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回 游天下察訪民情 述往事偶遇奇人5 文 / 任我*飛揚
第九節
趙惇幾人被引到了冷家莊內莊的一個別緻的小院子中。
「冷氏不愧是武林中的世家,這家中的裝飾就看的很清楚。」冷峰四下打量著這個精緻的小院子,不由的稱讚道:「我倒也看過一些鏢局的裝飾,不是簡單的過分,就是奢華的要命,哪有這樣的別緻、清雅的房間。」
「冷公子客氣了,我家素來不喜華麗,這住宅自然就講求簡潔。」冷陽的聲音接了下來,隨即,他與幾名年紀大小不一的人從外面走了進來。
雙方見禮之後,各自落座。冷陽再次向趙惇等人表示感謝,趙惇再三遜謝,然後問道::「那簪花夫人為什麼會來找冷月河將軍的麻煩?」
「這還是一筆舊帳。家兄在從軍前,曾經是冷家的少莊主,也在江湖上走動過。那時,簪花夫人已經小有名氣,家兄為了保護自己的朋友和她衝突過。當時,簪花夫人就發誓要報復,誰想,事情已經過了二十多年,這老妖婆還跑來找麻煩。」冷陽搖搖頭,向著趙惇拱拱手,再次致謝:「幸好有虞公子在,要不我冷家真有滅門之禍。」
「原來是這樣。」
冷陽此時一抬手,外面的家丁送上了三大盤子貴重物品。
趙惇一愣,不解的問道:「冷莊主,你這是何意?」
「在下知道,這些身外之物根本無法與救命之恩相提並論,也只是聊表心意而已,還請公子收下。」
「這就不必要了,救助忠臣良將是本分,無需如此相謝。」趙惇乾脆的拒絕了這些"阿堵物",然後向冷陽拱拱手:"冷莊主,我想見見冷月河將軍,不知是否可以?"
「這個……」冷陽一臉的不自在,猶豫了一下,方才回答:「本來以公子對冷家的恩德,我們不該拒絕才是。但家兄早就離家,我等也不知道他的下落,請公子見諒。」
「怎會的?不是說冷將軍是辭官歸里的嗎?」一邊的岳義康搶著問道。
「的確是,開始家兄是回到了家中。後來,因為他一直從軍,已經無法適應這種平靜的生活,便獨自外出遊歷,已經有多年沒有音訊了。」
「這麼長時間沒了消息,你們就不著急、不找他嗎?」何月還是沒法相信,馬上又追問了一句。
「武林中人與一般人不同,失蹤數十年又出現的都有,這並不奇怪。」這回不是冷陽,而是一邊的冷鋒代為解釋,同時向他擠了擠眼睛。
趙惇明白了他的意思,是在說冷陽自己不願意回來,可轉念一想,還是有些不明白。但看冷陽的表情和旁邊冷家人的反應,知道今天他也問不出來,乾脆不再多問,站起來一拱手:「冷莊主,既然如此,在下就告辭了。」
幾個人重新又回到了健康城裡的秦淮樓,這也是因為冷峰兄弟說他們就要回大金去了,要離開剛剛才結識的好兄弟,實在是捨不得,打算和趙惇再好好的喝一回。
他們一進酒樓,跑堂的就迎了上來,那如釋重負的樣子讓他們都覺得驚訝:「幾位公子、小姐,你們上回一起喝酒的那位老先生,已經在樓上等候多時了。」
大家互相對視了一眼,還真覺得有些意外,原本以為再也見不到的麻衣老者居然又出現了。
來到上次的包間裡,那名麻衣老者果然坐在裡面,已經喝的醉眼朦朧。
聽到他們的腳步聲音,老者睜開醉眼教訓起對面站著的跑堂來了:「你們這些小子,如何不相信老頭子的本領,我既算準了這兩個酒中同道一定會回來,他們就會來給老頭子付酒錢,只管囉嗦個什麼。」
趙惇一笑,讓後面的跑堂送上好菜、好酒:「老哥不要罵他們了,還是我們飲酒痛快。」
