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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三章 四人斗地主 文 / 半城玄音

    周盈與鄭恆不過短短地碰過兩次面,卻對這個清出塵的男子印象深刻。

    直覺告訴她但凡是這種只一眼就能讓人過目不忘的人,必然是有異於常人的長處的,周盈無心攀附什麼,只是好奇這種盤踞在各個小說和電視劇中,一出場就天地理無所不知,隨意揮揮手就是一陣血雨腥風,牛叉到如同遊戲中那些不要臉的無敵npc般設置的人物,究竟是奼女們的美好想像,還是真的有什麼歷史原型。

    從穿越到現在,美男見到不少,武功高強的,計謀老道的,城府深沉的,但周盈覺得其中最符合上述描寫的,唯有鄭恆一個。

    因著這份好奇,她用了很長時間來琢磨著究竟應該怎樣試探試探這個人的深淺,若是可以駕馭的深度,發展成個朋友也不粗,若是深不可測,還是早些劃清界限的好。

    周盈想著想著,只覺得手中一滑,剛抓住的一尾魚從她手中溜走,「噗通」一聲掉回了河裡。

    莫何偏頭看了她一眼,什麼都沒說,伸手從一側的地上拈了一根蚯蚓,用一截水槽將其綁在魚鉤上,重新放鉤,釣魚。

    周盈蹲在他身側,屏氣凝神地看著他隨意地在水中抖了抖魚竿,魚線提出水面時,上面已經鉤住了一隻活蹦亂跑的草魚。

    這次的魚鉤是鉤在魚鰓上的。

    將魚從鉤上取下扔進竹簍裡,又順便數了數數量,周盈拎著竹簍站起身來。

    「這些就夠了,走吧。」

    莫何聞言收了魚竿,將上面綁著的蚯蚓解下來扔在了地上,他每次釣魚的時間都很短。即使一直在用這一條蚯蚓做餌,卻沒把它給淹死,也沒讓它被魚咬到分毫。每次在魚咬到它之前,就已經被暗處的鉤子鉤住了。往下便只剩下奮力掙脫,自然沒心思去吞掉眼前的美味。

    在地上短暫的挺屍裝死之後,這條蚯蚓又緩緩地蠕動起來,扭動著身體艱難地鑽到了草裡面。

    「釣魚不靠餌,還抓它來做什麼?」這蚯蚓是莫何讓她抓得,天知道她用一根小樹棍廢了多大力氣才把這軟軟的一坨戳到他手裡,結果完全沒發揮什麼作用,讓周盈不禁懷疑他讓自己去抓蚯蚓。實際上是故意裝作不知道她害怕這種肉肉的蟲子,整她玩的。

    「換做是你,沒有利益在前面引著,會願意湊過去麼?魚雖比不得人,卻也不傻。」莫何語調淡淡地反駁了她。

    周盈一時詞窮,恨恨地在他後面指手畫腳了一番後,悻悻地抱著魚簍子跟在他後面。

    裝什麼酷!二狗子!

    在這個充滿了人騷客的時代裡,但凡下了帖子請人家前來一敘的,要麼是詩會,要麼是清談會。要麼是投壺飲酒,流觴曲水,廣袖高歌。盡做風之姿。

    總之,高,藝,有創意,有內涵,做到這四點,就算是掌握了下帖邀約的必殺技。

    瞭解了這些規矩之後,周盈不得不重新審視自己一番,悲劇的發現自己不能語驚四座。武不能登峰造極,琴棋書畫無一不通。詩詞歌賦樣樣不行,自然剽竊的不算。

    現在所謂的人客們都喜歡隨性而作。通常都是沒有套路,指哪兒打哪兒的,靠得就是現場發揮,玩兒得就是心跳。周盈自認沒有這麼大的知識儲備量,何況作為理科生的她,高中歷史僅僅只學會了點皮毛,古詩除了李白杜甫陸游幾個人的詩還能對應的起來,其它的要麼是知道人名忘了他寫得是哪首詩,要麼是能把詩順溜的背下來,但卻不知道作者究竟是哪位大神。

    剽竊不可怕,附庸風不可怕,可怕的是在這個人才濟濟到不知哪個是哪個的時代,附庸的時候突然發現自己抱錯了大腿,在原版面前賣弄人家的詩,如此尷尬場面周盈想一想就禁不住寒毛倒豎,還是趕緊打消了這念頭。

    審視完自己之後,周盈突然發現自己原來是這麼個一無是處的人,除了會做個賬之外,竟然連一項能拿得出手顯擺的技能都沒有!

    xx會上,才子雲集,人濟濟。

    越歌說:我給諸位彈段琴怡情吧。

    阿麼說:我給諸位舞段劍助興吧。

    輪到她:我給諸位算個賬解悶吧……

    周盈被自己雷到了,不由伸手摸了摸腰間荷包裡的萬能法寶,在心底默默地給自己打了打氣。

    既然附庸不了風,那就做最俗氣的那個吧,不是說大俗即大麼,她就是一俗到底了,管它能不能呢!

