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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九章 杞人憂天 文 / 瓷竹江南

    吳歌點頭應著,然後上了馬車,馬匹被人抽動,車中緩緩傳來細微顛簸,吳歌就一直攥著那封信,好似那封信會遺失似的。

    不過是杞人憂天罷了。

    這是她聽見車外有人在跟游墨本匯報什麼,她側耳傾聽,一人說道:「游大人,城主大人已經備好房舍,然後上供的木材也已妥當,不知道大人做何安排?」

    吳歌其實現在是想去住處的,因為會有桌案,這樣就能好好讀他的信,自己也好寫些東西寄回去。

    然後她還沒來得及打開窗說出自己想法,就聽見游墨本說道:「大家都疲於舟車勞頓,所以我們還是先去打擾城主大人吧。」

    吳歌有些感歎,雖然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考慮到她自己的緣故,游墨本才做如此決定。但是這一路上他們日夜兼程,縮短了多少進度她是明瞭的,這突然放緩,不得不說他有私心吧。

    吳歌很是感激,但是還是裝作什麼都不懂,什麼都沒有說。

    哎,大概以後就只能這樣了。

    揚州城城主石楠的府邸建在瘦西湖邊,是典型的江南雨閣,閣外朱漆長廊延伸至鏡水中,聽人說,站在廊橋上可以看錦鯉仙去,頗有趣。再說這個雨閣,氣宇恢宏,想必是造價不凡。

    吳歌掀起車簾,因為顧及到她王妃的身份,所以她正襟危坐地賞著美景。

    游墨本一側眸就看見吳歌彆扭的樣子,然後忍俊不禁。

    吳歌威脅似的瞪了游墨本一眼,什麼嘛,居然笑話她。

    游墨本這才輕咳了兩聲,收了笑意。

    城主石楠不知道還在處理其他什麼急事,所以並沒有在府上,但是他還是安排眾人來恭迎京城來的重客。

    一路上吳歌都被府上的管家追問有沒有什麼禁口和習慣,吳歌本來坐車顛簸就有些頭暈,所以有些許不耐煩,但是她代表的衛岑,為了不給衛岑添麻煩,她也只能一一作答。

    後面游墨本也察覺到了吳歌的異常,便對那個管家說道:「王妃大概是有些累了,有什麼需要問詢的可以來找我,現在能先帶王妃去房間休息下嗎?」

    吳歌聽過之後衝著游墨本感激地笑笑,然後就起身跟著管家走了。

    阿合看著游墨本就一直目送著吳歌離開,便出言譏諷道:「游大人真是善解人意。」

    游墨本嘴角快速掠過一抹苦笑,說道:「要是不善解人意,觀察人心,我怎麼能坐到這個位置?」 阿合只能附和,道:「游大人說的是,年紀輕輕便身處高位,自然是有過人之處的,這不靠後台走上來的路恐怕很苦吧。」

    游墨本自然是知道阿合說他出身貧寒,他自然也不會跟一個下人計較什麼,因為他會證明身世卑微又如何,最後也可以讓別人對自己俯首稱臣。

    吳歌回房之後,直接命人拿來紙筆,根本來不及合眼休息,她就開始揮墨疏豪。

    剛剛在車上她就在心裡醞釀自己要寫之事,可是在提筆之時,卻毫無頭緒難以開頭。

    吳歌只得好好地又把衛岑的信參讀了一遍,然後就回答了他信中所問自己的問題。落筆之後,思念似被開啟了閥門,她不自覺便清淚潸下,稍不注意墨跡就被暈染。

    游墨本站在她的房門外許久,叩門之後,可是屋內卻沒有任何動靜。他一時心急,便直接推門而入,就看見吳歌已經泣不成聲。

    吳歌見到來人,便用雲袖快速地擦拭了眼邊殘淚,清了清嗓子說:「不好意思,剛剛沒有聽到敲門。」

    游墨本看著吳歌這個樣子有些難受,便說道:「你在我面前還需要如此遮掩嗎?想哭就哭吧。」他說完此話就後悔了,吳歌和自己什麼關係呢?憑什麼叫她在自己面前不加掩飾?

    吳歌哽噎道:「我沒事,就是剛剛太激動了,怎麼了?你找我有事?」

    游墨本輕歎一聲,說道:「石楠回來了,然後在廳中備了佳宴,一起過去吧。」

    吳歌這才落筆於硯,隨著游墨本出去了,合上門上時,她還很是眷戀地看了眼桌上的信箋。

    游墨本自然是注意到了,他未語便背手先行離開了。

    吳歌不知游墨本的步履為何如此匆匆,她身著品竹色蜀錦散花水霧蓮草三繞曲裾,本就行動不便,然後現在就只能看著游墨本漸行漸遠。

    她歎了口氣,還是沒有叫住游墨本,算了,隨他去吧,找不到路時問問別人就好。

    吳歌安步當車緩緩行在曲折遊廊中,紅欄邊有著假山亂石,更有引渡的西湖水從下橫亙而過,庭院中佳木葳蕤,青花閃灼,遠處則是崇閣巍峨,古樹拂簷,她也不免驚歎,這江南雨閣的柔和裡偏偏摻著皇城建築的壯闊。

