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54拋妻棄子 文 / 姽嫿君子
那日,姚玉琳提出要將孫大夫困在康親王府,正合了康親王的心意。
姚玉琳不說,他還沒有想起來。原來就是這個和蘇家有勾結的大夫,當日在太子面前說出了「樊香草」三個字,破壞了他們的計劃。
「派人去好好查查這個孫大夫。」
不多時,就收到了不少消息。這孫大夫不過就是個普通的大夫,平日裡也就是幹些採藥、配藥的活兒,只要請他治病他就出門。要說不正常的地方,也就是兩個月前,曾經有一位英俊的公子哥送一位姑娘去了他家中,前幾日,又有一位英俊的公子哥等在他家門前鬧著要見一位姑娘。那位姑娘,他們已經查到,卻是蘇相之女。康親王也知道那英俊的公子哥必然是他那個沒出息的兒子,到底怕傳出了風聲,會於李沐不利,嚴令那些暗衛不許再往下查。
就在康親王失了興致的時候,府上的兩個暗衛帶了一個人前來求見。
那是一個四十多歲,渾身都圓滾滾的男人,偏還穿著一身褐色金線繡團紋的錦衣,活像一個大大的繡球。
「給王爺請安,小的叫林德安,是個綢緞商人。」
康親王從暗衛手中接過孫大夫的畫像,指著問他:「你說你見過這個人?」
「回王爺的話,小的是見過這個人。三十年前,小的曾經在青林縣的清遠客棧當過小二。當年,畫中的男人是和他夫人一道來投宿的。因為他夫人長得好看,小的還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後來,那夫人好像是有了身孕,可是這當相公的卻不知為什麼突然跑了。那位夫人留下了一幅畫像和一隻短笛,讓小的留心著,要是再見著這畫中之人,就把這支短笛交給他。」說完,他用雙手托起一支大約小指那麼長的黃玉短笛,呈給康親王看。旁邊的一名暗衛也拿出了一幅有些發黃的畫像,得康親王點頭之後,慢慢打開。上面所畫之人,雖然年輕氣盛了不少,但眉眼之間,還是與康親王手中那張畫像相差不多的。
康親王勾唇輕笑,從袖中拿出一方絲帕,包著那黃玉笛子拿起來細細打量。
也不知發現了什麼,從來不苟言笑的康親王竟笑出了聲:「不錯!重重的賞!」
那林德安千恩萬謝又迭聲保證此事絕對會爛在他的肚子裡之後,被送出了王府。
康親王一個人都沒帶,手中把玩著那支黃玉短笛,往孫大夫住著的地方走去。
誰知,還差幾步就要到了時候,路上卻猛然躥出來一個人,攔住了他的去路。
「王叔,你把我的盈盈美人還給我!」
康親王本已經抬腳,想要踹開身前的人。可一見是李念,竟生生壓下了心頭怒氣,只是沉聲斥道:「沒出息!成天就知道什麼美人!把你爹的臉都丟盡了!」
「王叔,他們都說,我在從你這回府的路上,好端端的將盈盈的臉給打花了。後來,又不知怎麼的從馬車上跑了下來。第二日,我卻被人從王叔的花園裡找到的。之前他們說的那些,我一概都不記得,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沒有回府,又跑到王叔的花園裡。王叔,是不是你給我吃了什麼東西,我才會做出那樣的事情來?我記得小時候,你就……」
康親王臉色驟然變得鐵青,原先的臉上的一絲暖意也頃刻之間蕩然無存:「閉嘴!你們還看著幹什麼?還不把他轟出去!」
李念方纔的聲音不小,故而靠在窗邊喝茶的孫大夫也聽到了。
看到康親王進來的時候,孫大夫也不請安,只懶洋洋的靠在椅子上,手裡拿著茶杯蓋,有一下沒一下的轉著。
「王爺真是好興致!」
「孫大夫還是不願意說嗎?」
「王爺要問的,草民已經都說了。草民真的不知王爺所問的人如今在何處。草民雖然只是個市井大夫,到底想提醒王爺一句:傷天害理的事情,可別做的太多了,天王老子都看在眼裡呢。到頭來,孰是孰非,全都是會有報應的!方才聽那安王世子的話,王爺也實在是忒狠心了一些,就連親生侄兒也不放過了!」
康親王不怒反笑:「要論狠心,本王可比不上孫長興孫大夫你啊!孫大夫三十年前拋妻棄子,如今還滿口的仁義道德,當真是讓本王佩服不已。」
「拋妻棄子?」孫大夫忽地笑起來,「王爺可別亂說。草民一直都是孤身一人,哪裡來的妻,哪裡來的子?」
若不是他說話間,尾音帶了絲顫抖,康親王只怕都要覺得那個林德安是哄他的了。
