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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3章 故人(下) 文 / 有時糊塗

    犀鋒沉默下來,柳寒也同樣沉默下來,倆人默默的喝著酒,河風吹拂,柳枝發出沙沙的叫聲,堤岸下的沙灘上,蘆葦輕輕擺動,蘆花隨風搖曳,白茫茫的一遍,蘆葦叢中飛起一群野鴨,野鴨在空中發出嘎嘎的叫聲,打碎了天地間的靜謐。

    「需要我幫忙的話,儘管開口。」

    「好。」柳寒沒有推辭:「如果你需要我幫忙,千萬別客氣,儘管開口。」

    「好。」犀鋒的回答同樣簡單。

    又是一陣沉默,時間更長,倆人幾乎同時感到無話可說,一種陌生感在倆人之間升起,熟悉,舊情,親熱,過去了,現在剩下的就是陌生了。

    最終還是柳寒打破沉默:「對了,你知道清虛宗和神農谷嗎?」

    「清虛宗?神農谷?」犀鋒的反應讓柳寒吃了一驚,犀鋒的神情很是不解,似乎是第一次聽說這兩個名字,果然,他思索片刻搖搖頭:「沒聽說過,柳兄,清虛宗,神農谷,是江湖門派還是道家玄修的,」

    柳寒苦笑下搖頭:「我要知道,還用問你。」

    「怎麼,你與他們有過節?」犀鋒問道。

    柳寒很是困惑:「我不知道。」

    犀鋒很奇怪:「不知道?」

    柳寒肯定的點點頭,犀鋒更加困惑:「以你的修為」

    柳寒歎口氣:「說來你不相信,那人是沒動手,若他動手,我恐怕連一招都接不下來,犀兄,當年那人再強,咱們還能打一打,可這個人,……」

    柳寒苦澀的搖搖頭,犀鋒大吃一驚,雖然剛見面,可剛才柳寒便露了一手,犀鋒便知道他的修為已經超過自己,連他都自認不是對手,而且還如此不堪,連一招都接不下來,這實在令人震驚。

    「不是我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犀兄,你是沒遇見,那人就站在那,我便傷了,內息完全混亂,經脈差點便斷了。」柳寒回憶著當時的情景,依舊心有餘悸,犀鋒先是震驚,繼而又懷疑,那人既然如此厲害,為何沒有動手。

    「這人以為我與這個清虛宗和神農谷有關係,這才放過我,可這清虛宗和神農谷,我那知道是什麼。」柳寒苦笑著直搖頭。

    看到柳寒的神情,犀鋒心裡相信了八成,可他想破了腦袋也不知道這清虛宗和神農谷究竟是什麼地方,他皺眉問道:「這人為什麼找你?尋仇?」

    「我也納悶,」柳寒沒說詳情,望著犀鋒身後的柳林長長歎口氣:「這人是我見過的修為最高深的,我完全看不透他的深淺,至少,至少,有大宗師修為。」

    「大宗師!」犀鋒一驚,隨即又皺起眉頭,天下八大宗師,大晉有其六,宮中有三,這三人不可能出宮,江湖有二,這倆人也不可能來找柳寒,唯一那個神秘的,從未有人見過的有可能,可

    「算了,不說我的爛事了。」柳寒歎口氣:「這人既然來過一次,短時間裡便不會再來,還是說說你吧。」

    犀鋒沒有聽清,依舊在想著這大宗師,柳寒敲敲桌面,犀鋒才驚醒,抬頭望著柳寒,柳寒苦笑下:「你在秦王跟前,這秦王怎麼樣?」

    「秦王?秦王怎麼啦?」犀鋒的思路還沒回來,沒聽清柳寒說的什麼。

    「我聽說秦王頗有賢明,你在他跟前,覺著此人如何?」柳寒又問道。

    犀鋒這下聽清了,他笑了下:「秦王是賢王,量寬宏,輕財愛民,天下皆知,聖上稱之乃諸王表率。」

    「他能提拔你這庶族子弟,看來他的士庶之見沒有那麼強烈。」

    「對,」犀鋒點頭稱是,說著便長歎一聲:「大晉之內,士庶之別,有若天塹,我們在邊塞一刀一槍的拚殺,掙下的功勞要分一大半給那些從未騎馬,從未揮刀的士族將領,弟兄們想起便氣憤難平。秦王督雍後,巡視邊塞,下令以軍功首級論功,戰功歸將士所有,一下便贏得弟兄們的心。」

