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6章 翁翁病逝 文 / 二爺他爹
一百一十六章言情首發,謝絕轉載
大娘雖說口中不說，但是心中也是對週三娘的行為十分疑惑的,這一夜只管在床上像烙餅一樣翻騰了大半夜,若不是想著明日還要回娘家去探病故而強.迫自己入睡的話這一夜只怕根本不能入睡罷。
好在儘管這天夜裡沒有睡好第二日大娘還是按時起了床，不過面色看起來有些憔悴罷了。思及兩邊家中都有人病重，大娘的這番模樣也是可以理解的了。
大娘先去娘娘房裡問了安，問安後又說了要帶幾個孩子去舅家探望大娘的翁翁並媽媽的病方才出了門。
大娘叫曹二三並孫五六兩個搭伴出了門,一個去私塾裡向先生請假，只說大郎家中長輩病重無法出得門來上課；另一個去李家告訴一聲,就說大娘要前去探病。其實按說去別人家裡拜見應當是要遞上拜帖以示敬重的，但是大娘既然去的是自己娘家，也就不必這般講究了。
大娘坐了個二人抬的小轎到了李家之後從轎簾的縫隙看過去,只見門口僅僅是四哥七哥前來迎接，其餘諸人一概不見。大娘心中倒是有些不好的預感。大娘雖說不是高看了自己，但是作為李家好幾輩裡面最的臉的姑姊，大娘哪一次回娘家不是自娘娘到大哥的大郎二郎等人盡數到了門口迎著的？無論何時也沒有見過這般小貓三兩隻的景象好不好。
大娘心中慌亂之下命人快快的前去，一到近前就看見四哥七哥面色有異。甚至四哥這麼個平日裡要強得很人眼眶都是紅彤彤的，大娘心道：莫不是翁翁並媽媽不好了？否則為何這四哥二人哭喪著臉？
大娘也顧忌不了那麼多了只管一把撩開了轎簾子邁步上前問道：「為何只有四哥七哥在此？四哥怎地眼睛進了沙子了不成，紅的跟那兔子一般。」
四哥聽了不見絲毫笑容，反倒是眼眶再次紅了一下，眼看那淚珠兒都要掉落下來了。大娘心中一驚，就聽七哥急切的道：「姊姊可是家來了，翁翁昨日晌午就已是喚不應了，媽媽還好一點但是也是上氣不接下氣的了。阿爺想著翁翁一貫疼愛姊姊，還望姊姊家來能夠喚醒翁翁呢。」
大娘大驚失色之下也顧不得問為何自己離開臨安府去宜興之前分明翁翁兩個雖說身體不好，但是也一絲不見頹態，怎地自己不過去宜興等處待了一年翁翁兩個就眼看著不好了。
大娘只管快步向著內院行去，李家在大娘離開臨安府之前再次換了個院子換的是個四進的大院子，翁翁兩個住在第三進的正房，距離大門可不是還有一段距離。大娘恨不能風一般飛奔進去，連形象都來不及顧及提起裙子就是一陣快走。
一路上大娘都來不及思考為什麼自己會這麼悲傷，自己不是一貫以為自己對這個家的感情並不深厚，甚至覺得自己對爺娘的感情也不過爾爾罷了。為何今日聽說翁翁和媽媽兩個臥病在床且病重垂危之時自己會如此驚慌，如此害怕？大娘一路狂奔就怕來不及見到翁翁最後一面。
雖說大娘一路疾行，但是畢竟路程有那麼長，待到大娘行至李家第三進院子的時候原本在床前侍奉翁翁的人已經有兩個出來迎著大娘了。
叔父面上十分沉痛，見到大娘也不似之前總愛跟大娘說上一段話，只見叔父無力的擺了擺手，聲音沙啞的對大娘說道：「大娘快進去看看你翁翁罷，也不知還有多少時候。唉。」
