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七章 繁華落盡 文 / 藍靜希
滿園的薔薇開的正艷，鼻息下浸染芬芳。真的很難得，在這個枯葉殘敗的季節，竟然有這樣美麗的花朵綻放。
瞧那含苞待放的姿態，像極了欲語還休的嬌羞少女。那純正妖冶的紅色花瓣，猶如烈焰一般火辣的紅唇，等待誰的親吻。
紅薔薇。
真是性感誘人的花種。
倒是這種媚意的樣子，與那個有著銀色長絲風華絕代的哥哥有些相似。
哥哥啊…總是那樣華麗的……
不自覺，嘴角揚起一抹舒心的笑意。即使他那樣毫不留情的傷害了我，我依舊選擇原諒……
畢竟啊……
殺了他父母的人確實是我。
滅了緋櫻家族的也是我。
隱藏所有真相，將緋櫻帝內心裡的黑暗漸漸凝聚成形的依然是我。
所以，一切的痛，都是我自找的啊…
伸手撫上嬌艷的花朵，細細磨蹭，卻終究不捨摘下。
「亞月大人。喜歡這朵嗎？那麼，我來幫您摘下。」一縷站在我身邊，看著我的動作說道。
我瞇了瞇眼睛，沒有說話。
sa，我不否認。我是慵懶的。畢竟這個時間，是相對於吸血鬼的凌晨，大家都還在安眠。
估計此時，也就是我和一縷在薔薇花園裡賞花品茶了吧。
百無聊賴的搖晃著腦袋，然後從容按住一縷欲採下鮮花的手，眸子亮若星辰：「它也是會痛的呢。我只要看著這份美麗就可以了喔。一縷。」
不管一縷如何驚愕的眼神，我低下身，將嬌羞的花朵湊在鼻前輕嗅芬芳：「真香啊…」
「您還真是個奇特的純血種。」
「是嗎？」
「嗯。是啊。簡直是太過於仁慈了。」一縷笑瞇瞇的俯下身，輕柔的手指穿過我的發。
「仁慈？」我揚起臉，將整張絕美的俏臉沉浸在金色的光輝中，笑的好看，笑的虛幻：「說我仁慈的你到是第一個。雖然這並不是事實，但是我還是好高興呢。一縷。」
高興的挽住他的胳膊，笑呵呵的將手從他耳邊穿過，一朵盛放的薔薇出現在他的視界。
「原來亞月大人的能力是這個嗎？」
「當然不是。這個只是我集中微分子所凝聚的影像罷了。」我手捏著薔薇，嬌嫩的花瓣在我的目光下漸漸泛黃枯萎，最終飄零。還未落地，便淡漠成灰。
一縷笑盈盈的看著我，神色歡愉：「真厲害呢。不過，貌似明天就要開學了。亞月大人要不要給你的同學們買點什麼禮物呢？」
「嗯？還要送禮物嗎？」
一直未正式接觸人類社會的我，從不知道開學了竟然還要帶禮物。不過，那個銀髮倔強的少年，她倒是想念的緊。想欺負他了啊…和一縷一起~
微牽唇角，笑容玩味：「那今天我們就出去買東西吧。」
「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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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迎大家回來。」
錐生零依舊一張黑氣的臉，無語的看著笑容滿滿的優姬迎接夜間部的那些吸血鬼們。他不在乎這些趾高氣揚披著人皮的野獸們，他只想見見那個能讓淚水開出純白花朵的少女。
「我回來了…」玖蘭樞的步履依舊是那樣優，身姿是誰都無法比擬的高貴。他伴著無力打轉的枯萎落葉在蕭瑟的風中走來。聲音優柔，動人好聽。
優姬就這樣被他的姿態所吸引，不自覺鬧了個紅臉。
她的樞學長，無論在哪裡，都是人群裡的焦點。
