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四十三章 情因何故,生死相依 文 / 左藝舞
人已離去,我凝視著門口的視線卻久未收回,心臟裡波瀾翻湧著,幾乎要衝破胸腔而出。
菲麗絲?希爾,即使是復仇,我也不會用你那些卑劣陰險的手段,那是對我人格的侮辱。你放心,我會讓你在充分準備之後再領受你應有的懲罰。
唇角驀然揚起冷意,請盡全力接招吧,我不會手軟。
這時,手機鈴聲帶著莫名的急促感猛然響了起來。
我接起,電話那邊果然傳來慌亂的聲音,「清羽姐,你有沒有dawn的消息?他本來應該今天一早去錄音室的,可我打他電話一直關機,家裡的電話也沒有人接,我……」
「等一下,」我打斷,理了理思緒,辨別出是霍岑夜的助理小瑜,「你是說,霍岑夜失蹤了?」
「是的,到處找遍了也沒有他的消息,我真的很擔心……」聽她的聲音都快急哭了。
我思索道:「你知道他可能失蹤的原因麼?或者,在這之前他有什麼異常的反應沒有?」
「我,我想不到……dawn一直是一個很沉默的人,有什麼都埋在心裡不講,我真的想不出他會因為什麼原因失蹤……」
「好了別慌,」我盡量安撫道:「目前先對外封鎖消息,別讓他失蹤的事洩露給媒體,我現在就去幫你一起找。」
「嗯,清羽姐,我知道了……」她壓下喉間的哽咽道。
「那好,隨時保持聯繫。」
放下電話,我才發現找這個霍小少爺的任務的確艱難,以我對他僅止於皮毛的瞭解,連他的個人習慣我都絲毫沒有概念,更遑論探知他的心思。
他可能常去的地方小瑜一定都找過。再問也是無益,那麼現在,只能一條街道一條街道地地毯式搜索了。
*
幾個小時過去,我幾乎準確數清了倫敦市大小街道的數目,還是沒能見到霍岑夜的影子,小瑜每隔十幾分鐘一個電話打來。她翻遍酒吧會所,情形也是一樣。天已經全黑,饒是平日裡再看不慣他,此刻我也難免擔心起來。
就憑霍岑夜的脾氣,一時任性難保會出什麼樣的事情。
正想著,小瑜的電話又催了來,「清羽姐怎麼樣?」
「找不到。」我不免挫敗地舒出一口氣,「倫敦市最後一個街區我已經找過了,接下來只能去市郊看看。」
「怎麼辦怎麼辦。都快12點了我真的很擔心dawn會出事,」她的聲音帶著哭腔,「很害怕他,他……」
事已至此,我也不知當如何安慰,說真的,我心裡的不祥預感並不比她少,「不管怎麼說。再去市郊看看……對了,你通知他爸爸了麼。盛總裁?」
「我本來想盡量不聲張的,畢竟,dawn一直跟他爸爸關係不是太好,對外也只說dawn今天突然不太舒服……」
「不行,」我果斷道:「現在這種時候顧不了其他了,盛總比我們手眼通天得多。他更有辦法在瞞過所有媒體的情況下更快地將霍岑夜找到,所以你現在馬上通知他,讓他派人找。」
「好,我這就去。」
扔下已經發燙的手機,我歎口氣。調轉車頭駛向市郊。
霍岑夜啊霍岑夜,以你的脾氣秉性到底能去哪裡呢?
「難道我沒有講清我的意思?還是你根本不理解暗夜這個詞的含義?你給我的這是什麼?破曉?」
「難道單憑暗夜這兩個字的字面意思就該認定夜是冷而深暗的麼?會不會太過膚淺?」
「我只要深暗,暗不見底,不需要你在此基礎上作出任何延伸。」
……
腦海裡突然過電般想起很久之前的句子,霍岑夜——暗夜。
我突然明白了什麼,一轟油門向著目的地而去。
*
「什麼感覺?」
「孤獨。」
「如果整夜整夜,獨自待在這裡,是什麼感覺?」
「應該是孤獨、恐懼,並伴著一絲,絕望……」
車停在一片遠離都市繁華的老式住宅區,幢幢高樓帶著隱約的熟悉感,是曾經霍岑夜帶我來找暗夜靈感的地方。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想到要來這裡,也許這只是霍岑夜那時即興想到的地方罷了,為了體會純粹的暗夜,何況這周圍樓房眾多,每棟又幾乎都是一模一樣的,他也未必會去當時去過的那一棟。
只是,偏偏有揮之不去的預感,也許,唯有這裡,才能詮釋他心底那個幽暗到極致的夜,那個孤獨、恐懼,並伴著絕望滋長的夜。
我走下車,四下幽暗依然,零點已過,鮮有燈光,並伴著明顯可感的陰側寒意。
