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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三章 舊業操起來 文 / 半城玄音

    h2>阿麼點點頭,覺得她說得很是在理,便道:「要不這樣,我幫你在長安城中找一個家世清白的夫君,你嫁了人,也好有個依靠。」

    周盈被他的提議說得一愣,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

    這是什麼情況,他方才說什麼,要幫她找戶人家嫁了?原來他不僅有顆救苦救難的菩薩心腸,還有一顆撮合良緣的璀璨媒婆心麼?

    雖說在這個時代女人靠男人還算是天經地義,但要是為了生存去依靠男人,這是不是就有點悲劇了?

    趕緊打斷了阿麼熱心又積極的暢想,周盈語氣很是堅決地拒絕了他有些不靠譜的好意:「嫁入就不必了,若只是為了活命而嫁人,豈不會對人家太不尊重了。」

    她這般說,阿麼也恍然覺得方纔的提議有些不妥,便歉意地朝她笑笑,心中卻還想著能幫一幫這個身世坎坷的女子。

    「姑娘有什麼需要,可以儘管說來,只要在下能幫上忙,定然不會袖手旁觀。」

    他的語氣很是誠懇,周盈聽得心中一暖,不由覺得鼻子有些酸楚,忙別過頭去,怕自己在他面前落下淚來。

    不是為前途未卜,也不是為身世坎坷,只是這樣的關懷確實久違了,卻不想有一日會在一個還算陌生的人身上,看到這人性中最為璀璨的善。

    她真是個幸運的人。

    「你怎麼了?」她別過頭的速度雖快,卻還是有盈盈淚光落入阿麼眼中,他不禁有些擔憂地問了一句。

    周盈不甚地吸了吸鼻子,回頭給了他一個安心的笑容:「方纔被沙子迷了眼睛,無礙。」

    說完這句話,她不禁有些尷尬,雖說是撒個善意的謊言,但這樣拙略的的確是顯得很沒水平,他們此刻深處破廟中心,與窗口門口都隔了好幾十步遠,這是要有多堅毅的風才能轉著圈兒地刮進來迷了她的眼睛,早知道還不如說是不小心把眼睫毛揉到眼裡去了,好歹還能說通了。

    如此拙略的謊言,阿麼也沒去拆穿,只是朝她笑了笑,周盈也回以感激一笑,想起方纔他許下的話,微微猶豫了一下,才橫了心緩緩道:「既然公子願意施以援手,我……小女子就厚顏求公子幫著在長安城中謀一份生計,不求月錢多少,只要能餬口便是。」

    謀生計倒是小事,但究竟謀什麼生計卻是樁難事。阿麼微微皺了眉頭:他在長安城中頗有些人脈,謀些體面的生計不難,但大多都是男子的差事,只怕女子不能勝任,若是女子的差事……縫補浣洗刺繡,似乎又太辛勞太委屈了。

    思及此,他覺得還是該先過問一下她的想法,便道:「謀差事不難,只是不知小姐想做些什麼?」

    周盈早就想好了出路,那些尋常女子做得事她並不會多少,更是連針都沒拿過的,拋頭露面的又不大方便,還不如做老本行,到時往小屋裡一窩,小簾子一放,安全又舒心。

    「勞公子費心,我想去做賬房。」

    如意閣的老闆將周盈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舉著手中賬本到她眼前,語氣古怪道:「這是你做的?」

    周盈沉默點點頭,一旁的阿麼見狀向前邁了一步,同那老闆交涉:「他雖說新手,但悟性不錯,現下不必苛求太多,日後慢慢熟悉應當就好了。」

    老闆衝他擺擺手,轉過頭來,用手指沖周盈比出了一個數字。

    「我每月給你二十兩月銀,留你在如意閣做賬房,可好?」

    二十兩月銀,不用說周盈,連阿麼都愣住了——現下長安城賬房先生的月銀不過十兩,能出多於一倍的價錢,可見這老闆是有多中意她。

    這可是首肯啊,周盈高興地連連點頭,只差沒上前握住老闆的手搖啊搖——老闆你眼光這麼好,長安城人都知道麼!

    阿麼見事情成了,震驚之餘也為周盈感到高興,便伸手拍了拍她肩膀,玩笑道:「這下你賺得可比我多了,日後發了月銀要請我吃酒啊!」

    周盈眉眼彎彎對他笑,連聲應道:「一定一定,不僅要請你吃酒,還要請你吃大餐啊。」

    阿麼會心一笑,轉頭對如意閣的李老闆道:「這位周盈是我兄弟,日後承蒙先生多多照顧,若他有什麼事,直接找我便是。」

    李老闆面上看不出什麼,心中卻還沉浸在無意中挖到寶貝的興奮中不可自拔,他一向刻板到不苟言笑,今日竟難得地露出了個笑模樣,足可見心情有多好。

    「自然自然,你為我找了這樣一個得力的人,莫說他要謝你,我也要謝你,擇日不如撞日,今日我做東,咱們一道去徽品樓吃酒!」

    徽品樓算得上是長安城數一數二的酒家,不僅口味數一數二,價格也是數一數二的,李老闆面相很是乾巴,眼神又尖銳,據說這樣的人多半小氣,然而能自掏腰包請他們到這樣貴的地方吃酒,當真是人不可貌相的。

