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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42】 大結局+人妻番外 文 / 言澈兒

    「楚懌,你看這個地方可美?」寧錦目光柔和的看著眼前乾淨的墓碑。這墓明明葬在山野,墓的周圍並沒有荒草,顯然是被後人極好的打理著。

    楚懌這才注意到他們所站的地方是青山的半山腰,而寧錦所看向的則是一塊墓碑,粗糙的石碑上刻著歪歪扭扭的字體,猶如稚子一般——林氏之墓,小字不孝女寧錦。

    林氏、不孝女?楚懌心下一動,想起寧錦的生母肖林姓,便強忍下怒意回答道:「極美。」

    「是很美。」寧錦轉過身,看著怒意凌然的楚懌,突然就笑了,「若我死了,就將我葬在這裡如何?也好盡了我未曾盡過的孝道!」

    楚懌瞳孔一縮,「你想怎樣?!」

    「呵——」寧錦臉上的笑容更加肆意,「在想墓地罷了,人何無一死?」

    楚懌冷笑道:「你便是死,也得葬在皇陵!」

    「我寧錦活著的時候許是有些不得意,但死後,卻不是何人能管得了的。」

    她猛然拔下發上的銀質簪子,秀髮散落披在身後,隨風而動,銀色的簪子被她握在手中,抵在脖頸間。素衣清顏,一瞬美的驚心動魄!

    「你!」

    「楚懌,要麼放我走,要麼我死!」

    寧錦手上的簪子更加逼近了喉間,「但只要我一死,我相信寧家即便拚個魚死網破也會拉你下馬!」她的笑極清冷,「只要我一死,你與各個重臣的書信就會被送往到楚帝手中。」

    「帝位與我,你待如何?!」

    楚懌一瞬間睜大了黑黢黢的眼眸,目光冷硬而不可置信,「寧錦,不要試著挑釁本王。」他是上位者,耐心本就有限,只有對上寧錦才會退步一二,但如今寧錦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他,他早已沒了耐性。

    「跟本王回府,這件事就此作罷!」

    寧錦揚眉一笑,笑意張狂,復問道:「你待如何?」她沉吟半響,「楚懌,放了我,這些信箋我會悉數銷毀,如若不然,大不了魚死網破。以我一條草命換你睿王爺的前程,也值了!」

    楚懌額角的青筋暴起,這麼多年來,他從沒被人這般威脅過,即便是他的母后不得帝寵,幼時被一些不長眼的宮人不敬過,但這些宮人到後來也是生不如死。

    他猛的從侍從腰間拔出一把劍,步履沉重的走向寧錦,抬劍對著寧錦,「不識抬舉!本王要你死,易如反掌!」

    小世子趕來的時候,見到的就是這副情形——

    他的娘親被他的父王舉劍指著,那劍尖離他娘親的脖頸只差半指長短!

    楚朝瑾從小馬駒上迅速爬下來,小短腿跑到雙親身邊,試圖想打破這個局面。只是他實在人小,根本撼動不了高大的父王,就是連劍他都夠不到,更不要提把長劍奪下來了。

    「父王!」

    楚朝瑾一咬牙,乾脆就地跪下來了,力度很大,甚至都能讓在場的人聽到那膝蓋著地的悶聲。

    「是朝兒讓娘親離開的!」小世子握緊雙拳,「父王要殺了娘親,那就先殺了朝兒吧!」

    寧錦心疼的道:「朝兒,你起來。」

    楚懌大笑:「好!很好!本王的好兒子啊!」

    楚朝瑾恭恭敬敬的磕了個頭。

    眼看著父子,夫妻兵戎相見,與楚朝瑾同來的大管家趕緊出來硬著頭皮道:「王爺,秦羽在雪庶妃的院子裡發現了一些東西!」

    能在這個當口提「一些東西」,絕對是至關重要的東西。

    秦羽四下看了跟來的幾十個侍衛,都是王府的心腹,這才神神秘秘的將一個黑色包袱打開。他只小心翼翼的打開一些,露出黃色的一角,楚懌的臉色立刻變得鐵青。

    寧錦也借光看到了一部分——

    她面上不動聲色,心裡卻笑開了花。她知道這些東西是什麼,龍袍!還是她安排的。正好在這關口用上了!

