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章 夜間窺探 文 / 蕭幾何
食不言寢不語，對於城主府這種規矩森嚴的地方，吃飯只能是在沉悶中渡過，草草吃過之後，蕭寒和韓雨便向葉重告辭下去休息了，此時，天色剛黑。
天空烏雲遮目，月光難以灑下一絲，四下裡十分安靜，並排與韓雨走在長廊間，前面有兩個家丁打著燈籠帶路，長廊上隔著丈許便有一隻燈籠掛著，輕風陣陣，燈籠隨風搖擺，周圍只有這幾個人的腳步聲迴盪。
前行至花園，夏季正是百花燦爛時，花香撲鼻而來，一眼望去，無數樹枝、花草的形體在風中搖蕩，影影綽綽，好不蕭瑟。蕭寒抓著韓雨，腳步一頓，忽然對前面帶路的家丁說道：「兩位小哥，且暫停步，我想與表妹在花園逛逛，刻鐘之後再回到此處，希望兩位小哥能在此等等。」
「黃管事已經吩咐過小子們，要盡量滿足表少爺和堂小姐的要求，既然表少爺有此雅興，那請便！小子們會在此候著，隨時聽候吩咐！」其中一個年長的家丁恭恭敬敬地回應道：「表少爺是否需要一盞燈籠？這夜深了，四下又黑咕隆咚的，伸手不見五指，掌著燈籠安全很多。」
「不用了，不過刻鐘便會回來！」蕭寒甚至沒有徵求韓雨的意見，直接拉著韓雨的胳膊就踏上了小徑，往昏黑一片的花園摸去。韓雨雖然不知緣故，但想來蕭寒應該是與她談論葉重之事，便聽之任之了。
「這表少爺和堂小姐之間是不是有些……苟且啊？」蕭寒拉著韓雨去後不久，兩個家丁輕言細語惡意八卦道：「要賞花大白天那麼多功夫，可偏偏選在這種天色黑糊糊的時候。」
「你管人家，人家怎麼著都有城主大人這種當大官的親戚，咱們只是下人而已，還是少嚼舌根得好，若是被人聽到去告密，咱可吃不了兜著走了。」
「哎，我不就是好奇嘛，狗子哥，你可別講給別人聽啊！」
「咱倆什麼關係，我怎麼可能去把你告發，不過，明天一頓酒可跑不了哦。」
「好了還了，請你吃酒還不行嘛。真不夠兄弟！」
兩個家丁的言論蕭寒不可能聽到了，拉著韓雨走出一里地，來到一間涼亭坐定，蕭寒才緩緩開口問道：「可看出那葉重有何不妥？」
「觀察了一陣，倒是沒有看出絲毫異常。」韓雨眉頭一皺，「可是，我的直覺告訴我，他不簡單！」
「當然不簡單！」蕭寒撇撇嘴，「你師姐早就說過，他不正常，不過，到底哪裡不對呢？」
「才見過一面，即便有不妥，也不大可能現在就知道吧，不然我師姐還用得著我們幫忙？」。
「嘿嘿，」蕭寒不覺尷尬，反而笑道：「你師姐在葉重枕邊幾個月都不知道葉重身上到底出了什麼問題，我們當然不能單靠觀察他的行為來判斷，這樣太被動了。」
「你有什麼好辦法嗎？」
「好辦法嘛」蕭寒停頓一息，擺擺手道：「暫時沒有。」韓雨正要奚落，但蕭寒的話語更快地堵住了她，「不過，眼前我們卻有一個機會。」蕭寒壓低聲音，「今天到城主府的時候，我正好看見一行車隊從側門進入，車上都用白布蒙著，寫有『糧』字，但從其承重來看，所載絕對不是糧食，比糧食重得多。如此欲蓋彌彰，恐怕有不可告人之密，我們不妨趁著夜色，一探究竟。」
「倒是可以，」韓雨點頭，但旋即又搖頭，道：「難道不告訴我師姐麼？」
「待我們查出一些東西再告訴她也不遲，現在通知她，若是車上沒什麼相關葉重的秘密，豈不是讓她空歡喜一場，更可能打草驚蛇，咱們初來乍到，一切情況都不熟悉，還是謹慎一些為好。」
「好吧，那子時在側門內匯合，到時一起去查探！」韓雨沒作過多考慮，為防夜長夢多，立刻就將行動拍板下來。
計議商定，眼看刻鐘時間也差不多了，蕭寒招呼道：「先回各自的房間，晚上再會！」
摸黑回到長廊，兩個家丁正默默地等在那裡，蕭寒和韓雨也不客氣，吩咐兩人帶他們回自己的房間。男女有別，蕭寒被安頓在西南廂房，而韓雨卻在西北廂房，相去數里，兩者在城主府除了韓詩音都無熟人，便都早早洗簌一番，休息了。
半夜無話。
近子時，西南廂房和西北廂房兩間客房的門幾乎同時由內而外打開，兩道身影在深沉的夜色中，翻轉跳躍，躲過一些守衛和家丁，沒有驚動任何人，在側門的槐樹下碰頭了。
