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七章 被騙入府中 文 / 半城玄音
周盈覺得自己近來一定是觸到了那尊大神的眉頭,短短一個月居然遇上兩次刺殺,這幾率堪比一個月只買了兩次彩票結果兩次都中了一等獎,尋常人一輩子想都不敢想的事兒她居然頻頻遇到,這等霉運當真是絕無僅有的,她覺得自己必須得去燒香拜佛。
雖然剛剛有驚無險了一場,但日子還是要照過,錦雲衣閣還是要照開,那麼門也是得出的,既然已經出了門,那麼這一趟走多遠,其實就不是個重點了。
為保得無虞,周盈再三思量還是決定選最近的香積寺來燒這柱平安香。平日裡不禮佛事,眼下到了佛家清靜之地,響起繚繞,鐘聲悅耳,瞬間感覺自己從頭到腳都被這充溢四周的靈氣給洗禮了一遍,雖說心裡還是決定求神拜佛不太靠譜,不過眼下她也實在想不到什麼更靠譜的法子,只得虔誠地將菩薩求了再求,又捐了一大筆香火錢,從香積寺大門出來時感覺膝蓋都跪麻了,心裡卻還是沒怎麼覺得有底兒。
此次她是同越歌賦兒一道來的,只是她堅信多求才能顯示誠心,所以比她們多留了一會兒,原本約好在門口湖邊停著的馬車旁碰面,然而等她走到馬車,那裡卻空無一人。
周盈的心咯登一下沉到了底兒,慌亂之中四下張望,只見從湖岸邊似乎正蹣跚著走來幾個人影,定睛一看,正是一臉慌張的賦兒和渾身*的越歌,而越歌手中正費力攙扶著一個同樣*如落湯雞般的中年婦人。
中年婦人似乎受了什麼驚嚇,一路走來時腿都是軟得,臉上一分血色都沒有。還沒走到馬車前就身子一軟暈了過去,緊跟在後面的賦兒忙伸手扶了一把,二人加上後湊上去的周盈,齊心協力才將暈倒的那位給弄上馬車。
「你這是怎麼了,這個人又是誰?」周盈從身上掏出一塊帕子來遞給越歌擦臉上的水。弄不明白怎麼一眼不見她就把自己弄成了這副狼狽樣子。
「這位夫人失足落了水,這裡往來的人少,看見的又都不識水性,我便下水去救人了。」越歌三言兩語將來龍去脈簡單說了一下,她本就是南方生人,從小就長在水邊。水性自然不差,雖說已經多年未下過水,但救一個落水婦人還是綽綽有餘的,只是她還未來及問清楚這位姓甚名誰家在哪裡,對方就暈倒了。著實讓她有些無措。
好人做到底,何況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也算是一件功德,便乾脆把這不知身份姓名的婦人直接帶回家去了,途中有捎帶著叫上了一個醫士,在府中為她對症下了一副藥,換了干衣裳又餵了熱藥,捂著被子睡到午後。人便悠悠的醒過來了,只是精氣神還沒恢復,整個人看上去依舊懨懨的。說話也模糊不清,越歌將耳朵緊湊到她嘴邊,屏氣凝神地仔細聽了半晌,才聽明白她說的地方。
派人去送過信後,很快便有人匆匆趕來了,帶頭的是一個約莫五十歲的老婦。一看那派頭便知是大家夫人身邊的親信人物,渾身上下透出的氣質讓周盈乍看之下竟然聯想到一個曾經家喻戶曉的名人——容嬤嬤。
話說這位「容嬤嬤」帶著幾個丫鬟打扮的年輕姑娘急匆匆地從進了門。乍見床上躺著的人,頓時面色變了幾變。各種表情在臉上流轉了一個遍,只差沒當場嚎出來。
「夫人……夫人?」趴在床邊喚了幾聲,虛弱的人才有了反應,嘴唇蠕動說了幾句什麼,「容嬤嬤」臉上的表情又是走馬燈似得變了變,而後從床邊站起身來,一邊吩咐跟來的那幾個丫鬟把床上的夫人扶走,一邊同越歌道謝。
「多謝姑娘出手相救,待我家夫人轉好,必定再度登門致謝。」
「不過舉手之勞,還請姑姑轉告老夫人不要掛心,我——」衣袖驀然被一隻手緊緊抓住,越歌一愣低頭看去,抓著她袖子的正是被扶著往外走的那位老夫人。
初冬湖水寒涼,這一番又是寒冷又是驚嚇,她的臉色到現在依然難看,即使身上披著冬日裡才穿的厚貂裘,卻還制止不住的瑟瑟發抖,然而抓著越歌袖子的手卻纖毫不松,越歌不知是不是自己看錯了,那位老夫人看向她的眼神很是不尋常,似乎不是對恩人的感激,而是一種深深的不捨……
見此場景,周盈和賦兒面面相覷,都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樣,而那個來接人的老姑姑卻突然毫無徵兆地落下淚來,似乎是被眼前的景象觸動了心底的往事一般。
察覺到自己的失態,她忙掏出帕子來將眼淚拭乾,再看向越歌時,眼中滿是懇求。
