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十五章 唯一的辦法 文 / 祁晴寶寶
「王爺,小姐又暈過去了!」兩天後,采澄再驚慌失措地跑到豫王爺面前的時候,已經哭紅了眼睛,哭啞了嗓子,清脆動聽的聲音沙啞難聽!
君玄影心頭一緊,顧不得多問,匆匆放下手中正在看的行軍地圖,立即起身趕往易國公府!
一路疾馳,到達易清綰的閨房,她躺在*上,面無血色,殷紅的嘴唇已經變成了灰白色,氣若游絲,彷彿生命正在緩緩流逝,週遭壓抑悲咽的氣氛時時提醒著所有人,這個集萬千美麗榮*於一身的金枝玉葉貴族小姐,很快就會變成一具了無生息的遺體,再不能睜眼看一眼這個繁華世間,享受親人愛人的*愛!
吳太醫見王爺眼中閃過稍縱即逝的殺氣,腿腳一顫,頭幾乎碰到了地面上,他熬了幾天夜,此刻眼睛血紅,臉上的皺紋都深了幾分,老淚渾濁,嗓子嘶啞,「微臣無能,請王爺恕罪!」
君玄影俊眸一怒,厲聲斥責,「你是太醫院首席太醫,果真無法可想了嗎?」
吳太醫惶恐歎息,「不是微臣推脫,常言道,治得了病,治不了命,現在王爺就是殺了微臣,微臣也無計可施!」
「為什麼?」君玄影面容異常凝重!
一名年輕的太醫驚懼道:「啟稟王爺,從昨夜開始,易小姐脈象就開始變微弱,藥已經灌不進去了,臣等真的是沒有辦法啊!」
君玄影坐在*邊,輕輕觸上易清綰的臉頰,看她櫻唇緊緊抿,烏沉沉的藥已經喂不進去了,好不容易餵了進去,便又流了出來,蒼白的容顏和濃黑的藥交織在一起,觸目驚心。
「清綰的病情怎麼會惡化得這麼快?」君玄影的墨色眸瞳掠過一絲疑惑。
吳太醫聲音發顫,道:「小姐前夜發了高熱,若是不迅速退熱的話,只怕小姐熬不到今天,微臣和眾太醫給小姐用了退熱藥,可並沒有起效的症狀,小姐一向性寒體虛,藥量重了只怕小姐難以承受,既要退熱,又不能傷及五臟六腑,所以微臣只能冒險嘗試,可才剛剛加了微量的退熱藥,小姐就已經承受不住,驚悸暈厥,微臣不敢再繼續用藥,怕…」
他的話沒有再往下說,但是意思已經很明顯,易清綰原本就感染風寒,前夜又發高熱,所謂福無雙至,禍不單行,放在普通人身上也許沒事,但易小姐是個十足的病西施,用藥不當很可能會立即要了她的命,用藥立即會死,不用藥的話,大概還可以熬上兩天,現在是進是死,不進也是死!
易國公滿臉悲痛,「上天若是要懲罰,就懲罰老夫吧,放過我的女兒吧!」
易夫人悲傷不能自已,已經哭暈過去,嚇得丫鬟妾室們手忙腳亂地把夫人抬進去休息,清綰這邊還不見起色,那邊夫人又暈了,一時間,太醫忙得腳不沾地,到處都可以見到慌慌張張的太醫和丫鬟嬤嬤!
君玄影面色陰沉,寒聲道:「去把太醫院的太醫全召過來!」
沒一會的功夫,就又有數位太醫步履匆匆地進入易國公府,可是給易小姐把脈之後,無一例外都是搖頭歎息,聲稱回天乏術,看著豫王爺要滿臉殺氣,個個惶急無措,冷汗直流,戰戰兢兢!
外面傳來嚶嚶泣泣的聲音,易清綰忽然微微動了一下,發出極其輕微的聲音,眉目睜開,看見王爺坐在*邊,掙扎了一下,虛弱地伸出手去,「王爺,我是不是要死了?」
「別胡說,我不會讓你死的!」君玄影握住她瘦弱的手腕,一雙眸瞳籠上濃濃陰影!
易清綰努力綻放一個微弱的笑容,聲音有些空洞,似有無窮無盡的悲傷與不捨,「別安慰我了,我的身子我知道,我這一生,能得你傾心相愛,此生已經無憾!」
如此淒婉的離別話語讓采澄等人泣不成聲,「小姐,你別說這麼喪氣的話,有王爺在,你不會有事的!」
「若說我最大的遺憾,就是沒有成為你的王妃!」她虛弱的聲音有一種催人淚下的悲愴,「玄影,如果有來世,我一定要早早嫁給你!」
隨後她的嘴唇動了動,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眼中已經有了瀕臨死亡的氣息!