憑記憶尋到當初那棟樓前,我沉了沉氣息,抬步走了進去。
爬上黑不見光的樓梯到達頂樓的天台,是夜無星無月,入眼一片深暗幽寂,彷如寥落的平野,所幸自遠處打來些燈光,我的眼睛竭力適應著當前的暗度,匆忙向周圍看去。
然而,先視覺襲來的,竟是一陣隱約的酒味。
我愣了愣,直覺應該是他,便一步步試探著向頂樓角落的暗影裡走去。
漸行漸近時,墨黑裡的輪廓終於
於慢慢顯露出來,一人倚坐在水泥地面上,長腿半曲著,支在膝蓋上的手臂拎著一隻酒瓶,他垂著頭,面容深深埋進了暗影裡。
若不是那層與生俱來的冰冷孤傲將他整個人隔絕,我絕難相信,眼前這個頹廢落魄的人竟然會是那個眾星拱月般的耀眼巨星dawn。
「你原來在這裡,知道大家都很擔心你麼?」站在離他半步的距離,我輕聲道。
並未抬頭,他的聲音顯得有氣無力,「滾……」
即使在這種時候,典型的霍式語風仍舊顯露無疑,可我卻分明看出來,他深埋進暗夜中的身影有著多麼深的孤獨悲傷。
並不急於上前,我仍站在與他不近不遠的地方,緩聲道:「你很難過……」
這次直接不作回應,他將頭垂得極低,看上去就像睡著了一樣。
可我知道他一定醒著,於是輕輕歎了口氣,聲音不由帶了些安慰,「不管發生什麼事,消失了一天也該夠了,你想想那些為你的無故失蹤擔心了一整天的人——」
「我說了,讓你滾……」字句加深了些力道,他仍舊沒有抬頭,整個人散發著陰寒戾氣。
他的耐性極差,我的耐性也不見得多好,我走到近前,彎腰拉起他的胳膊,「任性夠了,跟我回去……」
豈料,我不算太重的抓力竟令他手臂猝然一陣顫抖,我當即反應過來,迅速脫手,「你有傷?」
與此同時,霍岑夜終於抬起他高貴的面龐,賞賜般的視線降臨在我身上,然而觸及我面龐的一霎,竟是冰冷中帶著些茫然,似乎一時反應不來。
原來他方才並不知道是我。
映著淺薄的光線,我也得以看清了他面上一塊塊彷彿被青紫顏料塗抹後的痕跡,眉邊、眼際、嘴角、下顎……幾無一處完好。
不用說,霍小少爺發洩情緒的方式,不外乎就是酗酒打架了。
我搖搖頭,手下的動作輕柔了些,「我先送你去醫治。」
然而,指尖剛觸及他的肩膀,卻被他一手打開,與此同時,手中的酒瓶也被他脫手而出,摔在一側地面上,瞬間粉碎。
「別碰我,滾開!」咆哮般的怒吼夾雜著玻璃瓶清脆的碎裂聲而顯得更具震懾感,他面容帶著些扭曲,整個人像極了狂怒的獅子。
對上他眼中畢現的怒火,我的怒氣也瞬間被引燃,「霍岑夜我告訴你,任性也要有限度,別以為你一難過整個世界都該陪著你哭!你以為自己站在萬眾矚目的高處,有個手眼通天的父親寵著你、一群粉絲捧著你整個世界就該繞著你轉麼,真是幼稚可笑、自以為是至極!」
有一瞬,他眼中的火焰瞬間跌至冰點,看上去比之前更加恐怖駭人,然而我無懼對上他似冰封似火灼的視線,也許,我也在尋找一個突破口,來釋放這些日子裡久已壓制在心中的複雜混亂。
「別跟我提他——」他緊緊繃著唇角,將這幾個字擠出,帶著令人不解的恨意,我一詫,霍岑夜口中的「他」指的難道是,他的父親盛華宣?
難怪小瑜說霍岑夜一直跟他爸爸關係不是太好,我甚至隱隱覺得,霍岑夜今天的失常應當與他父親有著莫名的關聯。
分神時,霍岑夜已經扶著一旁低矮的欄杆,跌跌撞撞地站了起來,他沒有看我一眼,而是一瘸一拐地向著天台唯一的出口走去,四周沒有可以攀附的東西,醉酒加傷重,令他幾次歪斜欲倒。
深知會再一次遭到無情拒絕,我因而只冷眼旁觀著,不曾稍動。
一分鐘過去,他只跌跌撞撞地走開四步遠。
我不由一喟,碰上這樣惹是生非又不識好歹的僱主我也真是三生有幸。
可是,碰上我這樣明明可以遠遠躲開卻偏要固執地多管閒事的員工,他霍岑夜也真是運氣太好。
然而,之所以還可以待在這裡並未一走了之,甚至與我平日秉性大相逕庭地來摻和別人的事,我想,很久以前我便明白了原因——
即使悲傷,也要固執地隔絕去別人的一切探訪。
霍岑夜,你的決絕,與我何其相像。(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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