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5章 奈何計謀 文 / 蕭幾何
韓雨看樣子練劍有一會了,鬢角汗珠成股而下,額頭的頭髮一綹綹的粘在一起,不甚雅觀,但習武之人就是這樣,外人無可厚非,葉重屬下一干護衛也都是練武之士,自然不會專門去說道,而蕭寒法體雙修,以修道者的目光看去,找的卻是韓雨舞劍的路數,以便借鑒而已。
觀看良久,韓雨終於收劍束手而停,緩緩呼吸吐納,縷縷白氣如離弦之箭從其朱唇激射而出,沒入草地消失。
蕭寒這才走上前去,拱了拱手,笑道:「道術重在感悟,武術卻在於勤練。韓姑娘,恭喜你不日就將功夫精進!」
「多虧蕭兄及時點醒!」韓雨抿嘴一笑,「精進與否倒是不重要,重要的是功力倒退可就無顏面見師長了。」歪著頭想了瞬息,韓雨忽然又拔出劍來,劍鋒直指蕭寒。「據聞獨行俠雁秋是法體雙修的大宗師,蕭兄能夠下山行走,想必是得到了雁大俠的真傳,小女子不才,想討教一二,蕭兄,請!」言畢,一劍揮灑而來。
蕭寒如何能料到韓雨會忽然興起讓其陪練的念頭,且意見都未徵求,直接殺將過來,手忙腳亂之下,一個懶驢打滾逃出劍下,正欲反擊,陡然一聲大喝傳來:「小妹既然想找人練練手,姐夫在此,何必難為表弟!」隨後,只聽得一陣虎嘯龍吟,劍光四射,劍氣縱橫,蕭寒莫名其妙地爬起來,眼前韓雨和葉重兩人的身影已然隱沒在一片劍光中,韓詩音款款走至蕭寒的身旁。
「葉夫人!」蕭寒拱手一禮,韓詩音微笑點頭,目光隨著葉重和韓雨兩人的劍身而走,嘴裡卻對蕭寒道:「這兩日不方便與你們私下接觸,倒是怠慢了你這位貴客,希望你不要見怪。」
「夫人說的哪裡話,在下山野之人,禮數不周,才叫夫人看了笑話。」蕭寒拍拍身上的草屑,華服上片片濕處,卻是適才在草地上打滾,被清晨的露珠沾了身。
「蕭少俠,咱們不如打開天窗說亮話。」
蕭寒詫異了幾瞬,定了定神,似明白了韓詩音語中的意思,便笑道:「固所願也,不敢請爾!」
韓詩音左右瞧了瞧,護衛都各在忙碌,而葉重正與韓雨鬥得不可開交,兩人似乎是勢均力敵,無一人注意到這邊。「蕭少俠,妾身知道,你追查到了一些事,至於小師妹好像懵懵懂懂的,此事就不好讓她繼續介入了,恐有危險,而少俠則可與妾身聯手對付蠱夢道人,搶奪血魔晶石,得到之後,咱們對半分,如何?」
「為了那血魔晶石,你難道真的不顧與葉城主四五年的夫妻之情?」蕭寒臉上露出猶豫的神色,放佛對血魔晶石動了心,但又有所顧及一般。
「夫妻之情?」韓詩音眼中一黯,蕭寒看得一清二楚,嘴角掛起譏笑,到:「看來夫人還沒有下定決心啊。」
「化血**一旦開始修煉,就回不了頭,你以為我想對葉重動手?」韓詩音眼神漸漸冰冷,盯著蕭寒,「我告訴你,我希望與你聯手,不過是對付蠱夢道人而已,就是那個小人害得葉重必死,我不會放過他,至於血魔晶石,只是順帶的而已,蠱夢道人是螳螂,把葉重當作蟬,我們就是黃雀!」
「蠱夢道人、化血**」蕭寒緩緩吐出一口氣,抿了抿嘴,感歎道:「蠱夢道人就是那個在葉城興風作浪的野道士吧,沒想到世界上真的有將凡人轉化為血魔的功法,世間之大,無奇不有!」
「哼,蠱夢道人已經在葉子山佈置了法壇,準備加快葉重轉化為血魔的速度,就在這幾天,葉重會變成嗜殺的瘋子,這些護衛,統統都是血食,一旦葉重成功轉化,蠱夢道人勢必會殺了他,取得血魔晶石,咱們就在那個關鍵時候出手,你如果不願意的話……」韓詩音冷冷地瞥了蕭寒一眼。
「你會殺了我?」蕭寒笑了笑。
「當然不會,妾身可沒本事殺得了雁大俠的高徒,不過,妾身會將一切講給小師妹聽聽,相信小師妹為了壽元將盡的師傅會出手相幫的。」
「你不怕我把事情告訴葉重,讓葉重逃跑?」蕭寒負手而立,望向葉重的目光變得深邃起來。
「告訴他?他會相信嗎?即便他相信又如何,化血**根本無法逆轉,最後的結果只能是他變成血魔,到處嗜殺凡人,再度掀起三百年前的浩劫,你身為獨行俠的弟子,不可能坐視這種事發生。」