吳太醫見狀忙道:「王爺,請讓微臣給易小姐施針鎮住心神!」
君玄影接觸到星魂的眼神,明白他要說什麼,起身來到房間外面的松柏之下!
星魂隨後跟了出來,見王爺神色凝重,想了一會才遲疑道:「如今眾太醫均束手無策,聽他們言下之意,只能暫時拖延一時半刻而已,王爺……可曾考慮過聶太傅?」
君玄影皺眉,搖搖頭,「她不會的!」
星魂微怔,道:「未必,屬下看得出來,聶太傅雖然為人冷清孤傲,可她精通《易經》醫理,總比這些平日無所事事的太醫強得多,再說醫者仁心,她總是有的,王爺可還記得,她雖然對小王爺從無好感,可到了最緊要的關頭,還是會舍下種種怨隙,三番五次搭救小王爺?可見不過是外冷內熱而已,王爺不妨一試?」
君玄影眸光投向灰白的天際,黯然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她救輕揚,雖是出於醫者本分,可也未必沒有本王的成分在!」
星魂隱約明白,小王爺是王爺親如一母同胞的兄弟,若是聶臻真的見死不救的話,恐怕會影響她和王爺的親密關係,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她是看在王爺的面子上,才幾次三番出手搭救小王爺的!
如今事情鬧成這樣,聶臻這樣決絕的女子,已經斷然決定和王爺劃清界限,怕是怎麼都不會出手相救,她深惱王爺欺騙她,又怎麼會搭救她的情敵?更何況,他看得出來,現在易小姐的情況實在不容樂觀,連藥都服不進去,就是聶臻不計所有前嫌,放下一切間隙
隙,也未必能夠妙手回春,但事已至此,總不能任由易小姐香消玉殞,留下永久的遺憾,真正能起死回生的,就只有那株玉葉海棠,照時間推算,它的成熟不是今天就是明天!
易諾隨後也出來了,七尺高的將軍,此刻哭得悲不能泣,「王爺,清綰恐怕是不行了!」
星魂見事態緊急,出言道:「王爺,事不宜遲,不如請聶太傅…」
聶太傅?易諾眼睛一亮,「我曾經聽說她會醫術,難道她有辦法救清綰?若是她可以救清綰,我易家願意為她做任何事,只要她可以救清綰!」
君玄影想起清綰已經只剩下一息尚存,隨時都可能隨風而逝,成為一縷香魂,太醫院所有有名頭的太醫全來了,個個都是束手無策,難道真的要任由清綰從此離開?
君玄影默默地看著亢奮激動的易諾,淡淡道:「你先退下,本王會想辦法的!」
易諾正欲說什麼,可接觸到王爺冷冷的眼神,不敢多言,只得一步三回頭的離開!
星魂正色看著王爺,沉聲道:「王爺,兩相其害取其輕,如今易小姐已經危在旦夕,恐命不久矣,而子麟卻好好的,並非到了九死一生的地步,不如先找聶太傅把玉葉海棠要過來,給易小姐服用?至於子麟,天長日久,大千世界,總還有別的辦法,再說雲中城能人異士眾多,就算沒有玉葉海棠,有別的辦法也說不定,再或者好好調養,也就沒事了,有聶太傅這樣的神醫在他身邊,又愛如珍寶,想來並無大礙!」
星魂的話說得很委婉,要過來?但心底卻十分清楚,聶臻的七年心血,怎樣要過來?
而聶臻,本身也絕不是任人拿捏的柔弱無助女子,想要從她手上得到她珍愛的東西,只有一個辦法,而這個辦法,王爺比誰都清楚,就看采不採用了!
見王爺默然不語,星魂又道:「若是晚了,玉葉海棠被子麟服用了,一切都來不及了!」
這時,房裡驀然傳出淒厲哭聲,「小姐,你不能丟下奴婢啊…」
易夫人醒了之後,又哭暈過來,「清綰,我的女兒,娘到了這麼大年紀才有了你,你千萬不要丟下娘啊…」
易國公府眾多家人哭得撕心裂肺,氣氛沉悶得讓人喘不過氣來,所有下人都一副如喪考妣的悲傷,眼神灰暗無光,奴婢們都跪在地上,如一具具沒有生息的木偶!