「在這裡飲酒,還要管人家關不關門,沒意思。我要不是為了等你們來給我會酒帳,早走了也。」
何月一聽就"噗"的一聲笑了出來,居然會有人專門等別人付酒錢的。
麻衣老者聽到何月的笑聲,衝她看了看:「小姑娘不要笑,能夠讓人家心甘情願的會酒錢,也是個能耐。」
趙惇不由的莞爾,覺得這位老者和自己還真是同類,索性問道:「老哥準備去何處飲酒啊?」
「健康城東的亂石崗,那裡是兩次金兵攻克健康之後,堅貞不屈的被俘大宋將士們遇害之地。」麻衣老者的已經迷濛的眼中閃過一線精芒,語帶唏噓:「老頭子常常會到那裡去陪他們喝上一杯,清風冷月之下,一起回味一下當年的鐵馬金戈也是不錯的感覺。不知,諸位小兄弟敢不敢同行?」
時間已過半夜,一彎冷月已經升上了天空最高處,健康城東的亂石崗從金兵入侵之後,就是個人跡罕至之地。
今天,這裡的崗頂上卻出現了一群人,正席地而坐,舉酒邀請這裡的英靈們同飲。
麻衣老者又喝下了半罈子青陽鋒,忽爾一躍而起,隨手拾起一根枯樹枝,在前面的空地上舞了起來:「怒髮衝冠,憑欄處、瀟瀟雨歇。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雲和月。莫等閒,白了少年頭,空悲切!
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駕長車、踏破賀蘭山闕!壯志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
「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大家都被老者的且唱且舞所動,齊聲應和,共同舉杯。
岳義靖脫口讚道:「老人家的聲音雖然嘶啞,但已將這厥岳王的《滿江紅》之義盡情唱出,而且能將一根枯枝舞出利劍的錯覺,確是高手。」
第十節
「什麼高手、低手,老頭子不過是隨性而發。」麻衣老者似乎已經發洩完自己的激情,重新又坐了下來,抬頭看向天空中的月亮:「大宋、大金的月亮應該是一樣的吧?上京現在也應該是半月,是不是,冷峰小弟?」
「應該吧,我不常去上京,不知道。」冷峰端起一碗酒,向趙惇等示意,然後一飲而盡,將碗一甩:「此次來宋能有緣結識賢弟和老哥,我十分高興。如果將來你們去大金,不要忘記到燕京城北冷府找我一聚。」
「小哥暫時應該是去不了,倒是我這個酒囊飯袋有可能會去,歡不歡迎啊?」麻衣老者抱著個酒罈子,隨口問道。
「老哥能來,我是倒履相迎,如何有歡不歡迎一說。」冷峰並未介意麻衣老者調笑的口氣,依然誠懇的說道。
「冷兄如果有機會去臨安,也不要忘了到城東月新道虞府找我們。」趙惇也告訴了冷峰自己的地址。
這個所謂的「虞府」是當年虞水靈姐妹因為自己的手下有很多江湖人和商人,也是由於手上有特殊的情報網絡,為了方便他們之間的聯繫,才特地購買了這座宅院,負責管理的都是原江湖義勇隊退役的成員。
「如果有機會,我一定會去找你們。」冷峰取出一塊玉珮遞給了趙惇:「這是我的信物,我有時不在家中,但只要你們拿著這個東西,我的人就會帶你們去找我。」
趙惇剛剛拿到手裡,還沒細看,麻衣老者就已經迅速伸手,一把將玉珮給撈了過去。趙惇一驚,那老者動作之快令人驚訝,手到了眼前,他竟然還沒有反應過來,好功夫!
