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0章 失眠 文 / 思爾爾
(二十)
排骨含在嘴裡卻味同嚼蠟,手裡屏幕上的來電顯示清清楚楚的寫著——薛元。
我幾乎快把這人忘記,越厭惡的人越是陰魂不散。
「照照,你幹嘛呢,快把手機給我。」媽媽在那頭催促我。
我忍了忍,硬是逼著自己將手指從掛機鍵上移開。
「喂,薛元啊,什麼事?………」媽媽嫌小姨鬧騰,捂著話筒到廚房接去了。
我若無其事的跟孟婕說著話,實則一直往廚房裡瞟兩眼。薛元就像顆定時炸彈,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將我們炸的屍骨無存。
「老薛啊?」爸爸給我剝了只蝦,順口問打好電話過來的媽媽。
「嗯,今天上班碰到四子了,知道我們回來了,說要請我們吃飯。」
我仔細盯著媽媽的表情,沒什麼異樣,才算鬆了點氣。
「爸爸,你還要走嗎?」對於這點,我還是比較擔心的,爸爸一走,不知道事情將會演變成什麼樣。
爸爸笑呵呵的摸了摸我的腦袋,說:「最遲大後天,怎麼,捨不得爸爸?」
我一愣,失笑,爸爸從來沒對我這般熱情過,這句「捨不得」帶著濃濃的父愛排山倒海而來,我一時招架不住,差點熱淚盈眶。
我鄭重其事的點點頭,「嗯,捨不得。」
他也是沒想到我會認真的回答他,幾十歲的人了,竟還不好意思的偷偷紅了臉。
「喝點湯。」他給我盛了滿滿一碗端到我面前,自己則灌了一大杯啤酒,緩緩心情。
黑魚湯濃香四溢,散在鼻間,使得呼吸間都帶著幸福味道。
人心都是肉長的,更別說這血濃於水的親情,只要一點點的付出,便能獲得意想不到的收穫。
夜涼如水,我趴在雙人大床上打滾,靜下來躺好後,入目的都是陌生環境,天花板上的吊燈燈光柔和,並不讓人反感。
不過,不讓我反感的最主要的原因還是,這家臥室的設計主打色是米色。沒有粉色桃心,沒有hellokitty,簡單大方。
媽媽扭不過我,最後尷尬的跟導購員解釋:這孩子跟其他小孩不一樣…
導購小姐臉上笑咪咪,眼神裡卻在說:長成這樣一定是男孩子啦……
總體來說,我還是比較滿意的。
又翻來覆去幾次還是睡不著,我煩躁的扯扯頭髮,越老越矯情,什麼時候還有認床這種習慣了!
我想了幾種治療失眠的方法,覺得最可行的就是去泡杯牛奶喝。
唔,都泡牛奶了為什麼不再弄一塊小蛋糕吃咩……我躡手躡腳的往廚房移動,默默在心裡為自己的機智點個贊。
這兩天從超市搜刮的零食實在太多了,份量差不多是夠我吃大半個月的。對新家不熟悉,我翻箱倒櫃找了半天,才找到奶粉和一盒鮮奶油小蛋糕,若不是睡不著,還真把這蛋糕給忘了,隔了夜就不好吃了。
開水用完了,我嫌煮一鍋水太麻煩,就接了兩杯水左右的量,剛打開煤氣灶,就聽到後面突然響起人聲——
「你幹嘛呢?」
我嚇了一跳,手一抖,水灑了大半,「爸爸!人嚇人嚇死人你不造嘛!」
他還穿著睡衣,打著哈欠推開半掩的廚房門進來,「你才嚇人吧,大半夜不睡覺在這搞什麼鬼。」
「我睡不著,想泡杯牛奶喝。」
他瞪了我一眼,輕罵道:「麻煩。」可手上卻是接過我手裡的鍋,又接了小半鍋水,倒了奶粉,仔細煮起來。
我挖了勺蛋糕送進嘴裡,甜得膩人。
「爸爸,薛叔叔……到底是誰啊?」
我很想知道,在爸爸的意識裡,他到底是個怎麼樣的存在。
「你薛叔叔啊,跟你媽是同學,人不錯,想當初跟你爸我還是情敵呢。」他說的隨意,並沒有多在意的樣子。
人不錯?呵呵…如果換作前世,爸爸還能如此想,那我真是佩服他。
「情敵?情敵是什麼啊?」我故作懵懂無知。
他用勺子攪勻了奶粉,漫不經心的回答我:「情敵就是跟爸爸搶媽媽的人。」
「那他一定是個大壞蛋咯!」明明就是個混蛋!
「哈哈,是,以前我也覺得他是個壞蛋壞蛋。」他關了火,將牛奶裝杯,俯下身遞給我,「可是照照,每個人都有身不由己的時候,他是壞蛋也是爸爸的恩人。」
身不由己嗎……要多身陷囹圄才不能不由己到背叛道德。錯就是錯了,再多的解釋都是借口!
