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歷史軍事 > 王爺興亡,寵妃有責

正文 第四十八章 只在此山中 文 / 祁晴寶寶

    這日,晴空萬里,碧空如洗,聶臻一早就出了宮,來到了京郊附近的滄瀾山採藥。

    山色綺麗,叢林鬱鬱蔥蔥,人煙稀少,聶臻穿了一件十分素淨的衣裙,頭上沒有任何釵飾,只有一條粉藍色的絲帶纏纏繞繞將長髮束起,不施粉黛,素顏朝天,身後背著一個精緻翠白的竹籃,一副採藥姑娘裝扮!

    雲綿綿,霧漫漫,千山時隱時現,幾座蒼翠欲滴的山巒蜿蜒迴旋,沿岸山色空濛,猶如籠上了輕紗一般,像一幅詩意盎然的水墨畫,放眼看去,舒暢愜意!

    越往裡走,越是人跡罕至,可無限風光在險峰,最珍奇的藥草往往是在最人跡罕至的地方才能採到,不過這些都難不倒聶臻,以前在雲中城的時候,她就經常獨自上山採藥!

    聶臻喜歡為子麟採摘草藥的過程,宮裡的藥草雖好,可畢竟少了那份親自挑選親自採摘的樂趣!

    暖暖的陽光毫不吝嗇地揮灑在山林裡,灑在樹葉上,地上透出點點斑駁,遠處有不知名的鳥兒的鳴叫,蟬噪林逾靜,鳥鳴山更幽,聶臻貪戀這種生機勃勃的感覺,天寬地闊,自由恣意,宮裡再華美,也比不了分毫!

    在山裡走了半日,走走停停,已然收穫頗豐,不僅採到了些上好的草藥,還找到了難得一見的石生花,它形態獨特,色彩斑斕,極其少見,讓聶臻欣喜不已,步履越發輕快起來!

    滄瀾山極大,綿延起伏,那種在天地曠野之間無拘無束的感覺實在是令人沉醉,聶臻在宮裡呆久了,越加迷戀這種感覺。

    直到太陽開始西沉,聶臻看著滿滿一竹籃的戰利品,怕太晚了,宮門落鎖了,才依依不捨地往回走!

    山間下午的風十分涼爽,令人心曠神怡,聶臻正在飲山泉的時候,突然聽到身後似乎有不同尋常的風聲!

    這裡是深山,鮮有人至,聶臻立即警覺起來,莫非是猛獸?

    這種事情以前不是沒有遇到過,上山採藥的時候經常遇到毒蛇猛獸,聶臻也從來沒有放在眼裡,手輕輕一抬,樹上的三片青翠欲滴的綠葉已經到了聶臻四指之間,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四處觀察,可那個奇怪的聲音已經消失了,再也聽不到,難道是自己的錯覺?

    等了一會,卻沒有了動靜,聶臻長舒了一口氣,站了起來,繼續往回走,才走了半個時辰,神色突然一凜,心底霍然一驚,這一次確定不是自己的錯覺,因為身後有不均勻的呼吸聲傳來!

    聶臻停下腳步,閉上眼睛,判斷聲音來源處,四面八方皆有沉重的呼吸聲,慢慢睜開眼睛,已經被團團圍住。

    八名全身黑衣的男子將自己圍在了裡面,並沒有蒙面,長得都很普通,沒有什麼顯眼的標誌,皆是面無表情,眼眸冷寒,一看就知道是殺人不眨眼的殺手,望而生畏。

    他們離得很近,聶臻甚至可以看到他們握刀的手上有厚厚的繭,心下明白這可不是上次君輕揚胡鬧派來的那幾個不成器的東西,因為只有真正的殺手才會有這種讓人從頭寒到腳的凜然殺氣,面硬如鐵,目露寒光,令人涼意橫生,要是膽子小的一點的只怕要當場嚇暈過去!

    聶臻愕然,自己來到京城之後,並沒有什麼仇家,是誰知悉了自己的行蹤,又派人刺殺自己?思來想去,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得罪了誰?心底忽然一驚,莫非是溫貴妃?筱蝶的事情惹惱了她,筱蝶原來是她宮裡伺候的人,本該死的人,可是自己卻出手救下了筱蝶,讓她的計劃落了空,所以招致了殺身之禍,自己死在這荒無人煙的地方,有誰會知道,就算有人要查,最後也定然是不了了之!

