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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回 幽雲變風雨欲來 寒人心義士隕命1 文 / 任我*飛揚

    第一節

    大宋從建立之日起,為了保證皇權穩固,在官員的任命和職司上採用了權力制橫的辦法:一個官員的身份被分成官、職和差遣,官可以領取俸祿,卻無實權;「職」才是實際的職務。這就造成了宋代非常龐大的、只拿錢不幹活的官僚隊伍,如此大量的冗官造成了大宋朝廷的財政窘迫。

    以文官中地位最高的宰相為例,「相」有七個,是宰相與執政的統稱,正副宰相也有五人,一起組成了朝廷最高級別的中樞。各個「相」的職權和地位都不盡相同,卻又對政務都有發言和建議之權,往往政見也各不相同,互相牽制,便於皇帝控制朝政。

    以上制度最大的壞處,就是如果皇帝昏庸,有奸臣當道,可以把自己的同黨全部提上來位例中樞,蒙蔽皇帝、控制朝政。

    奸相蔡京一黨便是如此,他在相位上的時候將自己的一大批黨羽都提撥上來,七相中幾乎全是他的人。就算同黨之內有爭鬥、就算蔡京也倒台了,朝政還是控制在蔡京一**黨的手中。

    這些所謂的大宋重臣們,只會忙著進行政爭,勾心鬥角、爭權奪利。

    現任的丞相王黼,就是蔡京提撥上來的,又擠掉了了蔡京任相。自持復燕雲有大功而專權自恣、狂傲自大,居然敢公然定價受賄賣官。

    不多久,王黼還頭腦發熱,想廢掉與自己不合的太子趙桓,改立比較受寵的皇帝次子鄆王趙楷。如此狂妄自大的瘋狂舉動,在注重儒家倫理道德的大宋,自然引發了大部分朝臣的不滿。

    自太子親信御史中丞何粟彈劾王黻開始,當權大臣都被捲入了這場你死我活的政治漩渦中,老奸相蔡京為了重新上台掌權,也開始興風作浪。這一次朝廷爭鬥的結果,是自不量力的王黻在一片責罵聲中,灰溜溜的下了台、滾蛋了事。

    之後,荒唐的道君皇帝根本沒有那個心情去打理朝政,便以「甚合朕心為由」,又一次啟用已經年近八旬的老蔡京為相。

    要蔡京打理政事?「老掉牙」的蔡老頭已經是老眼眼花、沒有精神,一天到晚是昏昏欲睡,根本已經是老糊塗了。

    除蔡京幼子蔡絛因尚了宋徽宗的茂德帝姬,成了當朝駙馬,除了給蔡家平添了不少政治資本外,按大宋的規據不能參與政務外,蔡京的幾個兒子,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乘此良機操縱權柄,欺上瞞下,蔡氏一門的窩裡鬥好戲就此上演。

    蔡氏一黨也給蔡家的主子拖下了水,各扶各的互相掐了起來,在大宋政壇上翻雲覆雨,把個朝廷搞的是烏煙瘴氣。

    這樣一來,炙手可熱、顯赫一時蔡家衙內們同室操戈、不顧人倫,大水沖了龍王廟的熱鬧,讓天下人看的是解氣,卻終於把當今天子也給惹火了,立刻下令蔡絛、蔡攸停職反省,並派出童貫上門暗示蔡京交權。

    受了笨蛋兒子拖累的蔡京悲憤難平,呼天搶地、老淚縱橫,不對,是涕淚交流才對,看在童貫眼中是噁心之極。這位自詡為「大宋第一名將」、帶兵多年的內相,自是看不慣蔡京老成這樣還把著權力不放的醜樣子,實在比揮之不去的蟲子還噁心!

