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0章 見死不救 文 / 姽嫿君子
「有這等事?」蘇老夫人目光凌厲的瞪著張姨娘。
張姨娘身子顫了一下,怯懦地看了一眼蘇老夫人,不敢答話。
張姨娘雖不那麼聰明,但也並不傻。她不可能在這麼多人的面前說出她曾經想為了讓妹妹乖乖入安王府,想打掉自家妹妹肚子裡孩子的事情。如今她妹妹被安王世子搶去一事已鬧到了聖上那裡,聖上還以此為由發作了安王世子。她若是說出了這件事,便是與安王世子一心,幫著他強搶民女了。鬧得不好,就是有悖聖意的大罪。便是聖上不知,但此事是由蘇相上告的,若是她貿貿然說出來,便是在全家人前打蘇相的臉。這相府,以後更沒有她的立足之地了。
蘇尚彤也知道她必是不敢說的。就是蘇老夫人,明明知道之前張家姑娘那件事,如今偏要問一句,也是想將自個兒撇個乾淨。這麼一來,張姨娘無從辯解,只得背了這個黑鍋。
寧氏見張姨娘一臉悲憤,無所辯駁的樣子,一臉吃驚的看著她:「張姨娘,你真的要了那許多紅花?畢竟那麼多年的姐妹,你怎麼能狠得下心來……」她的聲音極低,夾著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也不知說的到底是那張姑娘還是余姨娘。
寧氏之言,不過是有感而發,可卻觸到了蘇老夫人的一根心弦。張姨娘一直是她身邊的丫鬟,之前因著寧氏一直沒有身孕才給了蘇向宇作妾的。
那張姑娘一事,若深究起來,也算是她授意的。蘇老夫人雖不知道朝堂上的的彎彎繞繞,但是她壽宴那一天,還是看出相府的威風早已大不如前了。為了相府,藉著張姨娘的妹妹,與安王府搭上關係,自然是合她心意的。張姨娘雖有些蠢笨,容易被人當槍使,可對於老夫人,是不敢說半個「不」字的。而那一次,無論是不是出於私心,她為了自己的一句話,竟連親身妹妹的身體也不顧,到底是個聽話的。
而且,今日害她孫兒的,必然不會是張姨娘,她沒有那個膽子和心計。蘇老夫人想著看了一眼寧氏和她身側的蘭姨娘,又掃了一眼余嬌臥房的方向。這幾個,各個都是不合她意的。如今,處置了張姨娘,倒是順了這幾個的意。她念及這些,望向張姨娘的眼神也溫和了好多。
誰知,她剛要開口,卻被蘇尚彤搶了先:「娘,您先別這麼說。此事還不一定是張姨娘所為。那日,女兒就覺得奇怪,張姨娘從未出過府,也不懂岐黃之術,哪裡能知道這紅花的功用,又是如何知道該用幾兩幾錢的呢?想必是張姨娘受了旁人的蠱惑,或是被人利用了,才來女兒這裡要紅花的。」
一直咬牙不語的張姨娘忽地被她一句話點醒了,腦中一熱,張口喊道:「是余嬌!是余嬌!老夫人,妾身想起來了,是她!是她那日告訴我紅花得要二兩,是她讓我去大小姐那兒拿紅花的!」
那一日,她正為了妹妹的事情愁眉不展,余嬌不知從哪知道了消息,點了她一句:「張姐姐在愁些什麼呢?左不過是為了你那個妹妹吧。要依我說啊,如今你那妹妹在相府,就推說病了,晚些日子再回康親王府。這幾日,在咱們相府發生了什麼,安王府的人哪裡能曉得呢?我可是聽說,老爺把府上的藥材都交給大小姐管了,你就說自個身上不好,問大小姐要個二兩紅花來,哪個會起疑心?只需二兩紅花,什麼都解決了。就是以後是出了岔子,還有大小姐替你兜著,可保姐姐沒有後顧之憂了。」她那時只顧著煩神,也沒去細想,余嬌是從哪裡得來的這麼多消息,聽著只覺得這個法子不錯,就去了蘇尚彤那兒討紅花。誰知道。她腆著臉來討來的紅花根本沒用上,今日還要因為此事所累。後來聽府上人說起,余嬌自己的娘家侄女也被那安王世子搶去了,還被毀了容貌。心中更是慶幸,妹妹沒去那虎狼之地。她原以為攀上了安王世子,妹妹以後就吃穿不愁了,誰知安王世子竟是胡亂發狠的主。早知如此,她也不會想著逼妹妹的安王府了。但那余嬌,分明早已知道了安王世子的性子,說不準也早就悄悄攛掇著相爺去參安王府了。可那日,她非但不提醒一句,卻一心想要自己打掉妹妹的孩子,送她去安王府受罪。而且,那日聽蘇尚彤說起,這紅花若是用了二兩,有了身孕的人不但會滑了胎,還會傷了身子,日後都不會再有孕了。這分明是余嬌怕奈何不了安王府,想傷了她妹妹的身子,防著有人跟余盈盈爭寵呢!一想到這個,張姨娘就對余嬌恨得牙癢癢的,說出的話自然是字字針對余嬌的。
