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五章 空白的填補 文 / 祁晴寶寶
不記得是怎麼回到宮中的,一路上熟悉得不再熟悉的風景,都變得逐漸陌生起來,秀兒天真無心的話語卻變得無比清晰!
易小姐?易國公的女兒?青梅竹馬?這幾個字就像刀一樣,刺的聶臻的心一陣陣疼痛,忽然有些喘不過氣來,這個未見其人先聞其名的閨秀,恐怕才是名至實歸的豫王妃人選吧?
而君輕揚必定是知情的,才一次又一次地說他六皇兄不可能娶自己做王妃,此刻,一幕幕全然清晰起來,君輕揚數次的欲言又止,眼神閃爍,明明想說什麼,可每當她一追問,他說出來的話就變了模樣,聶臻並非沒有看出來,只是對這個*浪蕩的多情種子沒有任何興趣,所以對他的話也從來不去深究,現在看來,原來都是意有所指,這算是什麼?善意的嘲諷?還是憐憫的提醒?
多虧秀兒這個不知事的小丫頭,要不然她現在還蒙在鼓裡,在秀兒看來,能成為王爺的女人中的一個,已經是莫大的福分,所以才會口無遮攔,說以王爺對她的*愛,將來在王府女人堆裡必定大有作為,卻不知道聶臻當時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心底掠過的劇烈疼痛,連呼吸都艱難起來!
聶臻一個人在房間裡,一動不動發呆了很久,驀然發覺,她從來沒有在他身邊看到任何女人,不代表他從來都沒有女人,他出了名的高深莫測,喜怒難辨,豈是君輕揚那種一眼可以看到底的透徹澄明?
霍興彥很快就來了,白希的容顏在暮色中越發溫潤如玉,見臻兒靜靜地坐在青山水秀的琉璃屏風前面,一身素錦,淡純潔,可是素錦上有殷紅耀眼的牡丹花,顯得有幾分詭異和不安,眼神出奇的平靜,見他到來,連頭都沒有抬!
「臻兒,怎麼了?」
聶臻一言不發,只是默默地坐著,絕色容顏掩蓋在半明半暗的陰影裡!
天色逐漸暗了下來,霍興彥正欲吩咐奴婢點燈,卻被聶臻突兀清冽的聲音制止了,「不要點燈!」
霍興彥越發奇怪,心中卻明白,能讓臻兒如此反常的,只怕是和豫王爺有關!
他揮手屏退宮人,悄然坐到聶臻身邊,「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今晚有月光,透過窗欞灑在鋪著地毯的地上,聶臻的身體散發蘭皙芬芳,聲音卻低沉如水,聽不出任何情緒流淌,「易小姐是誰?」
易小姐?昏暗的陰影籠罩著霍興彥溫柔眉目,稍稍沉吟片刻才道:「你說的是易清綰吧?」
易清綰?聶臻眼眸微沉,喃喃道:「是哪兩個字?」
霍興彥看不清聶臻的表情,透過窗欞看向天上的明月,不知廣寒宮在何處,聲音溫沉沉,「月白風清的清,長髮綰君心的綰!」
易清綰?原來聶臻的眼睛在黑夜中格外明亮,如點點星光,就在那一瞬間,忽然濕了眼眶,一切就好像一場夢一樣,原來她一直都沉浸在夢裡,都不知道他的生命還有這樣一個期待長髮綰君心的女子?
霍興彥看著臻兒眼眸氤氳朦朧,她曾經被關在人間地獄的大理寺獄的時候,也沒有掉過一滴眼淚,現在竟然這樣感傷,他意識到了什麼,心中突然難過得厲害,關切道:「怎麼會想起問易清綰?」
聶臻已經恢復了一臉的沉靜,「她是什麼人?」
霍興彥淡淡道:「她是*冠一時的名門千金,寧國最尊貴的女兒除了皇家公主,就是我們霍家,溫家,易家的女兒最為殊榮,她父親是位高權重的易國公,兄長易諾比她大了十幾歲,是手握重兵的鎮南將軍,還有,這兄妹倆與溫貴妃是表親,易諾是溫貴妃的表兄,易清綰是她表妹!」
他說的很慢,聶臻只是靜靜地聽著,無比平靜,不插一句話,彷彿在聽著別人的故事,臉上還有婉約笑意!
「還有呢?」聶臻雖然在笑,可眼中卻一片冷意!