    童貫便不再對蔡京客氣,直接告訴蔡京,現在他自請離職還能留個臉面,要是不自覺,雖然小命沒有問題,但可要小心自己的家族。

    自知失去帝心、無可奈何的蔡太師蔡元長再也沒有了弄權的機會,只能以年老為由上書,請求至仕。他還真是好命,現在離職,正好躲開了金兵南下。雖然因罪被貶嶺南,途中死於潭州,卻算得上是得以善終。

    不過,這個時候的蔡京還根本不清楚自己有多幸運,正在怨恨難平的時候,為了報復,他安排仍然留在任上的爪牙們興風弄雨,把整個朝廷攪的是天翻地覆、不得安寧。

    就在這樣的朝廷內鬥中,終於迎來了宣和六年,燕雲回歸後的第一個正月。汴京的大小街巷又是一番熱鬧之極的景象,燈籠早早的掛了起來,各種手制的絹花爭奇鬥艷、美不勝收,鞭炮、鑼鼓響成一片。

    對大宋君臣來說,每年的正月都是一個十分重要的日子,從正月開始的前三天,朝廷就要安排祭祀和年結之禮,也就是為上一年度作總結,向天祈禱下一年度風調雨順、五穀豐登。

    新年初始,也就是除夕和正月初一相交的時刻,大宋宗廟和各家寺院、道觀的鐘聲齊鳴,宣告新年的來臨。當然,大宋宗廟的鐘聲是由當今天子親手敲響的。

    直到正月十五開始的上元燈會結束,大宋的城鎮鄉村才會恢復正常的生活。這段時間裡,除了必須維持朝廷運轉的官吏,維護治安的衙役,還有各地正等著掙大錢的商家,其餘人眾全部休息,在家過年。

    整個大宋可以說是官民同樂,全國老少離家外出,各個城池城門大開,城中各處張燈結綵,大概除了汴京的禁宮和各地的官衙、軍營以外,大眾都可以隨意遊玩。

    第二節

    虞允文父女在汴京並沒有什麼親人,除了馬林和趙良嗣叔侄、李綱他們以外,平素虞允文都很少和別人來往。

    這也是因為大宋臣民對燕雲漢人的歧視並沒有什麼好轉,連虞允文身為朝廷的正五品官員,在自己的官衙裡也常常受到同事們的排斥。如果不是李綱大人在士林中的名望很高,又明顯表現出對虞允文的照顧和愛護,他的日子會更難過,當然更不用說與其他官員正常交往。

    再加上虞允文不喜張揚的個性,平素除了對著知交好友和親人,基本上都是沉默少語,也很少主動和人打交道,反正他這個中書舍人也不過是個干吃俸祿的閒官。

    今年新年,本來李綱大人和馬林叔侄都曾來邀請過虞允文父女到自己家去過年,但虞允文都沒有答應。因為他覺得無論自己去誰家,都不太合適,畢竟涉及到了兩黨之爭,自己又何必讓大家為難呢。乾脆,他帶著水靈來到了神霄宮,陪清義道長過年。

    大宋承平曰久,雖然如今苛捐雜稅甚多,但大宋商業發達、外貿昌盛,百姓的收入仍然為各國之冠,生活優裕。

    汴京城裡的中產之家甚多,手裡閒錢並不少,喜好遊玩和娛樂。百姓們一過完正月前三天,就忍不住扶老攜幼紛紛出動,上至皇親國戚、下至販夫走卒,都穿上自己最好的服飾。甚至連汴京城周圍數百里內的百姓們,也都齊聚京城,歡慶佳節。

