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八章 每月初三 文 / 祁晴寶寶
雖然已經追回了權杖,君玄影等人的行蹤暫時得到了自由,不過情況並不像他們想像的那麼樂觀,已經有危機如同暗流中的礁石在沉沉潛伏!
此時,一行人正在草原上恣意馳騁,雖有短暫的不快,但兩國之間有些摩擦再正常不過,並沒有人往心裡去,久違的自由來之不易,可君玄影的臉色始終很黯淡,似乎並不開心!
對面,星辰從遠處疾馳而來,「爺,易將軍傳來消息,北齊人這次交的貨全是老弱瘦馬!」
君玄影軒眉一挑,不過似乎並不是很意外,很快就恢復了一臉的淡然冷冽,眼中掠過明犀光芒,沒有無緣無故的果,這件事必定事出有因!
星魂狐疑道:「怎麼會這樣?剛開始不是答應得好好的,這次送的貨都必須是北齊品種最優良的戰馬嗎?」
星辰言語之間還有怒氣,「易將軍怒不可遏,已經派人去責問過了,不過沒人回應,看來是有人做了手腳了!」
說完,星辰不自覺看向王爺,君玄影看著這一帶起伏不平的地勢,淡淡道:「應該是冷嘯天的意思!」
星魂的好心情頓時沒了,垂眸不語,北齊飼養的戰馬是全天下最好的,體形高大健美,日行千里,桀驁悍勇。
因為戰馬的戰鬥力直接涉及到一國兵力的強弱,所以北齊戰馬很少外賣,但總有些部落願意將剩餘的戰馬賣給他國,由於寧國和北齊關係尚可,冷嘯天也並非不知情,但只是睜隻眼閉只眼,很少過問!
這一次,王爺藉著參加北齊祭天大會的時機親自準備挑選一些良駒,可是沒想到出了意外,星魂知道權杖被盜這件事雖然明面上與王爺無關,但依然引起了冷嘯天的不悅,他也猜得到冷嘯天不會就這麼算了,但是沒想到冷嘯天的反應這麼快,帳算得這麼及時,這麼直接!
星辰想了想,提議道:「爺,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我們寧國又不是出不起價錢,不如再去別的部落看看?」
話音剛落,就被星魂否定了,「照現在這種情形,只怕去哪個部落結果都是一樣的,難道你還想用良駒的銀兩買回來一批劣馬?」
星辰一愣,眼中泛起迷惑之光,「難道是冷嘯天已經打了招呼,所有部落都不准任何部落把最好的戰馬賣給我們?」
星魂雙肩一聳,雙手一攤,長歎道:「恐怕是這樣!」
星辰手指捏得卡卡作響,「不是說權杖被盜和我們沒關係嗎?冷嘯天還一意孤行,真是欺人太甚!」
星魂神色也凝重起來,看來王爺深夜出現在神安院還是沒有瞞過冷嘯天的眼睛,戰馬事件算是冷嘯天給他們的一個警告,雙方心照不宣,王爺這樣的聰明人,只需要點到即止就可以了,無需說的太明!
還有那位北齊將星,原野,星魂第一次見到的時候,就知道這位將軍,和他們寧國的鎮南大將軍易諾絕不是一個等級的,此人寡言少語,但只要說一句話,必定切中要害,像極了一把鋒利的鋼刀,星魂腦海中忽然又掠過那位紅衣翩然的大祭司,這件事,和她有關係嗎?
君玄影忽然一鞭子抽在馬背上,馬立即甩開四蹄往前奔去,長風獵獵,刮得袍袂飛揚!
忽然,一團小小的白影突然出現在前方,「爺,小心!」星辰驚呼。
君玄影看清楚那白影是個小男孩後,心底一驚,猛地勒緊馬韁,高頭大馬的前蹄高高抬起,強健有力的腳蹄已經出現在小男孩的身體正上方!
君玄影眼眸一緊,幸而騎術了得,雙腿緊緊一夾,馬長嘯一聲,前蹄在小男孩身邊穩穩落下,揚起的濕潤泥土濺了他一身,看到小男孩倖免於難,君玄影才暗自鬆了一口氣!
星辰大怒,哪家的小子突然衝出來,不要命了?若是換了一個人,騎術稍微差一點點,現在小男孩早就被踏成肉泥了,他死了事小,驚嚇了王爺的馬,要是馬遽然受驚,一怒之下把王爺掀下馬來,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一個頭上包著白頭巾的四十上下的婦人從後面跑了出來,一看此情景,大驚失色,面色如土,看到眼前的貴公子,俊美絕倫,氣宇軒昂,面容冷峻,一把抱起小男孩,忙道:「對不起,對不起,我家小兒差點撞到尊駕,實在對不起!」
君玄影的目光掃過這個小男孩一眼,兩三歲的樣子,小臉粉白,嫩得可以掐出水來,圓潤珠玉,玉雪可人,此刻大概被嚇到了,只是圓睜著一雙黑珍珠般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他。
星辰怒道:「看好你家孩子,下次不會有這麼好運了!」
「是,是,是!」婦人抱著嚇到了的孩子忙不迭地點頭!