霍興彥努力想看清楚聶臻的表情,卻只是徒勞,他眼神湧起片刻的迷離,沉思片刻才道:「臻兒,我知道你想問什麼,可京中門閥眾多,每家每戶都有嫡子嫡女庶子庶女無數,說起來,達官貴人家的公子小姐加起來也不下於幾千人,我雖然在京中長大,可平日常常來往的也就那麼一些人,我和易家兄妹不熟,易諾是帶兵的武將,我是太常寺少卿,平素連公務都沒有往來,私下更是沒有任何交集,他妹妹是閨閣深秀,你想問的我真的不知道!」
聶臻抬起眼眸,認真地看著他,眼睛裡沒有一絲波瀾,「別人家你不知道就算了,可溫家和易家都不是普通貴族,你不可能一點都不知道的!」
霍興彥眉頭微微收緊,猶豫了須臾,斟酌著詞句道:「我並不是很確定,只是偶然一次,聽說易清綰和豫王爺交情似乎……頗不一般!」
這一刻終於看到臻兒嘴角僵硬的弧度,他有隱隱的心疼,深吸一口氣,又道:「我平日並不關心這些事情,聽過了也就忘了,而且京中貴婦小姐們一直閒來無事,喜歡閒言閒語蜚短流長也不是什麼稀奇的,沒有的事,能說成有,有三分的事,可以說成十分,是她們長期樂此不疲的嗜好,所以我並沒有多加在意!」
聶臻卻彷彿沒有聽到他的解釋,雙肩不自覺一顫,平靜道:「易清綰現在在易國公府嗎?」
霍興彥搖了搖頭,「不,聽說一年之前去外地省親了,現在並不在京中!」
聶臻忽然笑了,佳人不在京中,難怪他瞞得這樣好,他青梅竹馬的戀人不在,她就成了他一時感情空虛的填補,心忽然變得空洞起來,再無往日那種柔情蜜意滿懷,滿心都是他的影子,只要聽到他的聲音,整個人都被點亮一般燦爛華美,想到此,轉頭看向霍興彥,嗓音沉沉,「你見過她嗎?」
霍興彥
彥輕輕搖頭,「沒有,她是深閨女兒,自然也很少外出,沁年倒是見過一面,聽說…」
他的話還沒說完,聶臻就順勢接了下去,聲音幽柔,「很美!」
霍興彥一怔,微微一點頭,「是的!」
聶臻眉間染上一抹痛色,不再說話,也不再多問!
見臻兒怔怔出神,霍興彥掩去心中落寞,心頭敞亮如鏡,「對不起,我以為你知道的!」
腕間玉鐲的冰涼讓聶臻回過神來,他曾經篤定的話語還歷歷在眼前,她期待而又疑惑地問過他,「你有沒有別的女人?」
那時他英俊的臉龐有柔軟的弧度,語氣卻堅定,「沒有!」
如今看起來,更像一個笑話,他在演戲,只是自己不懂罷了!
霍興彥見臻兒長髮如瀑,隨意垂在腰間,如一條長情河的流水蜿蜒流暢,表情卻是一臉的漠然,「臻兒你…?」
「我很好!」聶臻的笑容有淺淺的悲涼,一切都已經這樣明白,還需要說什麼呢?霍興彥雖然極力表示這只是一個傳言,不足為信,可是他的表情明明就是相信的,有誰敢隨意編造權傾朝野的豫王爺的傳言?他和易清綰的關係又豈會是空穴來風?
想起他劍眉星目,漆黑眼眸如沉靜優得如一汪碧潭,原來這些東西,從來就不僅僅是屬於她一個人的,或者說從來就沒有真正屬於她過,她或許只是他無聊之時的一個替代品而已,易清綰才是他真正喜歡著的人!
心底忽然有一種說不出的隱痛,不是撕心裂肺的痛,卻清晰無比,怎麼也撕扯不掉,如影隨形一般難受!
有歌聲從遙遠地方傳來,聶臻站起身,走到窗邊,月光正好映在她如玉般精緻的容顏上,更顯得明眸皓齒,眉目如畫,二皇子的滿月宴已經過去了,可宮裡還延續著那日的繁華熱鬧,遠處有喧囂聲和戲曲的聲音,在冷冷清清的東宮聽來,更覺淒冷寂靜!
清輝皎潔,照不開如玉般精緻容顏間的憂傷,此刻霍興彥沒有半分欣悅,她緊蹙的眉眼在他心中烙下深沉的傷,忽道:「入我霍家族譜吧,入了族譜,你便是霍家的人了,有我霍家在,你將來必定可以和易清綰平起平坐,不分伯仲!」
霍興彥說這話的時候極為艱難,父親很欣賞臻兒,母親也很喜歡她,只歎道,無緣做兒媳,便只能當做女兒一樣疼愛了!
他們都願意臻兒入霍家族譜,只有他不願意,因為若是臻兒入了霍家族譜,他和這個有幾分像嫻的清靈女孩,便再無一絲一毫的可能了!
聶臻卻彷彿沒有聽到他的話,眼中熠熠閃爍的亮光變成微茫的星光,霍興彥的話明顯再次印證了君玄影和易清綰的關係,他心底絕對是相信的,心照不宣而已!
聶臻的笑容有些僵硬,許久才道:「我終究姓聶,不姓霍,也無意入霍氏族譜,霍家的好意,我心領了!」
聽到這話,霍興彥卻似鬆了一口氣般,可是並不輕鬆,從一個男人的角度來說,他自然是萬般不願意心愛女孩和別的男人在一起,可臻兒只有和豫王爺在一起的時候,眼底才會有真正開心愉悅的笑意,是那種發自內心的璀璨笑容,他在梓冉眼中從未見過,梓冉臉上從來就只有端莊得體的笑,從來就沒有臻兒這樣恣意灑脫的笑,他喜歡臻兒,但更希望她能快樂,一直快樂下去,可如今,臻兒眼中只有深深悲涼,甚至,還有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