    去徽品樓的路上,不經意路過了先前總和小豆子一起吃餛飩麵的那個攤子,熱騰騰的餛飩麵剛剛又煮出了一鍋,老闆正操著大嗓門邊吆喝便飛快地往碗裡裝面撒料,這裡是她和小豆子最愛來的地方,小豆子嘴貧,每次都要哄著那老闆多給碗裡放兩勺肉臊,然後端著加量又加料的面比來比去,最後把肉臊最多的那碗推到她面前。

    那時她在周鳳枝的寶玉閣中做賬,都是白做工不發銀子,小豆子那點銀子也就只夠吃個最廉價的餛飩麵,麵攤子就在路旁擺著,落雪下雨時會撐上頂棚稍微遮上一遮,青天白日就乾脆直接露天,這樣在街頭吃東西很少不,總有一些路過人對此投以鄙視目光,但那時只覺得什麼都不如

    如一碗熱湯麵帶來的暖心感覺踏實,喝完了一碗熱氣騰騰的麵湯,所有的煩心也就都隨著那麵湯的熱氣煙消雲散了。

    如今周府的周盈「死」了,不知道小豆子知道這個消息會怎樣,他本就是跟隨著她來的長安,在這裡舉目無親的,眼下唯一的依靠沒有了,他該如何自處呢?

    熙熙攘攘的長安街上隱隱約約傳來敲鑼打鼓的聲音,所有人都停下手中活計駐足觀看。

    一併偌大的黑底金字匾額在一幫吹吹打打人的護送下,往周府的方向去,阿麼聽著週遭人關於周府二小姐殞命的議論,有些擔憂地看了看周盈,見她神情中並無異樣,才放下半顆心來。

    護送匾額的人之後,是一輛考究的馬車,緩緩地跟在隊伍後,似乎同他們是一個去向的。

    周盈很快就發現了熟人,面無表情走在馬車邊的那個年輕男子,不正是小七麼?!而亦步亦趨走在他身側,滿臉傷心,時不時偷偷用袖子抹一把眼淚的少年——小豆子?

    「那車裡,是盧氏如今的家主盧修越,沒想到他身為家主,還能親自前來處理此事,看來盧家在外流傳的名聲果然不俗。」阿麼在一旁評判道。

    盧修越坐上家主的位子了?

    這倒也難怪,他的能力本就值得這個位子,准老爺子早有讓位之心,盧修城又莫名其妙吐血而亡,整個盧氏除了他盧修越能勝任這個位子外,確實再也找不出第二個能與他相媲美的了。

    小七隨著他一同來了,當時在盧氏時小七欠了小豆子一條命,如今這副情形,應該是要將小豆子帶回盧氏。

    小七雖聽命於老夫人,但骨子裡卻是個仁義善良的人,作為一個習武之人,卻從來沒有殺過人,從知道這些後,周盈就一直對他暗暗地敬佩,眼下小豆子跟在他身邊一定不會受什麼委屈。

    小七武功好,會得也多,小豆子留在他身邊,定然能學到不少有用的東西,等日後長大成人靠著那些本事也會有個好前程,好過跟在她身邊做下人做夥計。

    他能有這樣的歸宿,周盈覺得很欣慰,也終於能放下心來。

    阿麼走到徽品樓,回頭見她還站在那裡,望著對面的一品鮮出神,便轉頭走回到她旁邊。

    「怎麼了,是想去一品鮮麼?」

    周盈回過神來,對他笑了笑,指著一品鮮的牌子對他道:「我聽聞那裡的青梅魚宴很是不錯,等我下月發了月銀,請你去那裡吃酒可好?」

    「那自然是好,」阿麼笑呵呵應下:「你若忘了,我可要提醒你的。走吧,位子已經訂好了,今日我可要多喝幾杯。」

    幾場大雪過後,新年終於姍姍來遲,以一場唯美浪漫的雪拉開了最後的帷幕。

    獨自守歲的夜裡她沒撐住,趴在拜訪貢品的桌上打盹,迷迷糊糊被人推了一下,差點一頭磕在桌面上。

    阿麼提著一食盒新作的糕點對著她笑,周盈看著他的燦爛笑容一時沒回過神來,捂著額頭越過他的身體往窗戶看去,外面已經晨曦微光,原來早已過了子時。

    新的一年已經悄然而至,原本她在昨夜還和阿麼誇下海口,說自己夜貓子的功力無人能及,別說守一夜,就算兩三夜也不在話下,卻沒想到這沒有春晚和電腦的夜這麼長又這麼無聊,結果夜沒守住,還被人看了笑話,讓周盈懊惱不已。

    懊惱也不過是一下,她心裡倒還記得有正事沒辦,鬱悶完了忙低頭閉眼,無比虔誠地許了個願。

    阿麼忍俊不禁地看著她難得地虔誠模樣,將盒子裡的糕餅一一擺出來,一邊打趣她道:「這上頭一柱香的吉時早就被你睡過去了,現下臨時抱佛腳還會有用麼?」

    「抱了總比不抱強,」周盈挑了個看著最順眼的糖餅咬了滿滿一大口,鼓著腮幫子為自己方纔的行為辯解:「說不定佛祖正為該保佑哪個燒早香的發愁呢,低頭一看——哎,這居然還有個抱著我大腿的。說不定就靠這個,他老人家先保佑我了呢?」

    阿麼聞言搖頭大笑:「謬論謬論!卻還謬得很有道理,真是服了你。」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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