    楚懌寒著臉道:「就地燒了。」

    私自製造龍袍是死罪,尤其楚懌還有一層皇子的身份在,若是被旁人發現傳到了楚帝耳中,那就更是謀逆的大罪!這東西是在雪庶妃寧雪的院子裡找到的,所以寧雪也被管家給捎上了,此刻她正死死的盯著那團被火侵襲的龍袍,低喃,「這不是我的,不是我的!」

    寧雪猛的看向寧錦,指著寧錦道:「寧錦,是寧錦,一定是你!是你陷害我!」

    寧錦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諷刺。彷彿在嘲笑寧雪的無知。她寧錦又非聖者,不可能以德報怨,寧雪既然得罪了她,她也得還施彼身。

    楚懌將目光投向寧錦,陰鷙得很,「是你做的?」他手中的劍沒有方向,鋒利的劍鋒依舊指向寧錦,好像寧錦只要說一個「是」字,那鋒利的劍就會刺穿寧錦的喉嚨!

    「呵——是又如何?楚懌,這還只是剛剛開始而已。」

    她抬手,眉頭也不皺的握住劍尖,任長劍將她的手掌割傷,流出艷色的刺人眼眸的血液。楚懌終究是對寧錦心軟了,收回了長劍。寧錦讓小世子站起來,溫聲道:「別嚇到孩子了。」

    楚懌咬牙切齒,「寧錦!」

    寧錦充耳不聞,她走向小世子,彎下腰來,低頭輕柔的親吻了一下楚朝瑾的額頭,憐愛的說道:「朝兒,娘要走了。記住,娘不求你有多大出息,只要你能平平安安,心無悔恨就好。」

    楚朝瑾的小臉早已被淚水給沾滿了,他喉頭哽咽的說不出話,只能一遍一遍的喊著「娘」。

    寧錦不忍再看下去,索性咬唇狠心將小世子推開,自己一步一步朝青山上走去。

    楚懌很想追,或者讓人將寧錦給攔下來。但管家秦羽死死苦諫道:「王爺,萬事以大局為先!您要三思而後行啊!待您登上了大位,何苦找不到王妃娘娘!」就是比寧王妃再美的女人,不也會趨之若鶩!最後一句秦羽堵在了喉嚨裡沒敢說出來。

    手中的長劍被握得咯咯作響,楚懌手背青筋暴起,眼底發紅,整個人微微發抖,但最終還是忍住了沒將寧錦給扣下!

    他死死的看著寧錦的背影一點一點的消失不見,任由小世子楚朝瑾扯著他哭泣嘶吼著也。不動搖,仿如磐石。

    秦羽說的對,只要他登上了大位,寧錦就是跑到了天涯海角他也能找到!

    他定要讓寧錦後悔!

    寧錦心中也如同刀割一般,她想離開,也為之謀劃了許久,可真正離開的時候,心中又是另外一番滋味,既有種釋懷的快感,又有種難言的苦澀。她的小世子,她的四哥、寧家,她的友人,甚至半生光陰都蹉跎在此處。

    一旦離開,只怕此生再回不得。

    捨得又不捨。

    耳後傳來小世子的淒慘哭聲,寧錦死死的咬住唇,按捺住想要回頭的**,決絕的走出了王府眾人的視線。

    她的天地,她的自由,時隔八載,再次回到她手中!

    ……

    按照寧錦和寧珣商議好的計劃,寧錦應該出了王府後,立即出城,屆時即使楚懌反應過來了,她也早已沒影了。而寧錦卻始終沒同意,她想要去青山上看看。

    去告訴長埋在青山上的父母,她自由了,她離開了王府,可以有新的人生。或為商販走卒,或為濟世女醫,都可以。

    她還想去看看那所小竹屋……與等在竹屋前的人是不是還在?