    溫貴妃對自己動了殺心,是聶臻早已明白的事情,可忽然又覺得有些不對,溫貴妃在宮裡,她又不像自己行蹤這樣自由,怎麼能輕易派遣殺手刺殺自己,這件事到底哪裡不對勁?一時也想不明白!

    黑色,向來是象徵死亡的顏色,幽靜林間空地,很快就要變成地獄,聶臻出來採藥的好心情被破壞得無影無蹤,不動聲色將葉刃夾在指間,率先打破了沉默,「你們是誰派來的?」

    他們沒有回答,其中一個沙啞著嗓子道:「你就是聶臻?」

    真是明知故問,在殺人之前還要驗明正身,自己在深山,行蹤難尋,所以便在這出山的必經之路上等著自己,這番周密的計劃,難道還怕殺錯了人?聶臻有些想笑,乾脆一點頭,「是,我就是聶臻!」

    八人相互一示意,刀劍立時出鞘,鋒芒乍露,其中一道烏黑的寒光直取聶臻咽喉,企圖一劍封喉。

    可在他的劍離聶臻還有三寸的時候,整個人突然就僵住了,他的咽喉處多了一片明明極為輕軟的樹葉,卻比鋼刀還要鋒利!

    片片羽葉翩飛,鮮血如雨,淒絕,亦艷絕,聶臻的翩躚身影在黑衣如墨殺氣騰騰之中飛來飛去,一人對抗八人,並不輕鬆!

    對方竟然都是高手,聶臻越發肯定是對自己熟知之人,要不然自己區區一個女子,在別人看來手無縛雞之力,何須派出這麼武藝高強的殺手來對付自己?

    他們招招狠辣,招招致命,不可能是鬧著玩的,好幾次若是躲得慢了點,那森寒長劍就會在聶臻身上劃開一道長長的口子,勝負立顯!

    聶臻絲毫不敢懈怠,也不敢輕敵,對方有備而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需全力應對,一番廝殺下來,只剩最後一個人的時候,聶臻並未殺他,而是用葉刃抵住他的咽喉,目光凌厲,「說,是誰派你來的?如若肯說,我可以饒你不死!」

    可惜聶臻雖然武藝高強,但江湖經驗到底不足,殺手嘴角忽然浮現一抹詭異的笑,等聶臻發現不對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慢了一步,一抹黑色的血跡從他嘴角溢了出來,顯然是在牙

    齒中事先藏好了毒,任務完不成只有死路一條!

    聶臻十分失望,厭棄地丟開他的屍體,居然是死士,居然派死士來對付自己,也果然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除了溫柔,聶臻想不到還有誰一定要置自己於死地,果真不是一般的女人,想調查師姐的死因,還沒有開始,就已經遭遇殺機了!

    沉悶陰翳的血腥氣息在空氣中瀰漫,聶臻頹然坐下,珍貴的石生花上面已經沾染了血跡,辛辛苦苦採到的藥草也滿目狼藉,傷的傷,殘的殘,白白浪費了自己一天的心血!

    聶臻無視身邊那些橫七豎八的死士,並沒有急著離開,從一堆被弄亂的草藥中挑選勉強可以用的!

    「聶姑娘!」荒無人煙的地方,突然響起這麼好聽悅耳的男聲讓聶臻悚然一驚,心差點跳出了胸腔!

    君玄影到來的時候,看到這樣一幕有短暫的震驚,「這是怎麼回事?」

    聶臻不知道為何他偏偏這麼巧的出現在這裡,實在叫人不得不生疑,反問道:「王爺怎麼會在此?」

    君玄影俊朗的眉目緊緊擰在一起,表情深邃莫測,「他們是什麼人?」

    空氣中交雜著令人窒息的味道,沉悶得胸中一陣陣翻騰,聶臻剛剛遇險,自然警覺性極高,輕描淡寫道:「沒什麼,不過是遇到了幾個強盜,我一時興起,為民除害而已,王爺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你怎麼會在這裡?」

    君玄影笑容有些僵硬,「我是來找你的!」

    「找我做什麼?」聶臻慢悠悠地直起身子,背上竹籃,逕直越過他,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覺得他出現得很巧合,讓人不想歪都很難,因為這至少說明他知道自己今天的行蹤,而每個知道自己行蹤又有能力的人都有嫌疑!

