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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七章 梅時雨季 文 / 瓷竹江南

    游墨本分明清楚地看見她情緒低落了很多,也沒有繼續動作,說道:「是不是想他了。」

    吳歌點點頭,她怎麼可能不想他,可是想有什麼用。

    游墨本握住她的手說道:「那麼你不妨把我當作他。」

    吳歌很是認真地看著游墨本伏在自己手上的溫暖厚掌,過了很久她才緩緩把自己的手收回,說道:「這始終是不妥的。」

    游墨本似是不甘心,繼續說道:「我不介意,而只要你接受,有什麼不妥的?」

    吳歌抬眸,與游墨本對視道:「我是王妃,而且我愛的男人叫做衛岑,每個人在這個世界都是獨特的存在,根本就不是別人的替代品。」她說此話的時候有些哽咽,所有人除了她,連身世都是個騙局,還把自己給騙進去了。

    游墨本幾乎是沒有仔細思考就很是篤定地開口:「我心甘情願。」

    吳歌眼角滑下兩行清淚,她何嘗又不是心甘情願呢?

    游墨本抬手拂去吳歌臉上還殘留的淚滴,這時吳歌屋中的窗子被一陣怪異的風吹開,一個身著藍衣頭戴斗笠遮住整張臉的人躍了進來。

    藍半陌看著游墨本和吳歌「嘖嘖」了兩聲,說:「這孩子剛剛沒了,看著架勢,不久之後就會有新的喜訊啊。」

    吳歌有些難堪,吼道:「如果你是來羞辱我請滾出去,上次我跟主上講得很清楚了。」

    藍半陌冷哼一聲,不屑道:「你以為我願意來看你啊,要不是主上吩咐我會屈尊才此處嗎?」

    吳歌聽見那個名字忍不住渾身發抖,那片黑暗,那個低沉的聲音,和那毫不留情的一腳,她的孩子就這樣在她的肚子裡剝離。

    游墨本看見吳歌竟是這幅模樣,便伸出手把她摟在懷中,低聲在她耳邊安慰著。

    藍半陌有些看不下去,說道:「沒必要這麼柔弱吧,你小時候什麼苦沒吃過,現在有男人在身邊就是知道裝女人了啊。」

    吳歌當作什麼都沒有聽見,眼神祇是怔楞看向一處。

    藍半陌看著吳歌的樣子,確實和之前任他欺負的那個人有些不一樣,可能是失去孩子的確會讓一個女人變得如此失魂落魄吧。

    他伸出手,把手上的藥包都放在桌上,交待道:「這些都是主上親自種的草藥,他採來已經清洗過而且已經配好每天的量,你自己還是叫身邊的人每天泡泡吧。」他頓了頓,還是開口道:「他說,他不知道你腹中已有孩童,他向你道歉,希望你原諒他。」

    吳歌聽見此話竟然露出笑意,開口說道:「主上對我有養育和再造之恩,我怎麼可能記恨主上?」這語氣游墨本和藍半陌都判斷不出到底是真的釋然還是敷衍而為。

    吳歌順著床榻躺下,說道:「你們兩個都走吧,我有些累了。」

    她合上眼,不久之後耳邊沒了聲響,她這才緩緩坐起。

    吳歌突然很想下地走路,正好游墨本不在,趁機可以到處轉悠轉悠,他也不會發現。

    她在身上披上了件單衣就緩緩下了床,她身上有武術底子,所以走了幾步都沒有感覺到什麼不適。

    她剛剛推開門,就聽見隔壁好像有說話聲傳來,吳歌便循聲而去。

    是游墨本的聲音:「怎麼樣?那個人順從了?」

    然後是個陌生的聲音:「是的大人,這下就要看祁連大人怎麼選了。」

    游墨本好似笑了下,說道:「為一個女人而屈服的男人我寧願不要。」

    吳歌聽到這話嚇得退後了一步,對啊她差點就沉溺進游墨本的局裡了,他就是個冷血無情的怪物,怎麼可以相信他?

    在他的心裡恐怕情感就是拿來利用的吧,那麼又怎麼能指望他對自己會有真情實感,平白無故地把把柄落在別人手上。

    這不是他的作風。

    他要的只是自己的一時心軟,然後接受了他,最後得到自己手上的玉璽吧。

    吳歌,你不要再傻了。

    吳歌隱忍著心中的暗濤洶湧,她也不知道是怎麼了,那片蘆葦岸上他說的話都是在扯謊嗎?諸溪塔上自己失足落下倒入的那個懷抱也是安排好的對嗎?在兩人攜手從江都邵伯湖上越過那時她就知道,到了岸就是道不同不相為謀,所有的所有的就是場戲,看看就過了吧。

    可是她依舊好難受,他的善意都不可以相信,在這個地方她到底可以依靠誰?

