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1.第11章 絕望信息 文 / 納蘭內拉(書坊)
政務廳內的陳設數量不多，但夠氣派。正對著大門的是張雕工細膩，鏤絲和弧線都很圓潤的紅石桌。屋頂掛著雙層三十二座的燭台，六十四根大蠟燭的光芒足以照亮整個室內。
高達五米的牆上，開了四扇石窗。繡著獅鷲圖案的絲麻窗簾厚實透氣，就掛在兩旁。有風吹過，飄拂仿若旗幟。
紅石桌左側是一處壁爐，一段段尺長圓木整齊的碼在邊上。壁爐上方的石台，還放著一小盒油籐，散發出迷人香氣。桌子右側是酒櫃，一瓶瓶年份各異的火梨酒擺在裡面。實際上，幽暗沼澤的物產屬於帝國，火梨酒的收入才是男爵莊園的財源。
桌子前方有六張木椅和案幾，後面是武器架。上面掛著騎槍、長劍、手斧、匕首等武器，在燭光的映襯下閃著鋒銳光芒。
男爵正在武器架前脫盔甲，玲瓏站在一邊幫忙，把她卸下的甲冑放進專門的格子裡。男爵費力解開胸甲和腿甲的鏈扣，終於摘掉了火紅色的狐尾纓盔。
剎那間，一頭微卷的金髮如同被陽光照耀的浪濤，眩人雙目。那英挺小巧的鼻子和紅潤櫻唇，再配上晶瑩碧透的眼眸和白玉般皮膚，漂亮得讓人心動。
「這該死的頭盔，憋死我了。」男爵抱著纓盔，大口大口地喘氣。胸前翻湧的浪濤，連厚厚的盔甲都擋不住。她恨恨的道：「**夫那個老混蛋，一定是故意把盔甲弄這麼繁瑣。下次見了他，非把那瓶三十年的火梨酒要回來不可……」
玲瓏無聲笑笑，拿過她的頭盔放在格子裡，還細心的撣了撣狐尾，免得有灰塵。她道：「男爵，今天……」
男爵皺了皺眉，截口道：「玲瓏我都說過多少回了。外面我是男爵，只有我們兩人時，我就是珍妮?瑪莎。」
玲瓏嘴唇動了動，最終卻神情一黯。她道：「今天，謝謝你救了我。」
珍妮知道，很難讓玲瓏再叫自己名字了。當初，她只是一個騎士小貴族的女兒，現在則有了正式爵位和封地，還是帝國王子的未婚妻。兩人之間的關係，已經因為身份和地位的變化，產生無法跨越的隔閡。
「玲瓏，你為什麼要護著那個瘋子呢？」珍妮有些煩躁的扯下胸甲，道：「要是我反應慢點，你就沒命了。」
玲瓏勉強一笑，將胸甲接過來。星辰鋼防護很強，但重量卻很輕。**夫大師又在盔甲上面，加了減輕重量的氣系法陣。所以胸甲看上去厚重，拿在手裡卻輕而無物。她轉移話題道：「馬龍騎士好像不太高興，會不會報復？」
「那蠢貨頂多殺幾個人，不敢翻天。你準備些破爛，隨便賄賂一下就行。」珍妮無所謂的擺了擺手，開始卸裙甲。她道：「玲瓏，你脫離部落吧……」
說著，她抬起頭看著玲瓏，期待的道：「來我這裡，我可以護著你，沒人會和我較真。我這個王子未婚妻的身份雖然討厭，有時卻能唬人。我還從魔法師那裡弄了些卷軸，可以改變你頭髮顏色和容貌。這些魔法師和仲裁庭那幫傢伙沒關係，不會有人查到你……」
玲瓏毫不懷疑珍妮的真誠，可她怎能拋開部落只顧自己。她轉身把胸甲往武器架的格子裡放，借這個動作避開好友的視線。
「每次一說這事你就躲，但這次不行。」珍妮急了，道：「玲瓏，賤民部落完了，沒有希望了。我已經收到飛翔城的消息，皇室決定從明年開始，賤民的人丁稅和贖愆稅上調三倍。」
「光當！」
玲瓏手裡的胸甲，掉在地上。好一會，她才轉過身，顫聲道：「珍妮，這不可能。就算我們部落婦孺老幼也進沼澤採集物產，也沒辦法繳納這麼高的賦稅。」
「你當飛翔城那些人，不知道嗎？」珍妮卸下裙甲，冷然一笑。她道：「這些人還搬出你們先祖勾結魔族的事，擺明要把你們逼上絕路。」
「為什麼要這麼做？」玲瓏一陣陣昏暈，不得不靠著武器架支撐才沒倒下去。她虛弱的道：「把我們逼上絕路，還有誰用命去幽暗沼澤找東西？」
「玲瓏，你別傻了。」珍妮為了讓玲瓏死心，好脫離部落，乾脆把自己知道的全盤托出。她道：「現在帝國皇室刷碗要用火梨酒，燒洗澡水只燒油籐。這麼奢侈，那點賦稅哪裡夠？上行下效，那些大貴族也有樣學樣。鷲心王陛下窮兵黷武，偏偏還沒什麼本事。一年前跟聖光和格納兩國開戰，被打得一敗塗地。陛下打不過只能求和，兩國要求割讓包括飛翔城以西的全部土地，才能停戰。
