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七十八章 :太后,智者獨善 文 / 豬寶寶萌萌噠
「秀清,去把小廚房的山藥糕拿來,咱們去看看太后。」回到榮苑,約莫太后這時候應該是午睡剛醒,便喚秀清道。
「娘娘,咱們今天還去啊?」秀清有些打退堂鼓。
當然要去,還沒等到龍非然親口和她說呢。其實就此時的情況看來,即便龍非然不親口和他說,這事情也是確鑿無疑的。但是她就是想要看看,龍非然總是口口聲聲說多麼多麼珍惜她、多麼多麼愛她,那麼他的這份感情,到底能強烈到什麼程度?
是真的打心眼兒裡如此認為,還是只是嘴上說說而已?
到得慈儀宮之外,並不讓人去通傳,只是直接把這一食盒的山藥糕遞給宮女兒,道:「勞煩姑娘將這東西送進去。務必要和太后說,這……」
「娘娘恕罪!」迎出來的宮女兒嚇的慌忙跪下,道,「奴婢實在不敢接進去啊!太后有令,不許奴婢們擅自接任何小主送來的東西的!娘娘恕罪,娘娘恕罪……」
程悠若看她嚇成這個樣子,也不好再為難她,只好道:「去把周嬤嬤叫出來吧,不必害怕,不會為難你的。」
這宮女兒感恩戴德的急忙進去找周嬤嬤。不多時,周嬤嬤迎了出來,道:「這大熱的恬兒,娘娘倒還親自過來。太后說,知曉娘娘的心意了,只是……這東西,還是請娘娘拿回去吧。畢竟太后說過,不接後宮任何小主的東西,總不能壞了規矩不是。」
「嬤嬤,這可是我家娘娘做了一上午的呢,因著現在天兒熱,濕氣重,娘娘特意做的這去濕氣的紅豆餡兒的山藥糕。娘娘一番孝心,親自下廚,熱得額頭上都是汗,奴婢看著都心疼。嬤嬤,就勞煩您再去請示一下吧。」秀清忙道。
程悠若也道:「嬤嬤,這辛苦不辛苦的暫且不論,只是讓太后嘗一嘗這糕點可還合胃口?若是嘗著還行,也好吩咐御膳房做一些。這御膳房中,倒是從沒做過紅豆餡兒的山藥糕。不如還是勞煩嬤嬤去通傳一聲,左右下不為例便是了。」
周嬤嬤也知道程悠若正當寵,見程悠若如此懇切,倒也不好太過果斷的拒絕了。只好說道:「勞煩娘娘等上片刻,奴婢去去就回。」
不多時,周嬤嬤疾步走出,道:「娘娘一番孝心,可是感動了太后呢。只是,太后也說了,這是唯一的一次,之後娘娘可不能再送來了。」
「是,下不為例了。」程悠若笑著,將食盒遞給了嬤嬤,道,「有勞嬤嬤了。」
「還有一件喜事兒呢,娘娘可別急著走。」周嬤嬤已經樂開了花,倒像是她自己的心願達成了一般。程悠若正詫異著,便聽周嬤嬤喜道:「太后說要見娘娘了呢。娘娘請隨奴婢來吧。」這的確是程悠若沒想到的,太后向來不和後宮有任何往來,之前來的那次,也探出了太后態度的堅決,不想這一次不但接下了吃食,反而還要見她。這態度轉變得的確有些快了。
「娘娘真是好福氣」,周嬤嬤邊引路,便低聲道,「即便是華貴……即便是華良人先前為貴妃之時,若不是團圓節這樣重大的節日,也是從沒有得見太后的機會呢。更別說送來的東西了,太后可是一概不要的。」
程悠若笑笑,道:「全托賴嬤嬤的美言了。」
「娘娘快別如此抬舉奴婢」,周嬤嬤忙道,忽而更壓低了聲音,道,「這啊,還是得太后自己想通了才行。娘娘這一番努力,是恰巧幫了太后呢。」
跟著周嬤嬤進了慈儀宮正殿,繞到內室佛堂去,見太后正在几案前抄寫經。太后不過四十許,雍容華貴,眉眼之間,卻滿是透著深宮的寂寥和落寞。
「臣妾珍妃王氏,見過太后,請太后金安。」程悠若恭恭敬敬地行叩首大禮道。
秦太后緩緩抬頭,目光落在程悠若身上,打量一番,和悅道:「快起來吧,不必客氣。」
程悠若起身侍立,見太后仍舊垂首抄寫經,倒也不言不語,不去打擾她。
半晌,太后總算放下筆,看來是抄完了這一段經。這才看向程悠若,發現她還是站著的,溫顏道:「怎麼不坐呢?」
程悠若笑笑,倒也不扭捏,順著太后的話,這才坐在几案旁的椅子上。
「哀家聽說你前頭兒便來過,吃了閉門羹,今日卻又來了。如今你正當寵,倒是還肯把心思放在哀家這個老婆子身上,的確難得。」太后道。
程悠若聽太后的言語,發現她其實並不是多麼排斥和龍非然的后妃們接觸,反而倒是有些積極。可是先前從不和任何后妃打交道,又是何原因?她可不會自大到,認為因為是自己,所以太后就格外給面子!若說因龍非然的寵愛之故的話,那麼華貴妃豈不是早就得了盛寵?可是也未見太后對她怎麼樣。
「太后母儀天下,能夠侍奉太后,乃是臣妾的福氣。只是先前一直怕打擾了太后的清修,因而不敢貿然前來。如今到了暑熱天兒,臣妾實是擔心太后的鳳體,這才不得已而莽撞冒犯的。」程悠若道。
在帝宮中這麼多時日,她早就習慣了這種咬嚼字的說話了。如今和太后言語周旋,倒不覺得有多吃力,也不覺得心裡有多反感。
「的確是暑熱的天兒」,太后微微笑笑,道,「不過卻也是陽光正好。想起來,哀家也許久沒去御花園了,你若不嫌熱,陪哀家去御花園轉轉,可好?」
還真是太陽打西邊兒出來了!此時程悠若哪裡能說「不行」,那可真是她的腦袋進水了!