「嘻嘻,這玉珮上的狗頭還真是很嚇人,卻壞了這塊好材料。」老者把玉珮翻來覆去的看了好一會兒,居然冒出了這麼一句,然後斜著眼睛看向被他搞的紅了臉的冷峰:「兩位冷主子還不快快上路,只怕時間要來不及了吧?」
冷峰聞言怔了怔,然後向趙惇等人拱手:「老哥說的是,既已盡興,就當拜別,後會有期!」
「不送,走好!」未等趙惇他們告別,老者已經搶了過去,向冷峰搖搖手上的玉珮。
冷峰長歎一聲,兄弟兩個轉身掠下了高崗,居然沒有半點留念。
看著冷峰離去,幾個人又轉頭看向麻衣老者,他隨手將玉珮丟給了趙惇:「小哥,看看這塊爛石頭,有什麼想法。」
「這玉珮上刻著是個狼頭,雕工極細,而且玉石的材質也很好,絕對不是一般人會有的東西。」趙惇將玉珮仔細看了一下,然後看向老者:「老哥,這玉珮有什麼不對嗎?」
「大遼不過滅亡了數十年,居然就很少有人認識他們皇家宗室的標誌了,真是讓人感慨時世變化之快。」麻衣老者搖搖頭。
「什麼?遼皇室的標誌?」幾個人都大吃了一驚,他們的確都沒見過這種圖案。
當初遼亡之後,沒多久宋也滅亡了。雖然後來大宋再次重興,但很多國家檔案都被毀或者丟失,有關遼朝的就更少,這些晚輩自然不認識故遼皇室的標誌。
「那冷峰應該是故遼子弟,耶律氏直系後人。」麻衣老者指了指玉珮:「你們仔細看看,這狼頭上有幾顆牙齒,一般的,狼頭上的牙齒從高到底是從九顆到三顆,牙齒越多,這狼頭的主人在耶律氏中的地位就越高。」
「這上面有九顆,難道冷峰就是遼皇室的直系後人?」
「不是,當年大遼天禧帝被俘,再加上金輦公主陪葬斡離不,耶律皇室全都被金人殺光了。現存的,應該僅僅是當年宗室的後人,冷峰在耶律氏裡的地位不會太低。想當初嗜血的狼頭,現在不過是被圈起來的狗!」
「此話怎講?」
麻衣老者的接過玉珮,摸了摸上面猙獰的狼頭:「耶律余堵當年的反叛不僅是連累自家,也累及同族。名義上耶律氏擁有大金王爵的封號,但金朝卻不會給他們提供俸祿,男人們必須自己外出掙錢養家。為了防止耶律氏再度反叛,所有耶律氏首領的家人都必須住在金朝上京郊外的遼莊之內,無人可以例外。而且,每年只有一個月,在外面討生活的男人們才可以回去看望自己的妻兒老小,如果在這一個月內男人們不回去,他的家人就死定了。探親的時間將至,所以冷峰兄弟才必須趕回去。」
「原來是這樣,冷大哥一家好可憐。」何月畢竟是女孩子,聽到金人這樣對待耶律氏,不由得同情起冷峰來了,眼睛也開始紅了起來。
「小姑娘心地良善,但也用不著同情他們。這也是當年耶律氏濫殺無度的報應,我大宋死在他們手中的人也不少,一飲一琢、天理昭昭。「麻衣老者又喝了一口酒,然後擦了擦嘴:」你看看這狼頭就知道了,北地各族與我漢人不同,沒什麼禮儀規據,力量為大、強者為尊。如果耶律氏真的有了那個實力,他們也不會甘於做女真人的狗!別忘了,當年的耶律氏畢竟是北方大族,立國百多年,在不少部族中還有一定的影響力,這不靠屠殺和強權能得來的。要不,女真人早就把他們給殺盡了,豈不乾脆!」
「老哥似乎對北地十分瞭解?想來也曾經去過大遼故地吧?」趙惇心中訝異,這麻衣老者不僅是瞭解故遼之事,而且還對北方種族的情況十分明了,決非是一般人。看麻衣老者手上的一罈子酒已經快喝完了,便又遞上一壇。
「我四處遊走,不過是走馬觀花,說不上瞭解不瞭解的。」麻衣老者接過趙惇手中的酒罈,隨手晃晃,得意的瞇起了眼睛:「可惜那幾個老傢伙不在,要是他們能看到老頭子能夠讓當今大宋的皇太子敬酒,還不羨慕死。」
此言一出,其他人頓時呆住。
魏結亮、楊析更是目瞪口呆,心說我們怎麼盡遇上怪胎!那對冷氏兄弟反正是不知道趙惇的真正身份,但這麻衣老者如何知道趙惇的來歷的?而且明知趙惇是皇太子還這樣毫不拘禮,也太膽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