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歷史軍事 > 溫城初夏情微暖

正文 第28章 終有所容【阮藝篇 】 文 / 陳清雅

    我想在離開前,我需要將這五年的所有店舖信息留下,就算水語已經沒有了等待的承諾,就算有些事情做了也是多餘。

    昨天溫裴生離開的時候,他的坦然告訴我,一個人需要接受不是事情的本身,而是自己對這件事的心。

    他成了我的哥哥,一個名義上的哥哥。

    接受也好,放棄也罷,這成了事實。

    我獨自在思慮著與溫裴生的對話時,蔡遠拉著顧筱糖,我朝她們欣然一笑。

    湯媛一直對著我欲語還休,我原來是想離開也罷,就像溫裴生說的天下終有所容。

    蔡黎聽了湯媛的話,拉著我的手,也許在她看來我只是被邵仙萍打擊到,可是她不懂的事多了。

    顧筱糖沉浸的歡顏,我想起了五年前的我,如斯這般的幸福。

    「好,那大家來預祝水語新店開業大吉好嗎?」

    那年我們剛畢業,這裡一絲一縷都是杜承安留下的痕跡,他拿著攝影機,似乎對自己的作品尤為滿意,前前後後的拍著,最後這句話定格在一張舊照裡,我和他都笑得燦爛。

    那時,杜承明與邵仙萍一樣幸福,幸福得讓所有人妒忌。

    可誰曾想,我們的幸福僅僅只是定格在了這樣一張照片裡。

    湯媛在我收拾著店裡的東西,十足的警惕。

    「阮藝,你真的要走嗎?」她看著我的手不停整理的冊本,我抬眼看了看她,輕輕哼了一句算是回應。

    「不走行不行?」湯媛一臉乞求,這句話,像二十多年前我與阮芬說得如出一轍。

    「不行!」我咬了下牙,說得斬釘截鐵。

    「阮藝,你就這麼脆弱嗎?」原本正站在櫃檯前的蔡黎轉而到了我眼前,拉下我手中不停整理的物品,蔡遠與顧筱糖皆是驚愕看過來。

    原本想說些告別的話,可此刻仿若如鯁在喉,我發現自己連組織一個詞彙都有些困難,「給我!」

    我朝蔡黎伸出手指著被她奪走的雜物。

    湯媛目光裡帶著一些氤氳,接著打了電話,打給了杜承明,結果如我所料,杜承明說我另謀高就了。

    這算是給我的一個台階吧?

    「阮藝,你準備去哪裡?」湯媛的手機還在手裡,我看見她手指不可遏止的顫抖。

    眾人一致目光,不捨兼併著狐疑,也是,我曾多麼豪言壯語的說過要與水語同生死,共存亡,白頭到老。

    白頭到老,多麼困難的一個過渡啊。

    我望著那些目光,一種難以承受的撕裂,我幾乎要覺得自己飄然而去,「ccbo!」

    我喃喃念出了那場宴會門店明辨不清的四個英大字。

    「ccbo?是什麼東西?公司嗎?什麼性質的?做什麼行業?」湯媛急著出口道,我則拉回蔡黎手上的筆記繼續收拾物品。

    五年的時光,說短不短,說長不長。可我在這裡能留下的並不多,零零碎碎的收拾了兩個小箱子,湯媛扯著箱子的邊緣,哀求的看著我。

    我輕輕拿開了她的手,她給我一個難以言喻的表情,蔡遠看著我,有些難以理解,「阮藝姐,你真的這麼非走不可?」

    非走不可嗎?是的,非走不可。

    邵仙萍早早在門前等著我,所以在眾人迎著我出門時,她和那輛紅色超跑在門前顯得刺目耀眼,她隔著晨光,眼睛瞇成一條線,像是看著我,也像看著水語妝點。

    「阮藝!我要和你一起走!」原本在我與眾人道別時而消失的湯媛突然也提著一包東西,朝我奔來。

    「你幹嘛?」我皺眉看著她。

    「我要和你一起走,去ccbo!」湯媛說道,我心一緊,下意識看向邵仙萍,她果然正在一臉深意看著我。

    「ccbo?」她挑眉有些疑惑道。我走了,水語就由邵仙萍來負責,她一個堂堂副市長千金能來水語做個小小店長,說起來是紆尊降貴呢?還是小題大做?

    不過,能讓我離開,她顯然很是開心。

    我睇了一眼湯媛,不成想自己隨口說的一聲會讓她當真,眼見邵仙萍正在思慮,我打回她的話,「你不要跟我!」

    看到她有些委屈不堪的雙眼,我只好低低的補上一句,「我沒打算去ccbo!」

    後來與湯媛提起ccbo,她怔愕的半響才說出一句,「這麼說,杜承明是有心關掉水語妝點了?」

    湯媛在我勸說下依然留在了水語,邵仙萍倒沒如我所想的自己去坐鎮門店,而是讓蔡黎當了店長,湯媛則多負責了招聘培訓,ba的培訓內容細小的比較多,但是大致時候還是送去不同產品公司的培訓會進行,而水語在此前招聘一批人員裡如今都穩定將近半年,以眼前的狀態來看,水語並未因我的離開而陷入窘境。

    這樣的情況我甚感欣慰,心底卻也略出一絲不堪的晦澀。

    這地球少了誰都能轉,我又怎麼奢求水語少了我就真會一瞬間的倒閉呢?

