起伙兒來,把個國家最高級別的選才大典鬧成了個超級大笑話,不把那些老儒們給氣死,他是勢不干休啊!

    無奈的搖搖頭,天子轉向自己的寶貝,把手上的考卷輕輕搖了搖:「惇兒,違反律條冒名考試,犯下欺君之罪,這可是你幹的好事?」

    「兒臣一時興起,只是想試試自己的學業水平如何,卻沒有考慮到會破壞選才大典,是有些過分了,請父皇責罰!」皇太子趙惇恭恭敬敬地跪了下來,向自己的父皇請罪。

    「你、你到底是誰?」這會兒才反應過來的任欣德傻傻的問,心裡拚命的向老天祈禱,盼望著自己剛才聽到的不是真的。

    可惜,老天爺也和這個性惡劣的皇太子一樣,喜歡折騰老實人。

    看他實在是被寶貝兒子折騰的可憐又可悲,一臉同情的天子一句話就把他給打蒙了:「任欣德,你剛才罵的是我大宋的皇太子趙惇,也就是冒你之名考試的……『大混帳』虞景!」

    「匡……啷……鐺!」

    可憐的任欣德那繃到快斷掉的神經,再也經不住這無盡的折騰,眼睛一翻,一口氣沒上的來,直挺挺的一跤向後摔倒在地上,撞倒了後面的酒席和一位呆坐著的新科進士,美酒、菜餚灑了一地一身。

    「哎……哎……修文兄,你快醒醒,我只是想跟你開個小小的玩笑,可沒想嚇倒你啊。」看到任欣德昏倒,趙惇趕忙爬起來跑到他旁邊,使勁兒掐著任欣德的人中,想把他弄醒。

    天子趙慎在上面看的直搖頭,實在是同情這個倒霉的任欣德:他怎麼就被自己這個麻煩精兒子給瞧上了,也沒覺得他有多特別啊?也就是被趙惇嚇倒的時候,那個倒下的姿勢特別了一點兒,瘦瘦的身板兒繃的筆直,只怕皇宮裡那些武藝高強的內值班侍衛們也沒這個能耐:「惇兒,別胡鬧了,還是先送他下去休息吧。」

    今年常科省試的名次來了個第二次公佈,頭名省元的名號從大宋朝建立至今,第一次空缺。這原因嘛,早就哄傳天下了:皇太子趙惇冒了舉人任欣德之名參加常科省試,居然得中頭名省元。而且,是策論和詩詞兩科皆名例第一!

    百姓們當然是興奮之極,大宋自建立以來,這還是第一次有皇子參加科舉考試,還一考就考了個頭名省元。誰敢再說皇太子粗鄙、不通文墨的?大概要被百姓給罵死了。

    那些儒臣們是被弄得哭笑不得,這個麻煩的皇太子也實在是會找地方、會找事幹、會找禍闖。這常科考試是士林中人出仕的第一捷徑,至少有百分之七、八十的官員是從科舉走上朝廷的。皇太子一下考出了個省元,以後叫儒臣們怎麼好意思說皇太子什麼都不懂?開不了口了嘛。

    更讓人難堪的是,趙惇在這之後舉行的朝會上,大臣們對試卷進行點評的時候,直接說明自己的策論是各地出版的書本中論點的集合體!沒有一句話是他自己的。

    這常科試卷的批閱為了保證質量,必須經過監考官初審、批卷官複審、主考官終審,三級審查都沒能發現趙惇的卷子是抄了別人的原話,也不知道是趙惇的記性太好、這組句子的水平太高,還是該說這些考官太笨。

    可今年的考官中,儒家的名士可不少,至少看過趙惇卷子的十一個人中,就有至少四個人是大師一級的。

    真丟人!!!

    這話不是皇太子趙惇說的,而是他皇兄肅郡王趙適說的,也不知道是在說誰。

    這些可憐的儒臣們哪裡知道,這可是趙惇和兩位一流的儒家大師在一起混了三天的結果,還是喝著酒混出來的。

    此次考試另一個結果,就是天子趙慎可憐無辜被自己寶貝兒子給捲進來、還一下子天下聞了名的任欣德,下旨讓他擔任了太子宮的長史,成了皇太子趙惇的近臣。

    有意思的是,也許任欣德是給太子嚇過度了,也可能是罵人罵上癮了,從那以後,本來是心不甘、情不願的任欣德再也不怕皇太子。和太子相處的時候,比從小陪著太子的岳家兄弟還要膽大,經常不客氣的罵人。

    天子反倒挺欣賞任欣德這個膽大的年輕臣子,這下太子趙惇可是鬱悶到極點了,沒事兒找個人來罵自己,這不是自找麻煩是幹什麼!

    他們考試前暫住的客棧也可以說是一舉成名天下知,索性把名字改成了「龍隱客棧」,而且還把他們住過的房間都封了起來,一般人想住,得花十倍的房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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