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歷史軍事 > 重生之誘敵深入

正文 第7章 媽媽 文 / 思爾爾

    (七)

    大客車一路顛簸,濺起滿地泥水時,我是怎麼也想不到,時隔五年我還是回來了。

    車窗外天色黑濛濛一片,空氣裡還殘留著昨日雨水沖刷過的泥土香。凌晨四五點就起來蹲在路邊等車,到現在一點睏意都沒有,真是難得。

    鄉里回城裡的路有些崎嶇,我一路望過來的都是青蔥草色,這猛然入眼高樓大廈,到是有點不習慣了。

    對c市,不是沒有感情的。

    即使是差了個時空,我依然清晰記得這些店面街道的排列組合。

    爺爺領著我直接到了二院,從醫院門口就近買了些水果讓我拎進去,「快去吧,我就不進去了,你奶奶一個人在家我不放心,我趕車回去了。」

    我剛想問,忽然想起來五年前那場分家,已經鬧得老死不相往來了,這時候爺爺定是不想進去添堵。

    「那你回去慢點,爺爺再見。」

    他擺擺手,背影有些佝僂,頭髮已經漸漸開始花白。我竟從未注意,年老是這樣伴著時間而來的。

    醫院裡都是刺鼻的消毒水味道,聞了便讓人止不住地皺眉。

    我輕車熟路的找到泌尿外科,瞅著拿幾個藍色膠條貼的大字,鼻子有點酸。我也是夠蠢,竟然會把這事給忘了。

    前世時,我在記事起,就清晰地記得媽媽腰上有條刀疤,不長,可看著卻很猙獰,烙在白皙的肌膚上,觸目驚心。

    媽媽跟我說過幾遍,我都不太理解,後來長大了才知道,那是腎的位置。腎結石到壞死,切除手術,幾乎要了她半條命,隨即又落了病根,腰痛的毛病如影隨形。

    我抬頭看看,401的房門近在眼前,心急如焚地回來,這時,卻還有點止步不前。

    「彭。」重物落地的聲音清晰無比地從房裡傳來。

    我心頭一顫,這次沒有一點猶疑地就猛地推開門,逮眼就看見她扶著腰半跪在地上,一臉疼痛的樣子,她腳邊還滾了一個鐵杯子,灑了大片水漬。

    我兩步跨上前把她從地上扶起來,順手拾起茶缸,又尋了拖把來把水漬拖干,省得她等會踩到滑倒。

    「照……照?」她半天才反應過來,語氣猶帶著猶疑。

    我握著拖把的手縮緊,半晌,才鼓了勇氣抬眼看她,嘴唇張了又合,「媽媽。」

    心口好像被什麼尖銳東西刺到一樣,疼意一閃而過。我望著她的臉,熟悉陌生,眼前,像略過滄海桑田。

    相顧無言。

    以前真不知道,媽媽年輕時,還挺漂亮的。這時候還沒經過歲月的洗禮,渾身都透著溫婉靈氣。

    她呆愣愣地望著我,顯然是還沒反應過來我怎麼在這裡。

    也是,闊別五年,她還能認出來我,也算是血緣親厚了。

    她身上還穿著病號服,肥肥大大的衣服愈顯得她瘦弱蒼白,我忍不住苦笑,我認識的媽媽何曾這般虛弱過。

    她走過來,遲疑地抬起手,觸到我臉上時還有些猶疑。

    隨即,下一秒,就落入溫暖懷抱。幾乎是瞬間,脖子上就傳來濕熱的觸感。

    「你怎麼會回來,回來幹什麼!你,你不是只要你奶奶嗎,你去找她好了,還回來幹什麼啊!」她嘶吼著,雙臂卻是勒得死緊,「照照……照照,回來就好。」

    我垂著頭,肩骨處被她勒的有點發疼,第一次疼到我想哭。她難得的情緒失控,我不知是否該慶幸,這次是完全因為我。

    其實,我並不習慣於這種直白的感情宣洩,她毫無保留的關愛,我反而適應不來。

    我往後退了一步,掙開她的鉗制,微微笑道:「過兩天奶奶會來接我。」

    說這話時我注意著她的表情,很滿意在她臉上看到震驚,難過,彷徨,不安和悔恨。我不著痕跡地抬高了唇,笑得愈發諷刺。

    我承認我很殘忍,說假話激她,我既然回來了,就沒打算回去。

    我也只是不甘心而已,不甘心這麼快就原諒她,不甘心自己的無能為力。看到她,這種不甘心就會被放大無數倍,控住不住地去傷人傷己。

    她還保持著抱著我的姿勢,僵在原地,淚珠從臉頰上一滴滴滑落,好像心碎到無以復加。

    痛嗎?痛就對了。

    半晌,她才回過神來似的,僵硬地收了手,默默爬回床上,側著身背對著我,安靜蜷縮的姿勢。據說,這種像嬰兒在母體裡的蜷縮姿勢,是最沒有安全感的表現。

    我安靜看著,唇角勾起的笑容愈來愈大。臉上有冰涼的液體滑過,眨眨眼,淚如雨下。

    母子連心,你痛,我只會更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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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八點,病房門再次被推開時,是帶著早飯香的。