「蕭兄，從側門進來的車隊停在何處？我們快些過去吧。」韓雨的聲音低低地響起。
蕭寒背靠大槐樹，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注意著附近的動靜，聽到韓雨的詢問，蕭寒不禁臉色一紅，半響吶吶無言。
「你不會是沒搞清楚地方吧？」韓雨瞪大眼睛。
「我……我只知道那車隊有問題，本來打算使些手段，追蹤也好，窺視也罷，但由於門房相請而未能施法。」
「你！」韓雨指著蕭寒，頗有些恨鐵不成鋼之意，半響，恨恨地放下手，語氣漸冷道：「那現在如何是好？」
你問我，我問誰去？蕭寒心中不忿韓雨的態度，但總算認識到目前兩人尚處於合作狀態，且韓雨曾救過他一命，因而，那話沒有說出口，沉默幾個呼吸，蕭寒腦中忽然閃過初見葉重時，葉重眼中閃過的一絲血光。
「走，去書房！」蕭寒沉聲道。
此時書房之中，燈光昏黃，書案後葉重端坐著似乎在一心一意審查案上的文檔，案上堆放兩堆尺許厚的案牘，而另一半，僅僅兩三個文檔散亂地放置著，葉重手中捏著一張書刊，眼中卻神光渙散，放佛神遊天外，不知身處。
恰好子時，書房中忽然一陣微風吹起，葉重頭上隨之髻散發披，散發蒙面，一雙遮掩的眼睛隱隱透露出血光之色，葉重整個身軀忽然漂浮起來，雙臂前抬，手中書刊掉落在地，其袖袍鼓脹，伸出袖口的雙手不知何時變得鮮紅，平平的指甲『唰』地一下生出一尺多長，好似惡鬼降臨。
『卡嚓』其身後，書架無端分開，好像是機關不知怎的忽然開啟，只見一條甬道顯現，紅光淡薄，看不到盡頭。
葉重咻地轉身，三兩步跨入甬道，身影瞬間淹沒在紅光中，書架猛地一合，從外面看，再也不見絲毫異常。
葉重也不知，一雙目光正從窗戶上的一個小洞裡死死盯著他的背影進入甬道，直到葉重背影完全消失，那雙目光才緩緩不見。
蕭寒和韓雨匆匆趕到書房，裡面燈光雖在，卻無一人。
「怎麼回事？葉重呢？」蕭寒吸吸空氣，目光頓時留在了地上的書刊上，連忙上前撿起，細細摸著，口中說道：「生氣猶在，剛離開幾個呼吸，不過，來的路上似乎並未發現什麼人。」
『唰』窗外忽然響起一聲輕響，「誰？」蕭寒和韓雨同時扭頭看去，卻沒有絲毫異常。「嗯？不對！」蕭寒幾步跨近窗戶，一個小指粗的圓洞顯現在窗戶紙上，蕭寒順著小洞的方向，目光望向書案後的朱漆背椅。
「看來有人比我們早一步發現這裡的異常，不過，那偷窺者已經走了。」蕭寒緩緩踱步到書案後，手撫著背椅。
「那是誰？」韓雨走到窗戶旁，打量了一番那個小洞，詢問道。
「不知道！」蕭寒搖搖頭。「直覺告訴我，那偷窺者不懷好意。」眉頭緊鎖，蕭寒的目光在書案和背椅上尋巡。
「蕭兄！」
「嗯？什麼？」蕭寒迅速抬頭看著正盯著自己的韓雨。
「你怎麼知道秘密在書房？之前你不是把線索放在今天入側門的車隊身上了嗎？」
「你有很多疑問？」蕭寒笑道：「看來今晚不解釋清楚，你可能會纏我一夜，呵。」目光定在韓雨的臉色，蕭寒臉上笑容盡去，只剩嚴肅，只聽他道：「你師姐曾說過，葉重是見過一個忽然在葉城出沒、愚弄百姓的野道士之後才會性情大變，但你師姐與之相處幾個月，竟然沒有發現其間有何秘密，你不覺得奇怪麼？你師姐畢竟曾經是修道者，怎麼僅僅發現葉重食嬰兒心肝這一點情況？」
「你究竟什麼意思？」韓雨目光生寒。
「見過你師姐之後，你師姐說因為怕葉重疑心，所以讓我們過一個半時辰再來城主府，而恰好在城主府前，我便看到一隊奇怪的馬車，似乎太巧合了吧，」蕭寒嘴角掛起一絲微笑，放佛心中知道了什麼，「進入城主府，你與你師姐相見，不覺得演戲過了麼？你畢竟之前見過你師姐，所以演戲時有些生疏，但我看你師姐好像真的是這幾年第一次見你，那種眼神、表情、動作和言語，差點把我也瞞過去了，其實，已經瞞過去了。」
「到我們見葉重，我窺見其眼中一閃而逝的血光，我忽然想起我師傅曾說過的，在三百年前禍害人間的血魔蠱，中蠱者平常沒有異常，修道者也難以察覺，但到了一定時候，中蠱者必須吸取血食，本能地朝血魔進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