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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8章 文 / 常聲

    part18

    孟毓無亂如何也想像不到,事故發生時,蘇哲翊會率先拖著她的手臂把她給扔到一邊去,她崴了腳,人跌坐在地面,腳腕隱隱傳來疼痛,等她定睛一瞧,米苒大概比她慘上許多——

    閃光燈接二連三的亮起來。

    米苒猶自不可置信的瞪了眼孟毓,然後又委屈的看著蘇哲翊,蘇哲翊將她打橫抱起,說:「我送你去醫院。」

    記者們大多跟著湧出去,孟毓站起來,瘸著腳一步步走回化妝間,季南晴從屏幕前抬頭,見她一臉的迷茫,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孟毓就近撿了張椅子坐下,答:「沒事,不小心崴到腳了。」

    「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不用,一點小傷。」

    兩人尚未交談幾句,有人推門而入,正是劇組的兩位工作人員,其中一人見到孟毓,衝她擺手,笑說:「今兒可算是給我們出了氣了!」

    另一人也同樣拍手稱好:「不過這永鑫的蘇總倒真是挺奇怪,第一反應竟不是救自己的女友?」

    那人笑著插嘴,說:「該不會蘇哲翊對米苒早就頗有怨言,巴不得她受傷呢?」

    兩個人興致勃勃的猜測,米苒那樣孤傲的個性,將同事關係搞成這樣,孟毓並不覺奇怪,然而聽見她們的分析後,孟毓有短暫的沉默。

    這邊廂,季南晴已向同事打聽清楚事情的緣由,激動之下一拍桌子,道:「瞧瞧,夜路走多了,總是碰的上鬼吧?」

    孟毓立刻用手指戳了戳季南晴,季南晴眨眨眼,坐下,湊近了,孟毓壓低聲音說:「你和米苒畢竟同在娛樂圈,低頭不見抬頭見,別人就算暗地裡說她是非,你也不要插、嘴,自己心裡明白就好。」

    季南晴咬了咬唇,心知孟毓是為自己著想,思考幾秒,又頑皮的笑了笑,輕聲說:「我就是一時樂的得意忘形了!」

    孟毓彎起唇角:「我還不知道你?」

    *

    米苒受傷,一眾嗅覺敏銳的記者皆在場,閃光燈啪啪不止,「未婚夫蘇哲翊率先救『路人』」——實在是再好不過的新聞話題。

    季南晴興致盎然的等著媒體頭版頭條刊登米苒的醜照、醜聞,第二天一清醒,就立刻打開手機刷微博,一小時內熱門話題榜首當之無愧是——「米苒不哭」。季南晴抿著唇偷笑,一條條微博翻下去,嘴角漸漸聳撘下來——這是什麼情況?整個頁面的微博全都是積極向上的正能量——「當紅花旦米苒受傷入院,未婚夫心疼徹夜陪護」!

    季南晴氣憤的把手機一甩,不小心砸到了孟毓的胳臂,孟毓嘶氣,揉著手臂醒來,「怎麼了?」

    季南晴氣呼呼的把手機拿到孟毓眼前,孟毓大致的瞭解了情況,握著手機呆滯了一會兒,才說:「這很正常,你不要懷疑蘇哲翊的危機公關能力,要封住媒體的嘴,也並非是難事。」

    「我就是挺生氣的,難道說這米苒就是上天庇佑的幸運兒,一輩子都走運?」

    孟毓把手機還給她,下床換衣服,收拾好之後,季南晴還鼓著兩腮坐在床上發呆,孟毓無奈的笑笑,只好安撫她,說:「她並不算幸運,因為她受傷了,搞不好還會……留下疤痕。」

    季南晴眼睛唰的一下亮起來:「會麼?怎麼記者都沒報道呢?」

    孟毓伸手指戳她的腦門,「你這丫頭別再幸災樂禍了,行了,快點洗漱完去上班!」

    *

    孟毓思來想去決定到醫院去,想要知道米苒的消息並不難,只要季南晴從記者那裡稍稍打聽便可以了。

    中心醫院,住院部,七層,她走出轎廂,一眼便望見走廊靠左的一間病房,門外立著兩個黑衣男人,大約是類似於保鏢的人物。

    如此一看,蘇哲翊對米苒的保護倒還挺傷心,孟毓把一束紫羅蘭擱到護士站,「麻煩你們幫我送給米小姐吧。」

    大約是來送花的忠實粉絲挺多,那護士便沒多想,「噯」了一聲,又道,「要署名麼?」

    「謝謝,不用了。」

    其實她看米苒只是順道,更多的是想見蘇哲翊,不過意外的是,蘇哲翊並未來醫院,那護士悄悄告訴她,「聽說今兒早上米苒發了好大一通脾氣,護工進去打掃衛生,花瓶碎片撒了一地!」

