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3章 西域毒草 文 / 姽嫿君子
蘇尚彤手上那白色的粉末她認得。陳老夫人邀她們賞菊的那天,她與白寧馨同車,送她回府的路上,正碰上姚玉琳暈倒在路中央,白寧馨也好端端的暈了。蘇尚彤在扶白寧馨之時,曾在她的袖口處見到了一些白色粉末。鬼使神差般,她在試著叫醒白寧馨的當口,拿了帕子沾了一些藏在身上。蘇尚彤並不清楚自己當時為何要去取那藥粉,只是,如今見著這白色的粉末,她卻能斷定這和白寧馨當日袖口上沾著的是由同一種西域毒草——樊香草研製的粉末。
當日,她在東宮得知白寧馨所中之毒為樊香草之後,便向太子求了那冰火蓮蓬。別人只知那冰火蓮子一粒便可解樊香草之毒,卻不知這蓮蓬也是奇物。她還是聽師父無意之間提起,這承托著冰火蓮子的蓮蓬竟能浴火不敗、久凍不枯。她那日見著那蓮蓬,便想著要把它投到虛無之地裡的那座大鼎裡去試試,會出來什麼東西,這才不管不顧的向太子求了那蓮蓬回來。
令蘇尚彤萬沒有想到的是,那冰火蓮蓬果真是浴火不敗,便是那神龍鼎也沒有損其分毫,出來的蓮蓬還是原先的樣子。這對見慣了神龍鼎神奇的蘇尚彤來說並算不得什麼奇事,只是……她後來不小心讓袖中的帕子落在了蓮蓬上頭,從白寧馨袖口處沾來的白色粉末正巧灑金了其中一個蓮眼之中。那蓮眼處忽然出現了一顆一邊赤紅、一邊冰藍的蓮子,正是那冰火蓮子。
蘇尚彤大呼神奇,只道原來只要有些粉末便能使這蓮蓬重新生出蓮子來,果真是奇物!她想著,上次是無意為之,又有帕子遮擋,什麼都沒看清,最好再試一次,也好看看那蓮子是如何重新長出來的。只是,那手帕上的粉末本就不多,蘇尚彤便從自己身上隨意取出一瓶粉狀的藥來,倒了一丁點在另一個蓮眼裡,只見那蓮眼微微閉合,不消片刻復又張開,裡面多了一粒褐色的藥丸,並不如蘇尚彤所想那般還是冰火蓮子。蘇尚彤方纔所拿的藥瓶,上面寫著「七日傷」三個字,也是她之前用在余盈盈身上的癢癢粉。她試了幾次,終於確定,這粒藥丸能解七日傷的毒性
更為神奇的是,這七日傷並無解藥,可蘇尚彤從蓮眼中取出的藥丸卻能解七日傷之毒。那麼,這株蓮蓬並不是粘上藥粉就能重新長出冰火蓮子,而是能根據藥粉生出對應的解藥,無論是不是無解之藥!難怪當年西域只單單進貢了兩隻冰火蓮蓬。她那時聽師傅提起,還想著那冰火蓮子只能解樊香草之毒,並不是什麼寶物,西域使臣未免太過托大。沒想到,原來,這蓮蓬本身才是醫界至寶!只是她也發現,這蓮蓬上的蓮眼一旦生出過解藥,便會變成黑色,再往上加別的藥粉也不再有效果了。冰火蓮蓬一共只有二十個蓮眼,方纔她已經用去兩個。剩下的蘇尚彤不捨得再用,留下以備不時之需了。
如今,蘇尚彤雖知道了手中這藥粉是樊香草,卻想不通這種西域奇毒碧葉是從何處得來的。她把樊香草抹在要送予康親王的錦緞上,又到底是為了什麼?