    「那些士族將領沒意見?這可改了規矩。」柳寒好奇的問。

    犀鋒呵呵一笑:「誰說不是,那些士族將領鬧起來,可王爺嚴令,他們也沒辦法。」

    柳寒心裡微微搖頭,這犀鋒畢竟是軍人,腦子裡的彎彎繞少,他估計這秦王與士族達成了某種協議,或者默契。最簡單的便是,這秦王的賢明是誰吹出來的,士族;秦王的周圍最多的是什麼人,還是士族;秦王要想平安督雍,主要依靠什麼人,還是士族;不說別的,就說這鷹翎衛的校尉,不還是士族嗎!犀鋒本人也不過是假校尉。

    秦王是賢王,這賢也有限,五十步百步之差。

    犀鋒對秦王交口稱讚,柳寒頻頻點頭,犀鋒最後對柳寒說:「柳兄,秦王幕府還缺人,我想向殿下舉薦你,不知你意下如何?」

    「我?!」柳寒驚訝得瞪大了眼珠子,他萬萬沒想到犀鋒居然提出這種建議,要舉薦他!

    「對!」犀鋒鄭重的點點頭,有些熱切的說道:「柳兄,以你之才,經商屈才了,這也不是條正道,到秦王帳下效力吧,為國效力。」

    柳寒笑呵呵的搖頭:「犀兄,我這人,除了會掙錢,既不會治國,也不會領兵,還是免了吧。」

    「柳兄不用自謙,你現在名氣可不小,一首《將進酒》風靡長安,現在所有青樓都在唱你這《將進酒》,連巨木稚真兩位大賢都稱好,稚真先生稱喝酒就得以《將進酒》為佐,可謂武雙全,這樣的才幹,何必去作商人。」

    柳寒笑容漸漸凝固,犀鋒

    鋒熱切的望著他,良久,柳寒歎口氣:「唉,犀兄,不是我不願意,你知道的,我還有事沒作完,等我作完這事之後,你再舉薦不遲。」

    犀鋒愣住了,想到柳寒的事,忍不住也歎口氣,遲疑下繼續勸道:「柳兄,就算要對付那人,有個官身也是好的。」

    柳寒苦笑下搖頭:「我現在連他在那都不知道,還得滿天下去找,那能在秦王跟前盡力,犀兄,等這些事都完了,再說吧。」

    「那你,還上帝都幹嘛?」

    柳寒手裡把玩著酒杯,酒杯泛著青色,骨瓷均勻細膩,杯裡的酒清洌,沒有一絲渾濁,半響才幽幽的說:「他就在帝都,我感覺得到。」

    犀鋒沉默了,就這一句話,犀鋒感受到了強烈的決心,破釜沉舟的勇氣,有心想勸,可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這是血仇,是死仇,不死不休。

    「帝都?」犀鋒喃喃自語,抬眼看著沉默無語的柳寒,遲疑下提醒道:「帝都現在可不是那麼容易。」

    柳寒歎口氣:「我知道,帝都,風雨飄搖,哦,不,應該是山雨欲來,藩王就國,四大總督返朝,朝局恐怕要大變!」

    「你是明白人,」犀鋒大有深意的看看柳寒,知道他早有準備,轉念一想,若連一點準備,柳寒也不會就這樣上帝都,那是找死,這是拚命。

    犀鋒忽然覺著無話可說,這世上,大概沒人比他更知道柳寒心中的恨。

    沉悶的將剩下的酒喝乾,犀鋒整整衣冠,抓起佩劍,起身告辭,柳寒也覺著聊得差不多了,今天的目的達到了,再往下聊,也聊不下去了,畢竟十多年過去了,都不再是毛頭小伙了。

    倆人說著閒話,一塊慢慢的從柳林出來,柳鐵和那小廝隔著十來米,相對而坐,看見倆人出來,倆人連忙起來,小廝迎上去,卻沒有開口,恭敬的站在邊上,等著犀鋒開口,柳鐵原地沒動,安靜的看著倆人。

    「我住在內城華台街,有空上家來喝酒,咱們還是生死弟兄。」

    「呵呵,我在長安還要待幾天,過兩天,芷蘭院有花會,咱們去賞賞花,如何?」柳寒笑道。

    犀鋒神情有些奇怪,隨即大笑道:「呵呵,柳兄還好這一口,好,到時候我陪你一塊去,最近涼州燒刀子熱賣,芷蘭院琴舞雙絕,士子們都往那跑,不過,你要去了,媽媽恐怕得倒履相迎!」

    「哈哈!言重了,柳某不過一商人,不敢有此奢想!」柳寒也大笑起來。

    倆人抱拳道別,犀鋒示意柳寒先走,柳寒也不客氣,打馬飛奔。犀鋒站在道邊,看著柳寒身後的揚起的煙塵,直到背影完全看不見,這才上馬揚鞭朝城裡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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