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5章 小鳶 文 / 壇月

    「少爺，你最近怎麼了？」

    程虢某天正躺在床上發呆，只見門被人推開，小鳶還是像以往那樣準時地給他送來了午飯，不過小鳶看到桌子還放著昨天的飯菜時，她原本寧靜的容顏便顯得有點僵硬了，並來到床邊，關切地問道。

    程虢在最近這幾天因為思念漢子心切，勞神過度，鬱鬱寡歡，才造了現在這種精神頹廢的模樣。不說他已經沒有什麼胃口吃東西了，整個人病怏怏的，對人還有點愛理不理，甚至直到小鳶在旁邊喊了兩次，他尚未回過神來。

    「少爺，你可別嚇我？」

    小鳶不知道程虢到底是怎麼了，看到程虢如今病得不輕的樣子，一心慌就急的直掉眼淚：「你怎麼不吃東西呀？是不是哪裡病了……你起來好嗎？我怕……」

    程虢望著小鳶傷心的樣子，不知為何笑了一下，正要伸手去替她擦去眼角的淚水，腦海裡突然間就閃過了一副畫面，裡面同樣有一個很美麗的女人，並在他身邊對著他哭，雖然不知道她是誰，但他知道，她是漢子今生最疼愛的女人，而且這個女人也很疼他一樣，總是為他感到傷心而落淚，甚至比漢子還要格外的疼他，可是自始至終，他都沒來得及問她，她是誰。

    一時間心神恍惚，思念如潮，程虢的腦海裡又陸陸續續出現了一幅幅由思念帶來的畫面，雖然畫面當中只有漢子和那個美麗的女人，沒有什麼彩色背景，也沒有什麼氣氛襯托，但畫面永遠顯得那麼清晰，那麼感人，而他現在回憶起來，總覺得少了點什麼？總是讓他無法去體會他們和感受他們的真實，反而有點讓他感到那是一種虛幻的想像。

    即使現在面對小鳶可憐楚楚的神情，他同樣無法感觸她的心底裡面那種擔憂的感受，雖然他認識淚水的味道代表痛苦，可他卻不認識淚水容納的意味是什麼。小鳶的神情，讓他更深刻地感受到了漢子最愛的那個女人，彷彿她也成了他一生中無法忘記的身影，甚至再想起漢子的時候，他同樣會想到這個女人，並且感到她也是那麼的親切……

    一會兒工夫，程虢想起了這近十年來的一幕幕，只覺得腦袋一時間好像又沉重了許多，連舉起手的力氣也沒有，不情願地轉過身，對眼前的小鳶絲毫興趣都沒有一樣。

    「少爺……你真的沒事吧？」

    小鳶又怎知程虢心裡想些什麼，一見程虢難過的神情，一邊哭一邊不停地推著程虢，並且心中的害怕立刻提升到了極點，就算她不知道程虢為什麼會這樣，但她知道，程虢如今這個樣子將會連累到她的，畢竟程虢是一個身份不同的人，被她伺候成這樣，那就是她的罪過，真不敢想像被別人知道後，會怎樣懲罰她。

    「少爺！你起來好嗎？我害怕你這樣，是我哪裡對你不好麼？你要打要罵就儘管動手吧，可千萬不要怪罪奴婢……」

    小鳶情急之下，也不管程虢是不是因為自己才弄成這樣，小腿一軟就跪倒在床邊，渾身瑟瑟發抖地哭道。

    「你這是怎麼了，姐姐？」

    程虢看到小鳶突如其來的舉動，頓時被驚醒了，並連忙就爬起來問道。

    「少爺，是我對不起你，把你伺候成這樣，你打我吧，可我不想死……」

    小鳶低聲求饒般說道。

    「姐姐，你先別這樣，快起來吧，原來不是好好的麼？怎麼哭成這樣了。」

    程虢從小到大沒有經歷過這樣的場面，一時間心中也感到害怕不已，說著便把小鳶扶了起來。

    「少爺不知道……你再這樣不吃不喝的，倘若病了，他們會殺了我的。」

    小鳶儘管害怕，仍保持恭敬地說道。

    「什麼？」

    程虢不明白什麼殺什麼的，不由奇怪了起來:「我怎麼了？你又怎麼了？我……我沒事啊！」

    「少爺真的沒事麼？」

    小鳶還以為程虢是在逗她，仍不放心的問了一句:「可是你最近的樣子，真的讓我好害怕……」

    「我最近怎麼讓你害怕了？」

    程虢更加摸不著腦地問道:「我就這樣啊，沒什麼好怕的，你今天怎麼了？」

    小鳶這下還真的猜不出程虢是不是故意跟她裝傻，接下來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只是低著頭，服服帖帖的站在那兒，小小的心像受驚的野鹿，噗通噗通地跳個不停。

    「怎麼不說話了？」

    程虢望著小鳶畏畏縮縮的樣子，莫名其妙的，不由急切地問了起來。

    小鳶左右想了一下，卻見她慌張的再次跪了下來，並恐慌的說道：「少爺，請不要我叫我姐姐了，叫我小鳶，以後有什麼需要的就儘管跟我說就是了。」

    程虢見小鳶又突然跪了下來，不由得嚇了一跳，而且更加疑惑了。小鳶是他在這裡唯一一個親近的人，因為有她，他一天裡面才不那麼孤獨，說真的，他早已經把小鳶當做親人了，無論小鳶說什麼或者要他做什麼，他也會答應的，不過如今小鳶說這樣的話，他卻有點捨不得了。