而外祖留下的那本醫書上提過,那樊香草雖是奇毒,但若要使人中毒只有兩法,一種比較簡單,就是下在茶水裡讓對方服下。只是,樊香草一遇水,便會散發異香,很容易被察覺。另一種方法雖能消除異香,卻極為複雜,需要用將樊香草投入爐中,日夜熏所要毒害之人的衣衫,整整七日之後,香味盡去。只要那人穿上這件衣衫,不出片刻便會毒發。
而將樊香草粉末灑在別人身上確是沒有任何用處的。故而,蘇尚彤手上沾了樊香草的粉末這麼久,也並無大礙。所以即便碧葉把粉末灑在了錦緞上,也根本不會有任何作用。更何況,按娘親所言,父親也知道四表哥得了這錦緞是會送去康親王府的。若是送往別家,還能以此嫁禍表哥有害人之心。但是姚家,自家就有樊香草,還以此害了白寧馨。康親王如何能不知道此毒的用法?更何況樊香草乃是奇毒,在西域也是極為難尋的,她那位父親即便要嫁禍表哥也犯不著用這麼難得的奇毒。蘇尚彤怎麼也想不通碧葉這麼做的意義。
思索間,馬車已經到了白家。
門口有個淺藍色衣裙的丫頭伶俐的迎上來,扶她下車,嘴上還說著:「可把蘇小姐盼來了,倒是奴婢迎著了。我家小姐方纔還在院中等著要迎蘇小姐,才被奶娘勸進房裡去。」
白家後院不大,這位前任太史白岳禮,清風傲骨,院中也多是種的竹、蘭。兩院之間並不砌牆,儘是由竹林相隔,疏疏隱隱,依稀可見。蘇尚彤就看見對面的院子裡有個淺粉衣裙、看上去有些消瘦的小丫頭,正與一青衣男子喁喁私語,執手相對,再走了兩步,就看不見了。
大白日的在院中私會外男,這丫頭的膽子可真不小!不是自家丫鬟,蘇尚彤也不予理會。只是看著此景未免會想起康親王府那個叫夏荷的丫頭。她也是這般在大街上與那個蕭天辰相會,還頂了蕭家遠親——葉慕離的名頭。蘇尚彤蹙眉,或許那夏荷找上蕭天辰是為著自己攀高枝兒,但那日劫了葉慕離馬車的補天幫確是連官府都不怕的人,可不是一個小丫頭能使喚的動的。而她那日聽康親王府的小丫頭說話間,好像康親王府之人都知道這個丫頭總是往外頭跑。即使惹了王妃不快,也沒被處置,還是穩穩佔著大丫頭的位置,只能說明她出門是府內之人默認的,或者說,就是府中的哪位主子派她去的。
蘇尚彤想到這些就渾身發冷,雖說她前世今生的這個時候都還未與蕭家扯上關係,但是她前世枉死,那個叫夏荷的丫頭也是推手之一。若不是她和蕭天辰一起給她下藥,使她動彈不得,她也不會那麼輕易的就讓碧葉餵下了毒藥。每每思及此事,她便不知如何再去面對李沐。或許,前世知道她是蘇家女,命令夏荷對她下狠手的就是李沐。畢竟,她那日親眼得見,他是那麼的恨著蘇家……
所以,即使前日聽說他落馬摔傷,蘇尚彤雖然心中擔心,可也不願去親眼看看他。更何況,他身邊還有個知心的丫鬟。
「蘇姐姐,可讓我盼著你來了!」蘇尚彤還未進內院,就見白寧馨歡快的迎了上來,拉著她歡喜的說這說那。談笑間,額尖那一點朱
硃砂痣越發的紅艷動人了。
白寧馨小嘴嘟起,以手托腮,懊惱地說道:「蘇姐姐你可不知道,我爹娘可凶著呢!素日裡都不讓我出門。小時候,姐姐還在家中之時,我們姐妹倆還能在閨閣之中做個伴。可姐姐當了太子妃之後,家中只有我一人,悶都悶死了!前些日子,好容易得了機會能去找姐姐玩,誰知道又出了這麼多麻煩事,害得我被爹爹禁足,也不許我再去找姐姐玩了。好在我在陳夫人的賞菊宴上認得了蘇姐姐,之後蘇姐姐可得常來看看我。」
白岳禮並無妾室,夫婦二人只有兩女。大女兒白寧淑靜賢淑,已嫁入東宮為太子妃,二女兒白寧馨卻嬌俏活潑,又正是天真愛玩的年紀,被爹娘拘在家中,可想有多煩悶了。
白寧馨拉著蘇尚彤進屋坐下,屋內站著兩個丫鬟,一個穿粉衣、一個著藍裙。藍裙的那個就是方才引著蘇尚彤進門的丫鬟,叫靈兒,而粉衣的那個,正是蘇尚彤在院中看到與一個青衣男子相會的丫鬟,叫靜兒。二人都是白寧馨的貼身丫鬟。蘇尚彤看了一眼那個叫靜兒的丫鬟,想起那日去陳老夫人府上,白寧馨身邊帶著的就是這個丫鬟。後來她送白寧馨去東宮的時候,這丫鬟好像並沒有跟著。
如今白御史被罷黜,太子妃地位不穩,白寧馨又被下了毒,蘇尚彤倒是能理解白家二老為何要拘著白寧馨,不讓她出門。只是,他們把白寧馨護在府中,卻不曾注意白寧馨身邊的丫鬟。
那青衣男子如今看來,也不一定是府中的小廝,說不準是姚家的人。這丫鬟說不定根本不是在會情郎,而是在傳消息。那日,白寧馨被下了樊香草之毒,也不知這個丫鬟有沒有在其中起了作用。
蘇尚彤想到這些,更是瞇起眼睛一瞬不瞬的打量著面前的粉衫丫鬟。那靜兒好像知道蘇尚彤在看她,頭低的更低了。
「蘇姐姐,你怎麼不聽我說話,一進來就盯著靜兒看呢?」白寧馨說了那麼久,都沒聽蘇尚彤回話。回頭看她,卻見她只盯著自己的丫鬟發呆,心中有些尷尬,就開口問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