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五章 少年天子擁皇權 文 / 柒梧
絡塵起身,揮起袖袍,媚態之姿不復存在,一股王者英氣自內散出。他雙手束在身後,嘴角彎起,「在下姓名不揚,赫連夏!」
陳赦聞得赫連二字,立即站了起來。大齊國國姓赫連,赫連夏便是大齊國的二王子。他拱手向絡塵跪拜,被絡塵一把扶住。絡塵丹鳳眉眼生出媚態,「小人便知道,陳大人是個明白人。」
陳赦誠懇回道:「微臣從此便是二王子殿下的人,任憑調遣,自當鞠躬盡瘁!」
絡塵丹鳳眉眼彎成一條線,「小人亦不會忘了大人肱骨相助之情!」
馬車轆轆聲傳來,在月光溟泠的街巷中甚是響亮。在陳府外候了許久的蕭渃聞聲望去,跟隨在馬車身側的下人手執燈籠書著碩大的「兆泰王」三字。他往牆角後躲了躲,不想多惹是非,恐引絡塵注意。
各郡王王府與其他官員的府邸不在同一地界,三輛兆泰王府的馬車從蕭渃眼前行過,馬車上各放著三個大錦盒。只由少數官兵與下人護送,想來錦盒中的物件不是貴重之物,應該只是兆泰王一家平日裡用慣了的器物。
策馬走在最前面的官兵管事,從蕭渃身側過時,即刻發現了躲在牆拐角後的他,官兵管事頭盔下的眸子冷冷看了他一眼,便帶著身後隊伍從蕭渃身側過去了。
蕭渃猜測他們是要運這些東西回兆泰王在帝都的王府,不過,一看這些人就不是兆泰王在帝都王府的舊奴,一行人走的是相反方向。
蕭渃耳中的馬車轆轆聲消失了一會兒,鐵蹄錚錚聲又響起,是方纔那個官兵管事策馬回來了。蕭渃心下叫著不好,那官兵總事便勒住韁繩停在他跟前。
官兵總事並不下馬,居高臨下的冷聲問蕭渃道:「你可知道兆泰王府在何處?」
聽得此人跋扈的語氣,蕭渃也不同他生氣,伸手向他指了指一行人來時的街巷,「這條街巷走到頭,右拐,行個數百米,便是兆泰王府!」
那官兵管事順著蕭渃的手望去,冷月淒淒,一片黑漆漆,什麼也看不到。但是他把蕭渃的話記進了心中。行兵打仗之人,尋路的功夫比常人高出許多。
那官兵管事連聲道謝也沒有,便揮揚起馬鞭,策馬尋找自己的同伴去了。蕭渃原不在意此人的無禮冷漠,但他揚鞭之際,正值陳府大門打開之時。他一聲充滿著武將豪氣的「駕」,把出府門的絡塵吸引了去。
中間隔著十幾米遠,絡塵與蕭渃遙遙對視,絡塵丹鳳眉眼一彎,他索性連頭山披風也不遮了,朝著來時的路,返回皇城中去。
蕭渃目送絡塵離去,心知此時再跟著他也無益,便打道回了自己府上。身後再傳來馬車轆轆之聲,蕭渃不免因氣牢牢記住了那官兵管事的模樣。
雖春日已過了一半,但余寒凌冽。有些大臣依舊像冬日般,在聞政殿小憩的茶室先脫下御寒外罩,而後才進聞政殿。墨凡是武將,最厭衣袍臃腫,他只穿了春日裡的單薄朝袍,坐於自己的座椅上等著皇上上朝。
龍輦進聞政殿宮門時,煜煊看到那些來不及去小憩茶室換衣袍的大臣們,在聞政殿大殿宮門處把御寒外罩丟給自己的近身奴僕。當進了大殿,看到墨凡身穿單薄衣袍,煜煊不免想起了他疾病纏身,心中微微有些怒火,「墨大司馬怎麼如此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她從趙忠的手中取過自己御寒的外罩披風披於墨凡身上。昨日出皇城一觀,她心中對墨凡的依賴更重了許多。
墨凡起身欲行禮,也被煜煊強按在了座椅上,「你且坐著即可!以後的禮數皆免了!」煜煊一語完,便扯起龍袍朝龍椅走去,殊不知自己此舉此言把墨凡推向了權勢爭奪鋒刃之端。
群臣眸子皆帶驚異之色,盯看著身披明黃披風的墨凡。原來帝都街巷傳聞天子巡視時,墨大司馬與皇上同披龍袍,並不是空穴來風。這算如何?那象徵著天子威嚴的明黃,豈是他人可隨意沾染絲毫的。
墨凡是武將出身,對人的那些繁縟節不甚通曉,他心中只為煜煊關懷自己所動容。大司空宇相拓與太傅鄭飛清對看了一眼,二人心意相同,看來墨凡篡位之心與阮重不相上下呀。