    汴京城內和周圍的各個名勝之地,如神霄宮、大相國寺、開寶寺、仁王寺、玉津園、玉仙觀、劍客廟,鐵佛寺、獨樂岡等等都聚滿了來此遊玩的人。

    寺廟、道觀便是製作各種小點心佈施給台下和寺門前的信眾,謂之「散緣」,為了求得來年的福氣,香客們都爭先恐後的爭搶,人越多、就標誌著寺院來年的香火越紅火。

    各大酒樓和各個食品店也擺開擂台,製作精美的食物供遊客們品嚐、賞析,而且也有不少廚師互相競爭、比賽,整個汴京城裡就像是開了流水席,足夠從街頭吃到街尾的。

    所以,汴京城內有十五之前不動火的風俗,不僅是因為年前準備的食物甚多,也是因為眾多寺院和道觀的佈施,還有各大酒樓舉行的品食活動,京城中人吃到正月十五還有的多。

    各家寺院和道觀還有一個勝事,都於此時舉行傳道的法會,往往聘請眾多高僧、名道上台說法,甚至還會安排各個流派的僧家、道士互相辯論,講述各自的理論、見解,比比道行的高深,還給觀眾們提問的機會。台下聽得入耳,便喝彩連連,得勝者不僅能夠得到名望,還可以晉陞名位;聽眾認為說的不好,甚至會把台上布道之人給哄下去,失意者不僅會失去臉面,甚至有可能從此被打入另冊,再也沒有出頭之日。

    正月十五日夜,一年一度的上元燈會正式開始,整個汴京城之後會連續數日燈火通明、亮如白晝,苑如天上宮闕一般金碧輝煌。

    以虞允文小小的五品中書舍人,在京官之中只能算是未等,根本沒有資格與皇帝和重臣們高居觀燈台之上。本來,趙良嗣、李綱、清義道長他們都邀請虞允文到自己的座位上一起看燈,但虞允文不想引人注目,於是他便抱上水靈,和百姓們一直擠到汴京河對岸,等著看燈亮的盛景。

    馬林現在的官位還不及虞允文高,雖然可以與叔父同坐,但他反正也不願意和那些高官們應酬。而且從任官以來,兩個好朋友相聚的機會反而少了許多,只能在清義道長那裡才能碰面,乾脆也和虞允文擠在一起。

    李節這段時間經過與他們的相處,認識到了自己的狹隘,與他們已經成為了好友,現在正陪著他們,給還不熟悉汴京的他倆指路。

    至於宣德樓上文武百官如何朝賀官家,怎樣的誇耀盛世,君臣之間如何、如何融洽,和這三位躲在下面的小官就沒什麼太大關係了。

    開封府一聲令下,全城近百萬盞花燈次遞亮起,大小、高低、星羅棋布,不一而足,一個偌大都城被燈火輝映的明晃耀目。整個京城一片驚呼之聲,百姓們歡呼雀躍、指點觀看。

    汴京河上最吸引人的放燈儀式也開始了,無數小小的粉色荷花燈,星星點點的從上游順流而下,就如同天上銀河降下凡間。此時,汴京城中所有的河流之上都飄起了無數的綵燈,祈求來年五穀豐登、吉祥如意。

    如果有人從天上觀看,整個汴京早已成為星辰密佈的天庭一般。

    「好個大宋,如此的輝煌、燦爛,盛名之下無虛言,古人誠不欺我。」馬林不由的發出的感慨,

    「如此輝煌的一切,能持續多久呢?」虞允文看著這舉城歡騰的熱鬧場景,今天晚上想必整個大宋都是如此吧?!這樣富有、昌盛的國家,為什麼就不能把精力放一些在軍事上。沒有了國家,如此的繁花盛景不都成了空中樓閣,一起完蛋了嗎?!

    「我朝自建立以來,輕視武人,軍隊早已成為了朝廷養廢物的地方。這樣下來個百年,軍隊怎麼還能有戰鬥力?!」一邊的李節搖搖頭,歎了口氣:「更要命的是文官早已把壓制武將當成了忠於國家,越是功高、越是有才的武將,越會倒霉、乃至送掉性命,當年的狄青將軍便是明證。在這樣的氛圍下,哪個武將敢為國效命?敢立下大功?但求無過罷了。也只有童貫,身為內宦,又得陛下信任,才敢自行其事,但他又沒有太大的軍事才能,又導致了幽雲的大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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