易諾從房裡衝出來,幾步奔到豫王爺面前,眼神如瘋狂的野獸,「王爺,我這就去求聶太傅,哪怕是她要我的命來換清綰的命,我也在所不惜,就算只有一絲可能,我都不會放棄!」
「你站住!」君玄影刀鋒般的劍眉一揚,緩緩吐出一句話,「本王現在去東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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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桐敏銳地意識到了今天豫王爺到來的不同,神色有些驚慌,「太傅,豫王爺來了!」
聶臻正在育花房,和玉葉海棠做最後的告別,十分奇怪,豫王爺並不是第一次來東宮,卻從未見過思桐如此慌張,詫異道:「怎麼了?」
思桐嘴唇一抿,搖搖頭,「奴婢覺得今天豫王爺和往常不太一樣,臉色很陰沉,怕是有什麼事,太傅,您去看看吧!」
聶臻想了一會,起身來到外面,終於明白為什麼思桐如此驚慌了!
眼前的他,一身黑色蟒袍,依舊是英姿勃勃丰神俊朗的模樣,只是那雙眼睛,真的和以前不同了,似有無窮無盡的黑暗,身後有星辰星魂兩大高手,還有一些自己不認識的人,皆是身著甲冑,表情肅穆,今天他的臉沒有任何柔軟的弧度!
聶臻知道今日必定不同尋常,心底有一種不祥的預感,「王爺所為何事?」
君玄影默然了片刻,才緩緩開口,「臻兒,清綰…她的情況很不好,太醫說已經危在旦夕,恐命不久矣!」
聶臻只覺腦子嗡嗡作響,一時沒有明白他到底在說什麼,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感覺到一陣微痛,才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淡淡道:「王爺和我說這些幹什麼?我從不關心無關的人和事,太醫都束手無策,我有什麼辦法?」
君玄影的鳳眸流淌著異樣的深邃,臻兒一向聰穎過人,他相信她絕對明白他的意思,肩頭微微一顫,「你不會真的見死不救的,對吧?」
聶臻靜靜凝視他半晌,忽然笑了,嘴角有淡淡的譏誚,「王爺哪來的自信認為我一定不會見死不救呢?你以為這還是從前嗎?」
君玄影心頭猛然一窒,聲音醇而又低沉,「把玉葉海棠給我,好嗎?」
聶臻冷冷看著他,星眉朗目,薄唇緊抿,早聽說薄唇的男人薄情,她原先還不信,今天才算是真正見識到了,不,他並非真正薄情,只是對她薄情而已,這世上有他深情的人,便是那名門千金易清綰!
明知道子麟對她何等重要,明知道姐弟倆唇齒相依,他卻能狠心奪走屬於子麟的東西?
聶臻只覺胸腔驀然湧上來一股腥甜,竭力平復自己的氣息,看著這個曾經同*共枕花前月下的男人,此時是從未有過的陌生,漠然道:「你明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此刻清綰比子麟更需要玉葉海棠!」他的聲音輕柔如來自遙遠的天際,聽在聶臻耳中卻如石破天驚!
「為什麼?」聶臻唇角終於勾出一抹淡漠的笑意。
「清綰一向身體不好,現在病情加重,只剩一口氣了,如果不是實在沒有辦法,我也不會來找你襄助的!」
他的聲音很低沉,可聶臻卻聽出了絲絲森冷的寒意,後
背竟然滲出了冷汗,這樣冷的天氣,她還會滲出冷汗,可見她的心正被一陣陣刻骨的冰涼包圍著!
終於明白了一切,可惜的是自己沉浸在這虛假的愛戀中無法自拔,還以為他的深情都是為了自己,真是可悲又可笑!
曾經,他穿過深宮的重重黑暗,朝自己走來,唇角含笑,給了自己由遠及近的幸福,到頭來,不過是個假象而已,他可以全身而退,自己卻體無完膚!
內心深處的憂傷和仇恨,使得聶臻將指甲深深地嵌進肉裡也渾然不覺疼痛,嘴角染上一抹蒼涼哀絕的笑意,「君玄影,你憑什麼覺得在你費盡心思欺騙我之後,我還會如你所願乖乖地把玉葉海棠雙上奉上?你曾經說我天真,你好像……比我更天真?」
他的聲音有微微的涼意,「臻兒,不要逼我!」
聶臻冷冷地看著他,那眼神裡面再無半分往日的溫度,「我就逼你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