    如若他在,寧錦抿了抿唇,突然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但青山路短,不待寧錦猶豫片刻,就已經走到了竹屋前。

    竹屋前空蕩蕩的,唯余一片初初出芽的草地,一人也無。

    不知為何,寧錦忽然覺得有些失落,心裡空落落的。她知道是自己先食言了,沒有按時到小竹屋,是她先錯了。如今離約定之時已過了三日,慕容長離沒來實屬正常。可既便如此,她還忍不住心裡不舒坦。

    寧錦是個很怕孤單的人。

    她一直想要有個人陪,起先是母親,母親走了後,就是林遲,再然後是慕容長離,是小世子。她從來都知道自己很自私,承襲了寧家的自私,她想要慕容長離能陪著自己,就像之前一樣,可又給不起慕容長離想要的東西。

    究竟是癡心妄想了。

    寧錦低頭歎了口氣,爾後轉身離開。

    「既然來了,又為何要走?」

    背後突然傳來一道清越的聲音,熟悉的讓她心顫。寧錦不可思議的回頭,只見依舊是那片綠地,可那裡卻多了一個人,那人一身白衣,簡單而清貴,眉宇間有極淡的神思,僅一人,卻自成一道風景。

    寧錦的聲音有些顫抖,「你沒走?」她不自覺的握緊了雙手,觸碰到傷口也不自知,右手上有艷麗的血液從指縫間流出,滴落在地面。

    「我在等一個人。」

    「你怎麼知道……她會不會來?如果她不來,豈不是會白等了?」

    「她會來。」

    不知為何,寧錦只覺得眼眶發熱發紅,她想問你憑什麼認為我會來,想問如果我不來,你會等待多久,想問你為何對我這般好……可話湧上喉頭時,她反而說不出來了。她努力的張了張口,卻只能說出三個字——

    「我來了。」

    慕容長離靜靜的看著她,黑色的眼眸亮如星子,他緩緩的笑了,笑容是寧錦從未見過的釋懷和開心,他說道:「阿錦,我知道你會來。」

    寧錦跑過去,撲到在慕容長離懷中,雙手緊緊的環住他的腰,喃喃道:「對不起,對不起……」

    是我讓你等了這麼久。

    是我不能給你你想要的,卻還想一直霸佔著你。

    「八年了,阿錦,你可想明白了?」慕容長離低頭吻上她耳鬢,輕柔的說道:「和我在一起可好?我沒有另外一個八年再等你了。」

    寧錦知道,沒有一個人能不求任何回報的去等待多年。這八年,是慕容長離的底線。她也很感激慕容長離能等她這麼多年,讓她知道,她並不是一個人。

    她抬頭,黑眸深深的看著面前的男子,心底顫動。

    她知道自己只要開口,只要自己違心的說個「好」字,她就能留住慕容長離,不會一個人,可這個男人對她這般好,甘願為她受傷,護她周全,甘願等她八載,卻不曾後悔。

    「我……長離,我,」寧錦緊咬著牙,她想留下慕容長離,可卻也不想騙他,「我,我不敢說自己心慕你,但心中確實有你!」

    「對不起,對不起……」

    看著慕容長離突然冰冷的神色,寧錦愈發急了,緊緊的攥住他的胳膊,急迫的說道:「長離,你聽我說!我心中有你!給我一些時間,我會把那個人忘掉!」

    寧錦從不知道自己會這麼容易哭泣,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為什麼要哭,可眼淚就這麼悄然無聲的落下來了。

    慕容長離看得心疼,抬手擦乾寧錦臉上的淚珠,他撫上寧錦通紅的眼眶,認真的盯著她漂亮的眼眸,歎了口氣問道:「阿錦,八年你都不曾忘卻林遲,以後又會嗎?」

    「我能容忍你嫁給楚懌是因為我要支持你,知道你心裡沒有他,你終於一天會離開他。但寧錦,我雖然想和你在一起都快想瘋了,但卻不能容忍和一個心中還有別人的阿錦在一起。」

    他太瞭解寧錦,或許比寧錦自己更瞭解。寧錦是隨心的性子,她聽從本心,從不拘約束。她可以為了自己的本心拋棄正妃之位甚至後位離開,也可以在日後突然為了心目中的那個人離開他。

    「我不會……」

    寧錦木訥的說道。

    可這話,她自己聽起來都覺得太虛假。她喜歡林遲,從豆蔻到芳華,喜歡了整整十幾年。她甚至早已習慣的仰慕他,習慣的心憂他,心慕他。儘管她痛恨他的失諾,失落他讓她等待了這麼多年,儘管早已知道與他再無可能,可只要想起那段年少的時光,她還是會心動,會心痛。