她本以為老夫人聽了她的話會有所反應,誰知道老夫人卻蹙了眉頭。而余嬌屋裡那個叫景兒的丫鬟卻笑了起來:「張姨娘只怕是糊塗了吧,余姨娘哪裡能讓你去拿紅花害她自己的孩子呢?」
張姨娘見余嬌身邊的一個小丫頭都敢嘲笑自己,環視一圈,又見人人臉上都像是譏諷的表情,心中恨極,也不顧臉面了,恨恨地說了一句:「誰知道呢?她懷上身孕那會兒,可是在莊子上……」
這話一出口,所有人都愣了。
「休要胡說!」老夫人雖出聲訓斥了張姨娘,卻拿眼瞟了一余嬌的臥室,眼底的戾氣卻怎麼都遮不住。
這時,景兒似乎氣急了,悶紅著臉,朝著張姨娘叫喚了起來:「張姨娘說話還請積點口德吧!我們姨娘雖身份低微,但她腹中的小少爺可容不得你這般污蔑!」
她這話可是把在場的姨娘們都帶進去了,更是氣得張姨娘渾身發抖。
「你是個什麼東西?主子說話,也容得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插嘴!」
那丫鬟似是極不忿被張姨娘訓斥,眉頭緊擰,忍不住微微立起了身子:「張姨……」,卻被蘇老夫人一聲呵住:「閉嘴!這就是余氏房裡的規矩?下人能跟主子頂嘴?」說話間死死盯著景兒將將要站起的身子,「姨娘身份低微,你倒是金貴!」
景兒被這一聲嚇得「撲通」一聲跪回了原地。「哎喲」叫喚了一聲,似是砸疼了膝蓋,終於不再言語了。而一她身旁的蝶兒,還是一動不動
動靜靜跪在那裡,彷彿這週遭的一切,都與她沒有任何關係。
這時,余氏房中其餘的丫鬟們也盡數回來了。幾人簇擁著一個鬚髮皆灰白的大夫,不停地喚著:「大夫,您走快些,我們姨娘可等不了了!」一進屋,見著這個陣仗,俱都臉色發白地跪在了景兒和蝶兒的旁邊,不敢再旁的什麼了。
而那大夫身後還跟著一個人。那身著竹青色雲錦繡海棠花的百褶裙,滿臉的焦急的可不就是余盈盈。她身上穿的衣服比之前的要華貴了不少,看來余郎中提了戶部侍郎,余家已是今非昔比了。只是,她如今臉上有一道暗暗的疤痕,看人的時候眼神總是有點畏畏縮縮的,好像不想讓人發現她臉上的疤痕似的。前世,蘇尚彤的疤痕在額頭,拿劉海遮著,余盈盈都偏要掀開看一看,唏噓一番。如今,她的疤痕在臉頰上,卻奢望著別人都看不到了。蘇尚彤好整以暇地看著她,眼神玩味。
「給老夫人請安。」余盈盈此時也顧不上蘇尚彤了,匆匆朝蘇老夫人行了個禮,忙焦急地說道,「老夫人,小女聽姑媽屋裡的丫頭說,姑媽她連著她腹中的孩兒都不大好,就連忙跟著趕來瞧瞧。這位大夫是常去我們府上診病的大夫,醫術高明,小女也一併將他請了來看看姑媽。如今大夫已經到了,不知老夫人可否准許先讓大夫給姑媽診治,再處置這些丫頭呢?」
余盈盈一口一個姑媽,似乎是在提醒著老夫人余嬌是他們余家人,容不得別人作踐。
經過了這麼些事情,蘇老夫人對余盈盈早已沒有了之前的好感,淡淡地回了一句:「彤兒已經給她瞧過了,等丞相回來便可救治余姨娘。」
余盈盈卻不依不饒:「蘇老夫人,請容小女問一句,為何要等丞相大人回來才救人呢?」
蘇老夫人也懶得與她多說,看了一眼身邊的冬梅。冬梅便將之前蘇尚彤的診斷詳盡地說了。
「無稽之談!」冬梅還未說完,就被余盈盈打斷,「哪有非得用父親的鮮血才能救胎兒的?古往今來,從未聽過這種說法。老夫人,您想必也知道,蘇……大小姐她,素來不喜我們余家,也連帶著討厭了姑媽。如今,她說這種話,不過是想拖著時間,讓我姑媽藥石無醫才好。老夫人,您不念著姑媽的身子,也要念在她腹中骨肉的份上,別信了大小姐的蠱惑啊!」
余盈盈原本以為,只要一提余姨娘腹中的孩子,蘇老夫人必然會鬆口。誰知道,她不提還好,一提此事,蘇老夫人眼中戾氣更甚,狠狠地白了一眼余姨娘的方向,不再理她了。
張姨娘見蘇老夫人不開口,心知她是信了自己。此刻她又恨極了余嬌和余家人,也恨極了將她牽扯進來的蘇尚彤。見無人說話,便忖度著開了口。
「老太太,余小姐來者是客,如今這般,不知內情的人倒是以為我們相府中人不知禮數、見死不救了。您瞧,余小姐這不是帶了個大夫來麼,不若就讓他為余姨娘看診。若是診斷結果與大小姐所說的不同,便由她帶來的這位大夫醫治余姨娘,若是治好了,便由大小姐向余家賠個不是。可若是治不好,耽誤了病情,咱們相府也不用平白無故地背上見死不救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