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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8章 滑胎之象 文 / 姽嫿君子

    那少年看不清眉目,可蘇尚彤卻知道他在笑,心不知怎麼也跟著愉悅起來。在夢中,她能感受到自己的喜怒哀樂,卻無法控制自己去做什麼。她像一個外人一般,看著夢中的自己接過玉珮,歡欣雀躍地跑到寧澤面前,將玉珮提的高高的,揚起小臉,一臉得意地炫耀著:「瞧!我拿到了。表哥你輸了,那本《素玉集》可該給我了!」

    寧澤恨恨的跺腳,有些懊惱地朝那少年嚷嚷:「……,你又助著她!這本《素玉集》可是孤本,你也是想要看的。若是給了這個搗蛋精,咱們可就再也拿不回來了!」

    那少年只是笑,也不答話。

    她卻很開心,咯咯笑得歡快:「表哥羞羞!願賭服輸的道理,我都學過了,表哥居然不懂呢!」

    寧澤哼了一聲,一臉不情願的把一直藏在身後的書冊塞到她手裡,卻昂著頭不願看她。

    蘇尚彤看著自己得了書冊之後,一蹦一跳的跑開,哼著不成調的曲子,到房裡尋了個精緻的小匣子,把書裝好了,抱著匣子跑到了護國公府的書房裡。

    還未看清自己將那匣子藏到了哪裡,蘇尚彤就迷迷糊糊的有些醒了。好像是有人在喚她。

    只是,蘇尚彤不願這麼快就醒來。她想知道,自己將那本書冊藏哪了,也想知道那個少年究竟是誰。在夢中,她至始至終看不清你那少年的面貌,也聽不清寧澤到底喊的是什麼名字。因而,雖然聽著朱紗在輕聲喚她,她卻蹙眉不願醒來,想讓自己繼續回到剛才的夢裡去。只是,再也入不了夢了。

    她有些失望的睜開眼睛,只見朱紗一臉焦急的望著她,見她醒了,終於鬆了一口氣:「小姐,墨魚公子在外頭鬧著要見你,奴婢告訴他小姐還沒醒,讓他先回去。他卻非要守在門外頭,說有話要跟小姐說,憑人怎麼勸都不行。」

    蘇尚彤掀開被子坐了起來:「他還在門外?」

    朱紗點點頭:「奴婢就是怕他癡症又犯了,不管不顧地往裡闖,這才來喚小姐起來。」

    蘇尚彤聽了這話就要下床,卻不知想到了什麼,復又坐了回去,對朱紗道:「你去告訴墨魚,我不想見他,讓他回去。」

    朱紗愣了一下,卻也什麼都沒問,開門出去不知道和外頭那人說了些什麼,回來之時,神色已不復方纔的焦急,她走到床邊,輕聲回道:「墨魚公子已經離去了。只是,他讓奴婢務必轉告給小姐兩個字。」

    「哪兩個字?」

    「墨魚公子說,『別去』。奴婢不懂是什麼意思,小姐可明白麼?」

    蘇尚彤扶額:「這話沒頭沒腦的,我又哪裡知道他在說些什麼……」

    蘇尚彤還未說完話,就聽到外頭有人操著尖利的嗓音在嚷嚷著:「求求大小姐,救救我們姨娘和她腹中的小少爺吧!」

    一向溫和的朱紗此時也一臉的不悅:「余姨娘房中的丫鬟越來越沒有個樣子了!一大早就跑到小姐院裡大吵大鬧的。還一口一個小少爺,她倒知道那位肚子裡的是個小少爺!」

    蘇尚彤面上反倒沒有惱怒的神色,她笑道:「朱紗,你瞧,我不過是昨日收拾了她手下的兩個嬤嬤,她今日便要使喚我了。」

    朱紗聽了蘇尚彤的話,若有所思:「余姨娘身子不好,不去請大夫,倒勞動起小姐來了。小姐,你如今還未出閣,這次余姨娘這病不該是小姐去看的。依奴婢看,小姐還是別去吧……啊,奴婢明白了!墨魚公子說的『別去』可不就是指的這個麼。」

    蘇尚彤卻搖搖頭:「無論墨魚說了什麼,這個時候,我哪裡又能不去呢?前些日子,因著宸華公主的事,我平白無故的得了個『神醫』的名號,若是府上姨娘的胎出了問題,我都不願意去看看,這不是平白落人口舌麼?若只是余姨娘自己病了,我自然是不用理會的。只是,她如今懷著我的弟弟妹妹,若是不去,必會惹得祖母不快。我如今還小,祖母自然覺得一切都是娘親教的。不過是去看一眼的事情,因著這個引得祖母對娘親又生了不滿,倒是我的罪過了。」

    她這麼說,只是為了安朱紗的心。給余氏看病哪裡能只是看一眼的事情呢?余氏腹中的孩子根本不是蘇相的,這事蘇尚彤知道,孫大夫知道,余氏想必也是知道的。如今,她才收拾了余氏手下的兩個嬤嬤,余氏便讓小丫頭在府中吵得天翻地覆的,求她去瞧病,也不知打的是什麼主意。若是想藉機失了這個孩子,嫁禍給蘇尚彤,如今背負了神醫之名的蘇尚彤,倒真的是不好辯解了。