陛下哪能同意，那些貴族也不可能同意。結果就炮製出用幽暗沼澤的利益，換取兩國罷兵的主意。陛下的弟弟，擎天柱親王已經到聖光帝國的明珠山，正在跟兩國大使商談。一旦達成利益分配，就要組成聯軍徹底征服幽暗沼澤。
玲瓏，幽暗沼澤的環境再險惡，也不可能擋住有光明聖騎和魔像軍團的三國聯軍。到那時……」
珍妮說到這裡閉口不言，但意思已經表達得很清楚。
玲瓏慘然一笑，道：「到那時，我們部落也就沒有存在的價值了，是嗎？」
珍妮沒有說話，顯然是默認了。
玲瓏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哭道：「珍妮，求你救救我們部落，那是七十萬條命啊！」
說完，她砰砰的給珍妮磕頭，血跡殷然。
「除了你以外，還可以挑五百人到這裡，我庇護他們。」珍妮咬了咬牙，把玲瓏扶起來。她道：「玲瓏，你要知道。我只是一個靠著王子未婚妻身份，獲得封地的男爵，沒有太多的權利。這已經是我的極限了，再多會觸怒皇室。」
「五百……」玲瓏彷彿被抽掉靈魂
魂的木偶，呆呆的道：「可我們部落有七十萬人，他們怎麼辦？我是部落的聖女，不能看著他們死……」
「玲瓏，你醒一醒！」珍妮用力搖晃著玲瓏，厲聲道：「三大帝國聯手，這件事已經板上釘釘，不能挽回了。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多為自己和那五百倖存者考慮……」
玲瓏的眼神，一點一點的黯淡。她輕輕推開珍妮的手，恍惚的往外走。
珍妮跨前兩步，張開雙臂攔住她的去路，道：「玲瓏，你不要回去了，就留在這裡。」
玲瓏緩緩搖頭，又要往外走。
珍妮怒道：「這裡命令！」
玲瓏停下來，怔怔看著珍妮，黯淡的眼神變得死寂。
珍妮下意識退後兩步，忍不住解釋道：「玲瓏，我是為你好。你怎麼不明白呢？」
「珍妮，我知道你是為我好……」玲瓏激動的情緒已經平復，只是聲音沙啞的可怕。她道：「可作為男爵的你忘記了，我也是賤民。」
說完，她繞過珍妮走出了政務廳。
珍妮看著玲瓏機械的身影消失在眼底，忽然重重把手裡的裙甲摔在地上。她粗魯地罵道：「狗屁的叛逆，狗屁的防備勾結魔族。這幫老乾菜班，拿逐魔之戰的破事當借口，真無恥！賤民也是人，那是七十萬人命……」
威震天藏好匕首回來，被眼前的情形嚇一跳。所有人都虎視眈眈的看著他，一言不發。他暗道：「不會是匕首的事，讓他們發現了吧？」
阿狗拿著陶碗，大步流星的走過來。威震天剛想忽悠，阿狗卻搶先開口道：「威哥，大家都在等你分吃的。」
威震天一怔，不解地道：「啥，等我分吃的？」
「這是我們部落的傳統。」阿狗雙手將碗舉過眉心，再平端給威震天。他鄭重的道：「部落每次宴席，都是找到食物的人才有資格分配食物。」
「這……這也不算什麼宴席，就是個牛頭而已。」威震天連連謙讓，不肯接碗。
開什麼玩笑……軍中等級森嚴，給上級布菜敬酒是門相當講究的學問。雖說是高看你一眼，但稍微差點規矩就得罪人。當初，他這新兵蛋子吃了大虧，還被教官好頓罵。有了心裡陰影的他，本能的拒絕。
「我們逢年過節的宴席，能吃點骨頭燉菜就不錯了。」阿狗的口水直流，道：「有肉吃，還是好牛肉，想都不敢想……」
「臥槽，你們混這麼慘，一個破牛頭都是宴席。要是吃個火鍋，還不得當山珍海味啊！」威震天暗地裡一個勁吐槽，就是不肯接碗。阿狗在這件事上出乎意料的強，非讓他分東西不可。兩人把碗推過來又推回去，都快打太極了，還是僵持不下。
最後還是可愛附在威震天耳邊，小聲道：「你不分東西，我們都不能吃，這也是大家願意接納你的意思。分了東西，以後你就是部落的人了。」
「你們別把我當部落的人才好，等我熟悉情況，肯定甩了你們……」這話，威震天當然不能說出口。他心道：「算了，你們愛怎麼想就怎麼想吧。」
威震天搶的那塊烤餅，早就消耗一空，這會也餓得夠嗆。阿狗那架勢，明顯是你不同意就別想吃飯。周圍也有人流露出不耐煩的意思，他只得就範。
不過，他還是先打好預防針：「那行，我就分了。要是分不好，你們可別怪我。」
當威震天接過碗的時候，周圍的人全都微微躬身，抱拳施禮。可愛則屈膝道了一個萬福，面帶笑意。就連阿貓也敷衍著抱了下拳，雖然很不情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