    君玄影盯著地上的屍體,彎下身子檢查了一下,眼眸中劃過一絲異樣,忽道:「這些都是訓練有素的死士,他們為什麼要殺你?」

    聶臻淡淡道:「我怎麼知道?我還覺得莫名其妙呢!」

    君玄影站了起來,看著素衣無塵的聶臻,身上沒有任何釵飾,裝扮得像個普通的採藥姑娘,卻難掩高潔的氣韻,素衣隨著清風微微飄揚,輕輕飛拂,如一支空谷幽蘭,卻難掩蘭香梅韻,清絕倫。

    聽出聶臻話語中的敵意,他斂去了一身厲色,目光炯炯地凝視聶臻,溫聲道:「我午後剛好有空,去了東宮一趟,看過承志,卻不見你,問了你的侍女,她們說你說今天出宮採藥去了,我擔心你人生地不熟,遇到危險,所以就來找你了,你若是不相信的話,可以回宮去問問她們!」

    聶臻臉色陰沉,冷冷道:「如果有什麼冒犯王爺的地方還請王爺見諒,我遭遇強盜,實在沒有什麼心情好好說話!」

    「我知道!」見聶臻神色恍然,眼神冷然,他薄唇一抿,「你放心,我定然會查出這些人的來歷,給你一個交代!」

    聶臻不置可否,心知不可能是他,因為他要殺自己太簡單了,完全沒有必要這麼麻煩,但不知為什麼,在心情很壞的時候,在他面前就是不想掩飾自己的不快,如果現在來的是別人,聶臻再不悅也會掩飾自己的情緒,平靜如水,根本不會像小孩子一樣隨意任性!

    看見聶臻氣惱的臉,他漆黑眼眸如同深淵,掠過一絲殺意,「我若查出是誰要置你於死地,絕不輕饒,必定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聶臻詫異道:「王爺怎麼只有一個人?」

    他似乎意識到了什麼,俊美的臉上綻放一絲笑意,「我原本是等在出山的路上,看到天色已晚,你還沒有出來,我放心不下,所以帶人進山,可滄瀾山這麼大,而我又只帶了十餘名侍衛,總得四處分頭才能快點找到你,看來還是我的運氣好,第一個找到,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中自有注定?」

    「謝謝!」聶臻的疑慮雖未全部打消,可也做不到繼續冷言冷語!

    君玄影唇角勾起一弧醉人的淺笑,極有魅力,讓人心安,在不知不覺間讓人怦然心動,問道:「你可有懷疑的對象?」

    一團團疑雲在聶臻心頭翻滾不息,有兩個念頭在腦海中打架,一個是應該告訴他,可以借助他的力量,另外一個卻是說「不」,她對他並不完全瞭解,信錯人的後果是如何嚴重,不用她多想,可若是此人不找出來,她以後每次出宮都可能會邂逅訓練有素的死士!

    他見狀,淺淺微笑,歎了一口氣,「你若是不說,我也不會勉強你,不過我是真想幫你,這樣的事情我也不想遇到下一次,人總是失手和疏忽大意的時候,在我能力範圍之內,我願意助你一臂之力,如果你什麼時候願意找我幫忙了,我隨時恭候!」

    他的盛情,聶臻不知道是該拒絕還是接受,單靠自己的力量根本無法達到目的的,若是他真的願意出手相助的話,未嘗不是好事一件,有些東西讓他去幫忙查的話會容易得多!

    此刻聶臻深深意識到,在宮裡生存已經不僅僅是照顧保護承志這麼簡單了,自己已經引起了某些人的警覺,欲除之而後快,邪惡往往隱藏在美麗的外表之下,那盆艷麗多姿卻有毒的玫瑰紫杜鵑花讓聶臻明白,想要獨善其身已經完全不可能了,對方殺意已現,自己不能退之又退了!