「優姬，這是給你的禮物……」玖蘭樞溫柔的將一個玻璃小瓶子遞給優姬，優姬有些錯愕的看著瓶子裡的玫瑰，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她覺得這個瓶子…有些莫名的熟悉…
「這是把十年才開一次的薔薇用樹脂凝固後的東西，當時覺得很罕見，所以就決定送你這個了。還是…送吃的東西會比較好？」
「咦…不是的！我是覺得它好漂亮……」
「當然會很漂亮。那是樞親自為你採下的喔。」甜美動聽的聲音在樞的身後響起，錐生零剎那間抬起頭，目光直直的望向深紫色瞳孔的少女。
「緋櫻…學姐…」
「我回來了噢。優姬。還有……零。在這個季節還有薔薇盛開實在是個很美的地方呢。下一次，讓樞帶著優姬去玩吧…」
少女淺笑盈盈，紫色的眸子顧盼生輝。
錐生零的心從來沒有這樣快速的跳過，簡直要穿透他的胸膛，呼之欲出。他彆扭的皺眉別開頭，不想被別人看出他的狼狽。
「錐生君，給你的禮物。」玖蘭樞將腋下夾著的巨大娃娃遞給錐生零，笑的一臉燦爛。
「我不要。」錐生零望著袋子裡的娃娃，下意識的拒絕。玖蘭樞給的東西，絕對沒有好玩意。
「似乎是從遠古流傳下來的，受到詛咒的等身人偶，我可是為了你特地買回來的喔。」笑容明媚燦爛，栗色髮絲在風
風中繾綣。
而身邊的優姬，卻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錐生零奪過人偶打開包裝，皮笑肉不笑的將人偶衝向玖蘭樞：「謝謝你的好意，玖蘭學長。」
玖蘭樞身後的少女笑的好看，深紫色的眸子不經意的落在錐生零的身上，卻意外的沒有像平時那樣衝過來抱住他。
錐生零的心暮然揪緊，那個會笑著撲進他懷裡的少女已經不見了嗎？那日少女滴落的淚，灼傷了他的心。那個鑲鑽的王冠，尊貴奢華，耀眼奪目。但是，對那個銀色髮絲憂傷的少女來說，那個不過是個華麗的禁錮。而那朵他接下的白色薔薇，終是在安靜的夜空裡，變為了細碎的晶瑩。
亦如那個少女的眼淚，剔透美麗如仔細雕琢的水晶。
而他，再也無力為那個少女再做什麼。也許，上天既是公平又是殘忍的。在他終於解讀了自己的心思之後，又那樣殘酷的逼著自己面對現實，他還是無法跨越吸血鬼與吸血鬼獵人的鴻溝。他，在那個月色浸染的曖昧夜裡，已經決定放棄那個高高在上的純血少女，而是守護優姬，永遠…
永遠的！
「樞學長……那個……那個…我有話要單獨跟你說！等一會在校舍……」
玖蘭樞好笑的看著面前的栗色髮絲少女，眼眸裡儘是寵溺。果然還是他的優姬最可愛啊。不像他身後的那個貴氣的少女，總是讓他心痛。
他上前一步，玩味的笑容掛在嘴邊，更顯得整個人優於斯：「怎麼？告白嗎？」
「啊…咦？」優姬臉不自覺的變紅，隨後為了躲避尷尬而去清點夜間部的名單。
「一條與支葵沒有回來呢。」只見銀髮少女走至玖蘭樞的身邊，略顯蒼白的臉上並沒有往常掛在唇邊的妖冶笑容。
「啊……是呢…」樞淡淡回答，眸子卻遠遠投向優姬的身上。
而身後的少女只是閉上眼睛，濃長的睫毛在光的照射下，投影出好看的剪影。她不發一言，微揚著臉，似乎是在感應些什麼。
安靜柔和的側臉，像一束耀眼的強光撕破黑夜的綢緞，又刺進了誰的心扉？
「亞月大人！」一聲驚呼打破了唯美的靜寂，突然出現的金髮英俊男子將銀髮的美麗少女緊緊擁抱。
而少女面色平淡，並無特別大的反應，只是眼角閃現一絲璀璨的光輝。抬手，青蔥的指尖如蜻蜓點水般輕柔點過金髮男子的臉頰，深不見底的紫色眸子裡笑意滿滿：「你太激動了噢，夜。」
