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四十四章 :隔絕喧囂心自安 文 / 豬寶寶萌萌噠
張明軒已是緊張得額頭冒汗,程悠若可以看出,他的心裡的確實在掙扎盤算著。畢竟這幾乎關係到他這一生的仕途。帝宮裡的太醫,哪一個不是或主動、或不得已的與後宮的妃嬪結成一黨?因而選擇真正主子這一點,極為重要。
選對了,一生飛黃騰達,無災無難;但是選錯了,小則宦途告終,大則滿門抄斬。
只不過,對於太醫來說,有時候命運並不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譬如現在的情況,一旦一個太醫被宮裡的哪一個小主選中,他便只有效忠的份兒。畢竟恩寵這種事情,誰說得準呢?一旦得罪了那位小主,待到這小主一朝飛上枝頭,豈不是要了他的命?
程悠若倒也不催促他,只是給他時間考慮。她早就看出,這人聰明得很,而且雖是外表恭謹,但是心內自有自己的一番主意,敢作為的很。其實對這些太醫而言,投靠她,就是在下一場賭注,賭贏了,贏得要比在別人處都大;賭輸了,輸得也要比別人都慘。
半晌,見張明軒擦了擦汗,堅決道:「多謝小主抬愛。下官,必定盡心盡力的為小主瞧病,不敢有絲毫怠慢。日後,只要小主看得起,也絕對不會假他人之手。」
程悠若滿意點點頭,道:「張大人是個聰明人,我見了便知道大人並非池中之物。日後榮苑少不了仰仗張大人的醫術,大人快別見外了,且坐下說罷。」
「是。」
「我只覺著,近日乏得很,也不知道是得了什麼怪病」,程悠若道,「按著位分,今晚也該輪到榮苑的恩寵了。但是我這身子,只怕是侍寢不得了。而且少說也要將養一個月,還望大人給開一個『好好調理』的方子。至少也要調理一個月吧,之後看情況再做定奪。」
張明軒總不會認為程悠若是真的在說她的病症,因而自然也能聽出她話裡的深意。
但是並不馬上應承下來,而是略帶關切道:「這宮裡誰人不知,小主乃是陛下心尖兒上的人,如今小主這一病,若是報與陛下,陛下必要合著舉宮太醫來瞧。屆時,只怕擾了小主的清靜。」
「這就要看大人的本事了」,程悠若一笑,道,「我總覺著,這一病來得太過蹊蹺,好像是什麼疫症呢,可是會傳染給旁人的。前些日子我被誤認為死了,被扔入亂葬崗去,許是就在哪裡染來的。」
張太醫仔細聽著,已是瞭然,卻還是道:「小主如今正得帝心,這一次恩寵之後,只怕不日便會加封,如今這一病,可真是可惜了呢。」
「譬如這杯茶」,程悠若看了眼几案上的茶盞,道,「熱的時候喝下去,反而燙口;待到溫的時候想喝,卻又有事情耽擱了,喝不到嘴裡去;忙得口渴,念起這杯茶,自是想念不已。屆時只要有人悄悄將這杯茶暖溫了,再送到他面前去,這茶,便是來之不易的人間美味。而不是燙口時,喝了一口便不想要再喝的;也不是最初那溫著的,一口氣喝完,就徹底忘了的。」
張明軒聽在耳中,心裡已是不住暗叫「痛快」,心想這女人果然不簡單。難怪,等了一年,最後會是她進宮來。王爺向來都是箭出必中,從不會虛發。
「小主思慮非比常人,讓下官歎服。」張太醫說著,便欠身上前來,搭了一塊白色帕子在程悠若的手腕上,像模像樣的給她把脈。
半晌,皺眉道:「如今小主盛寵在即,卻是忽而得了要命的疫症。小主切莫太過傷懷,雖是疫症,調理好了,也還是能活命的。是否能脫離性命之憂,也只看這一個月吧。只不過,這一個月雖是能夠脫離危險,但是想要養好身子,還需要一段時間,這就要看小主的恢復情況了。這等大事,想必還是直接去請奏陛下的好,奴才這就去請奏陛下,不會驚動貴妃。」
程悠若心想,這人果然聰明,秀清還真是會挑人。若是她自己去辦這件事情,估計也會在這些太醫署太醫之中,挑了這張明軒出來。在帝宮中,有了秀清這個膀臂,一切行事,可是要輕鬆得多了。
「如此,我的性命可就都交與大人了。」程悠若道。
「下官不敢」,張明軒忙道,「這榮苑上福星高照,小主又是天生貴相,自會化險為夷,步步高遷。下官只是略盡綿薄之力,做好自己分內之事罷了。」