    猶如跗骨之蛆。

    「阿錦,你看,你自己都猶豫了。」慕容長離的表情極為落寞,他並沒有哭,也沒有難過的神色,可在寧錦眼裡這種表情比哭還難受。用心用情了整整八載,到頭來還是一場空,任誰都會心傷。

    寧錦想要安慰他,想要反駁,可卻被慕容長離堵住了嘴唇,他的吻極為狂肆,與外表極為不符,像是掠奪,讓寧錦忍不住的回應。

    這一吻,纏綿至極。

    就在寧錦覺得自己要窒息在這個吻中時,慕容長離終於放開了她。緊接著,那熟悉的聲音鑽進她暫時空白的腦袋,「寧錦,我此生唯愛你一人。」

    「你不必覺得愧疚,我心慕你願意為你付出是我一人的事,與你無關。」慕容長離輕輕的吻上她的額頭,「也許我以後依舊心慕著你,但我不會再等了。」

    「阿錦,這八年,我從不曾後悔過。」

    「青山腳下有我安排的人和馬車,你若是想要離開楚京誠,去找他們就行了。要保重好自己。」

    「我走了。」

    你要走了……走去哪?別走!

    最後一句話在寧錦的腦中不斷重複,她驚恐的瞪大了眼眸,下意識的去攥住慕容長離的衣袖,可到手的卻只是一縷清風。

    寧錦想要去追,可雙腳卻像灌了鉛一般,動也動不了。她只能呆呆的看著那道再熟悉不過的身影,漸漸的淡出她的視線,直到消失不見。

    仿若,那人從未來過,從未在此等候多天過。

    寧錦不知道站了多久,就是雙足疼痛,雙腿也忍不住打顫,也不自知。她就呆呆的看著慕容長離離開的地方,腦袋裡像是被炸開了一樣,嗡嗡亂響,一片混亂。

    只知道,慕容長離,走了,不要她了。

    不知是雙眼酸澀還是怎麼的,淚珠突然從眼眶落下來了。她覺得莫名,抬手要擦乾眼淚時,才發現手掌有些僵硬,手上的被長劍劍鋒割破的傷口不知什麼時候被包紮起來了。寧錦看著這個笨拙的紗結,不用想,也能猜出這是慕容長離的手筆。

    她突然覺得委屈,覺得難過,可又不知道委屈在哪裡?這難道不是她心心唸唸想要的?她已經追隨本心的離開了王府,到了廣袤的天地間。她已經能去過心目中的生活了,她可以去做自己歡喜的事情……

    寧錦索性放聲大哭起來。

    她哭得大聲,悲傷,山野裡無人,也沒人聽得到。

    她突然開始後悔為何不在之前將慕容長離留下,就算是死皮賴臉只要能留下他也好!

    她的腦海裡漸漸的浮出往昔的景象——

    與慕容長離的初識,宮宴上遙遙相望,互相舉杯。

    與慕容長離的深交,他帶她去賭場,他為她解圍,他的捨身相救……

    慕容長離的無奈,笑容,憐惜。猶如一幀一幀的畫映入腦海。

    「我不知道有沒有把他放在心上,但這兩年多來,他卻是慢慢的滲透我和朝兒的生活。」

    「如果慕容長離一下子離開,我可能真的會不適應。」

    「那怎麼辦?你肯定是喜歡上世子了……」

    你肯定是喜歡上世子了……

    寧錦忽然想起多年前與友人的談話,她忽然瞪大了眼眸,固執的腦袋像是被撬開了一角。她漸漸的意識到,或許在那時甚至更早的時候,自己就喜歡上慕容長離了!

    寧錦,你在害怕什麼,為何不敢承認?有什麼不敢承認的?

    現在你又後悔了嗎?