    我坐在椅子上發呆,聽到門聲回了神,見父親提著早飯進來,他沒想到我在這裡,看到我時足足愣上了幾秒。

    我笑笑,「爸。」

    他反應過來,眼神在屋內梭巡一圈,見媽媽側著身蒙著腦袋,以為她睡著了,對我點點頭沒有說話。

    他輕手輕腳地走過去,把飯盒放到床頭櫃上,看了我一眼,腳步一轉,又

    又出去了。

    再回來時,手上提了兩包塑料袋子,遞給我,說:「不知道你回來了,從下面買的,先湊合吃吧。」左右又加了一句:「你媽現在身子不好,需要補補。」

    我多少有些受寵若驚,這待遇,真的是在前世都沒有享受過。記憶裡,爸爸從來都是獨來獨往,他過的好了,就好像全家都會過得很好一樣。

    醫院樓下的早飯真的不怎麼樣,小籠□□厚餡少,湯汁味道更是出奇的怪,含進嘴裡感覺帶了層苦味。我皺著眉,一點一點的全數解決掉。

    爸爸開了食盒,我看不見,卻清晰可以聞到南瓜粥的香味,爸爸煲的粥,從來都是一絕。

    那味道,我嘗的不多,可依舊能記憶猶新。

    「小簡,起來吃飯了。」他伏低身,嗓音是暗沉的,甚至有點男子的粗糙,可那語氣卻是溫柔到了他的極致。

    他連著喚了好幾聲,媽媽都沒理他,他才察覺不對勁。直接上手去扳她身子,這才看清她捂著臉,指縫間嵌的都是淚水。

    「怎麼了?!」

    爸爸連問了好幾遍,都不見她回答,便扭頭用疑問的眼神瞪著我。

    我錯開視線,有點敢做不敢當,心虛地收了吃剩的早飯,腳底抹油,「我去上個廁所。」

    反正,媽媽估計也不太想見到我了。我如是想,便心安理得的在外面多晃蕩一會。

    醫院並不算大,所以我是一口氣直接衝到了樓下,才感覺甩掉了那一丟丟的愧疚感。

    我靠在樓牆上吁氣,餘光掃到側面牆上的窗戶,棕色的玻璃鏡,正好映出我一個腦袋。頂著兩個亂糟糟的羊角辮,皮膚被鄉下田野裡毒辣的陽光曬的黝黑,眼眶還略有點紅,難看到不忍直視。

    想想多年後那個看臉混的世界,瞬間就悲傷逆流成河。

    從玻璃鏡子裡很清楚就能看見我身後來來往往的人,出現在這裡的人沒有誰不是行色匆匆的,人影穿行,無聲演繹著這個世界上最無奈的事情。

    病痛,死亡,無能為力。

    我歎了口氣,剛準備收回視線,餘光就瞥到抹熟悉的身影,瘦瘦高高,斯俊秀。

    我揉揉眼,果然。對面門診部大樓裡,他穿著西裝長褲,白襯衫半捲到手臂,鼻樑上架著一支銀框眼鏡,是我熟悉到化成灰都能認出來的人。

    他手裡拿了張病例單,邊走邊低頭看著,眉間微蹙,由遠及近,從容不迫地從我面前走過去。

    他現在還認不出我來,連我媽都五年沒見過我,更何況是他。

    我站在原地,一直盯著他出門打車走了,都沒收回視線。胸腔裡像是突然點起了一簇火苗,愈燒愈大,愧疚心虛理智偷偷被燃光。

    看來就算我不在,她依舊過的怡然自得,哪還需要我回來。

    哭的那麼傷心做什麼,哭給誰看!

    我憤怒的最後結果就是,繞著醫院跑了三圈!

    門口看門的大爺一臉狐疑的看著我,手搭在電話上,隨時要報警的姿勢。

    我擦了把汗,硬生生止住了要跑第四圈的衝動,默默從警衛室門口走過去,隱約聽見大爺問旁邊的警衛,「精神科的電話是多少?」

    我:……

    立馬加快了腳步,逃之夭夭。

    其實,我想我確實要去精神科去看看,再這樣下去,我會瘋。

    這一世難道還要再來一遍嗎?再沉默十年,看他們肆意妄為?再忍受十年,任淚水在暗夜裡決堤?

    我自認我是做不到了,那樣的噩夢,一次就夠。

    我手已經搭在門把上,心裡的衝動越來越大,不顧一切的說出所有會怎麼樣?

    賭一把,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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