「夫人必定是看見姑娘想起了早逝的小姐,我家小姐與姑娘年歲相當,也是這般秀致的模樣,每每看到與小姐相似的姑娘家,夫人都情難自禁……不知姑娘能否同我們一起回趟府,等夫人清醒之後我等必然會將姑娘妥妥送回來。」
「這……」越歌有些遲疑,那老姑姑見狀忙道:「姑娘若不放心,可帶人一同去作伴,老奴也只是擔憂夫人,她痛失愛女已經十分可憐,眼下……」
她說著又有些哽咽,聽得越歌心一軟,便點頭應下了。
周盈見越歌隨著她們一道往外走,在後面急聲道:「越歌,你要不先等一等,等莫何回來了再陪你一道去?」莫何一早便說有事出府了,眼下還沒回來,雖說來得只是一幫婦孺,但不知根不知底兒的,周盈還是覺得有些不放心。
「要麼我跟你一道去吧,這位……老姑姑,多我一個不嫌多吧?」
「容嬤嬤」聞言忙搖頭:「當然不多,二位姑娘同去自然可以,等我家夫人醒了必定再將二位妥妥的送回來。」
常言道福無雙至,禍不單行,等周盈下了馬車看見這闊氣的府邸大門上高高懸掛的牌匾時,才深刻體會到這句話中包含的哲理和玄機。
隨國公府。
周盈再看向那個將她們誆來的老太太時
,心中已經將她的祖宗十八代問候了一個遍,面上卻還是得端著一副不諳世事的祥和笑容,咬著牙微笑道:「眼下已經將人送到了,我們就不進去叨擾了,越歌,咱們回去吧。」
「既已經到了門口,又怎有過門而不入的道理呢。」「容嬤嬤」端著一臉和煦微笑,微微揮了揮手,便有人上前,攔住了越歌和周盈的退路。
「請二位姑娘入府喝茶。」
周盈這輩子都沒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在隋朝開國皇帝楊堅的府邸上來個「一日游」,可惜眼下她心情忐忑,沒能游出什麼閒情逸致來,一路走來都感覺每一步像是踩在刀刃上一樣。
落水的那位已經被小心妥當地抬走了,順便還揪著袖子帶走了越歌,比起她的忐忑不安,越歌十分的淡定,只是有些擔憂地看著一臉慌張的周盈,似乎的不明白她的慌張從何而來。
此情此景,周盈能給她的,也只剩下一個從容的微笑。畢竟她並不知曉抓著她袖子不放的這位會在不久的將來成為一朝皇后,而這位獨孤皇后,即便是浩瀚如煙的歷史長河中也沒將其埋沒,而是被她以鐵血手腕,在史書上畫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越歌被獨孤夫人一行帶走後,周盈則被請到了一處廳堂中,這裡已經備好了香氣襲人的新茶,而閒坐在桌案前淡然品茶的那個溫潤身影,卻讓周盈的心頓時陷入了一種莫名的憤怒與瞭然。
竟然是他……果然是他。
「鄭恆。」簡簡單單兩個音節,在唇齒間流轉一圈,卻像是道盡了這一世的蒼涼與無奈。
「我本以為,經過那一夜驚魂,你就算不能產生點患難與共的情誼,起碼也會念著曾經那一點點的好,高抬貴手放我一馬。」她的臉上恬淡笑容依舊,彷彿只是在與他談論今日的天氣或是杯中的清茶,而不是在質問他究竟為何要將她拉入局中。
鄭恆倒希望,她能厲聲地質問他一番,而不是這般輕描淡寫,每一個字裡都透著再也不相交的淡漠疏離。
面對這樣的周盈,他罕見的沉默了,即便有滿腹經綸,又能舌綻蓮花,但對著這樣一個應該在憤怒悲慼之時卻還能笑得雲淡風輕,一字一句質問他的女子,他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沉默有時亦是無奈的代名,末了的末了,鄭恆才從喉間低低的擠出恍若歎息的話語。
「對不住……」
「既然到了這一步,有什麼便直說吧,究竟怎樣你們才能放過越歌她們,把條件儘管說來。」埋怨和質疑扭轉不了乾坤,就如同她努力想讓自己忘記那些不同,回歸到普通人的行列中,到頭來卻發現不過是自己一廂情願的一場空夢,脆弱得經不起旁人的一個算計。
何為越努力越辛酸,這是曾經被無數人用以調侃的一句戲言,事到如今,周盈才真正品出了其中暗含的無奈和辛酸。
她和越歌再如何,在這些人眼中,不過是螻蟻一般的存在,輕而易舉就能讓她們在這世上銷聲匿跡。
周盈痛恨這樣的超然權勢,卻不能不無奈低頭,在這個沒有人權的時代,這是想活下來的人唯一能有的選擇。(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