抱著緋櫻亞月的夜終於意識到了不妥，依依不捨的放開少女，神色帶著歉意：「抱歉，亞月大人。我逾越了。」
「無妨。」她只是不在意的笑了笑，小小的手牽住他的大手。
他眸子一縮，心裡湧出莫名的暖。
如果，十指緊扣，可以，長相廝守…
「走吧。夜。我們也回去吧……我總覺得有什麼要來了…」緋櫻亞月深邃的眼有一絲渙散，卻難以掩飾眸底那一份決然與悲哀。
夜有些心疼的看著面前的緋櫻亞月。
那個傳說裡狠辣決絕的純血女王。
誰知道，那一顆並不蒼老的心，已經被傷的百孔千瘡，疲憊至極？
那樣本該享受青春快樂的年紀，卻被命運緊緊束縛著。禁忌的力量。只是加深了對血的渴望。最終，她只是眾叛親離。什麼都沒有留下，也沒有什麼可以留下。
他的亞月大人啊…
是何其堅韌又悲傷的少女。
誰說她殘暴無常？誰說她冷漠嗜血？誰說她執掌便可滅世？
「夜。走了。在發什麼呆？」
夕陽餘暉下的少女，淺笑盈盈，萬物失色。
夜的嘴角一勾，匆匆跟著少女的步伐，英俊至極！
他的亞月大人啊…
明明溫柔的如春天裡的一縷幽風…那樣瘦小孱弱的肩膀……明明是需要人保護的啊…
夜金色的髮絲在跑動中隨著動作揚起，露出難得英氣俊逸的眉眼，追逐前方銀髮少女的步伐堅定不移。
緋櫻亞月。
就算全世界都拋棄了你，我依然在你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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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陰晴不定的天氣啊。」我撐著傘，站在綿綿的雨裡。薄涼的雨滴，隨著風仍舊是透過傘，從側面飄來，滴落在我的臉上。
「亞月大人。不如讓我幫您撐傘。」夜站在我的身後，小心的問道。
我仰起頭，看向樓上的走廊窗，然後跳躍到一旁的櫻花樹上。在這裡，應該會看的很清晰吧。
「夜。我給你帶來了一個夥伴喲。一個非常可愛的人類小子。」我的聲音埋沒在淺淺的雨裡，而樹下的夜卻聽得仔細。
他抿唇一笑：「真好呢。又多了一個人服侍亞月大人。這樣大人，就不會寂寞了呢。」
「寂寞嗎？」啊……這個僕人，跟錐生一縷一樣，有一雙深具洞察力的眼睛呢。只是…。微微抬手，從地上突然鑽出的薔薇花籐突然將夜緊緊綁住，將他拖遠。
只是…我真的一向不太喜歡別人察覺我的
心思呢…
我回過神，神色一凜，目光緊緊鎖定在面前的窗戶裡。
透過窗，我看見優姬小小的身影頑強的拿著狩獵女神，一臉驚恐的襲向玖蘭樞。sa，樞，心裡有沒有異樣的痛處呢。你最愛的女孩，對你兵戎相見。
「優姬…」
樞的聲音聽起來就如雨的纏綿，清冷好聽。那樣一個滿腦陰謀詭計的偽君子，卻讓人討厭不起來，反而覺得他俊逸優，貴氣十足。
玖蘭樞，我看你倒像是個十足的妖孽啊。
我面無表情的看著栗色髮絲優的少年，將面前嬌小的少女緊緊擁抱：「你在害怕什麼呢，冷靜下來，優姬…」
兩個人重疊的身影，和諧的刺痛了我的眼睛。無論發生什麼，看來，至始至終，優姬，都是你最美麗的最初呢。樞。
而我…卻不知道為誰，讓自己愈加狼狽。
不斷用自己的生命，逆轉著你們命運的軌跡。
「對…不起……樞學長……對不起。」優姬驚魂未定，聲音依然有些顫抖。
「沒關係。冷靜下來了嗎？」
「對不起。」
而樞，只是溫柔的將她擁緊。那樣堅定溫柔，又小心翼翼的。彷彿小小的擁抱，長過一生一世。