    對,是不是嫁給衛岑之後就變得柔弱了,你習武這麼多年就是換自己心安啊,可是仇家越來越多,反而夜夜不能眠。

    吳歌胡思亂想了一路,最後實在糾結得難受,就用被子蓋住腦袋沉沉睡去。

    游墨本之後便推門進來了,直接坐在她的身邊,等著她悠悠轉醒,後面實在有些看不下去,就伸出手要把吳歌腦袋上的被衾給扯下。

    吳歌睡眠本來就很淺,一下子就驚醒了。她睜開眼,正好和游墨本的目光撞上,她盯著游墨本那雙褐色眸子,後面是游墨本被吳歌看得有些尷尬,才鬆開手,緩緩坐下。

    吳歌冷聲說道:「游墨本,你演戲累嗎?」

    游墨本乍一下沒有聽懂吳歌的意思,但是他又是何人,最終還是理解了。

    他有些生氣,難道她覺得自己照顧她全都是演戲嗎?他圖什麼?那個玉璽又不是完

    完全確認在她手上。

    可是他也僅僅只是生悶氣而已,但是這個顯得有些冗長的沉默在吳歌眼裡卻是另外一番意思。

    他承認了,可是為什麼?權位對他而言就那麼重要?可以違背自己的內心做這麼多事?

    游墨本深深地歎息,他到底怎麼了,好像真的被這個女人擾亂了心神,現在的生活幾乎重心都只有照顧她,其他事情根本就顧不上了。

    這不對,這不是游墨本。

    幸好她點醒了自己,多年前自己就做過抉擇,沒有什麼東西比得到皇位更重要,只有他是懂得百姓之苦,也只有他可以真正的做個好皇上。

    所以兒女情長等等事情能背棄就背棄吧,在還沒有難以割捨之前。

    他開口說道:「王妃還真不是常人,居然可以保持如斯的清醒。」

    吳歌並不想哭,可是聽著心裡真的好難受,她是相信他只是單純地對她好,可是只是一場算計嗎?

    她有些難以接受。

    她很是決絕地擦去眼角的淚,說道:「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

    游墨本答不上來,他不是個自欺欺人的人,可是心底的那個答案讓他覺得難以接受。

    他只好繞開這個話題,調笑道:「王妃怎麼哭了?這是愛上微臣了嗎?」

    吳歌很是氣憤地坐起,衝他吼道:「這個世上又不是只有愛情,我本來以為你是我一個可以信任的人,後面發現我根本是大錯特錯,我難道不應該傷心嗎?游墨本我看不起你!你怎麼可以用感情來做局?」

    看著吳歌這幅樣子,激起了他心中層層漣漪,她的三言兩語便讓他失去了控制,他坦白道:「我用感情來做局?吳歌你說話能不能摸摸良心?我這些天這麼照顧你難道都是虛情假意嗎?你被人擄去,我會跟著難道也是一場戲碼?你知不知道那個大夫說你的孩子沒了我有多難過,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憑什麼這麼說。是一場戲又如何?是我假戲真做,把自己賠了進去,活該我萬劫不復。」

    吳歌摀住耳朵,她現在很亂,她也不知道到底該相信誰,口中只是喃喃著:「不要說了不要說了。」

    游墨本大概是已經瘋了,他伸手把吳歌摀住自己耳朵的手扯下,一字一頓地道:「吳歌,我喜歡你。」

    吳歌看著游墨本很是真誠的褐眸,裡面看不出任何的雜質,有的只有篤定。

    可是她卻慌了。

    游墨本能看得出吳歌的躲閃,便繼續說道:「我今天跟你說出來我就不會後悔,我也沒想過得到你,你知道我是個把愛情放在很後位的男人,你完全沒必要擔心我,你要是覺得和衛岑在一起過得幸福,那麼就握住他的手不要放開。」

    吳歌無言以對,她給不了承諾,而且她不愛他,不可能會和他有結果的,這樣也許是最好的結局了。

    突然一下覺得自己好殘忍,為了確認別人的善意,卻逼得他不得不面對自己的內心,以後徒受感情的折磨。

    幸好他不算是在乎情感的男人,有野心居然在他身上成了件好事。

    游墨本厭惡她臉上對自己的羞愧之情,或者說對自己的同情,他不需要。

    他低頭在她的耳邊說道:「這件事就讓它葬在江南吧,回了京城,我們終為政敵,不要對我留情。」

    吳歌手握住被角一直在顫抖,這麼和諧的相處方式她真的不忍破壞,可是總要面對的。

    吳歌沉重地點點頭,說道:「能不能把我扶起來,我想去窗邊吹吹風。」

    游墨本沒有多說什麼,直接就把吳歌打橫抱起,摟在懷中。

    吳歌沒有掙扎,可能是女人的自私吧。

    兩人站在雕窗前,客棧之外是窅然而去的桃花臨溪,江南的粉牆黛瓦,烏篷油船和石板拱橋都映入眼簾。

    梅子黃時雨已經過了,可是依舊淅淅瀝瀝,真的就是一場感情的葬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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