我只相信,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前世可以不顧道義破壞別人家庭,這世他依舊會如此,哪怕被我這個意外改變了格局,但保不準哪天他又趁虛而入。
我心裡堵了口氣,一口將那大半杯牛奶全數灌了下去,舌頭被燙得發麻,我也硬生生給忍下去了。以後也許還有場硬仗要打,這時候怎能矯情。
#####
喝牛奶能助睡眠沒錯,可是被牛奶燙又不能助睡眠!我欲哭無淚的在床上打滾,又困又疼,我伸著舌頭晾在空氣中,用空氣裡的涼意給
給舌頭降溫。
我又滾了一會,還是疼的難過,找了面鏡子來一看,得,起了兩個大水泡。
麻痺,混蛋薛元!掃把星薛元!笨蛋莊照照tot!
被煎熬了一夜,約莫到清晨五六點才迷迷糊糊的睡著。再睜開眼,是被媽媽從床上應拽起來吵醒的。
「莊照照,幾點了你還不起來!要不要吃飯了!」
「不…吃…了…」這時候睡覺才是正經事。
「那好吧,那我跟你爸出去吃了啊,你醒了就自己弄點零食墊墊,等我們回來給你燒。」
「恩………恩?!」我瞬間清醒過來,「你們去哪?」
媽媽立在門口,衣著整齊靚麗,「你薛叔叔請吃飯啊,去不去?」
「去!」為什麼不去,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好嘛!
半小時後,我含著嘴裡的膿包不滿的瞪著笑趴在飯桌上的媽媽。
「不好意思,她昨晚偷喝牛奶把舌頭燙了兩個泡,說不了話,你們見諒啊。」媽媽緩過來氣,忍著笑幫我對薛元解釋。
切……我就算舌頭沒被燙,我也不想喊他!
薛元也跟著笑,說沒事,照照長大了不少,但還是這麼可愛。
他身邊的女人也勉強牽了牽唇角。
我的視線全部落在她身上,薛元的老婆。
出乎意外的漂亮,五官是典型的江南女子的清秀氣,眉眼間韻著的是世家出身的清貴氣質。腰支到脊背到脖頸,都立的筆直,舉手投足,儀態萬千。
「佩佩,你想吃什麼?」媽媽把菜單轉給她,好像挺熟的樣子。
她保持了嘴邊恰到好處的笑意,禮貌周到,「主隨客便。」
我猜,她並不喜歡我媽媽。
對一個人的善意在眼睛裡是偽裝不出來的,或者說她根本不屑偽裝,她眼裡沒有笑,連溫度都沒有。
薛元一隻手背搭在她身後的椅背上,轉頭看向她的眼神,與她如出一轍。
沒有感情的兩個人在一起生活是種折磨。也怪不得,薛元會出軌,這根本就是早晚的事。
菜品上齊也就二十多分鐘左右的事,薛元選的這家餐廳,算是c市數一數二的了,以環境清幽菜色豐富出名,經常有一些婚宴啊升學宴定在這裡,當然,主要還是味道很好。
服務生上菜時,薛元拿了酒瓶給爸爸倒酒,而薛元老婆卻自主開了瓶紅酒斟上,順便挑了細眉問我媽媽:「莊夫人不來一點?」
女人的直覺往往有時比狗的嗅覺還敏銳,我都能感覺她語氣間的挑釁,更別說媽媽了。
「佩佩!」
「抱歉,小簡她懷孕了,不能喝酒。」
薛元跟我爸同時出聲制止,氣氛有那麼一瞬間的凝制。
「哦?」她端了酒杯,先看了眼薛元,又抿了一口酒後說道:「那恭喜你們了。」
她看向薛元的眼神裡,充滿了濃濃的譏諷。我舒展了眉毛,看來,不滿意薛元的不止我一人。
心情一好,胃口就大開,反正不吃白不吃,又不花我家的錢。
「對了,你家兒子呢,怎麼沒帶他來啊。」媽媽問薛元。
薛元這時也鬆了尷尬的表情,搖搖頭說:「出國留學去了,越大越難管,也不知道非要去那麼早幹什麼。」
「都出國了啊!」媽媽轉了頭來教育我:「照照,學學人家,都出國留學去了,你以後要是有出息,我也送你去!」
我小心翼翼的避過膿包,吞下口魚肉,不屑,有什麼了不起,再厲害有裴渡厲害嘛!
「哎,等你家兒子回來讓他給我家照照上上課唄,傳授傳授經驗。」媽媽一提到關於我學習的事就停不下來。
薛元跟我爸碰完杯,無奈揮手,「再說吧,我可管不了他,這出去幾個月了到現在都沒聯繫上,也不知道搞什麼鬼東西。我跟佩佩還商量著,等這陣忙完了,去美國一趟。」
高貴冷艷的佩佩夫人在提到自己的寶貝兒子時,也不由放柔了面容,嗔怪道:「什麼管不了,你什麼時候管過事。」
我眨巴眨巴眼,總覺得好像錯過了什麼……出國留學,也是美國,不會那麼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