程悠若點點頭,略揚臉示意秀清。秀清便是拿了一包黃金出來,遞給張明軒,道:「小主請大人喝茶。不想張明軒去是慌忙跪地,決然道:「無功不受祿,如今下官還未醫好小主的病症,不敢收小主的賞賜。待到小主身子復原,光艷後宮之日,再打賞奴才也不遲。」
程悠若自是對他愈發看重,心想這人果然可用。只是這一切來得太過順利了,反而讓她心中有些隱隱的不安。總覺得遊戲誒奇怪,可是到底哪裡奇怪,卻又說不出來。
不到晚膳之時,宮內就已經傳開了。說什麼珍貴人福薄命薄,明明按著位分,今晚都能侍寢了,卻是突發疫症,別說是侍寢了,就連見皇上一面都不能。
「陛下剛剛傳了華貴妃去問話呢,據說貴妃出南書房之時,臉色比鬼還難看,許是受了陛下的訓斥。」秀清將聽來的消息正稟報給程悠若。話音剛落,便聽門外起了響動。
「哎哎哎……你們這是幹什麼?難道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嗎?」周留福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小主,是內務府的人。」秀清道。
「來得到是快」,程悠若道,「封去吧,只要這宮門一封上,外面誰滑了胎,誰害了誰,可都與咱們無關了。而且,龍非然也進不來。」
進不來,看不到,不外乎兩種結果。第一,就是愈發的牽念;第二,則是徹底遺忘。
若想要讓日後的計劃進行得順
利,這一次,她必須賭一把。
「小主,他們封宮呢!您快去瞧瞧吧!要不要奴才這就去稟報陛下?」周留福慌慌張張的站在門口請示道。
程悠若站到門口,並不讓秀清給他們開門,而是道:「不必去請示陛下,這便是陛下下令封的宮。不信,你們大可去問內務府的人。」
「還請示陛下?請示什麼啊?告訴你,這就是陛下讓封得宮!都是要死的人了,要死就自己死,可別連累了別人!周留福,我勸你還是另攀高枝兒吧!這棵大樹是靠不住啦!再待下去,你連命都沒有了!」
內務府的人許是得到了華貴妃的授意,因而對她愈發的不客氣,竟是連面上的規矩都不做了。
「小主,這人是內務府的總領內監,胡廣福,也是華貴妃的心腹。」秀清低聲道。
程悠若冷哼一聲,道:「看出來了。」
「周留福,你去和內務府的人說,讓他們等一會兒再封宮。也不必說是我說的,只要告訴他們,如果他們不給你們活路,你們就是死了,也不會放過他們的。」程悠若向門外的周留福道。
這太監可是個老滑頭,怎能不知道程悠若話裡的意思?況且看這封宮的陣勢,也知道不是鬧著玩兒的。
但是為人奸猾,即便此刻,還是硬著頭皮對程悠若諂媚道:「小主,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啊?他們怎麼說什麼死不死的話啊……小主這又是何意?難道是要趕走我們嗎?奴才們生是小主的人,死是小主的鬼,誓死效忠小主!」
程悠若忽而一笑,道:「好啊,難得你們這麼忠心,既如此,便任由他們封上吧。反正咱們主僕們死在一處,到得地下,也是個陪伴。不瞞你說,我得了要死的疫症,左右不過這一個月了。太醫署的人已經奏請了陛下,陛下日後自不會到這榮院來了。好在有你們這些忠僕相伴。」
周留福一時懊悔非常,心想都是這生死關頭了,幹嘛還去奉承她啊?她愛怎麼想怎麼想去唄!不禁暗罵自己,真是老糊塗了!
也不答程悠若的話,便直接回身對胡廣福道:「胡廣福,我告訴你,你如果現在封宮,害得我們都死在裡面,我們就是化作厲鬼也不會放過你!你要是個人,就等一會兒再封,等我們走了,你愛封上幾道封幾道,沒人攔著你!」
胡廣福聽了,倒也樂得給他留一條活路,便道:「行,就等一會兒!」
程悠若一聲冷笑,道:「怎麼了?周公公,你不打算留下來了?」
「小主呦,天地為證,奴才就是死也是要死在榮苑的,這可是真真切切的。可是奴才家中還有個八十歲的老母要養,還有兩個弟弟游手好閒,天天伸手要錢。奴才要是死了,這一家子人也都跟著死了。奴才怎能讓小主擔上如此罪孽啊!」
「奴才……奴才只求來世在侍奉小主了……小主,保重啊……」周留福聲淚俱下,在地上粉粉叩起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