    於是,在當日的邀請宴上,滿桌的豐盛佳餚撤下去之後,鄭恆有幸目睹了旁人一生都不可能見識到的一幕——包括他在內的四個人,圍坐在桌案的四個面上,以某種特定的順序,挨個從中間摞得整整齊齊的一疊薄如紙的木牌中抽取一張。

    鄭恆對著手中木牌上面鬼畫符般的字和花紋皺了皺眉頭,聽著周盈的講述,他似乎有些明白了這上面符號的作用,簡單的按照她的說法調節了一下手中木牌的排列順序,鄭恆眼中有一絲驚詫劃過,繼而唇邊的笑意更深。

    涼風習習,竹香陣陣,寧靜別緻的小院中,周盈正帶領著一群峨冠博帶,對著手中一疊子木牌露出各種各樣臉色的人,進行著某項最為人民大眾所喜聞樂見的飯後消遣活動,俗稱——打撲克。

    從前逢年過節的時候,她跟著父母回老人家裡過年,七大姑八大姨的湊在一起,酒足飯飽之後就開始了戰局,左一桌麻將右一桌撲克,吵吵鬧鬧的能一直折騰到第二天早晨。

    鑒於麻將規則繁多且牌友固定,周盈一直沒能得到良好並耐心的指點,以至於她時至

    至今日還徘徊在麻將的大門外,始終不得要領,除了三缺一被拉去湊人數外,基本沒有上場的機會。相對於麻將。撲克牌的規則和玩法要好記好學得多,簡單易上手,可惜她還沒學會「算牌」技巧。因而在高手如雲的大年夜,她一直是輸得最慘兮兮的那個。

    如果沒有賭注只是純玩。她一定是被嫌棄浪費時間的那個技術渣。

    如果是有小賭注和綵頭,她就搖身一變成了最受歡迎的那個冤大頭。

    沒想到在撲克牌事業上一蹶不振這麼久,她周盈竟然也會有鹹魚翻身的一天。

    對著三個還在摸索階段的新人,周盈很是不厚道地將自己那點牌技展示了個淋漓盡致,如此得瑟不是她故意賣弄,而是她有預感:能讓她這樣肆意任性的機會,恐怕是不會太久……

    果然,第二局一開場。鄭恆就接連甩出了一手好牌,出牌套路和老道手法儼然同周盈那些個在牌桌上奮鬥多年的姨媽們一不留神就外露的霸氣有得一拼,雖然早就做好了要遭受打擊的準備,但鄭恆的理解掌握能力完全超出了周盈的預料,他甚至靠著周盈講述的規則,自己推導出了她話中不小心漏下的部分,而後順理成章地順出了手中的一票廢牌。

    「兩張同樣數字的不可以附帶一張不一樣的牌,三張同樣數字的則可以附帶一張或是一對牌,那麼四張同樣數字的木牌,應當可以同時附帶兩張或是兩對木牌。」言罷他將手中剩下的木牌一攤:四個五和一對六一對九。

    「承讓了。」率先走完手中的牌。鄭恆禮貌地笑了笑,握著溫熱的茶盞,開始閒閒地觀戰。

    周盈被這從天而降的「飛機牌」給震撼住了。話說她縱橫排場這麼多年,習慣性摸一手不連貫的小數字牌,像如此順又霸氣的牌還真沒碰到過幾次,如今再見,不禁想要淚流滿面。

    手氣好不說,竟然連她漏講的飛機牌都給推測出來了,周盈暗歎這個人不得了,幸好沒人教他出老千,不然可是要打遍牌友無敵手了……

    愣神的功夫。對面的阿麼竟然也把牌出完了,莫何作為他的下家。很自然地順上了牌,到最後只剩下周盈一個人捏著一把小電話號碼。無比後悔今天做出的這個教他們打牌的決定。

    打牌還在繼續,幾輪之後,漸漸地所有人都游刃有餘起來,氣氛也從先前劍拔弩張般的緊張變成了真正的消遣,周盈開始在無意中插入了閒聊的話題,四個人圍坐牌桌邊,邊理順手中的牌,邊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天。

    周盈看透了自己翻身無望,眼下三人還沉浸在撲克牌技巧的研究中不可自拔,她作為一個慣輸,對牌桌上的勝敗之事早就看淡了,便將一門心思撲在了鄭恆身上,狀似無意又確實有心地與他搭話。

    幾圈牌打下去,天色已經漸黑了,周盈找了個機會叫停了牌局,雖說這牌有趣的緊,但眾人還是明白適可而止的道理,無論做什麼事都要有個度,超過了度便是沉迷,是要避之不及的。

    作為主人,周盈親自將鄭恆送到門口,並送給他一副木牌——這一次她一共打磨了四副這樣的木牌,兩副留著自己消遣用,一副給了阿麼,另一副便是特意留給鄭恆的。

    鄭恆接過木牌在手,回想起方才一起打牌的場景,不由唇角上揚對她笑了笑,帶著幾分感慨道:「我亦是許多年不從如此恣意放肆過,今日的場景,讓我不禁想起家師在時常常吟誦的一首詩,說得便是在人生得意時,要恣意尋樂,莫要辜負好時光的道理。」

    周盈下意識地順著他的解釋說出了那句詩:「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鄭恆唇邊的笑意更深,點頭道:「正是這首詩,唐代李白的名篇,對麼?」

    周盈下意識點頭,心中忽然一驚,再看向他時,眼中已是充滿了不可置信的驚愕之色。(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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