    她像是想起了什麼,猛的站起身,朝後山上跑去。有風在耳邊刮過,有樹葉從臉上拂過,有夕陽披灑在身上,這是寧錦從未感覺到的輕鬆。

    寧錦一口氣跑進了久違的竹屋,她四下看了看,卻發現這裡已經不是原先的竹屋了,倒不是竹屋發生了變化,而是她的心變了。

    原來,這所竹屋已經沒有自己想像中的那麼留戀。

    她走進竹屋的柴房,將柴房裡的乾草細柴都搬出來,全部鋪在竹屋外圍。等做好了一切,她絲毫沒有猶豫的拔出火折子,扔進了乾燥的草堆裡。

    火勢漸漸蔓延開來,火舌竄動,一瞬間席捲了整個竹屋。

    寧錦黑色的眼眸裡倒映著熊熊火焰,眼底的火舌在不斷的跳動。被火焰逐漸包吞的竹屋發出辟里啪啦的聲音,在清寂的山間顯得格外的刺耳。

    寧錦抬手按在心臟的位置,是很正常的跳動,並沒有太大的反應。她在心底想——你看,寧錦,它在你心中的位置也不過如此,你始終眷戀的事物和人其實並沒有你想像中的那麼深。

    竹屋如此,林遲,也該如此!

    她最後一次看了一眼這個眷戀多年的竹屋,然後毫不留戀的離開了。

    她要去找慕容長離,現在就去,她要告訴慕容長離她已經想明白了,她是……喜歡他的!

    寧錦從娘親去世後,就鮮少有這種失控的感覺。她的頭腦在發熱,在叫囂,叫囂著自己要找到慕容長離!

    像是渾身都充滿了力氣,她趁著幕色尚未完全黑去時,匆匆跑下了山。

    好在青山腳下有慕容長離安排的人馬,不然等寧錦頭腦冷卻下來,當真不知道該用何辦法找到慕容長離了。她等不及這突如其來的五個人見禮,抓住一個就急迫的問道:「慕容長離呢?如今在哪?」

    五人面面相覷,最後齊齊搖頭,「屬下不知主子的行蹤。」

    寧錦的心一下子涼了半截。

    她咬牙說道:「西面!帶我去西容國!我想他在那兒!」

    縱使天地之大,人海茫茫,她就不信賠上半生也找不到他!

    ……

    「一間上房。」

    一道清越的聲音如同泉水般注入沉悶的客棧中。

    整整一月的風塵交加,日月顛倒,本該有些萎靡的寧錦聽到了這句話卻瞪大了眼睛,她猛地轉過身朝那道聲音的來源跑去,瞬間消失在客棧二樓的拐角處。

    可憐引路的小二還在詫異著,「姑娘,天字二號房到了……咦,姑娘人呢?」

    拐角處,寧錦直直的看著心心唸唸的人,注視著那人清雋的面龐,顫抖了聲音,「慕容長離……」

    她來了勇氣,撥開穿梭的客人,像神射手射出的一支離弦的箭,快而準直中紅心,衝進慕容長離的懷中!

    「三十九天,整整三十九天。」她哽咽著嗓子,「長離……不要離開我了。」

    「那天我就想明白了我喜歡你,不,我愛你!」

    「慕容長離,我愛你!」

    這句話一出,連寧錦都有些吃驚了,可偏偏這再自然而然不過。

    儘管知道寧錦會回到他身邊,這場離別也在他掌控之中。可慕容長離也實在沒想到,迎接自己的會是這麼大的驚喜!

    他等了整整十四年的阿錦,一向寡淡的阿錦會這麼感情濃郁的表達愛意。

    慕容長離看著他的阿錦,瘦了,也憔悴了。他突然有些自責自己是不是將阿錦逼得太緊了。

    遲遲得不到被表白人的回應,寧錦心裡有些不安,她忽然有些害怕慕容長離是不是不歡喜自己找到他……

    旁邊的客人難得看到過這種情人間的當眾示愛,尤其還是這種女追男的,都開始起哄了。最近處的一個男人大聲痞笑道:「這漂亮姑娘都等急了,兄弟,你倒說句話呀!就是不同意,也得說一句吧!」

    慕容長離轉臉看了男人一眼,如同刀子一般。在眾人面前,他一把抱起了他心愛的阿錦,撥開人海,大步上了樓!

    「你——」寧錦想說話,卻只吐出一個字,便被堵住了嘴唇。

    眾人哈哈一笑,都心中明鏡,**苦短嘛!