聽了這話大娘的心簡直就如同坐在電梯上的時候突然遇見電梯滑梯一般，就那麼一路往下掉，只覺得看不見光亮一般。
一進門大娘就覺得一股子陳腐的氣息撲面而來，轉過屏風就見多時不見的姑姊並姑丈二人都聚在了翁翁床前，這時大娘的心終究還是落了地。如今連姑姊一家都來了家中了，想必翁翁的身體必然是無可救藥了罷。彷彿失去了希望之後人心方才能夠更為安定一般，大娘竟然就這麼沉著下來。
大娘行至翁翁床前也顧不上對姑姊一家的到來驚訝，也來不及對在場的諸多親眷說上些話就見翁翁的眼珠子彷彿在轉動。大娘一面急忙大聲疾呼道：「翁翁可是醒過來了？快，快去喚醫師進來啊！」一面上前握住翁翁的手。
果然翁翁的眼珠子又轉動了幾下，大娘這時方才發現不過短短半年的時間翁翁的臉上竟然彷彿是老了不下十年一般，竟然全部都是皺紋，兩頰更是深深的凹陷了下去，顯得顴骨愈發的凸起。大娘甚至覺得翁翁的嘴唇都有些兒萎縮的感覺。翁翁自從李家發達之後大約是保養的好，一直以來都是十分富態的模樣，如今不過短短一年時間卻是瘦成了一把骨頭。大娘看了不由心酸不已。
翁翁彷彿耗盡了氣力一般十分艱難轉動著眼珠子，眼皮也是一點一點的想要往上抬起。大娘就怕翁翁這是迴光返照呢，心道：翁翁自然是擔憂家中小輩的，但是想來翁翁定然更為擔憂媽媽的身體罷。於是大娘對自家娘娘說道：「娘娘，你去命灶下的人快快熬了獨參湯來，不論熬製的如何，只一點，要快。阿爺也莫要只顧著悲傷了，快去隨叔父一起將媽媽用軟椅抬過來罷。」
叔父原本就隨著大娘進了門，如今一聽大娘說把媽媽一起抬過來心中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大娘的意思大約也就是這樣了罷，估摸著翁翁就是迴光返照了，若是有什麼心願只好好的替翁翁了了罷。
叔父聽了雖說心中心痛難忍，但是更是一刻也不敢耽誤，就怕翁翁就這麼去了媽媽連最後一面都看不見。於是急忙去旁邊的房間叫人抬了媽媽前來看翁翁最後一面。
媽媽也算是臥病不起的人，不過略微好了翁翁一點沒有昏迷過去罷了。但是大娘見媽媽被抬進門時候臉上的那種死灰般的色澤心中難免湧起不祥的預感，只怕媽媽也未必能夠堅持太久罷。
翁翁好不容易睜開眼，只見翁翁眼神十分混濁，彷彿根本看不見房內的人一般在房內環顧。大娘心道：莫不是翁翁
翁在尋二哥三哥幾個不成？誰知翁翁一眼看見被抬進屋的媽媽頓時眼睛綻放出不同方纔的明亮光彩來，嘴唇翕動著想要說話，但是彷彿又沒有足夠的力氣去說一般只是不斷翕動著嘴。
媽媽倒是比翁翁更加清醒，看見翁翁這般的模樣心中也是冷了大半截，相隨半生的良人如今怕是所剩的時光也無幾了怎能叫人不心痛？眼看著媽媽的眼淚就下來了，娘娘阿爺還有叔父姑姊等人也都不由得紅了眼眶。
媽媽從那春籐軟凳上下來就是止不住的淚珠兒直往下掉，混濁的老眼裡彷彿有哭不完的眼淚，喉嚨哽咽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知道嗚嗚咽咽的哭。大娘見了只覺得心中發酸，但是也不得不打斷媽媽的哭泣說道：「媽媽還是莫要哭了，有甚不了的話快與翁翁說了罷。總不要留下遺憾才是。」