    我以出身工科學歷沒多久找在了亞龍大廈的天承景建築公司,一個普通部門的普通職,時常偶爾還能看見那些曾是對手的ba們在亞龍大廈樓下餐廳的就餐身影。

    有時,我會無意間路過

    水語門店口,笑顏如花的ba們依然各安其職,蔡黎偶爾會拍掌召集著眾人在門口訓誡,但是大多數湯媛在負責了,湯媛依照我建議提出的統一著裝,她們換上了一身靚麗的淡藍裝,頭髮梳成包鬢,看起來職業而清爽。

    今天我早了一點時間到了樓下餐廳,遠遠便看見了身後跟著兩個ba的王薔,我辭職還不到半個月,她大概還並不知情,看見我時刻意的繞了桌圈走,坐到離我隔三四個桌子的位置,我無奈一笑,低頭繼續吃自己飯。

    不時,湯媛招呼聲傳到我耳朵,「阮藝!」

    湯媛聲音有些大,我看見王薔的側目,我抬頭睇了她一眼,「怎麼了?」

    湯媛坐到位置時,表情有些怪的看著,有些欲言又止,接著從提來的白色手袋裡拿出一張赤紅的紙片,我內心浮出一絲不安,靜靜的在心裡做著準備。

    可縱然我千般的準備,卻在聽到她說的話時,臉還是忍不住的煞白。

    「邵仙萍讓我給你的,杜承明和她復婚了!」湯媛將紅色紙片推到我眼前,鮮紅鮮紅的,上面是一對滾著金絲邊的新人圖案,金屬色的線條延伸印著「百年好合」四個字。

    我的眼睛卻有些被刺痛的感覺,那種感覺令人顫抖,我禁不住一陣暈眩。

    「小藝,小藝,小藝!」腦中渾然出現毫不停頓的呼喚,黑暗交織成網,我被捆綁而上,越是用力掙扎,網就變得越緊。

    突然玄光突至,萬丈明亮,而五年前消失在冰冷手術室的少年看著我,伸出右手朝我揮了揮,「小藝,小藝!」

    熟悉的笑,寵溺的眼神,這天下除了杜承安還有誰?

    「小安!」我不顧一切往他的方向跑著,杜承安笑著撫了撫我頭,「傻瓜!傷心什麼呢?我不是在這裡嗎?」

    我緊緊抓著他,生怕他又一個毫無留情的消失。

    「你怎麼能讓我等這麼久?五年啊——」我喃喃的嚷道,帶著不滿,十月的風凜冷如冰,在臉頰上凝結成霜,我一指一尖畫著他溫情如水的眼,薄暖沁心的唇,他眼如深潭,突然掉下一滴清淚,落在我臉上,血紅如火,清涼如冰。

    我一聲尖叫,劃破靜逸。

    睜眼看見還是那雙眼,如茵如塵,卻永遠都那麼動情。

    「原來你還在!」我安心的將自己靠上他的肩膀。

    「你做噩夢了?」溫裴生溫潤清明的聲音讓我一動,原本緊扣的十指不由鬆懈,我從他的肩膀上退開。

    我才將他錯認的尷尬調整過來,環視了下周圍,下一秒不由得驚愕,「我怎麼會在醫院?」

    湯媛此刻正巧端著一個水壺進門,看見我坐著,連忙靠近過來,「最近你是不是太累了?怎麼會在餐廳暈倒了,你可把我嚇死了!」

    原來原來,想到夢裡那雙眼神,我內心突然一陣空落。

    溫裴生看著我,眼睛有些紅,我卻不由得尷尬,剛才那些對話他會不會聽到了?

    「那個——」眼見我有話對溫裴生說,湯媛找了個借口離開,門「崩」的一聲,將我們關進一個沉默的世界。

    「剛才——我是不是——」

    我們現在似乎有些陷入某處不可轉折的點,溫裴生依然會笑望著我,可眼神間有些東西變得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我卻無從說起。

    溫裴生在我慌亂想解釋時,一把抱過我,我聽見他心臟砰砰跳動的聲音,「你聽聽這裡!」

    原本我不甚舒服這樣的姿勢,可他執拗的抱著我,溫熱包圍著悸動,我靜下心來聽,只聽得見他胸膛裡有力而有節奏的心跳聲。

    撲通、撲通、撲通。

    我掖著他的衣角,聽得有些沉靜。

    溫裴生聲音突然有些渾濁,「它是不是你要的心?」

    寧是歲月纍纍,寧是往昔如塵,誰能抵擋得住一個人的執念深情?

    血液的鮮活,隔著心跳的溫度,我的十指重新纏在他的肩膀上,心與心的距離並不遠。

    有時,只是一心之隔。

    我聽見自己明澈的聲音說道:

    「是我要的心!」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