    「為什麼不能叫你姐姐？」

    程虢哪裡知道，小鳶是因為害怕她倆的關係被人知道，那就更加罪不可赦了。試想一下，她是奉命來伺候程虢的，如今竟然亂攀關係，恐怕別人會以為她存心不良，圖謀不軌，那麼，她就算死也難辭其咎，所以才不得不這樣說。

    但是程虢並不知道這些人際之間的關係，對於小鳶說的話他根本就理解不了，並且想到最近小鳶對他愛理不理的，以為小鳶不喜歡跟他在一起了，不免有點傷心起來。

    「少爺，你是少爺。」

    小鳶像解釋般地說道：「我只是來伺候你的奴婢，不配做少爺的姐姐，懂麼？希望少爺以後別再這樣叫我了。」

    「哦，那好吧，那叫你什麼好？」

    程虢不想看到小鳶不高興的樣子，不叫就不叫吧，遂這樣問道。

    「就叫小鳶好了。」

    小鳶這下略感到安心地說道。

    「好，以後就你小鳶吧，你先起來。」

    程虢雖然不明白小鳶的難處，但只要小鳶喜歡，他也就不管那麼多了，並說著把小鳶拉了起來。

    「謝謝少爺。」

    小鳶總算沒什麼後顧之憂了，說話也不再怎麼苦澀。

    「哦。」

    程虢不知道怎麼回答這句話，含糊的應了一聲，不過看到小鳶沒事，也就沒什麼好擔心的了，遂看了看門外，說道：

    「時候不早了，你該回去了，要不他們又進來趕你走了。」

    「是，少爺。」

    小鳶如獲大釋一般，微笑了一下，就要轉身離開。

    「對了，少爺，先吃飯。」

    「我不想吃，睡睡就好了。」

    「這怎麼行？會生病的。」

    小鳶還真怕程虢不吃飯，不得不走了回來，並恭敬的站到桌邊說道：「你若不吃飯，出什麼什麼毛病了，就害了我了。」

    「我不想吃怎麼就害了你了？」程虢瞪大眼睛問道。

    「少爺別問這麼多了，快吃吧，好不好？」

    小鳶不知道該怎樣跟程虢說清楚，不由得又急了起來說道，大大的眼眸裡猩紅猩紅的。

    程虢無奈之下，為了不讓小鳶傷心，只好按小鳶說的，最後當著小鳶的面把飯吃好了。當然，小鳶看到程虢真的沒事的樣子，也就放心了，並再和程虢聊了幾句後，才離開了屋子。

    然而小鳶剛離開不久，程虢的心一下子就落寞空虛起來，瞅瞅這個孤零零的屋子，心裡面有說不出的難過，更兼想起小鳶剛才的情形，他愈加不明白，他怎麼就那麼笨，什麼都不知道一樣，就算小鳶剛才和他說的每一句話，他雖然記起來了，卻怎麼都聽不明白，同時腦袋好像進了水一樣，渾渾噩噩的，感覺好疼，也好沉，好沉……

    接下來，往後的日子漸漸開始變得淡而無味，程虢整個人不是傻呆呆的坐著，要麼就是干愣愣的躺著，渾然對生活沒有理解一樣。好在小鳶還是個懂事又貼心的女孩子，每當見到他這般模樣，心裡就想，可能多半是因為想念憋出病來了，要不整個人怎麼就像丟了魂似的。

    為了逗得程虢高興起來，同時也為了完成伺候好程虢這個任務，小鳶沒少花心思去找各種好玩的東西拿來給程虢，並且苦思一些可以引起程虢興趣話題，有空就跟程虢娓娓道來，只要程虢精神好轉起來，她就不用怕自己任務做得不好，從而連累了自己，而且想想這樣費盡心思幫助，也是她應該的本分。

    不過，小鳶的一片好心，卻未見得使程虢從此回到從前剛來的時候，和她有說有笑，並且活力非凡的樣子。甚至有時候，程虢還會不耐煩的對她發脾氣，把她趕了出去，整個人好像跟她真的是主僕關係一樣，可她只能順從了程虢，無論程虢說什麼，她都不敢反對，更不敢不答應，甚至心痛了，也不敢當著程虢的面哭出來，更令她難過的是，程虢漸漸的對她那種求饒和順從服帖的樣子，也不甚關心了。

    小鳶很明白自己的身份，不敢再奢望以前的那種姐弟關係，只是祈求程虢不要再出了什麼事，否則的話，她將難逃厄運的折磨。

    可是有一天，讓小鳶不敢相信的事還是發生了，就在她拿著飯菜前往程虢那裡的時候，卻發現程虢被看守門的兩個宗徒打得死去活來，並好幾天不能下地走動，顯然傷得很重。後來才從那兩個宗徒告誡她的話裡面得知，原來是程虢突然像發瘋一般要往外跑，不讓他吃點苦頭他不安分，同時還告她以後送完飯菜就馬離開，否則就殺了她，另外派人過來代替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