    只是,蘇尚彤經過這日子,也想清楚了,她根本無需為了害怕祖母因為自己的所為不喜娘親。本來這後院的主事權就在娘親手中,根本無需害怕旁人。若是祖母拿「孝」之一字來壓娘親,做的過分了,她大可以讓祖母躺在床上,再也說不出話來。只是,之前她不願將這些手段用在自己祖母身上罷了。因為,前世祖母雖不喜她於母親,還砸破了她的額頭,但比起府裡那些害死外祖、母親和自己的人,祖母卻是好的太多了。

    不過,若是她真的不願去看余氏,自然不會因為祖母的緣故妥協。如今,她不過是想看看,余氏又在耍什麼花招。

    出乎蘇尚彤意料的是,余氏竟然真的不好了。她的脈象,是滑胎之象,被子裡也有股濃濃的血腥之氣隨著余氏胸膛的起伏,陣陣的傳出來,令人幾欲作嘔。余氏腹中的胎兒像是保不住了。而且,余氏本人似乎也不大好了。

    蘇尚彤來之前,想了許多到了余氏房裡可能見到的場景,卻獨獨沒想到這種。

    余氏會拿腹中的胎兒陷害她,卻不會拿自己的命開玩笑。

    蘇尚彤聽著余氏的呼吸越來越弱,垂眸不語,也不動作。學醫之人,救人

    為先。只是,若碰上前世不共戴天的仇人,又該如何呢?

    「這是怎麼了?」第一個聽到消息過來的是寧氏。

    「娘親,你快出去,這裡頭不好聞。」蘇尚彤也不再管余氏的死活,趕忙把寧氏推到了院子裡。

    那屋子裡著實太悶,氣味也不好,被蘇尚彤帶倒院子裡,寧氏才緩緩吐出一口氣,見蘇尚彤也出來了,趕忙道:「彤兒,你也出來做什麼?屋裡沒個懂醫術的,余姨娘可怎麼辦呢?」

    「娘親想讓女兒救余姨娘嗎?」

    「彤兒這是說的什麼話?余姨娘是我們府裡的人,她腹中的也是你爹的孩子,你的弟弟妹妹。既然你都過來了,如何能不救呢?」

    「娘親,」蘇尚彤抬頭望著寧氏的眼睛問道,「若是余姨娘她日後會害死外祖父,您還會讓女兒救她嗎?」

    寧氏愣住,鬆開了蘇尚彤的手,一臉訝異:「彤兒是不是聽人說了什麼?」

    蘇尚彤暗暗嘲笑自己,明明不想讓娘親知道那些糟心事的,今日又平白無故的提起幹什麼呢?娘親沒有經歷過前世那些事情,自然也不會明白她心中的怨恨。所有的痛苦她一個人承受著便夠了,為何還要拉著娘親一起呢?

    她搖搖頭,露出一個乖巧的笑:「沒有。女兒只是被那屋裡的氣息熏得有些發暈,亂說的罷了。娘親不要當真。既然娘親讓我去救余姨娘,我便去救她。」

    蘇尚彤說完這話,便頭也不回地往余氏屋裡去了。卻被寧氏叫住,「彤兒,娘不知你為何要問這樣的話。但是有些道理你得明白。你方才問我,若是余姨娘日後會害你外祖,我是否還想讓你救她。說實話,若你說的是真的,作為你外祖的女兒,娘自然不想讓你救她。可是身為你的母親,即使余姨娘日後真的會害你外祖,我今日依舊會讓你救她的。不為別的,只為你學的是醫術。醫術之本,在於濟世救人。若是因著旁人與你有些恩怨,就見死不救,那便不能被稱為醫者了。若是有人要害我爹,我自然會防範於未然,但是卻不願讓我的女兒失了醫者的本心,來做這件事。」

    寧氏語聲波瀾不驚,蘇尚彤心中卻如驚濤駭浪一般。她看著自己的娘親,鼻子一酸,張口卻不知要說些什麼,只能點點頭,眨去眼中的水汽。

    蘇尚彤給余氏施過針,餵她吃了一粒養身丹,見她氣息已經穩定下來,滑脈尚在,這才打量了一下余氏的屋子。余氏的屋子比蘭姨娘的屋子要大上好多,八寶閣上擺設的雖說不上是件件珍品,但也樣樣價值不菲。桌上七零八落的擺著一些珠翠首飾,像是才從那打開的首飾盒裡拿出來的。蘇尚彤見有一支珠釵看著眼熟,便走過去,想仔細瞧瞧。

    那是一隻翠縷纏金絲桃花簪,做工極其精細華麗。這珠釵她前世今生好像都不曾見余氏戴過。可卻不知為何,蘇尚彤卻覺得很是眼熟,似乎前些日子才在哪裡見過一般。

    余氏的身邊守著一個丫鬟,臉圓圓的,不是很精明的樣子。

    「這是什麼?」蘇尚彤見她望過來,隨意指著那盒子邊上一個青花小碗問道。

    那丫鬟怯怯的回了:「回大小姐,這是姨娘下午用的燕窩。就是用了這碗燕窩之後,姨娘才不好了的。姨娘身邊的姐姐出府請大夫去了,奴婢怕時間耽誤久了不好,這才讓慧兒去請大小姐您過來瞧瞧的。」

    蘇尚彤端過那碗還剩一半的燕窩,在鼻子下方晃了一晃,目光一沉:「這燕窩是誰做的?裡面加了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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