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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7章 涼州暗潮 文 / 有時糊塗

    心裡有了提防,柳寒便不想再談這個話題,他沖端木正笑了笑說:「今兒不是詩會嗎,怎麼說起修道來了,說詩我還可以胡謅幾句,這要說道,我可算個白癡。」

    「白癡倒不至於,」秋戈端著酒回去,端木正看看無明,無明又歪倒著了,只好過去和秋戈坐在一起,秋戈接著說:「不過,今兒倒是詩會,柳兄已經作了一首,端木兄,該你的大作了。」

    端木正也不推辭,他笑了下說:「今晚柳兄當為魁首,柳兄,此詩可有名?」

    柳寒正對著酒壺吹呢,沉凝下答道:「就叫將進酒吧。」

    「將進酒,好名!」端木正微微點頭,稍稍沉凝吟道:「倦繡佳人清歌長,花舫酒酣喚茶湯。窗明江波似妝鏡,艙靄檀雲品御香。琥珀杯傾荷露滑,玻璃檻納柳風涼。水亭處處齊紈動,簾卷朱樓罷晚妝。」

    「好詩!好詩!」柳寒鼓掌讚歎:「不愧是名滿涼州的端木正。」

    秋戈搖頭晃腦的說:「詩是好詩,惜乎過於端正,就像你這個人,端端正正,找不到瑕疵。」

    「秋兄所評中肯。」雨庵點頭稱是,扭頭又對柳寒說:「今夜所作,柳兄當為魁首,小弟有個不情之請。」

    柳寒飲酒點頭,雨庵堆出個笑臉:「不知柳兄還有那些大作,一併作來,也讓我們痛快痛快。」

    端木正心裡一笑,這雨庵依舊拐著彎在質疑,這意思依舊是,有本事你再作一首,要不然這詩根本就不是你寫的,就是買的。

    柳寒既然存了以詩敲開門閥大門的意圖,也不拒絕,慨然點頭,一壺酒灌下,抹去唇邊酒跡,說道:「此次回涼州,九死一生,要不是秋少將軍搭救,恐怕就死在馬賊手上,心中有所感,寫了首詩,雨庵公子既然相問,我就不吝醜陋,請諸位品鑒。」

    說完之後不待眾人表示,便開口吟道:「商車欲歸邊,駝鈴過居延。征蓬出晉塞,歸雁入胡天。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蕭關逢黑騎,都護在燕然。」

    吟罷艙內一遍寂靜,端木正目露奇光,他完全沒想到,柳寒居然又寫出這樣一首情並茂的好詩,不由對柳寒另眼相看,隱隱開始自己對柳寒的判斷有些懷疑。

    秋戈若有所思,嘴裡喃喃念叨:「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妙,妙,絕妙,太絕了,憑這兩句,柳兄當在當今詩壇有一席之地。雨庵兄,這下該甘拜下風了吧。」

    雨庵神情尷尬,枉自強辯道:「歸雁入胡天,這不通啊,不是商車歸邊嗎,怎麼又出晉塞了?這不通,這不通。」

    「這出晉塞是指秋少將軍,想著秋少將軍在春天時率黑騎出塞征討胡族,要不然,我也不可能在路上遇上秋少將軍,我和商隊的眾夥計恐怕也就難逃馬賊的屠戮。」柳寒解釋道。

    「哦,這是怎麼回事?」雨庵有些驚訝的問道,在場中人只有端木正和秋戈知道柳寒商隊在路上發生的事情,柳寒便只好解釋了一遍,雨庵聽後略微點頭:「原來如此。」

    「咱們大晉有黑騎,有秋大將軍秋少將軍,實乃我大晉之福,涼州百姓之福。」柳寒恰到好處的恭維道。

    「這是皇上知人善任,」端木正正色道,秋戈同樣微微搖頭:「柳兄這就知其一不知其二了,我對軍政不甚了了,可記得家父曾說,涼州安危,一半賴陛下和朝中大臣支持,另一半賴涼州士紳支持,二者缺一不可。」

    柳寒心底一笑,面上卻很誠懇的點頭稱是:「秋少說得對,咱們大晉地廣人多,物產豐饒,只要咱們上下一心,胡族絕不敢踏進蕭關一步。」

    這話沒人反對,全都點頭稱是,柳寒心裡卻並非如此,雖然沒見過秋雲,可從這番話中便知,這是個懂得藏拙的人,無論人前人後,都不會落下把柄。

    大晉物產豐饒不假,可物產如此豐饒,依舊需要懂兵的統帥,不說前朝,就說幾十年前,鮮卑人叛亂,朝廷屢戰屢敗,從涼州到幽州,整個北疆戰火連天,大晉連戰連敗,最終皇帝用秋雲方回段昌等為統帥,這才將局勢逐步穩定下來,而後秋雲在涼州,方回在并州,連場大戰,特別是方回在并州雁門關大戰中消滅鮮卑五萬大軍,一舉扭轉戰爭形勢,而後秋雲騎兵出塞,重創西部鮮卑主力,整個戰爭形勢才倒向大晉。自此之後,四大總督統領大晉精兵駐守邊塞,邊塞有了十來年的安穩。

    在四大總督中,涼州總督護羌大將軍秋雲的聲望最高,秋雲武雙全,待人謙遜,而其他三大總督,方回性格暴烈,段昌出身平民,張平傲慢,所以數年以前,有朝臣上書,請皇帝召回秋雲,出任大都督或宰相,皇帝下旨徵求秋雲意見,秋雲上書力辭,表示願為大晉世守西涼,此舉又為秋雲博得巨大聲望。