    聽那語氣,倒彷彿是煞有其事一般。

    那護士倒表現得挺理解,說:「女人嘛,受傷生病時心情總不會太好,關鍵是男人願意寵她!我瞧著吧,蘇哲翊脾氣可真是好,聽說……米苒發火時,蘇總可連句重話都沒捨得罵一句!」

    孟毓笑笑,道:「那挺好的。」

    沒想到,她沒找到蘇哲翊,蘇哲翊倒是打電話給她了。

    起初還寒暄了幾句,「腳傷好了?」

    孟毓一怔,當時一片慌亂,蘇哲翊抱著米苒就出門了,她一個人跌坐在地板上,連個攙扶的人都沒有,她不知道,原來蘇哲翊是注意到了的。

    「本來也沒什麼事。」

    他在電話那端也突然沉默下來,過了會兒,問她:「你今天去醫院了?」

    臥室的窗子開了個細縫,十一月的夜風漏進屋子裡,隱約有點

    點涼,孟毓打了個顫,思緒迅疾的轉了兩圈,才回答:「對呀,今兒下午去的。米苒不是受傷了麼,我就想去看看她,畢竟她會受傷,跟我也有點兒關係。」

    「跟你有什麼關係?」蘇哲翊說,「她受傷是意外。」

    「既然你這麼說,那就當是意外得了。不過,你當時要是選擇推開她,她腦袋也不至於被磕破了。」

    電話那端的蘇哲翊突然間沉默下來,暗夜裡萬籟俱寂,手機貼在耳畔,他的氣息彷彿穿電波傳來,深沉的,隱忍的,敲擊著她的耳膜。

    良久,蘇哲翊才輕笑了一聲,「孟毓,女人還是蠢點比較討人喜歡。」

    孟毓也笑,「前幾天我差點被大水給淹了的時候,你不是說我挺蠢的?怎麼這時候又覺得我聰明了?」

    每個階段,每個人的位置都會相應的變化。

    譬如,幾個月前,孟毓死乞白賴的待在蘇哲翊周圍不肯走,譬如,幾個月後,面對著蘇哲翊時不時露出的馬腳,孟毓骨子裡的狡黠一點點的流露出來。

    蘇哲翊說:「你到底想問我什麼?」

    孟毓坐在飄窗台上,季南晴與朋友出去玩,未歸,她說話也不用防著誰,不過還是跟他打起了馬虎眼,笑著說:「我沒想問什麼,就是單純的想去看看她罷了!」

    他終於輕哼一聲,聲音清冽,涼若寒石,「孟毓,你再這麼自作聰明下去,遲早會栽在自己挖的坑裡!」

    「蘇總,我不知道,原來你還挺瞭解我的。」

    「你先在哪兒?出來!」

    見好就收才是正理,若是再惹他,一定是吃不了兜著走。

    孟毓報了地址,他駕車來,速度很快,孟毓下得樓來,坐上副駕駛。他的臉色不大好,興許是太擔心米苒,亦或者是方才為她所氣。車子狂奔著駛出,車窗打開,車頂也是開著的,這風極涼,刮在臉頰上只覺得如刀割一般,她說:「蘇哲翊,你開慢點!」