    所有的等待,都只是相攜一生前的磨難。

    在寧錦姑娘被慕容長離這招欲擒故縱給算計了之後,她始終有點不心安。自然,她是沒看出這是慕容的欲擒故縱,所以愧疚於慕容長離這麼多年的等待,還有點擔心慕容長離對她的感情是否還一如往昔。

    她深知,沒人的感情能經得起一而再再而三的揮霍。需要雙方經營。

    寧錦不是什麼放不開的閨閣女兒,沒有那所謂的矜持。她承襲了寧家人的專情,一旦愛上哪個人,必定是毫無保留的對那人好,好的能將自己擁有的一切都捧在那人面前。

    比如說,她的第一步就是進軍膳房,在膳房一展身手?

    所以在慕容長離看到晚膳的時候,他的臉色有點奇怪了。想廚房的大廚不可能做出這種「菜色」的菜餚,這應該是……寧錦做的?

    他抬頭看了一眼眼底熠熠發光的妻子,自覺的真相了。他很明智的做了決定,就算這些飯菜再難吃,也要如同美味佳餚般吃下去!還必須要特別的嘉獎今天的廚子?要知道這還是寧錦第一次親手為他做飯,還如此意外,真是讓他欣喜都來不及了。

    誰料寧錦卻用一如平常的語氣說道:「快吃吧,飯菜涼了就腥了。」慕容長離有些納悶寧錦的平淡態度,不過他的注意力是放在這些賣相不佳的飯菜上,照顧著寧錦的小心肝道:「今日的飯菜看起來很不錯,府裡早該換換風格了。」

    平素三日一換菜餚的大廚都快要哭了。

    寧錦道:「這些都是我做的,你要是喜歡以後就經常做給你吃。」

    「……」

    慕容長離表示很納悶,這事兒不得藏著掖著,然後吞吞吐吐的說出來,怎麼他的阿錦就這樣光明正大的說出來了?

    寧錦再會心一擊,「我還給你做了道補腎陽的藥膳,你這幾日著實太忙了些,臉色都有些差了。」

    補腎陽,補、腎、陽……

    慕容長離的臉色頓時有些晦暗不明瞭,他起身抱起他的小妻子去了內閣,不顧寧錦的反對,和大床來了個親密接觸,讓他的小妻子明白他要不要補、腎、陽!

    至於那桌寧錦親手做的飯菜,慕容長離表示,味道什麼的可以忽略,但是這飯菜涼了確實很腥。尤其還是藥膳。

    ……

    從慕容長離的飯量上來看,寧錦覺得這做飯一途還是交給正兒八經的大廚吧,免得會把慕容給養瘦了。

    不過這也不怪寧錦,她會做飯,對各種火候掌握的也不錯,在竹屋的那段日子裡,哪天不是她燒飯?只是,她這些年都把時間放在了鑽研醫術上,就是做飯,也不自覺會做成藥膳,不苦不腥點是不可能的。

    寧錦想為慕容長離做些什麼,她覺得做飯一道不行,那就得另闢蹊徑。

    新交上她的邵陽夫人出招道:「要不為王爺他做件衣服?我呀,就經常為我家那位做衣服呢。」

    寧錦:「……是嗎?」

    邵陽夫人似乎察覺到了什麼,忙又說道:「做衣服其實也不是什麼好法子,衣服總不能成年成月的穿,要不——」邵陽夫人非常為難的想了想,「要不就繡荷包吧,能一年四季的都戴著。」

    說起這個荷包,邵陽夫人簡直要為自己的機智拍手喝彩!荷包多簡單啊,錦王妃這回總該會了吧。

    寧錦猶豫了一下,「荷包呀?」

    邵陽夫人:「……」

    邵陽夫人非常無奈的問道:「你會什麼?」

    寧錦想了想說:「我會做小孩肚兜,以前倒是給我兒子做過不少。」

    小孩肚兜……我兒子……我兒子……

    邵陽夫人忽然瞪大了眼睛,覺得自己發現了一個天大的秘密!容王妃是半路竄出來,沒人知道她的背景這也就算了,架不住人長得絕色勾得住容王爺的魂兒,可這個孩子是怎麼回事兒?難不成容王妃之前是有孩子的!

    容王爺竟然娶了個有過孩子的女人?!

