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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章 新婚寶典 文 / 半城玄音

    周盈僵硬坐在喜床上,聽著一個老僕插話,同那兩個道喜的喜娘客氣了一陣,給了些打賞後,人腳前腳後的走了,只留她一人坐在新房中。

    記得小時候在鄉下奶奶家過暑假,老人們常會告誡小孩要遠離陌生人,在村中時常有拍花走動,據說是有一種藥粉,往小孩的頭上拍上一拍,他說什麼,小孩就會去坐,他拉著小孩的手,小孩就會跟他走。從前周盈只以為這些拍花的故事是老人講來嚇唬小孩的,現在真真實實地被拍了一把,才知道這滋味真是不好受。

    代替周茹嫁入盧氏,是她深思熟慮之後的決定,照周老爺對她的無視,她在周家注定不能翻身,與其等日後被隨便嫁給哪戶人家,還不如趁還有餘地的時候嫁入盧氏,倒還能給自己贏一條新出。

    又坐了好一會兒,周盈才費力的將胳膊抬起來一些,腿依舊沒有什麼直覺,好像已經不是自己的一樣,她費了好些力氣才抬起手將蒙住臉的蓋頭給掀起來,環顧了一圈所處的這間婚房。

    古時候的大戶人家果然不是一般人能想像的闊氣,即便是現代投入大的古裝劇,也很難還原出這種低調奢華的感覺來,旁得不說,就連她一個對古玩玉器絲毫不懂行的人,也不難看出那些架上擺的小几上擱得都是些價值連城的寶貝,單是這些東西壓出的場,就是那些玻璃木頭片仿出的古董遠不能及的。

    門口傳來一陣騷動聲,似乎有人在門口要進來,周盈心下一驚,忙將蓋頭蓋上,屏氣凝神端坐在床上,心中卻是一團亂麻,唯有直覺告訴她,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的好。

    門聲微響,接著便是一陣腳步聲,其中還夾雜著老僕柔聲柔氣的話語,像是在哄小孩一樣。

    「公,快來看看,多漂亮的新夫人啊,您揭開蓋頭來瞧瞧——」

    一隻修長的手伸到周盈面前,攥住了蓋頭一角,蓋頭掀起時周盈被那穗晃得閉了一下眼,再睜眼時,眼前立著一個樣貌十分俊美的年輕男,一身大紅色的喜服將他比女還要出眾的容貌襯托得愈發容光照人,就像是剛剛掀開蒙布的夜明珠一般,光彩炫目的讓人挪不開視線。

    時至今日,周盈才有些明白,所謂風華絕代,究竟是怎樣一番風姿無雙。

    此時他一雙狹長眼睛裡滿是笑意,兩隻骨節分明的漂亮手對著拍打,薄唇邊是與年齡容貌其不相符的幼稚笑容,像是小孩看到了心儀的玩具一般,指著周盈不住的拍手笑。

    周盈一時沒反應過來眼前的場景,愣了一會兒才想起來,面前這個好看的男,似乎因為一場意外,已經和心智未全的孩沒什麼兩樣了。

    真是造化弄人。

    對著這樣的夫君,周盈的心慢慢靜了下來,竟生出了一絲絲安心的感覺,僕從拿來合巹酒給她和盧修遠時,她沒有說話也沒有推辭,很是乖巧的與他一道喝了合巹酒。

    喝酒時盧修遠被那酒給辣到了,手一歪將大半杯酒灑了自己一身,連帶著濕了周盈的半截袖,奶娘見狀抽出絹帕就要上前擦拭,被盧夫人不動聲色地攔住了。

    周盈忙將盧修遠手中的酒杯接過來,先替他將唇邊和身上的酒擦了,才抖了抖自己的袖,簡單的擦拭了一下。

    盧夫人見此情景,臉上嚴肅表情微微緩解了些,對著周盈也有了幾分笑意,與周家的親事她一直不中意,難得的是修遠竟看中了周家的姑娘,她也樂得做這個順水人情去成全了他們,誰成想一波折,好在兜兜轉轉娶回來的還是當初修遠中意的那位小姐,看來的確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只願這天意能保佑修遠痊癒,回到從前那般樣,那她這個做母親的即便是死,也能含笑九泉了。

    盧修遠這副情形不能去招待客人,眼下前院賓客還離不開她去撐場,倒也沒多說什麼,只吩咐了幾個僕從待會兒送些糕餅菜來給這對新人兒吃,便帶著人從容離開了。

    盧夫人走後,周盈鬆了口氣,一屁股坐回了喜床上,盧修遠看她坐下,也在她身邊坐下,周盈沒將他放在心上,只兀自考慮著接下來的出,就見盧修遠抬高胳膊,很是專心又費力地解吊在帳上裝飾用的香囊,香囊系得本是個活扣,被他拽兩扯地弄成了死扣,周盈看他解得費力又有些洩氣,就抬手將自己頭頂上吊著的那個藕荷色香囊解下來遞給他。

    盧修遠接過香囊後,朝她燦然一笑,而後將香囊攥在右手裡,不住地用另一隻手去捻上面的穗兒,周盈奇怪他為何這樣,一低頭才發現自己的手竟然在無意識地捻著手裡隨嫁時戴著的那只香囊的穗兒,而他正有樣樣的模仿著自己的動作。

    看著這樣笨拙模仿自己動作的盧修遠,周盈忍不住笑起來,隨著這一笑,心情似乎也放鬆了不少,眼角餘光瞥見了桌上剛擺好的各式菜,突然想起自己從被下了藥塞進花轎裡,折騰了一天還水米未進,眼下心情一放鬆,竟也覺得有些餓了。