    他斜睨了她一眼,涼涼的眼神,猶帶著點憤怒,車速倒是降下來了,孟毓適才撫著胸口說:「我沒被攝像機給砸死,反倒被你給嚇死了!」

    *

    車子停在一處幽靜而偏僻的地方,孟毓看了眼週遭環境,只覺得荒涼,狐疑的看了眼蘇哲翊,然後半玩笑半認真的說:「你該不會要殺我滅口吧?」

    蘇哲翊瞥了她一眼,輕哼,「你知道什麼秘密?值得我弄髒了手?」

    他說話一樣的不客氣,那強調似乎恨不得在言語上揶揄死她。

    孟毓癟了癟唇角,果斷的閉了嘴。

    破舊的木門,推門而入,適才發現,別有一番天地。

    月色溶溶,院子裡燈光晦暗,幾株百年老樹樹木寬厚,枝椏參天,這季節葉子稀稀拉拉的,風一吹過,嘩啦啦的往地下落,兩個人踩著一地的金黃落葉往裡走。

    身姿窈窕的女侍者前來引路,連走廊都是七回八折的,途徑一個個涼亭,兩邊是清澈的湖水,藉著微弱的燈光,孟毓垂眸看了眼湖水,可真是清澈見底,這年頭,要找出清源簡直是比登天還難。

    這季節已經不適合外座,兩個人最後到了間包廂,包廂後面是一道屏風,隱隱有琵琶聲傳來,蘇哲翊一擺手,「全都出去。」

    這倒是個幽靜的處所,用來攤牌再適合不過了。孟毓如是想著,不過跑這麼大老遠,也根本無必要。「你就算有錢,也不用到處燒錢吧?」這一看就是個吸血的地兒。

    蘇哲翊瞥了她一眼:「我還沒吃飯。」

    孟毓看了眼腕表,都快八點了。「你工作在這麼忙?還是說……在醫院照顧米苒呢?」

    「孟毓,你別試探我,沒用!」蘇哲翊彷彿已經看透她。

    孟毓被揶揄了,抿了抿唇,端起茶盞抿了口水,「既然你沒吃飯,那就先墊墊肚子再說。」

    其實她敢用這種語氣跟他說話,潛意識裡是覺得,蘇哲翊壓根就不會拿她怎樣。就算他凶她,揶揄她,他也不會拿她怎樣。

    從在西班牙那幾天她就隱約覺得不對,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了,前前後後的事情總結到一塊兒,孟毓心底產生了個驚人的想法。

    或許這想法別人聽起來簡直是不可思議,但她既然已經想到了,就必須得找個結果,否則她會憋屈死。

    *

    還以為他要吃什麼山珍海味,原來不過是吃麵,孟毓拿筷子挑起幾根面,狐疑道:「好吃?」

    「至少毒不死人。」

    沒錯,毒不死,他不過是能夠一句話把人給噎死。

    孟毓嘗了口,鮑汁的香味濃郁,面又足夠勁道,味道確實不錯。不過他只吃了半碗,就把碗推到一邊去,拿紙巾擦了嘴角,半晌,才開腔,說:「米苒她什麼都不知道,你別去找她了。」

    「你怕我問她什麼?還是怕我跟她說什麼?」

    蘇哲翊嗤笑,有點輕視的意味,「我不覺得你能改變什麼,只不過不想米苒煩心罷了。她是我未婚妻,讓她的日子過得無憂無慮,不是我的義務所在?」

    「你放心,我沒有見到她,所以也沒有機會告訴她,你去西班牙究竟是出差,還是別的什麼!更沒有告訴她——你吻過我……」

    那夜過後,兩個人都沒有再提起那蠱惑般的一吻。

    >這時候提及,他蹙起眉頭,墨黑的眸子膠結在她臉頰,她臉頰其實有點熱,也不知臉是否紅得像番茄。

    蘇哲翊摸出一隻煙,點上,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大片的煙霧,須臾,才輕笑一下,彷彿是蔑視,又有點輕佻,他說:「你姿色尚可,又主動投懷送抱,我就算是一時鬼迷心竅了,也說得過去。」

    「你是嗎?」孟毓追問。

    他彈了彈煙灰,嘴角的笑容愈發戲謔起來,「你覺得呢?」

    孟毓探究的望著他,說:「我覺得你戴著一張面具,這張面具真的是你麼?」

    他依舊笑著,「別把話說得太玄乎了,我不是我,我能是誰?」

    孟毓深深地凝望著他,擱在膝蓋上的五指慢慢地蜷起來,她其實是緊張的,因為她並非是把握十足,她只是在猜測,透過他的面具去審視他的一舉一動、去審視面具後的那個靈魂——究竟屬於誰。