他低笑一聲,手腕輕輕翻轉,托在帕上的短笛就已經呈現在孫大夫眼前。白色的錦帕襯得那管黃玉短笛格外的亮眼:「孫大夫,你不會不認得這個了吧?」
那支短笛由黃玉雕成,通體清透,唯有掛了淺藍色穗子的那頭,有一塊米粒大小的紅斑。
孫大夫看到那支短笛的時候,瞳孔劇縮,渾身微顫不止,似乎坐都坐不穩了。他的臉上也沒了笑容,只喃喃的開口,重複著一句話:「她……有了身孕……有了身孕……」
他念叨了十餘遍之後,忽地抬頭,死死盯住康親王的眼睛:「她在哪裡?你對她做了什麼?」
那管黃玉短笛是喬青青的心愛之物,從不離身。那時候,他想要什麼,喬青青都會給他,只除了這支短笛。喬青青曾經半開玩笑的說過一句,「這支笛子是我爹娘給的,可是比我性命還要重要的東西。想要搶它,不如先把我的命拿了去罷!」孫大夫也不知自己怎麼會把三十年前的一句話記得這般清楚。可是,如今,那支短笛竟落在了康親王手中……
康親王也不答,只問:「既然
都把人家母子拋棄了,孫大夫你如今又做這般姿態,難道就不覺得假嗎?」
孫大夫恍若未聞:「她,如今……是死是活?」
「本王不知。或許活著,或許死了吧。」康親王說的是實話,可聽在孫大夫耳中,卻是在拿喬青青的命威脅他。
「你!」孫大夫忽然緩和了口氣,「只要王爺能讓草民再見她一面,王爺想知道的,草民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康親王原本只是想拿孫大夫拋妻棄子一事來威脅他,倒是沒想到他對那個被他拋棄過的女子還有這麼深的感情。本來準備了千般方法想要逼他就範的,卻一樣都沒用上。如今,只需要派人去找一個三十年前出現在青林縣清遠客棧的女人就好了。於他來說,並算不上是什麼難事。
沉浸在自己思緒裡的兩人都沒有發現,頭頂上的瓦塊微微錯了一點位置。
昨夜之後,蘇尚彤已經不知再如何面對那個已經不再癡傻的墨魚了。
就連今日一道來康親王府,兩人也是一路沉默。而墨魚只是在用藥迷暈那兩個暗衛後,問她要了化身丹,又在準備躍上屋頂之時,問她需不需要幫忙的時候,開了兩次口。
如今,墨魚聽到孫大夫隱藏了這麼許久的秘密,也都面無表情。他緩緩合上瓦片,給蘇尚彤打了個手勢,兩人就悄悄躍下了屋頂。
誰知,竟有一隻懶貓躲在草叢裡,被墨魚一下子采中了尾巴,疼得「喵喵」大叫,背上的毛根根豎起,綠幽幽的眼睛凶狠地盯著墨魚,蓄勢待發。蘇尚彤還未看清是怎麼一回事,就被墨魚拉著飛快的逃。蘇尚彤跟著逃了一路,也不見後面有人追上來,在墨魚帶著她潛入一間無人的房間之後,她才開口:「被發現了?」
「應該沒有。」墨魚還在不住的打量著四周是否安全。
「那我們在躲什麼?」
「貓。」
蘇尚彤收住笑意,竭力讓聲音顯得平淡一些:「墨魚,你怕貓?」
「嗯。」
答了這一句,他才猛地回頭看向蘇尚彤。只見她滿臉的笑意已經憋不住:「你還說自己不是小孩子!竟然會怕貓……」
誰知,他竟然很認真的答道:「貓的眼睛很嚇人……噓!」
外頭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夾雜著一兩聲歡快的少女笑聲。
「秋蟬姐姐,王妃這次又賞了你什麼呢?給我們看看吧……」
「小紅,別鬧!」
「是啊,小紅,你別鬧!秋蟬這可是馬上就要飛上枝頭了,哪裡是我們這些下人能比的呢!」
「夏荷姐姐,你說什麼呢?」
蘇尚彤聽到那個夏荷的聲音,渾身一震。「葉慕離」!那是前世那個假葉慕離的聲音。聲音一樣,可卻與她時常聽到的那些溫聲軟語不同,此時,那個夏荷話語間尖酸銳利,完全沒有日後萬般圓滑的樣子。
她皺眉沉思間,卻覺得有人在拉她的衣袖。回首,墨魚一臉笑容的揶揄:「你心中難受?」
蘇尚彤被他問的蒙神,轉念也就想明白了。難怪那個夏荷那般的尖酸,原來,那「飛上枝頭」指的是李沐那棵大樹。蕭天辰雖然也長得不錯,但和李沐比起來,到底是差了遠了。
聽她們的話,那個秋蟬應當是李沐過了明路的房裡人了。
蘇尚彤笑了一下:「難受什麼呢?我已跟你說了,我本就沒有抱什麼希望。即便是有希望,哪裡還能管得著這個。」
墨魚忽然湊到她跟前,一臉認真的說:「彤彤,不如你考慮一下我吧。若是娶你為妻,我絕不納妾,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