    周盈故意慢悠悠的當著盧修遠的面往桌邊走,剛坐定,盧修遠也跟著晃過來了,緊緊地坐在她身邊,仰著頭一副乖孩的表情,嬌憨可愛模樣讓周盈忍不住想捏捏他的臉。

    「你會自己吃飯嗎?」周盈柔聲問他,得到後者點頭肯定後,便給他盛了一碗甜粥,擺上勺又往他面前的小碟裡夾了幾樣清淡的菜,盧修遠的表情頓時變得很興奮,拿起碗裡的勺對著那漂亮的碗和盛菜的小碟就是一陣亂搗,嘴裡還唸唸有詞的配音,一副玩的不亦樂乎的樣,刺耳噪聲嚇得周盈忙沒收了他的勺,一臉無奈地看著這個突然找到了樂的熊孩。

    熊孩被奪了玩具,正一臉委屈的看著她。

    周盈很是沒骨氣地屈服在他驚人的漂亮皮相下,下了十足的耐性,得像哄小孩一般,一口粥一口菜的先把他給餵飽了,他雖然行為心智都像個小孩,飯量

    卻還是大人的,等周盈將他餵飽了,那一大碗粥差不多也見了底兒,周盈就著剩下的底兒和小菜簡單吃了點,將未動的幾盤喜餅和果挑出來放在另一張桌上,走到門口去敲了敲門,立刻有人聲傳來。

    「少夫人,可是有什麼吩咐?」

    周盈隔著門道:「我們用過午膳了,讓人進來將碗筷收拾了吧。」

    門外人恭聲應了,不消多時就有兩個面善的姑娘進來,恭敬了行了禮後,有條不紊的將那一桌狼藉收拾妥當,還又送來了一壺清茶,放在了剛收拾好的桌上。

    周盈將茶壺提起來倒了兩杯,扭頭去看盧修遠在做什麼,卻看著他不知從哪裡找到了一直通體紫黑的竹笛,捏著笛把玩一番,漂亮的眼裡閃著莫名光彩,拿著笛走到周盈面前,不由分說將笛塞進她手中,一臉期待地看著她。

    周盈將那支漂亮笛拿在手中細細地看了看,偏頭問他:「是送給我的嗎?」

    盧修遠點點頭,又將笛拿起來,直往她嘴邊湊,周盈總算明白了他的意思,將笛拿起來,擺好手勢,笑著對他道:「我只會吹幾曲呀,吹得不好你別不高興。」

    說起樂器,周盈算不得精通,卻也過七七八八,算一算得最好的也就數這笛了,大時還在校古典樂隊中做笛手,工作之後便沒再吹過,眼下也多少有些生疏了,但好在功底還在,一曲吹下來倒也一氣呵成,有調有情。

    盧修遠靜靜地聽完她這一曲,看了她半晌,眼中似乎有些說不出來的情緒,她剛將拿笛的手垂下,他就抬手又將她的手給抬起來,推著湊到嘴邊去了。

    周盈無法,只得又吹了一曲,卻不想這孩還不滿足,只得一曲一曲地吹下去。

    連吹了曲,口乾舌燥地灌了一大口茶水,周盈捏著笛有些哀怨地想:吹了這麼久才頭一次發現,原來吹笛也是個體力活。

    小七端著一隻紅木托盤,盤中放著各色果,本想送到新房中的,卻被房中傳來的婉轉笛聲叫停了步,在門口默默聽了一會兒,他蹲下身將托盤放在門口,輕手輕腳地離開了,也忘了要跟裡面的少夫人打聲招呼說東西放下了。

    一直到天色暗下,盧夫人都沒再來,似是招呼了一日賓客,人累著了。

    天黑下之後,盧修遠的奶娘在門口叫門,得了應允進來時,手中端著一大盤的吃食和果。

    「不知誰放在門口的,也忒不懂規矩了些。」奶娘絮絮叨叨的,先是幫著不知所措的周盈侍候著盧修遠洗漱妥當,給他換寢衣時,周盈別過眼躲到一旁去了,就覺得有人在後面拽她袖,一回頭,衣衫不整的盧修遠正皺著俊眉一臉不高興的看著她。

    雖說周盈按照智商將他劃到了小孩那一列,但哪有小孩有這麼結實胸膛的,忍不住多看了兩眼,周盈鬱悶地發覺自己臉紅了。

    奶娘瞧出了新夫人的害羞,忍不住抿唇笑了笑,趁機道:「公娶了夫人,便不讓老奴近身了,還是少夫人你來吧。」說著便將手上的寢衣遞過來,不由分說塞到了周盈手中。

    很是鬱悶的幫盧修遠換好了寢衣,服侍他先睡下了,奶娘將周盈拉到一邊,神秘兮兮地交給她一樣東西,又半是含蓄與她說了些悄悄話,大體意思是這公雖說腦是個小孩,但是個貨真價實的男兒身,又真真生得秀色可餐,言語之中不乏讓她主動獻身之意,周盈一邊克制住翻白眼的衝動,一邊假裝自己聽得半懂不懂,好不容易敷衍地奶娘放心離去,她才鬆了口氣,順手打開她塞給自己的那個小冊。

    居然是一本……**……

    周盈一臉黑線的將那本畫工精良,一看就是珍藏版水平的小冊合上,順手塞到了枕頭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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