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百三十四章 智取水徒手剖魚腹 文 / 墨若蘅
就這樣,我們不知道在馬上跑了多久,天上漸漸有了些許亮光。
藉著微光,我看見了我們正在一片巨大的樟樹林裡,筆直的樟樹高聳入雲,月光從頭頂上傾瀉下來,留下斑斑點點的暗影。
但天上的那顆啟明星卻分外明亮,再有不到一個時辰,天就亮了。
這裡像是一片從來沒有人來過的密林,地上堆積著厚厚的落葉,馬兒踩上去鬆鬆軟軟,不禁慢了下來……
血,豫王的臉上,身上,全是血!
「二表哥,你!你……」我看著晨曦微光中如一個血人的豫王,驚叫出聲。
他沒有回答我,眼神渙散,從馬背上直直的摔了下去!
「二表哥!」我著急的大喊一聲,顧不得馬兒還沒有停下來,也不知道該如何下來,於是便心一橫,直接朝著地面跳了下來!
幸虧地上的葉子足夠厚,我的身體並沒有什麼大礙,我揉了揉發痛的胳膊,一瘸一拐的朝著豫王奔過去。
「二表哥!你怎麼了?」我扶起豫王的頭,跪在地上,看著他由於失血過多而有些慘白的臉。
他的全身都是傷,胸口被大刀劃了兩刀,一刀較深一刀較淺,較深的那道傷口直接將肉都翻了出來,正不斷的往外冒著血。左臂與右胳膊的衣服都沒劃破了,露出或輕或淺的傷痕,他的衣服,被血浸染著,紅的觸目驚心。
天哪!看著這樣的他,我的眼淚毫無防備的就掉了下來,二表哥,你不能死,不能死,不能死……
不行,我得做點什麼,好歹,我也算是一個醫師啊!
我站起身來,將豫王的身體翻平,用盡全身力氣,將他拖到了最近的一顆樟樹下,讓他的身子微微的靠起來。
「二表哥,你一定要撐住!我現在就給你包紮傷口,你不會有事的!」我渾身顫抖,一邊哭一邊自己的外衫子脫下來,用力的撕成布條。
豫王神智已經有些不清晰,已經說不出來話了,他聽了我的話,微微的點了點頭。
我將他胸前的衣服全部撕了開來,雙手顫抖著將那兩道血疤上的皮肉整理平整,這是我有生以來見過的最可怕的傷口,但是我不容許自己膽怯,不容許自己懦弱,不容許自己慌張,因為,豫王的命現在就在我的手裡,我要救他,只有我才能救得了他!
我的淚水一點一滴的滴落在他的傷口上,活著血水一起,緩緩的流了下來。
我拿起布條,飛快的在他的身上纏繞著,將那兩道大傷口先包紮好,止血是第一位的!我緊張又費力的抽緊每一圈的布條,因為這樣,才能達到最好的止血效果!
還不夠呢,我轉過身去,將剛才撕了一半的衣服拿起來,再次撕扯起來,這次比起剛才來,衣服上已經有了缺口,撕起來也比較順手,一件衣服,被我三下五除二全部撕成了細布條。
我細心的將豫王胸膛的傷口裹好了,他的上半身除了兩條胳膊和腦袋,其餘地方便已經全部被包裹在了止血的布條裡。綁好了胸口的上,我將他的身體在樟樹葉子上放平,開始清理包紮他胳膊上的傷口。
我回過頭去一看,布條不夠用了。
豫王身材高大,身上傷口又多,而我身形嬌小,我的外衣撕成碎片,也只是剛剛夠給豫王包紮一個胸膛。
這可怎麼辦呢?我看著他胳膊上深入見骨的刀痕,正不斷的向外滲著血,如果不及時的止血包紮,恐怕他這兩條胳膊,以後可能就廢了吧……
豫王已經完全昏睡了過去,看著地上安靜的躺著的他,我的思緒起起落落。
最終,我一狠心,閉上眼睛,將自己的內衫脫了下來……
清晨的風有些冷,我打了個哆嗦,光著的胳膊上汗毛已經豎了起來。
我縮了縮脖子,往豫王身邊蹭了蹭,嗤啦一聲,將內衫撕扯開來。
我慢慢的幫他包紮著胳膊上的傷口,直到太陽升的老高了,我才將他身上的傷口全部包紮完。血算是止住了,可是他依舊面色慘白的昏睡在地上,生死不明。
焦急和恐懼纏繞著我全身,淚水再一次止不住傾瀉而出,都是因為我,都是因為我他才會變成這樣的……二表哥,你一定要撐住啊……
我心急如焚,可是現在,我還可以做點什麼呢?我還能做點什麼呢?如果有什麼方法能救他,我一定傾盡所能!
我的手覆上了他的額頭,天哪!他的面色慘白如灰,可是額頭卻那麼燙!他在發燒!怎麼辦?怎麼辦?