    她深吸一口氣,鼓足了勇氣,才道:「你去西班牙根本不是出差,我打聽過了,你去巴塞羅那的日子恰是在我到達當地的兩天後,永鑫集團從前也沒有過跟西班牙當地公司合作的先例,而你,受了傷,始終戴著墨鏡,沒有人會在談判桌上戴著墨鏡吧?你問我「是不是找死」,你覺得我在巴塞羅那會有危險,為什麼你會這麼覺得呢?你送我回旅館,我後來認真回想了,我根本沒有同杜恆講過地址,所以你一早就對我的行蹤瞭若指掌。而前天,在片場,我和米苒同時有危險,你第一反應不是救青梅竹馬的米苒,而是救我……」

    她一口氣說了一大通話,連氣都沒敢多喘一下,把這兩天盤踞在心底的疑問傾倒而出,她想不通,所以要向他尋求解釋。

    這一切難道只是巧合?

    蘇哲翊沒有吭氣,那點紅芒在他指間忽明忽暗的,散發著幽幽的光,她盯著那點紅光半晌,最後把視線重新移到他身上去,他吸了口煙,煙霧瀰漫間雙眼瞇起來,他太過深沉、幾乎是深不可測,孟毓根本無法從他的眼睛裡判斷出任何情緒,這讓她覺得不安、沒底,或許她的猜測只是天方夜譚、或許她是瘋了,但她必須要問他,「你不是蘇哲翊對吧?你是卲荀,你沒有死,死的那個是蘇哲翊……對不對?」

    四周彷彿是萬籟俱寂,孟毓聽到自己的呼吸聲,深深淺淺,她緊張,手心裡全是汗,彷彿是個垂死掙扎的病人,只等著醫生的最後宣判,若她已病入膏肓,卲荀,就是她唯一的解藥。

    在近乎死寂的沉默裡,蘇哲翊一直在抽煙,他抽了兩支煙,從窗縫裡漏進來的風將煙霧吹到孟毓這邊來,她掩著唇咳嗽幾聲,少量的煙霧透過鼻翼鑽進來,她腦袋也有些懵懵的。

    「你不說話,是承認了?」

    他彈了彈煙灰,終於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的表情,彷彿在嘲笑她方才天方夜譚的猜測,「好,我們就先假設你的猜測是成立的。可如果——我是卲荀,為什麼不認你?」

    她深吸了口氣,蜷緊十指,說:「若你是卲荀,你自然有理由,不跟我相認。」

    他輕笑一聲,說:「不好意思,我並不知道是什麼理由。」

    他還是不肯承認,孟毓只好步步緊逼,「若你真的是卲荀,那麼……只有一個解釋,你還在怨恨我。」

    他凝視著她,用很深邃的眼神,隱隱透露著涼意。「他為什麼要恨你?」

    指間的紅芒忽明忽暗的,彷彿是一隻紅色的眼睛,讓人覺得心驚。

    過往的一幕幕瞬時在腦海裡迅疾的劃過,笑容邪氣的卲荀、耍無賴的卲荀、為她遮風擋雨的卲荀、為她所傷的卲荀,那種種表情糅合在腦海裡,她覺得腦袋幾乎要爆炸一般,頭疼,連胸口都隱隱作痛。她擰著眉,克制著,說:「我以為南舒姐會自殺,全是因為你。我看到她的日子,裡面寫了很多的東西。我以為是你害死她的,所以想為她報仇。那時,我不知道,是我誤會你了。」

    蘇哲翊清冷的眸子波瀾不驚,這些年走來,他早已懂得如何最好的掩飾自己,正如她所說,他戴著一張面具,面具的表面是清清冷冷的皮囊,面具的背後是運籌帷幄、是心有城府,久而久之,真的美人能看透他,就連他自己,有時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誰?