樞，你的優姬，就快要壞了啊。你做好準備了嗎？面對優姬的覺醒…而之後，你便終究是完成了你最初的願。和優姬，長長久久了罷。
但，那個銀髮的倔強少年，又該如何呢？
「優姬，不能當著大家的面說的話是什麼？」玖蘭樞溫柔的鬆開優姬，暗紅色的眸子裡儘是寵溺。
「我有些事，想問樞學長。樞學長……你…」
「沒關係的，不管優姬問我什麼，我都不會改變對你的感情的。雖然我不曾清楚的表達過，但你一定知道的吧。優姬。我愛你。我比任何人都要愛你。可以的話，我真想把你心中的不安都刪除…」
話語真摯溫柔，仿若承諾一世。
不知何處吹來的風捲起我銀色的長髮，手中緊握的黑色雨傘緩緩脫落。那清淡泊的聲音依稀在我耳邊迴響，低下頭，抿唇一笑，雨傘被狂風不知卷落在了哪裡。雨水毫無猶豫的打在我的臉龐，打進我的眼睛，打進我的嘴角，打進我那顆不知為何還會疼痛的心。
伸出舌尖輕舔唇邊的雨跡，無盡苦澀。
他愛她，他愛她。
是我一開始就知道的啊…早就知道的啊…但是…從眼角流下的溫熱液體，是雨嗎？是雨吧…是雨的磅礡讓我難以自己罷了。
用力抓緊樹幹，內心無法抑制的苦痛崩裂而出。頃刻間，我身下的櫻花樹生枝發芽，繁花錯亂。從泥土裡鑽出的薔薇花籐隨著樹幹的稜節纏繞，詭秘迅速，芳香四溢。卻最終，在我臉龐處停下，勾勒著我的髮絲，綻出紅色的花。
我嘴角一勾，血紅色的眸子一眨不眨的望進透明的走廊窗。溫熱的眼淚隨著雨滴沖刷著包圍著我的薔薇籐蔓，卻在接觸到紅色花朵的那一刻，猶如無形的嗜血惡魔，吸乾花的精血。眨眼間…那嬌艷的花，只剩下纖細的花莖。在狂風的席捲下，不住搖曳，苦苦掙扎。
週身花瓣飛舞，徹底模糊了窗內他單薄的影。
我只是伸了伸手，仿若執手間，便可觸碰到他的容顏。
然……都是枉然……
閉上了眼睛，整棵大樹都在迅速枯萎。而身邊的籐蔓，像是感受到了我的痛苦，不斷的扭曲交纏。相互傷害，相互掙扎。卻在飛絮與磅礡的雨裡，消失殆盡。
沒有了支撐的我，緩緩張開雙手。任由自己在冰涼的雨中飛速下沉…
然而，卻沒有預期來的疼痛。一雙溫熱的臂彎，將我抱住。
我睜開眼，豆大的雨滴只讓我看清面前來人的剛毅輪廓：「零？」
他嘴角掛著笑，沒有撐傘，雙手緊緊抱著我：「你好像總喜歡把自己搞的這般狼狽。」
我將頭輕輕倚在他的胸膛，微微笑道：「好像是呢。」
真是溫暖啊。零。永遠這樣溫暖的一個人呢。
「你哭了嗎？」他抬手撫上我的臉，灼熱的溫度讓我感動。他放下我，微蹙眉宇，目光灼灼的看著我：「果然是個奇怪的純血種…」
我勾著唇角，微側著頭，看著他。
在雨裡，魅惑至極，一笑傾城。
而他，卻只是飛速將我按進他的懷裡。然後，我的淚水，如此刻滂沱的大雨，浸濕他的衣衫。屬於他的溫暖也透過單薄的布料，滲透我的心臟。
他說，還記的你曾說過的嗎？
他說，一起在雨中哭泣吧……亞月。
可是…時間的流逝告訴我，我已經沒有資格在與你哭泣。你所承載的悲痛，自會有人替你驅散。我只是你漫長人生的一個小小插曲，最後，我也會如同這纏綿的雨。滴落無痕。
最多，也不過是你生命史詩裡的一首詠歌。
零。
我勾上他的脖頸，用我的唇用力貼向他的唇角，蜻蜓點水般，不作停留。然後隨著狂風，如同那枯敗的櫻花樹所散落的最後芳華，消失不見。
nbsp;謝謝你的一句亞月。
謝謝你所給予的溫暖擁抱。
而我，終究難以逃避命運的酷刑。在這之前，讓我再次好好看看你。讓我再化為晶瑩的前一秒，還能記起你的模樣。
錐生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