水,他需要水……可是哪裡有水呢?
我閉上眼睛,努力讓自己靜下心來,將很多年前父親教我的辨識水源的方法在腦海中回憶了一遍,安靜,再安靜一點,讓自己耳朵可以接受到的範圍遠一點,再遠一點……
多年未用這方法,我已經不甚熟練,可是,幸好那水源離我並不遠,很快我便辨析出了潺潺的流水聲。
水!有水了!
我擦了一把眼淚,高興的從地上站了起來,對著沉睡的豫王說道:「二表哥,你再撐一下!我去找水,給你找水來!」
我跑過去將馬兒牽到了豫王的身邊,我相信馬兒是通人性的一種神奇的物種,我現在無人可求,不過我相信,它一定可以幫我的!
「馬兒,我要去找水了,你在這裡好好守護著二表哥好嘛?」我對馬
兒囑托到,我們現在所在的位置連我自己都不明確,就是在一片荒涼的林子裡,估計一時半會,貴妃娘娘的人也找不到這裡來。
我全身只穿這一件裹身,在林子裡朝著水源聲音的方向用力的奔跑著,水流撞擊石頭的聲音越來越響越來越響,我腳下的步子也越來越快!
真的有水!我跑出林子,一條不算太寬但極其清澈的河流出現在我的面前,可是此時我才發現,我沒有任何的器具,該如何盛水回去呢?
用荷葉嗎?可是這只是一條河,又不是一面江,那裡來的什麼荷葉或者比較大的葉子呢?這可怎麼辦呢?我再次著急了起來。
我沿著河流奔跑著,尋找著,可是一無所獲。哪怕是河岸上突然出現一個碎瓷碗什麼的讓我舀一口水回去那也是好的啊!可是這片林子,估計一直都沒有什麼人來過,除了滿地的枯葉之外,再也沒有什麼可以借用的東西。
既然,河岸上沒有,那河裡呢?我走到岸邊,水流清冽,水底的石塊、水草、還有肥大呆愣的魚兒,全都看的清清楚楚。
這裡的魚,似乎並不怕人,我低下頭,在水面上映出來我戴著面具的半邊臉,魚兒卻絲毫沒有躲避的意思。
看來,只能這樣了!
我咬了咬牙,走下水去,冰涼的水觸到我的皮膚上,凍得我一個激靈,可是我沒有猶豫,朝著魚多的地方走過去。河水漫到了我的大腿,我站在那裡一動也不動,接著魚兒開始朝著我圍過來,一隻,兩隻……我看準了水裡那只最大的魚,俯下身去,兩隻手如利爪一般緊緊抓住了它!魚兒太滑了,而且力氣也不是一般的大,在我的手裡甩來甩去,我急中生智,用力的將它往岸上拋去!
魚兒在岸上撲騰著,但是距離水流太遠了,它再撲騰也沒有什麼用了。我一步一步艱難的往岸上走去,魚兒也漸漸撲騰不動,沒了力氣。
真是一條大魚呢,我在魚兒的旁邊蹲了下來,咬著嘴唇跟它說了三句對不起。
「魚兒,今天你的命,是用來換豫王的命的,對不起……」
說完,我便將頭上豫王送我的硃筆簪從頭上拔下來,用力的按住那條魚,使勁在它的腹部一劃,那條魚的魚鰓動了兩下,再也沒有了生息。
我走到河水邊,將魚腹裡面的內臟全部都掏了出來,將魚身子在水裡清洗乾淨,這只被掏空內臟的腹部劃開的魚,正好是一個夠大的盛水的容器!
我將魚的身子浸在水裡,堵住魚嘴,裝了滿滿一魚肚子的水,捧著那條魚,急急忙忙的往回走。
豫王依舊面如死灰,馬兒靜靜的守在他的身旁,我跪在地上,將魚嘴對準豫王的嘴,輕輕的捏開他的下巴,將水灌了進去。可是,他這個樣子,水喝了一小半,卻漏掉了一大半。
我用剩下的水將多餘的布條浸濕,搭在了他的額頭上,給他降溫。接著拿起了那條魚再次返回河邊去取水。
如此幾次反覆之後,他漸漸能喝下去一點水了,額頭也沒有剛才那麼燙了,我稍稍安心了一些,如果為了救那個太子的命,而搭上一條豫王的命,那真是太不值得了。
突然之間,我卻在想,如果當時我們沒有跑出宮來,太子被殺,下一個儲君也不可能就是貴妃的育城啊,或許立豫王更合適一些呢。
我搖搖頭,趕緊甩開自己腦海中這個可怕的念頭!這種欺君犯上大逆不道的事情,豫王恐怕也不會做的吧,他如此光明磊落,怎麼會為了一點點權利就對這些苟且之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呢,他不會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