    當她到達正廳之時,其間的一磚一石都似精心雕琢,四角漢白玉柱聳立,廳中兩溜楠木交椅,長桌上也放滿了瓊漿玉釀。

    她聽見鶯聲燕語,抬眸一看便見長桌盡處主位和側位上所坐的男人身邊繞滿了江南歌女。

    吳歌眸光微縮,她突然想起衛岑曾經抱著曲合由的那一天,曲合由刁難她,她便吹奏了一曲風起天闌決,也就是從那天起,她和衛岑才漸漸靠近的吧。

    可是她仍然有些不舒服,大概是想到衛岑抱著別的女人吧。

    她在心中埋怨自己,那個男人不是三妻四妾,何況是衛岑這般地位的人。

    最近自

    己怎麼越來越小家子氣了,這種不足掛齒的事都要掛念許久。

    游墨本早就看見了走進來的吳歌,他故意裝作視而不見,可是總是不經意地去瞟她的表情。他看見吳歌看見自己被眾人簇擁便怔愣在原處了,難道她也是在乎自己的?只是沒有發覺而已,不然怎麼行為這麼怪異呢?

    他有些演不下去了,就低聲命身邊退下,然後起身走到吳歌身前,傾身問道:「怎麼了?有什麼不妥嗎?」

    吳歌就像是被人點醒一般,回神說道:「沒有啊,去坐著吧。」

    游墨本看著吳歌有些迷茫的表情便忍不住笑意,吳歌抬眸就看見他笑得無害,她心中一驚,頭一次見他毫無雜質的笑呢。

    因為這笑的難得,所以那種震撼是難以用言語表述的。

    坐在主位的石楠也察覺了吳歌的到來,便遣散身邊的人,他狐疑地看了一眼有些親暱的游墨本和吳歌兩人,總覺得他們之間有些不太對勁。

    但是他不動聲色地踱步到兩人身前,行禮道:「王妃駕臨寒舍,有失遠迎,還請王妃海涵。」

    吳歌側身,對著這個素未謀面的石楠說道:「城主大人也未免太過於客氣。」

    石楠這才抬頭正視吳歌,不得不說兩人都被對方驚艷了。

    吳歌幾乎是接近於乍舌,她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妖媚的男子。他服飾很是簡潔,但是就是眉宇間的風情是不可掩飾的。只能用絕美來形容他吧,白近透明的皮膚能看見眼角邊狹帶的青色血絲。他的輪廓不似中原人,鼻樑高挑,若細葉的薄唇帶著淺淡的粉色,和女子沒有分別。

    真是不知石楠之美者無眼者也。

    而石楠則從來沒有見過如此脫俗的世家女子,她的五官精緻,有種渺渺出塵之感。不施粉黛卻依舊明麗,眼中純澈得如淙泉,品竹色曲裾更稱得她玲瓏有致。他簡直不敢想像此女要是再做打扮,那是怎番的攝人心魂。

    兩人就這樣僵持了許久,然後反應過來之後,不約而同地尷尬而笑。

    石楠說道:「王妃座上請。」

    吳歌點點頭,就在游墨本之前的位置邊坐下。游墨本自然跟著她的身後,坐回原來之位。

    石楠又覺得有哪裡不太對勁,一般不都是坐在主人的左右手邊各一側嗎?這個王妃看起來和游大人關係很好啊。

    杭州遠離京城塵囂,所以他基本不知權勢紛爭,更加不知道其實游墨本和三皇子的關係並不好,所以他開口說道:「王妃真是個賢德女子。」

    面對石楠突然蹦出這誇讚之言,吳歌有些不明白他為何意,所以問道:「謬讚了,只是不知道從何說起。」

    石楠真是不知所以有些口無遮攔,說道:「想必三皇子和游大人交往甚密,關係肯定也甚好,不然不會讓游大人陪著王妃來我這偏遠之地。而王妃和游大人像是很談得來的樣子,可是王妃於我卻沒有那麼熱情,我想應該是三皇子的關係吧。」

    阿合一聽臉色便有些不好,但是也並沒有作聲。他明白石楠的意思,難聽一點就是吳歌因為自己的丈夫和游墨本的政治關係,所以要和顏悅色地去討好游墨本。可是事實上衛岑根本就沒有拿吳歌去討好游墨本的必要,本來就是勢不兩立的兩派嘛。

    那麼王妃和王爺的政敵關係是不是太過要好了點?

    吳歌自然是察覺到了阿合的想法,就掩袖而笑說道:「城主大人可千萬不要介意,主要是我這個人性子淡漠,和不相熟的人不願意多言,因為我的父親常言:言多必失,所以冷落了您還請不要掛肚。」

    她很機敏地把問題偏向了石楠的方面,不是她和游墨本關係過好,而是和石楠太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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