中書令高泰在阮重的示意下上奏,「啟稟皇上,六川軍鎮鎮將離家已久,雖家眷隨行,但六川軍鎮鎮民亦思念故居,想回中原一探。微臣認為,應當藉著皇上大婚之際,讓六川軍鎮鎮將親自押送賀禮進京,一來可彰顯我大魏國對將士們的關懷、安撫六位鎮將,二來可令各國使臣見識我大魏國武將雄風。」
煜煊未發話,墨凡與阮重因便開始為是否允准六川軍鎮鎮將回帝都朝賀一事爭執不休。
墨凡覺得不妥,但阮重為了讓武川鎮將金義天與其子懷川鎮將金景帶兵返帝都,一改平日裡的假意求全,極力與墨凡唱著反調。
墨凡拱手向煜煊朗聲道:「啟稟皇上,昔先帝始以移防大齊與周邊小國為重,方盛簡親賢,擁麾作鎮六川,大規模遷徙曾追隨魏家打江山的忠將去鎮守六川。六川軍鎮乃是我大魏固守塞北、防範他國進攻的銅牆鐵壁,不可有一刻的鬆懈!」
還有一條隱晦之由,墨凡未說出。皇上登基即位這十五年來,六川軍鎮所防守的地界只在早年生過戰亂,近幾年來,鮮少有大的戰亂發生。六川軍鎮生活不如中原安逸,也不如帝都奢靡,墨凡恐鎮將回帝都見識過帝都繁蕪後會心生不滿,故才竭力阻止六川軍鎮鎮將親送賀禮進帝都。
聞政殿氣氛激烈,連春日裡的余寒都熱化了;其他大臣皆垂首不語,側耳聽著墨凡與阮重相爭。
很顯見,武將自是與墨凡政見相同,阮重一黨亦是與阮重政見相同,大司空宇相拓與太傅鄭飛清皆沉默不語。陳赦一小眾竟也站在墨凡陣營,阮重只斜睨了
陳赦一眼,心中冷哼著,陳赦此人,萬萬留不得。
陳赦無暇顧及阮重,只心中謹記著絡塵話語,若是六川軍鎮鎮將離開,六川軍鎮的防範會比平日裡牢固數倍;而六川軍鎮鎮將回帝都,帝都的暗湧混戰也會減弱許多。但眼下帝都將有一場血雨腥風,正是大齊擾亂六川軍鎮,令大魏國內憂外患的好時機。
墨凡與阮重雙方爭執不下,便又把燙手火爐扔給了煜煊。
煜煊思忖良久,阮重如今已是國丈,帝都已有各地郡王及他國使臣到訪,貿然駁他的面子會令阮家難堪,亦會令太后難堪。太后為朕的安危已經受盡了委屈,朕萬萬不能再傷了太后的顏面。但墨凡對大魏國的忠心毋庸置疑,他所言每一句定皆是為大魏國安危著想。
見武百官皆盯看著自己,待自己發話,親政的日子一天天到來。自己這個傀儡皇帝手中多少擁有了一些皇權,煜煊也漸漸的感受到了自己肩上所擔負的是大魏國開國先祖及遷都中原的皇祖父、父皇寄予的重任,自己要保衛大魏國興隆昌盛、萬年不衰。
煜煊指尖習慣性的敲打在龍案上,半日後,她拿捏不出主意;便想要先擱置下來,細想一番再作打算,「此事待朕三思過後再議,不知派往南宋國的使臣,各位愛卿心中可有了合適的人選?」
南宋國在與他國外交之時一向依強棄弱,在大魏與大齊之間舉棋不定、游刃有餘。可大魏若是想打敗大齊國,只在南宋國不援助時才有七分把握,這些皆是墨凡告知煜煊的。
煜煊也心知,墨凡是怕自己命不久矣,才會想要在自己離世前為大魏國滅掉大齊國這個強敵。
南宋國與大魏國已五年未往來,眼下皇上大婚,正是藉著送信之由出使南宋國的好時機。可這使臣人選又令煜煊心生難意,墨凡所中意的是大司空宇相拓。煜煊所中意的除了宇相拓,還有太僕劉博易,而阮重極力舉薦之人便是自己的嫡長子阮凌輾。
朝堂之事一向都是墨凡與阮重相爭執不下,煜煊心中有了自己的主意,便把兩件事皆擱置下來。
下朝後,煜煊掀起龍袍下了九節玉石階,群臣跪拜在她身後。待隨扈的宮人悉數出了聞政殿,群臣起身之際,阮重行至墨凡身側,掃視了一眼墨凡身上的明黃色外罩,怪聲道:「如今的皇上再不是早前的小皇帝,你我的話已不能左右他,墨大司馬心中可要做好皇上親政後肅清朝綱的準備。」
阮重早已知曉,煜煊如今偏心倚重墨凡。但一介女流,想要學男子治國的胸懷與大略,就得先放下兒女情長。
阮重心中冷笑了一下,想要左右煜煊的心思,何需自己再多言。他知曉這半年來阮凌錫與煜煊通信之事,想到二人已深陷情網。阮重心知自己在此與墨凡爭論半日,還不如自己兒子一句話。得意之色飛上眉眼,阮重斜睨著咳嗽的墨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