「是,太后。」程悠若恭敬道。
扶著太后出了慈儀宮,就連慈儀宮中的宮女兒們,都是詫異得很。不過周嬤嬤卻是會心一笑,好像
早就知道會有這一天似的。
程悠若忽然意識到,其實不是太后不想要和龍非然的后妃們接觸,不想要和龍非然親近,而是沒有找到一個穩妥的時機。
或者說,太后是一直在考量,考量這些后妃之中,誰能幫她緩和與龍非然的關係。
雖說太后從不過問後宮之事,但是或許,後宮之事從未能逃過她的眼睛。或許從自己剛剛入宮的時候,她就已經看準了自己了。又或者,是在龍非然屢屢賞賜的時候。
「在想什麼?」走在御花園中,太后問道。
程悠若忙笑道:「臣妾該罰,說是陪著太后賞花兒,自己卻先出了神兒了。臣妾只是想著……臣妾斗膽,可是怎麼想得,就怎麼說了,懇請太后不要怪罪才是。」
「你想什麼,但說無妨,在哀家這裡,不要太拘束。權當做是自己母親吧。」太后的言語愈發慈愛。
「太后,您笑起來可是使得這御花園中的花兒都失色了呢。」程悠若奉承道。
不就是說好話麼?誰不會啊!虧得在現代之時,也看了些宮斗劇和婆媳劇,知道即便婆婆一再和你說「隨意一點」,你也不能真的「隨意一點」。而且,還要抓准了時機,時不時的奉承她幾句。
「其實臣妾剛剛是在想,太后正當盛年,就如同這牡丹花一般,容光耀天下。可是卻為何偏偏要常伴青燈古佛旁?臣妾也知道禮佛最是能使人心境和悅的,臣妾平日裡,自己也總是看一些佛學方面的典籍,大覺受益匪淺。只是,臣妾總想著,若是太后能在禮佛之餘,也過問一下後宮之事,那該有多好。」程悠若道。
太后只是看著這一片盛放的牡丹花怔怔出神,像是被這一片花海給吸去了魂魄一般。半晌,方緩緩道:「哀家記得前人有首詩,說得正是這牡丹。『庭前芍葯妖無格,池上芙蕖靜少情。唯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動京城。』因而這牡丹,倒是喻指皇后更貼切些。哀家這一生,只做過一年的皇后,如今這番光景,已是配不得這『牡丹』花兒了。」
忽而拉過程悠若的手,輕拍了拍,道:「倒是你,這牡丹國色,你是擔得起的。」
「臣妾惶恐」,程悠若忙垂首道,「臣妾倒是願做那池上靜少情的芙蕖,只是安靜地守著陛下便好。這牡丹天生富貴,臣妾一來並無這牡丹的顯赫、二來也拿不起這牡丹的雍容。太后厚愛臣妾,然臣妾卻是擔當不起。」
太后搖頭笑笑,看著面前這片繁華錦簇,又看向遠方的如眉遠岱,道:「與所愛之人並肩高處,目光所及的,那才叫風景。你看這滿園春色、江山秀麗,皆是然兒所有。你就不想著,能和他一起並肩賞閱麼?」
太后倒是語意真摯,看著程悠若,道:「對女人而言,寵愛,能持續多久呢?這帝王的寵愛,說到底,不過是一時繁盛的夏花罷了,不過是一季的光景。但是權力,卻是永恆的。就如同這御花園中的松柏一般,送過了一撥又一撥兒的夏花,唯有它們,才是長青不敗的。」
「紫嫣哪,你若是想要抓住一個男人的心,首先還是要把自己送到和他同等的位置。你得成為他的膀臂,成為他的拐棍兒,而不是安靜的做一朵只供他觀賞的花朵,明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