    邵陽夫人越猜測越心驚,生怕自己一個好奇給問出來了,惹得兩人面子都不好看。

    寧錦倒是若無其事,她在西容國這邊過得恣意慣了,闖了什麼禍也都有慕容長離兜著,根本就不在意是說了什麼做了什麼。

    她撇下兩股顫顫的邵陽夫人,回府去搞那勞什子荷包了。

    寧錦覺得自己應該有點兒底子,以前還為幼時的楚朝瑾做過幾件肚兜,不至於連針腳都縫不細密。只是,她確實高估自己了。關於女紅,光心靈還不行,更得手巧。想一口吃個胖子,第一次做荷包就做成,那根本是白日做夢。

    教習女紅的繡娘簡直要哭了,她表示,看到錦王妃的繡面,簡直是對眼睛莫大的傷害。出身刺繡世家的第一繡娘敢說,她從小到大就沒見過這麼亂七八糟的繡品,她從不知道繡品還能有這種樣子!

    最後,人清高的繡娘實在受不了了,頂著不敬殺頭之罪也非要離開這個糟蹋眼睛的王府。

    寧錦看著自己繡成的第一個荷包,面無表情了好一會兒。然後,默默的把荷包給壓在了箱子的最下面最下面,當做這東西從未出現過。

    倒是慕容長離不知道怎麼聽說了這件事,硬是要寧錦把荷包給重新翻出來了,在寧錦窘迫的神情下戴上了這個泥鰍(錦鯉)戲水的荷包。

    他抱住寧錦,把人攬在懷裡,唇角帶著明顯的笑意,「阿錦,我真的很高興。」

    他喜歡了寧錦這麼多年,甚至從上輩子就喜歡上了。但寧錦卻一直心繫著林遲,就算最後選擇了和他在一起,慕容長離還是很不安心。任寧錦那倔性子,哪能是一年兩年就能變得了的。

    然而現在卻不一樣了,他能清楚寧錦一點點的改變。寧錦的一顆心都撲在他身上,簡直讓他受寵若驚。

    慕容長離高興了,寧錦卻不高興了。任誰的黑歷史被抓到了都會不開森,她非常不開森的說道:「哼哼,我不喜歡。」

    慕容長離親吻著她的額尖,「我喜歡就成了,又不是你戴著。嗯?」

    寧錦:「你愛丟人就丟人吧。」

    當然寧錦不知道的是,最後丟的還是她的人==

    每當有同僚目光詫異、欲言又止的盯著他們牛逼哄哄的容王爺的荷包,慕容長離都會問,「這是本王的王妃做的,可漂亮?」

    同僚們:「……漂亮,漂亮的很!下官從未見過如此漂亮的荷包!容王妃當真是繡工了得!王爺真是好福氣哈哈哈哈……」

    慕容長離一臉認同的點頭。

    之後很長一段時間,西容國的大街小巷都知道了,西容皇室裡有位容王妃,可賢惠可漂亮了,尤其是那繡工,可了不得了,就是第一繡娘也拍馬不及o(╯□╰)o。宋丞相\李將軍\王尚書\xx大人們可是親自見過的!

    寧錦對此,唯有「呵呵」一聲以聊表內心。

    ……

    經歷了做飯、刺繡兩事,寧錦有點兒挫敗的想,她是真的與賢惠兩字不沾邊。

    不過,她還有別的招兒啊!

    賢妻良母路線走不了,咱就走助攻路線。盡量幫慕容長離處理糟心的事務。這點寧錦是十分在行。她是天生對政治敏感的人,就連寧父也曾遺憾的說過,若是寧錦生為男兒身該有多好。

    於是,兩夫妻就開始膩歪在了一起,同進同出。

    不過時間一長,寧錦突然發現,這書房有點兒不對勁兒誒!那邊花花,你幹什麼呢,研個墨眼睛不看著硯台,看這邊幹什麼呢;那邊綠綠,你倒個水不看著杯子滿不滿,看著這邊幹什麼呢,水都溢出來了啊;那邊草草,你又搞什麼ど蛾子啊?

    寧錦後知後覺的發現,她的慕容長離其實很搶手的,不對,是非常搶手!

