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回 遭貶斥父女分別 困汴京金兵南下1 文 / 任我*飛揚
第一節
時間很快到了靖康元年三月,老皇帝趙佶,也就是現在的太上皇在知道危險已經過去之後,已經回到了汴京。
沒多久,又從金人那裡傳來了同意和談的消息,原本主政的主和派大臣開始失勢。
朝廷傳旨,命令匯聚起來的宋軍各回駐地,就連宗澤老將軍的部下,也被調離了一大部分,以賞功之名派往別處。其中副將岳飛等將領也奉令分散,率兵駐守各地。
虞允文立時意識到,朝廷很快就會對他和孟津渡口的宋軍做出處置。
這天,虞允文帶上了張義,以外出巡視為由,悄悄約宗澤老將軍會面。
宗澤老將軍一見面就笑著問道:「彬甫,你有什麼事要這樣偷偷來見我?莫不是有什麼緊急軍務?」
「今天請老將軍來,我是有要事相求。這是我的義弟張文,字伯英,上回他負責領兵,沒到太原,你們聞名而沒見過面。」虞允文歎了一口氣,招手叫過身後的張文:「來,義弟,見過宗老將軍。以後,我要是出了事,你就跟著老將軍吧。」
宗澤看著張文上來向自己深深一禮,吃驚的問道:「彬甫,你這是幹什麼?出什麼事了?」
「現在還沒有出事,但以後一定會出。您沒忘記我是擅自領兵的吧?!朝廷決不會放任不管。」虞允文傷感的回答,他搖搖頭:「一旦朝廷旨意下達,我只怕不會有好結果。所以,必須提前為自己的部下找尋出路,我不想連累他們。尤其是張文,他原名張義,是張覺大人的兒子,張大人一家就留了他一個人。」
「如果朝廷真的要處罰你,我們一定會上書為你辯冤,再怎麼樣也不能對付一個救了國家的功臣啊。張覺大人之事,朝廷已誤,豈能再誤!」宗澤憤憤不平,認真的說道。
「朝廷的事是說不准的,我不想把希望寄托在可能上。再說,金人那邊的情況也讓人不安,只怕宋金之間還會有大戰。」對朝廷已經有所瞭解的虞允文,可不敢相信那些所謂的「忠臣」會突然改變。這大宋輕視軍人、排斥戰功的傳統已經有了上百年,指望他們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改變?還真是傻了呢。何況,他還是違反朝廷的規據,私自帶兵,這對於皇帝來說,是最不能接受的事。
「金人已經提出和談,還會有什麼不妥嗎?」宗澤有些想不明白。
金人崛起太快,橫空出世至今也不過十來年。兵書上最就說過:「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怠"嘛!不要說宗澤,就是整個大宋朝廷,對金人瞭解還是不多,自然無法判斷金人的行動。
「問題是魏王斡離不被免職之後還被軟禁了,這正常嗎?斡離不兄弟歷來是絕對忠於吳乞買的,想讓人認為他已經不信任斡離不,吳乞買就把斡離不的兵權給收走,可惜做的有些太過分了。」
說到這裡,虞允文冷笑了一聲:「如果真的到了必須軟禁斡離不的程度,那如何不對斡離不親弟兀朮採取控制措施?不要忘了,女真人幾乎是人人皆兵,以斡離不兄弟手下部民的實力來說,足可以改變現在女真人之間的力量對比。兀朮僅被訓斥而沒有繼續關押,兩兄弟之間的關係一直良好,吳乞買就不怕兀朮反叛?這不是很奇怪的事嗎?」
「吳乞買為什麼要這麼做?難道女真人之中也有派係爭鬥?」宗澤不解的問道,在大宋人眼中,女真人歷來很是團結,似乎並沒有什麼小團體。
「他們之間的爭鬥只怕比我們漢人還要厲害些,女真人原本並不是一個部族,雖然通稱女真,但他們各個部族之間區別是很大的。我在外求學的時候,就聽人提到過女真人之間的殺戮,對女真人來說,這很正常,直到被阿骨打統一之後,才沒有發生過女真人的內哄。而此次斡離不兵敗,應該是給了一些女真人找事的機會,吳乞買恐怕是想借用這個時機徹底消滅反叛者,來鞏固自己的地位。」虞允文將金人內部的情況分析給宗澤聽,然後惋惜的搖頭不止:「要是朝廷有進取之心,現在乘女真內亂的機會,出兵收復幽雲是最好的時機。可惜了!」
宗澤也沉默了,朝廷的情況他也有所瞭解,這些只會爭權奪利的大臣,怎麼會有這樣的心思!不搞到大宋亡國就算好的。
「如果金主吳乞買保住了自己的地位,穩固了女真內部,他會不想報復嗎?為了應付金人的再度南侵,我手下好不容易才訓練出來的兩萬精銳,不能被朝中的那幫只知道折騰自己人的奸佞給拆散。正好,您的手下將領也大部分被調離了,我讓張義領兵,杜仲、時俊為副,還有兩位軍中參事宇文虛中和林義南,今後就把他們托付給您了。」虞允文深深的向宗澤一禮:「拜託了,老將軍!」
宗澤一把扶住了他,慨然應諾:「彬甫,你放心,我就是豁出這條老命也不會讓人毀了你的心血,也決不會讓人傷害張義。」
第二節
黃河岸邊的大勝,使得本來已經緊張到極點的汴京城又恢復了往日的繁榮,百姓們都在傳揚虞允文虞大人的美名。聽說朝廷已經下詔讓虞大人還京,據說還會有大大的封賞,百姓都在等著見見這位忠肝義膽的英雄人物。
虞水靈得知父親就要回來,興奮的嘰嘰喳喳在清義道長耳邊說個不停,一會兒要給父親準備這個、一會兒又要準備那個,開心的忙個不住。
清義道長微笑著看著水靈忙來忙去,心中感慨,自己本來就是朝中的邊關守將,從小學習兵書,自認水平還不錯,結果還不如虞允文一個文弱書生,實在是讓人臉紅啊。
正在兩人在開心的忙亂的時候,外面突然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而且是直直的衝了進來。
清義道長驚訝的直起身,他這裡怎麼會有人敢如此無禮?!