「的確,夫人看得很清楚!」蕭寒聳了聳肩,輕笑道:「既然如此,我沒得選擇了,只好跟夫人合作,這樣我既可以除去一個邪惡的道人,還能得到血魔晶石這等天大好處,何樂而不為呢。」
「希望你識相!」既然與蕭寒徹底地說開了,韓詩音自然不會再對蕭寒客氣,語氣放佛是對待陌生人一般,「我先回營帳,到了那關鍵時刻,我再通知你,這之間我們就不要聯繫了。」
「夫人請!」
看著韓詩音走回帳篷的背影,蕭寒表情變得有些奇怪,可惜、可憐,還有一絲嘲諷,低聲自語道:「難道你就沒想過血魔晶石如此珍稀,還有人可能是捕殺黃雀的獵人?凡人是財迷心竅,你這已經是走火入魔了。」
護衛們在韓雨和葉重大打三百回合之際,將昨晚布下的營帳陸續拆除,將大部分行李也都收拾妥當了,早飯業已做好,韓雨和葉重總算打爽快了,洗面換衣之後,吃過早飯,一行人浩浩蕩蕩朝葉子山山上行去。
途中,葉重不愧為一城之主,騎射功夫當真了得,僅他一人,就獵得一隻梅花鹿、兩隻野羊和七八隻野兔,韓詩音和韓雨兩個女眷竟也盡顯巾幗本色,射殺了一隻野羊和五六隻野兔,更是活捉了兩隻松鼠,至於蕭寒,勉強騎馬尚可,一旦支起弓箭,還不待射出去,身體就控制不住往馬下滾,幸好及時棄了弓箭,才險險沒有掉下去,自然不虞再動。
護衛盡職盡責,只是圍趕野獸,並不代主人出手,讓主人盡情盡興玩耍,衷心履行為人奴僕的本責,探路、找水源、撿獸剝皮等等事情一絲不苟,讓只需策馬追趕的蕭寒心中升起幾分不忍,瞄了瞄韓雨矯健的背影,腦海中閃過她在古廟仗義滅殺惡鬼的身姿,蕭寒眼中一抹堅定之色閃過。
時間很快就到了中午飯時,護衛們在靠近一處水源的谷地紮營,左邊是茂密的叢林,右邊是崖谷,而前後都是草地,叢林另一邊就是一條溪流,潺潺的流水聲不絕於耳,伴隨著幾聲虎嘯猿鳴,倒也是一所人間好去處。
韓雨和韓詩音結伴去小溪那邊清洗身子,一大群男人只好挨苦挨累,拾柴生火、燒水、給獵物剝皮抽筋並清洗、調配佐料,護衛們忙碌,葉重和蕭寒就顯得無所事事了。
站在崖邊,葉重負手於背,身形如淵渟嶽峙,放佛一尊天下霸主,望之披靡,蕭寒與其並肩而立,體型固然消瘦幾分,但自有一股出塵之氣,袖袍朝後一卷,便給人以飄飄然,直欲成仙西去的映像。
「蕭寒!」葉重忽然出聲叫道。
「嗯?」
「我看你不是一般人,有些心裡話想說給你聽,還有一些話問你,不知你是否願意聽、是否願意回答?」葉重臉色很平靜,站在空懸之地,絲毫沒有尋常人的恐懼。
「願聽、願答!」蕭寒深深吸了一口夾雜著朗朗陽光的空氣,眼中反射出崖下的雲霧翻湧不停。
「假如我做了什麼天怒人怨之事,所有人都唾棄,連身邊最親近的人也恨得欲殺之而後快,你說,我該自盡,還是等著親近的人親手殺了我?」
蕭寒心中一跳,臉色也變得不自然起來,偏頭看了看葉重紋絲不動的身形和那臉上刀刻般放佛亙古不變的平靜神色,吐出一口氣,似思考了一會兒,才開口道:「既然姐夫說假如,那我就隨便回答了,姐夫自認為所做為天怒人怨之事,自盡或是他殺又有何區別,人常言,好死不如懶活著;又說報應,不是不到,而是時候未到,該死之時,老天自會使法子收了為惡者的性命。」
「說得好!哈哈」葉重忽然縱聲而笑,但其眼中依舊是一片平靜,臉龐稜角也絲毫未動,笑罷,葉重又問道:「假如我擁有擁有巨富之財,人人垂涎,連最親近之人也日思夜想,他們要殺人奪財,你說,我是等著別人殺我,還是奮力反抗?」
「這個問題我不好回答。」
「為何?」葉重這才有些詫異地扭頭過來看著蕭寒。
蕭寒毫不畏懼地迎目而望,嘴裡說道:「假如巨富原本就不屬於你,你留之何用?假如欲殺人奪財者不能抵抗,你逃跑、反抗又有何用?假如……」蕭寒忽然沉默下去,葉重只是看著他,卻並不追問,似乎知道蕭寒會繼續回答。「假如你與巨富綁在一起,從今往後你便用這些財富專心做壞事,而殺你可救天下人,人人欲殺,你該死就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