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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十五章 衝破禮教污清白 文 / 柒梧

    天上月,月下花;月無光,花影亦淺薄。就愛上網……涼亭的廊簷下,本應懸六盞宮燈,但不知為何只懸了一盞。昏昏沉沉的燭光從寧瀾亭散向四周,光影淺淡。

    宇綰從冰涼的涼亭中起身,昏黃的宮燈下,她髮髻鬆散下幾縷,在風中搖曳著,整個人愈加柔弱。

    她姣好的面容上笑意綻開,在宮燈下帶了一絲溟泠,看向趙信河,「本宮謝趙公公提點!」她腳步後移,縱身跳入水中。

    「噗通!」

    一聲響亮的墜水聲驚詫了錦畫、錦書、錦棋,三人伏在柵欄上,在波瀾連連的水面尋著跳入水中的宇綰。宇綰是從涼亭臨水那一面跳入的,水的深淺尚不得知。錦畫尖叫著「小姐!」跑向候立在涼亭一隅的阮凌錫,跪下求道:「二公子,救救我家小姐罷!」

    阮凌錫回首看了趙信河一眼,他臉上的囂張氣焰正盛,皮笑肉不笑道:「嘖嘖······綰夫人對先帝與太后的一片孝心真是撼天動地啊!不就一顆珍珠麼!皇城中,什麼好物件沒有。」

    他對自己身後的小太監慢悠悠道,「來人,去稟告太后,說綰夫人落水了!請示太后,咱們做奴才的,該如何救?綰夫人乃是皇上妃嬪,身子金貴,不是我等閒雜人等可碰觸的。」

    閒雜人等?

    阮凌錫冷冽的眸光看向趙信河,趙信河面上顯出驚恐,阮凌輾被閹割,阮凌錫如今的身份亦不同往日了。來日,阮凌錫是有可能出入朝堂的。趙信河不免後退了幾步,對著阮凌錫討好道:「這是綰夫人自個跳下去的!不關奴才的事!」

    錦畫扯著阮凌錫的衣擺,淚如雨下,四周雖有侍衛,卻是太后的人。且太后已下令,不許任何人插手尋找珍珠之事,若有違者立即杖斃,故宮人皆對宇綰落水視而不聞。

    如今唯有阮二公子可救自家小姐了,錦畫聲帶哭腔,「阮二公子,求您,求您了!我家小姐對您的一片心思,您如何會不知曉!若不是阮大公子以您病危為由騙了小姐如大司徒府,我家小姐如何會是現在的模樣!阮二公子,求您救她!」

    宇綰落水之處,水泡連連躍出水面,無呼救聲,無掙扎樣態,正如受辱以來的宇綰般毫無生氣。阮凌錫知曉她求死心切,卻礙於妃嬪自盡,是要連罪滿門的。今日太后的一番為難,正好給了她由頭擺脫塵世的一切污垢,亦不會連罪在朝為官的父親。

    舊日傾灑窗牖的姣姣月色,為何變成今日的溟泠黢黑;昔日閣樓上的盈盈女子,又為何變成了今日的空無軀殼。阮凌錫雙手在袖袍中緊握,救與不救,對宇綰皆是磨難。若他救了宇綰,那她的清白便會被自己所拖累,日後她在皇城中的日子愈加不好過,且妃子私通之過可連罪滿門,。

    但,太后真的會派人來救她麼?

    思忖片刻,他眉眼緊鎖,告知錦畫,「去勤政殿,把皇上找來!」說著腳下一躍,尋著宇綰落水的地方跳進了水中。

    一聲更響的「噗通」傳來,錦畫左右環顧了一眼,趙信河身邊站立著三兩閒散的侍衛,但她顧不了許多,扯起裙擺,便朝著勤政殿的方向跑去。

    「大膽······」

    趙信河想要阻攔錦畫的嘴巴張了張又合上,阮凌錫已經抱著宇綰朝岸邊游來,他不敢連連惹怒了阮凌錫,便低聲對身側的一個小太監道:「去多取幾盞宮燈來,一定要把寧瀾亭照的像白晝一樣!」

    伏欄哭泣的錦書、錦棋跑下涼亭石階,宇綰面色蒼白,雙眸無神的半合著。迷離之際,她推開了抱著自己的阮凌錫,沉沉的向錦書懷中倒去。錦書一個弱女子,又如何抱得起宇綰,她強扶著昏厥的宇綰,面露難色的看向阮凌錫。

    錦書懷中的宇綰髮髻散亂,整個人似塗擦了霜雪般蒼白,衣裙上的水滴落在瀝青色宮磚上。阮凌錫心中再也顧及不了許多,他從錦書懷中橫抱起宇綰欲回鎖黛宮;急促的腳步聲整齊的響起,霎時,寧瀾亭四周多了幾盞宮燈,阮凌錫的腳步在石板上遲疑之際,宮燈愈來愈多。二十盞描繪了彩畫的燈盞在宮人們的手中被舉高,懸在涼亭下,掛於高枝上。

    宮人們皆目帶驚詫的盯看著與皇上妃子有染的阮凌錫,阮凌錫垂眸看了一眼昏厥過去的宇綰,嬌弱如她,早已似湖中獨自飄搖的小舟,孤立無助。他冰冷的面容無一絲表情,橫抱著宇綰在一片燭光似火之中,朝鎖黛宮走去。