彷彿被這一場久違的哭泣抽光了力氣，媽媽聽了這話也並不似以往受到了違逆一般大聲教訓，只是抽噎著憋住哭泣湊到近前來想要跟翁翁說上一句貼心話。翁翁嘴唇翕合著費力的說著什麼，媽媽老病之身耳朵也不大好使，只是聽不見，急的什麼似的。大娘站在靠近翁翁床柱的地方，見到這般的場景不得不靠近聽翁翁說了些什麼。
「你……莫要，要發火啦。好好活……活著……」大娘含淚將翁翁的話轉達給了媽媽，媽媽到底忍不住哭出了聲來。大娘見翁翁只拿眼睛盯著自己，嘴唇的翕動可以看出彷彿是在念叨「大郎、三郎、五郎」大娘心道翁翁想來是放心不下三郎五郎兩個罷。畢竟這幾個孫男之中唯有大哥三哥並五哥三人在外征戰，隨時可能出於危險之中。
「翁翁且放心，奴奴不日就傳信去軍中要良人將大哥調度到自己軍中，到時有了五郎的照看想來大哥定能夠順順利利的陞官建節，至於三哥並五哥就更是不必為之操心了，如今三哥與五哥早已升任了部將了，好不好的也是小小的將領了，日後只有更加顯赫的道理。翁翁且放心罷，奴奴自然是知道照看自家兄弟的。」想來翁翁放心不下的無外乎就是大哥幾個的前程以及生命安危罷，作為岳五郎的岳家，即便是仗著岳五郎的勢稍微照顧一下又如何，自己家也並不是打量著叫五郎硬生生的編造功勞給自己的娘家兄弟，不過是背靠大樹乘涼罷了。
翁翁聽了大娘的話眼睛裡面最後綻放出光彩來，又轉動了混濁的眼睛四處看了看周圍的兒女孫兒並重孫等人，終於翁翁的眼皮就如同不堪重負一般耷拉了下來，翁翁就此閉上了眼。房內彷彿連空氣都為之一窒。
「娘子，奴奴把熬好的獨參湯端進來了。」門口的聲音是李家媽媽身邊的女使芳草在說話，這麼一段話彷彿打破了房間內的窒息氣氛，眾人也彷彿被打開了開關的機器一般紛紛哭嚎起來。
姑姊如今早已不是當初的跋扈模樣了，只是通紅了眼睛靠著床柱哭個不停，如同那失去了阿爺的小娘子一般悲傷。姑丈也紅了眼，不過並沒有太多的眼淚流下。至於阿爺並娘娘就更是不用說了，想著翁翁的好處只覺得有哭不完的眼淚。叔父一家也是這般模樣，甚至連幾個小人兒都哀哀哭泣不已。
娘娘是個眼尖的，不一時就發現媽媽的模樣不大對勁，於是對阿爺說道：「大哥，奴看娘娘的樣子不大好，不若將娘娘勸去休息罷，莫要叫娘娘太過費神了才是。」
阿爺還來不及對媽媽說些什麼勸慰的話就只見媽媽直愣愣的往後倒了下去。站在媽媽近前的卻又偏偏是岳雲幾個小的，哪怕岳雲快速的反應過來打算接住倒下的媽媽也因為身量尚未長成故而只是將將把媽媽往後倒的速度稍微減緩了那麼一些罷了。
不過也好在有岳雲的快速反應故而阿爺才有機會上前與同時上前來接著媽媽的姑丈一同將媽媽接住了。一陣慌亂之下又將媽媽送回旁邊的房間，這時方才大娘命去請的醫師才到了李家。於是這醫師需要診治的人就從阿爺換成了媽媽。
還未來得及從僥倖之中逃脫呢，一眾人就見那鬍子花白的醫師捋了捋鬍子，搖了搖頭對李家人道：「令尊如今只怕，哎……令尊原本就是病弱之軀，又是大病未癒之下受到了巨大的震動，如今更是鬱結於心之症。只怕不好治啊，老夫是覺得好好將養，若是令尊心中不肯放開只怕是無藥可醫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