見婦人還在不停地賠罪,君玄影淡淡道:「無妨!」
一行人策馬奔騰而去,氣勢恢宏,捲起漫天塵土飛揚,很快就消失在茫茫草原的邊際!
婦人抱著孩子,又急又憂,「無憂啊,你差點嚇死大娘了,以後可不能這麼鬧了!」
遠處出來一個與小男孩年紀差不多大的小男孩,站在遠處,喊道:「娘,瀟瀟阿姨來了!」
一聽是瀟瀟姑娘來了,婦人立即喜形於色,急忙抱起小男孩,一拍自己的腦門,「瞧我這腦子,今天又是初三了,你娘來看你了!」
無憂已經從驚嚇中走了出來,一聽到娘來了,欣喜地拍著小手,稚嫩的聲音道:「我今天一大早就等著娘了!」
婦人十分奇怪,「那你跑出來做什麼?」
無憂的聲音童稚無邪,「我看見娘的耳環是蝴蝶做的,她喜歡很喜歡蝴
蝶,今天娘要來,我想捉一隻蝴蝶給她玩!」
婦人的臉龐有些粗糙,微黃而紅潤,聽到這樣真摯而迫切的話語,無憂這孩子太可憐了,鼻子一酸,眼底有了晶瑩淚光,哽咽得說不出話!
無憂的小手擦著婦人的眼淚,懵懂而純真,「大娘不要哭,不然娘看到會不高興了!」
婦人反應過來,忍著心底的酸澀,「好,大娘不哭就是了,我們快回去,不要讓娘等急了!」
婦人抱著無憂匆匆趕回去,遠遠就看到一襲白衣飄飄地站在帳篷外,大風掀起白裙一腳,像只振翅欲飛的蝴蝶,美得觸目驚心!
無憂按捺不住心中的歡喜,從婦人懷裡掙脫下來,匆忙邁著兩條小短腿就搖搖晃晃地往娘奔去,歡欣而急切,「娘,娘…」
聶臻靜靜地看著那個朝自己飛奔而來的小小身影,跑得尚有些不太穩妥,一個趔趄,摔倒在地,本就不是潔白的衣裳上面更是污穢不堪,但是眼眸依然十分晶亮,透著見到她的狂喜與期盼!
顧不得身體的疼痛,也沒有哭,無憂立即爬了起來,髒兮兮的小手就重新向聶臻伸了過去,對娘裂開小嘴笑,「娘!」
聶臻的目光越過他,看向身後走來的婦人,衝她微微一笑,「卓瑪姐姐!」
卓瑪看著眼前恍若仙子的女人,埋怨道:「無憂很想你,前幾天就開始念叨娘怎麼還不來看他?」
無憂抱住娘的腿,用臉蹭她,要娘抱他,聶臻彎腰抱起無憂小小的身體,對她歉然而笑,「對不起,你也知道我的身份,要是讓人知道,我會死得很慘!」
卓瑪身子一抖,低低歎了一口氣,「能多來就多來吧,孩子這樣可愛,你這做娘的怎麼能狠得下心?」
聶臻黯然不語,熱情爽直的卓瑪姐姐怎麼能知道自己那段不堪回首的經歷,又怎麼知道無憂這孩子是怎麼來到世上的?
那些噩夢般的經歷,無數次在生與死的邊緣徘徊,那煉獄般的慘烈,能將聶臻常常在午夜夢中驚醒,殺戮,鮮血,利刃,烈火,陰冷,殘忍,死亡,一幕幕在眼前晃動不止,攪得她徹夜難眠。
在陰森淒清暗夜中,只能緊緊地抱著自己單薄的身軀,蜷縮在*的角落,瑟瑟發抖,無論多炎熱的天,都感覺不到一絲暖意,只有徹骨的寒意,全身冰涼,似有一把利刃,在無時無刻地不斷剜割,刀刀生寒,醒來的時候都感覺到全身都濕透了,那是虛汗,驚悸之後的虛汗!
有誰知道,自己這個生活在神靈之光照耀下萬民膜拜的大祭司,實際上夜夜都生活在地獄裡,從來都沒有一天解脫過?
而懷中這個小小身體,是聶臻心中唯一的溫暖和柔軟,她要報仇,絕對不想把無憂拉進來!
她的生命裡已經沒有陽光了,不想無憂有一個生活在地獄的母親,報仇只是她一個人的事情,和子麟無關,和無憂無關,生活已經夠黑暗了,不能讓自己唯一的孩子也被黑暗籠罩,成為自己或者他人的籌碼,只希望他能開心明媚地生活在陽光下!
看著卓瑪臉上洋溢的簡單暢快笑容,聶臻恨不得將自己蜷縮到陰暗的角落,沒人看見她心底的怨恨和痛楚!
子麟曾經語氣沉沉而有無限悲憫地問過她,姐姐,人世間所謂的復仇,最後往往沒有人是贏家,你可真的決定了?
聶臻的聲音裡有自己都不知曉的決絕深痛,「我知道,可哪怕兩敗俱傷,我也義無反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