    有聲望,有涼州以及周邊胡人的擁戴,皇帝豈能不忌憚?秋雲心裡能不害怕?王翦求財,蕭何自污,秋雲沒有這方面的想法?柳寒不信。

    「無聰道兄,聽聞大將軍這次返朝後就不回來了,陛下將委以重任,是這樣嗎?」雨庵忽然開口問道。

    秋戈搖頭答道:「我那知道,家父從來不與我說這些,要問這個,還不如問端木兄,他知道得比我多。」

    端木正苦笑下,秋戈說得不錯,秋雲從來不與他談這些,在秋雲的子女中,秋戈是受斥責最多的一個兒子,每過幾天便要被斥責一次,導致秋戈現在能不見父親便不見,而且他也不關心這些事,整天遊山玩水,與人空談玄學,要麼便是修道,其他,比如軍政大事絲毫不理會。

    此時眾人皆望著他,端木正只好勉強的說:「大將軍準備近日返朝,至於返朝之後,大將軍也不知道。」

    柳寒輕輕歎口氣,

    雨庵有些激憤的叫道:「我看就是潘老賊的詭計,調走大將軍,讓方達接任,這方達算個什麼東西,若他主掌涼州,涼州必定大亂。」

    「雨庵兄多慮了,」秋戈搖頭說:「方達將軍為朝廷屢立戰功,對陛下對朝廷忠心耿耿,他若當上大將軍,涼州豈有大亂之理。」

    雨庵搖頭說:「朝廷和大將軍都被騙了,方達此人不過一卑鄙小人,只知一味獲取軍心,什麼與士卒同甘苦,士卒不吃飯,將官不喊餓,士卒沒喝水,將官不說渴,毫無上下尊卑之序,這樣的人,大奸大惡之輩。」

    「言重了,雨庵兄,言重了,」端木正連連搖頭:「方達將軍治軍嚴整,深得將士之心,對朝廷忠心耿耿,這一點大將軍和朝廷都深知,若他能主掌大將軍府,諒塞外胡族不敢輕舉妄動。」

    「大將軍要舉薦方達?」雨庵大驚,端木正沒有說話,這事秋雲沒說,是他猜測的,以前,秋雲在一次酒後點評手下諸將,對方達推崇倍許,將來他致仕後,將推薦方達接任大將軍。

    「萬萬不可!」雨庵叫道:「若方達接任,涼州必亂!」

    秋戈搖搖頭,顯然不贊同。端木正沉默不語,柳寒始終含笑傾聽,心裡卻分析著這雨庵透露出的信息。從他獲得的信息來看,秋雲回朝已成定局,而回來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涼州的那些門閥世家其實也看清了這點,他們不希望方達接任,但秋雲又比較欣賞方達,他們擔心秋雲會推薦方達,所以,他們開始活動了。

    首先,他們希望說服秋雲不要推薦方達,最好,方達隨秋雲一塊離開涼州,如果,這兩點都做不到,柳寒相信,涼州的這些門閥必定會與帝都門閥士族聯繫。

    大將軍秋雲要離開涼州,圍繞著他留下來的權力,勢必引起一場激烈爭奪。

    涼州有一場好戲要上演,不過,這場戲中,他只是觀眾,不管他是不是留在涼州,都注定只能當觀眾。

    耳邊傳來微微的鼾聲,無明已經睡著了,手裡依舊提著酒壺,嘴裡喃喃念道:「古來聖賢.皆……皆……寂寞,唯。唯。唯有飲者留其名。,飲者留其名。」

    艙外夜色已濃,繁星高掛天幕,江面月光粼粼,四下花舫歌消酒熄,端木正起身告辭,柳寒順勢也告辭,秋戈挽留柳寒,告訴他城門已關,現在也回不去了,乾脆就留在花舫。

    「老兄今日奪得魁首,當享受秀姑娘的紅袖帳中,被底溫柔。」秋戈哈哈大笑,秀面露羞澀,期盼的望著柳寒。

    「二公子,」柳寒換了個稱呼,拱手告罪:「城門關了倒無妨,我在城外有所山莊,今夜可上那去,」說著又歉意的對秀說:「秀姑娘,今日不便,改日我再拜訪。」

    秀滿是失望,可見柳寒去意已決,只得說:「還望先生改日再來,秀譜好曲後,還請先生品鑒。」

    柳寒隨口答應,端木正含笑等在一邊,柳寒又向雨庵等人告辭,雨庵勉強回了個禮,秋戈送倆人下船,再返回艙中。

    下了船之後,端木正便調侃道:「你這人不懂溫柔,這秀可是咱們姑臧數一數二的名妓,旁人想一親芳澤而不可得。」

    「最難消受美人恩,再說了,這名妓還是妓,只要有錢便能睡。」柳寒隨口答道,遠遠的柳鐵牽馬從夜色中出來,這期間他一直等在外面,端木正的親隨則是抬轎過來,在黑暗中,隱隱約約還有數人等在那。

    「有錢便能睡?」端木正搖頭歎息:「這話用在其他花舫倒不錯,可這秀不是有錢便能睡的,粗鄙無趣之輩,人家恕不接待,你就是有錢也不行,不信,你回去問問王掌櫃。」

    「哦,還有這回事,」柳寒恰到好處的驚訝了下,黑暗中,端木正站在轎邊笑道:「我看你只是對秀的興趣不大,柳兄眼界夠高的。」

    「哈哈哈,哈哈哈!」柳寒大笑:「端木大人慧眼如炬,這秀,我確實興趣不大,要是珠娘嘛,倒沒有問題。」

    端木正大笑著上轎,柳寒躬身施禮相送,待端木正的轎影消失,他才上馬,朝山莊奔去,他沒有問端木正上那,大將軍軍營便在城外,端木正無論是回大將軍軍營還是回他自己的宅子,都用不著進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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