    煙灰堆了長長一截,落下來,燙了手指,輕微的灼痛,提醒他,他還懂得痛,並非是毫無知覺。他也是活生生的人,並非是受人控制的傀儡、毫無氣息的行屍走肉。

    對面的孟毓,及肩的中長髮,小巧的五官,皮膚白皙,每每笑起來眉眼彎彎,雙眸晶亮,笑容真誠,卻暗藏著狡黠。而此刻的她,屏息凝神,雙目流露出的緊張情緒一覽無餘,她在期待,期待又恐懼。

    他掐了煙,右手食指和拇指輕輕摩挲幾下,指尖是冰涼的,因為血液是涼的,他身體裡的每一處都冰涼,沒有溫度,從前如此,以後,也只能這麼活著。

    如果她是對的,若他是卲荀,若他是送她金哨子的男人,若她是他的小魚,一切會不一樣麼?

    開弓沒有回頭箭。

    年少時,我們為愛情而活,以為擁有愛情就擁有了全世界。哪怕這世界再多荊棘,只要心尖兒上的那人笑一下,冰雪都會融化了。活得久了,路走的遠了,才知道,在愛情之外,有太多牽絆,承諾、責任、自尊,誰能夠摒棄世俗的一切,千萬年只等那一人?

    我們錯過的,我們失去的,早已隨著時光的河流匯入荒涼的深海,再也看不見,尋不回。

    「你沒有誤會我。」他的聲音有抽煙後的沙啞,「因為我不是卲荀。」

    她漸漸急躁起來

    來,「如果你不是卲荀,那麼你該如何解釋方纔我說的那些事?如果你是卲荀,你為什麼要一次又一次的救我?」

    他的眼神裡似乎掠過別樣的情緒,可那點亮光消失的太快,她無法即刻捕獲。

    他說:「因為卲荀是我弟弟。」

    「……」

    「我知道的,遠比你想像的多。卲荀告訴我的,比你想像的多。季南舒的死,哪怕是你誤會了,哪怕是你算在他頭上,哪怕是你為了季南舒報復他,哪怕你最後跟他說分手,卲荀他……也沒有怪過你。他死前,曾經告訴我,這一輩子,最幸運的就是遇見你。最不幸的,也是遇見你。」

    她眼前漸漸模糊,鼻孔裡彷彿堵著東西,連呼吸都不順暢,十指輕輕的顫抖,只聽得他一字一句清晰而緩慢的說下去,「我想,他是愛你的。所以,儘管我不喜歡你,也有義務替我死去的弟弟,做點事情。如果讓你誤會了,我很抱歉,今天就把話說清楚。我不是卲荀,我自小生在中國長在中國,我跟米苒青梅竹馬的長大,我很愛她。說不定明年,甚至再快點……下個月,我就會娶她。你的卲荀,已經不在了,不管你接不接受,孟毓,卲荀他都已經死了。」

    「我希望從今天,我們從這裡走出去開始,你能夠忘掉卲荀。我想,他會贊成你這麼做。他已經死了,你才不到二十六歲,還有幾十年的路,還有大把的美好年華,你應該為你自己而活。為什麼要浪費餘下的生命只為了懷念一個死人?」

    從不曾聽他一下說那麼長一段話,孟毓腦袋是懵的,她原本就沒什麼把握,只是抱著僥倖的心理去試一試,這時蘇哲翊同她攤牌,說是代替卲荀照看她,她應該相信麼?不相信又能怎麼樣?她隱約已經明白,像蘇哲翊這樣堅持否認,就算他真的是卲荀,他也不會認她。

    靜下心來想想,一切還重要麼?

    如果卲荀死了,她就懷念他便好。

    若他活著,那她就在心底祝福他便罷。

    因為改變不了,所以只能夠接受。

    *

    季南晴晚歸,在樓下發現豪車一輛,線型流利,車牌號牛逼到只能夠膜拜。這小區只不過是一般的居民小區,她在這兒住了兩年,出入的車輛到寶馬就是頂天了,這會兒看到這輛限量版的法拉利,摸著下巴尋摸著,是哪來的土豪?

    車子停下來好一會兒,副駕駛車門打開,走下來一消瘦美人,季南晴定睛一看,竟然是孟毓?!