沒等清義道長喝問,馬林已經衝進了竹舍,看到水靈和道長,他呆立在那裡,臉色慘白,但沒有開口說話。
清義道長好笑的問道:「你小子闖了什麼禍,需要跑到我這裡來躲避?」
「彬甫被抓了。」馬林嘴唇哆嗦著,好半天才總算說出了這一句。
「你說誰被抓了?」清義道長聽了他的話,立刻反問了一句,那顆心立刻狂跳起來,千萬不要是真的……
「彬甫被抓了,已經關進了大理寺的大牢。」馬林又重複了一句,突然跪在清義道長跟前:「道長,我求求您,想辦法救救彬甫吧,水靈不能沒有父親啊!」
此時的太學裡,興奮的學子正在討論這場古今少有的大戰,尤其是和虞允文見過面的學子們更是把他那奪人的風采掛在嘴邊。
張行華他們幾個已經樂的合不攏嘴,把李節也強拉了過來,正在商量等虞大人回來之後,由他們做東請虞大人父女一起赴宴的事。李節是勸他們千萬不要把水靈也帶上,否則,他們的宴席只怕是玩兒完了。
此時,外面衝進一個人來,人還沒到房子裡,聲音卻已經傳遍了整個院子:「出事了,出大事了!虞允文虞大人出事了!」
張行華他們驚異的互相對視了一眼,立刻湧到了院子裡,這時,聽到那人喊聲的太學生們已經擠滿了整個院子。
大家一看,衝進來的是許浩,上次在金明池聚會也和虞允文碰過面的,他滿臉是汗,看到大家都湧了出來,焦急的大喊:「虞允文大人被詔令罷官下獄,現在已經被押到大理寺大牢裡去了。」
「這怎麼可能?」
「你開玩笑的吧?」
「好好的,朝廷幹嘛要把虞大人關起來啊?」
……
學生們七嘴八舌的議論紛紛,但基本上都不相信許浩的話。
也難怪大家,剛剛經歷過差點亡國的險境,朝廷就算不能從此振作,總不會自毀長城、殺害功臣吧?!
「哎呀,我怎麼敢用這種事來開玩笑!我瘋了才會這樣做。」許浩急的一跺腳,大聲說道:「我說的是真的。剛剛我從城外回來,走到城門的時候就聽見百姓在議論紛紛,都在說虞允文大人才被押解回京的事。我一聽也急了,就跑到大理寺去一探究竟,結果發現大理寺守衛森嚴,遠比平時要嚴密的多。還有很多百姓現在還圍在大理寺外面,等著聽消息呢,我這才跑回來報信的。」
「該死!」脾氣急躁的費行雲一拳砸在牆上,憤怒的臉都扭曲了:「自毀長城、自毀長城!如此朝廷,如此大宋,不亡國就沒有天理了!」
「完了,真的完了,這樣的荒唐事也幹的出來,這個天下沒指望了。」旁邊的一名學子也無奈的仰天長歎。
「大家先不要這樣悲觀,」李節還保持著冷靜,他皺著眉頭說道:「雖然不知道朝廷為何會下這樣的荒唐旨意,但一定事先沒有經過台閣審議,否則我們不可能一點消息都沒有聽到。稍有一點腦袋的人,都不會贊同在這個時候傷害虞大人。我看,家裡有人在朝中任職的學子們都回家去,請他們上書,一定要保住虞大人。至於家裡無人作官的,則是多寫一些傳單、請願書,聯絡京城百姓給朝廷施加壓力。這樣,至少可以暫時保住虞大人的平安,然後才好想辦法救人。」
「李兄說的對,就這樣辦。」
虞允文下獄的消息一經傳開,整個汴京城都轟動了,百姓們群情激奮,破口大罵朝中的奸臣。
大理寺被圍的水洩不通,裡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進不來。
無數奏章雪片一樣的飛往宮中,幾乎可以把荒唐的趙小官家給埋起來,把趙小官家嚇的躲在後宮不出來,心中暗暗叫苦:這回還真不是他幹的好事,而是他的父皇——太上皇趙佶。
太上皇當初逃跑前被臣子們逼著傳位給太子,心裡恨的牙癢癢的,只是他又不能以這個理由來找主戰派臣子的麻煩。
回來之後,氣還沒平的太上皇又發現,趙小官家居然把自己信用的臣子免去了不少,氣的大發雷霆,指著趙小官家大罵不孝子孫。
趙小官家趙桓自小就懦弱的很,看父皇如此暴怒,把自己才是皇帝的事全給忘了,只會哆嗦著請罪。
當趙佶知道虞允文擅自領兵的事之後,覺著這下可逮著臣子的把柄了,立刻要趙小官家趙桓傳旨把虞允文抓起來嚴辦。
小皇帝趙桓只要父皇不再衝著自己發火,什麼都答應下來,立刻下旨將虞允文捉拿回京治罪,甚至都沒有經過廷議。
虞允文就這樣成了欽犯,還被關進了他剛剛保住的大宋的天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