    看看,想上位當妾當通房的光府上就不只一個兩個了,更何況外面還一大堆如狼似虎的大家閨秀、小家碧玉?

    寧錦咬著手指,糾結的想,她該如何是好呢?是該處理這些花花草草,還是處理慕容長離呢,這麼容易招蜂引蝶哼哼?

    寧錦先在花花邊研墨邊yy美男的時候,把墨汁給糊到了人臉上還讓其不自知,等花花在王府裡溜了一大彎子又去外面溜了一大彎子,回去一照銅鏡的時候,差點沒羞得想去跳護城河,好把墨汁給淹掉!

    後再綠綠,倒個茶水不仔仔細細的,把手燙傷了,疼了這麼多天,是活該呢還是活該呢?

    然後,幾個花花綠綠終於明白了,這是往常不管事兒的王妃吃醋發怒了,再不收收那莫須有的心思,估計就不是小懲了。

    邵陽夫人二度來容王府的時候,就發現容王府的氣氛不一樣了,明顯沒有以前鬆散了。她是個精明人,一思量就明白了,笑呵呵的給寧錦指點:「哪個府上沒有幾個心比天高的丫頭,這不能由著她們亂鬧,可也不要做得太過,不然就顯得善妒了。」

    「要說呀,這根源還是在男人身上,王妃可要把握好,可莫要因小失大了。」

    寧錦「哦」了一聲,心想邵陽夫人說的也沒錯。萬惡在於根源。

    邵陽夫人越瞧寧錦越覺得投緣,為人純善又不蠢笨,是真想和她交好。她也不在意寧錦是不是二婚孩子他娘了,便笑著說道:「我看王妃面善,才多言了幾句,王妃可莫要嫌棄。」

    寧錦擺擺手,表示不在意。

    等寧錦再次回到書房,就開始磨刀霍霍向慕容了。

    她先把那些個花花綠綠草草的給清出去,然後走到慕容長離的身邊,直接跨坐在他腿上,用那雙黑色透亮的眼眸直盯盯的看著他。

    慕容長離一曬,放下筆,將手頭的事務推開,攬住寧錦的腰笑問道:「怎麼了?」

    寧錦環住他的脖頸,把頭埋在慕容長離的肩窩,悶聲說:「長離,我後悔了。」明顯感覺到腰部一緊,寧錦卻還是依舊說道:「你怎麼就能這麼好呢?」

    「我只對你好。」

    慕容長離捧起寧錦的臉,吻上她低垂的眉眼,「就像我曾經說過的,你不必覺得愧疚不平,我對你好是我自願的,和你沒有半點關係。」

    「可我不安心。」寧錦有些沮喪,「你對我好,我卻不能給你同樣的好。」他為她撐起了一片天,任她玩耍闖禍,可她卻不知應該回應些什麼,有什麼可以給他。

    「傻瓜,」慕容長離心中五味雜陳,與她抵額相對,「你能這麼想,就是心中有我了不是?你為我放棄了自由,圈在這一方天地,為我洗手作羹湯,為我拾起那些從來不曾碰過的家務。這些,已經夠了,已經讓我很高興了。」

    慕容長離道:「以後不准這麼想了。我的阿錦,就該是以前那個沒心沒肺的阿錦,不會思慮這些有的無的。」

    「這輩子,我只會有你一個,你也只有我。」

    寧錦微微紅了眼睛,俯在他懷中,哽咽著,「別對我這麼好,別對我這麼好……」這樣毫無保留的感情,讓人享受著,卻也令人害怕。她抬頭,碎吻著男人的下頜,輕輕的說道:「長離,我們生個孩子吧。」

    慕容長離眼底閃過掩藏不住的驚喜,抱起寧錦大步流星的踹開了書房的門,就朝廂房走去。

    寧錦驚呼一聲,「現在還是白天——」

    「那又怎樣?」

    白日,宣歌。

    ------題外話------

    歷經這麼長時間的貴妻終於完結了,咳,感覺有點不可思議呢?撒花!期間蠢作者也想過棄坑,實在是卡文卡的太**了,兼之第二學期課程重,不過還好堅持下來了,基友、柚子編輯還有訂閱收藏的親們簡直是大功臣……奈你們。

    後面還會陸陸續續的放一些後續番外,講明白原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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