    忽然想起王爺曾經說過的,「你要小心溫柔這個女人!」

    如今都一一應驗了,師姐的死和溫柔脫不了干係,現在又想殺自己,雖然並沒有確鑿的證據表明是她,可聶臻依然認為她是最大的嫌疑人。

    聶臻經過反覆的思量之後,終於道:「不瞞王爺,我的確懷疑一個人,不過是沒有證據罷了!」從死士的身上不可能查得到

    蛛絲馬跡,這一點聶臻很明白,只能從動機上推斷,所以一切都只能是揣測!

    「是誰?」他的眸光冷了一冷!

    聶臻幽幽一笑,「溫柔!」

    他並不意外,「和我想的一樣!」

    聶臻眼眸遽然一跳,「你知道?」

    他伸出雙手按住聶臻的雙肩,手指沉穩而有力,夜色漸漸暗了下來,只有他的眼眸璀璨如星,神情凝肅,「和你一樣,我也只是揣測而已,不過溫柔這個女人,看似溫婉柔弱,但不可能是善茬,如果她真這麼簡單如白紙,宮中萬紫千紅,她又不是艷壓群芳,怎麼可能在沒有皇嗣的情況就被封為貴妃,獨佔鰲頭?」

    這是他第一次和聶臻這樣近的身體接觸,可聶臻沉浸在他的話語之中,一時無查,待反應過來的時候,臉頰立即發燙,匆忙後退,「我當然知道,可我又不是皇上的妃嬪,與她並無爭風吃醋的瓜葛,她為什麼一定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對付我?」

    「正是因為心思不好揣測,才更顯得深沉複雜,一時根本看不明白!」他淡淡道,可能是因為在皇家這樣的人看多了,所以並沒有多少驚異,「我雖然一直在幫皇兄協理政務,可有關後宮的事我從來不伸手,也沒有興趣,但涉及到你,我不想袖手旁觀!」

    聶臻靜默著,晚風簌簌,從頭頂吹過,嘴角染上一抹若有若無的笑容,「你為什麼要這樣幫助我?」

    「因為我不想置你於危險之中!」晉國來朝的事情已經完結得差不多了,可晉太子鳳鳴依然沒有提出要回國,根據自己的人打探的消息,鳳鳴一直在等待什麼,君玄影肯定和聶臻有關,若是聶臻真感受到了危險,為安全起見一定會離開,就算不隨鳳鳴離開,也一定會離開寧國,那就得不償失,所以必須讓聶臻安心地留下來!

    君玄影低頭看著聶臻,笑容漸漸浮現,如春風化雨,冰雪初融,眼底清澈一片,帶著隱隱溫柔,這樣直白的話語,要是還聽不出來就是完完全全的掩耳盜鈴自欺欺人了,聶臻心頭一陣恍惚,忽然想知道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到底是怎樣的感覺?

    他伸出手替聶臻理了理蔓延在竹籃外的一株藥草,露出一抹笑意,「松下問童子,言師採藥去,只在此山中,雲深不知處,今日好似體會到了這樣的意境,雲霧飄渺,山中仙子,見之忘俗!」

    只覺得心頭砰然一跳,有一種從未有過的歡欣甜蜜,聶臻努力讓自己鎮定冷靜如常,卻只是徒勞無功!

    夜風微涼,空山幽谷之中,好在遠處傳來了隱隱約約的呼聲,「王爺!」「聶姑娘!」

    君玄影看向遠方,淡淡道:「是星辰,他們找來了!」

    聶臻暗自舒了一口氣,剛才心跳得極塊,不想被別人發現,忙朝遠處招手,「我們在這裡!」

    話音未落,有人影疾馳而來,在君玄影面前一跪,「啟稟王爺,小王爺也來了滄瀾山,剛才被毒蛇咬傷了!」

    君玄影面色一凜,「他來幹什麼?又怎麼會被蛇咬傷了?」

    星辰搖搖頭,「屬下不知,一得到消息,即刻前來稟報王爺!」

    君玄影神色變得凝重,對聶臻沉聲道:「我們一起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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