    勤政殿內,短腿玉幾上燭台跳躍。煜煊靈動雙眸凝集層層厚重的霧氣,與蕭渃商議著如何圓了今日被墨凡看到脖頸處假皮囊的謊。忽然間,一聲聲不清晰的女聲傳來。

    「皇上,綰夫人落水了!」

    「皇上,求您去救救綰夫人罷!」

    「皇上,求您去救救綰夫人罷!」

    「······」

    煜煊與蕭渃對看一眼,蕭渃已經先煜煊一步,急急往外走去。

    被御前侍衛攔在勤政殿外的錦畫跪在石階上,淚痕肆意的面容在侍衛的鐵衣間若隱若現。蕭渃上前,推開御前侍衛,把她扶了起來。

    錦畫看到蕭渃,立即拉住蕭渃的袖袍,苦苦哀求道:「蕭院首,求您救救我家小姐罷!她被太后逼得跳水了!」

    尾隨而至的煜煊正好聽到「被太后逼得跳水」,她雙手束在身後,厲聲道:「大膽奴婢!竟敢胡言亂語!趙忠,掌嘴!」她轉身離去,吩咐趙忠備龍輦,起駕前往寧瀾亭。

    趙忠令兩個宮女上前,攜了錦畫到殿庭裡掌嘴。蕭渃看著被宮女掌嘴的錦畫,歎道:「不要怪皇上!你一番胡言亂語,若是傳到

    太后耳中,綰夫人不知又要受什麼責罰了。若今日罰了你,日後太后也尋不到由頭責罰綰夫人了。」

    錦畫閉著雙眼,任由巴掌一下下的打在自己的臉上,打得臉頰紅腫滲出血絲。皇上已經登上了龍輦前往寧瀾亭,只要能救了小姐,就算自己被杖斃,她亦是不甚在意的。

    龍輦在煜煊催促下,轎夫們步伐急促的出了勤政殿。被掌嘴完的錦畫起身,擦了擦嘴角邊的血,跑著追上龍輦,跟同龍輦前往寧瀾亭。

    龍輦行至一半,煜煊先派去的御前侍衛返回來稟告,說阮二公子已經把綰夫人送回了鎖黛宮。

    阮凌錫?又是他!

    煜煊放置在扶手上的手倏地一僵硬,心中莫名的抽搐著,她想起了宇綰出事那日,阮凌錫的焦急與憤怒。他對宇綰當真無半分兒女之情麼?

    蕭渃溫潤似玉的面容驚住,阮凌錫不是衝動的人,他既不顧皇上妃子不可冒犯,親自送綰兒回鎖黛宮,那綰兒的身子怕是已經承受不住昏厥過去了。

    他眸帶擔憂的看了煜煊一眼,煜煊頷首,准他前往鎖黛宮為宇綰診脈,錦畫亦追隨著蕭渃離去。

    遠處的寧瀾亭散出若白晝的亮光,在一片暗殤蒼翠之中,格外顯眼。候立在龍輦一側的趙忠,試探著問道:「皇上,咱們要不要去鎖黛宮看一看綰夫人?」

    聞言,煜煊嘴角彎起一絲苦笑,「朕去做什麼!帝都第一才貌雙全的女子,自是配得上大魏國第一美男子!」

    趙忠面帶猶豫,不敢接煜煊的話,哪有皇上把自己的妃子拱手讓與他人的說法。煜煊靠在椅背上,合眸,無力道:「去寧瀾亭!」

    趙忠躬身應著「是」,揮起淨鞭,讓龍輦繼續朝寧瀾亭走去。

    寧瀾亭懸了二十道宮燈,恍若白晝。煜煊令龍輦停在了離寧瀾亭較遠的地界,轎夫及御前侍衛皆原地候著,只帶了趙忠徒步前往。

    臨近石階的涼亭下有一灘未乾透的水漬痕跡,煜煊癡癡盯看著那灘水漬,心中思忖著,是宇綰身上所滴落,還是阮凌錫身上所滴落的。轉念一想,宇綰定是被阮凌錫抱在懷中的,那這灘水漬應是他二人的罷?

    二人悄無聲息的佇立許久,樹影那旁傳來兩個宮女竊竊私語的聲音,行走之間,天水碧的宮裝,絲帶飄飄。

    「你說,是不是阮家的兩個公子都喜歡綰夫人?」

    趙忠剛要開口,煜煊伸手阻攔了他,宮女悉悉索索的私語聲接著傳來。

    「一定是的!阮大公子都為了綰夫人被閹割了,如今阮二公子又為了救綰夫人連連忤逆太后。」

    「皇上也一定喜歡綰夫人,不然怎麼會不顧她失貞仍立她為妃!」

    「可皇上如何爭得過大司徒府的兩位公子?皇上那麼怕阮大司徒!」

    「怕不怕是一說,我倒覺得綰夫人與阮二公子在一起更般配。一個是大魏國第一美男子,一個是帝都第一才貌雙全之人。」

    一聲幽怨的歎息聲傳入煜煊耳中,「要是阮二公子能多看我一眼,讓我在宮裡呆到老死,我也是願意的。」

    緊接著身旁宮女笑她的話語,「你羞不羞呀!阮二公子眼中,只有綰夫人那樣才貌雙全的女子。咱們這些平庸姿色,如何入得了阮二公子的眼。」

    「我羞,你每次見了蕭院首,不也是紅透了臉,偷偷的瞧他麼!」

    「······」

    打鬧嬉戲聲漸漸遠去,煜煊再也聽不到二人在講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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