    在季南晴來得及偷窺車主樣貌前,法拉利很快絕塵而去。孟毓站定在遠處望著遠去的車子,久久不動。季南晴走過去,一把攬住孟毓的肩,威逼外加利誘,說:「快點從實招來,這土豪跟你啥關係?」

    不難看出孟毓情緒不大高,連淺笑都勉強,她說:「曾經的上司。」無意多談,實在是沒力氣,於是道:「身體不大舒服,等我睡一覺,什麼話明兒再說吧。」

    哪知道第二天她就開始發燒,季南晴把她送去醫院輸液,交了費之後到急診室來,「一年到頭也不見你發燒一次,今兒是怎麼了?昨晚吹涼風了?還是發生別的什麼事了?」

    她一連串問題倒豆子似的問出,可孟毓卻恍若未聞似的,眼睛一直盯著窗外,季南晴順著她的視線望出去,只有一株光禿禿的樹木,連葉子都掉得七零八落的。孟毓說:「我好像又錯了。」

    季南晴一頭霧水,拿手肘戳了她一下,關切道:「是不是昨晚上那男人把你怎麼著了?噯,你別不說話啊,你告訴我,我會幫你的!我替你削他,真的!」

    最後一句嚇到了孟毓,她回過神來,季南晴性情急躁,做起事來不大知輕重,孟毓扯著唇角朝她笑笑,故作輕鬆的語氣,說:「我昨晚就是跟人借錢去了,這不是沒借到,心情不好麼!至於感冒,不過就是穿太薄了!」

    孟毓演的挺逼真,再加上季南晴人又知道她家裡的情況,想了想,問道:「是不是邱阿姨又問你要錢了?她也不能總拿你當搖錢樹吧?」

    「她不是拿我當搖錢樹,我估摸她把我當提款機了。」孟毓自嘲笑笑。

    季南晴撇了撇嘴角,說:「那你打算咋辦?我看你還是別回咱市裡了,要不然又得被邱阿姨給煩死!你真的不考慮繼續在b城工作了?」

    孟毓「嗯」了一聲,「我不太喜歡b城。」

    季南晴臨時接到劇組電話,不得已先行離開,孟毓輸了兩瓶液,整個過程無聊至極。不知是不是護士將點滴速度調的太快,待輸液結束後,孟毓胃裡一陣翻騰,只覺得想吐,趕緊跑到洗手間去,乾嘔,什麼都吐不出來,所以才更覺得難受。

    抬頭,看著鏡子裡蒼白的臉頰,晶黑的眼珠子,昨晚,自己的樣子……也是這般狼狽麼?

    高燒尚未完全消退,雙腿仍舊有些發軟,她扶著牆,慢慢地往電梯走。

    不曾想,正趕上米苒出院,米苒整個人裹得嚴嚴實實的,帽子墨鏡口罩風衣圍巾,設備一應俱全。形單影隻的,助理和經紀人都不跟在身旁。

    換做旁人,根本無法辨認出這包裹嚴實的女人是米苒,而孟毓認出來了,是因為她看到米苒上了蘇哲翊的車。

    這麼快出院,大約傷口並無大礙。

    孟毓打車,鬼使神差的對司機說:「師傅,麻煩您跟著前面那輛法拉利,跟緊點!」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的士司機想像力都挺豐富,那司機從後視鏡裡瞥了她一眼,說:「姑娘,我剛看一挺漂亮的姑娘上了法拉利!你是不是來捉、奸呢?我跟你說啊,這男人在外面不管怎

    麼玩都是逢場作戲,你就睜一眼閉只眼,日子才過的舒坦!」

    孟毓無語,米苒都裹成那副模樣了,怎麼瞧得出是張國色天香的臉?

    不過,司機倒是提醒了她,她究竟在做什麼?難道蘇哲翊把話說得那麼清楚,她還有所懷疑?

    懷疑,又有什麼用?

    司機跟的極緊,孟毓的視線卻有點模糊了,她沒哭,或許是感冒作祟所以眼花,「師傅,停下吧,別跟了!」

    司機慢悠悠有的把車子停下來,孟毓無力的依靠在椅背上,司機又興致勃勃的說了什麼,她沒聽清楚,只覺得耳朵嗡嗡作響,整個世界的聲音都彷彿是模糊的,聽不真切。

    法拉利竟然也停下來,副駕駛被打開,女人匆匆的下車,不知對著駕駛座的男人說了什麼,然後氣匆匆的走了,走幾步,又停下來,透過玻璃窗子看駕駛座的男人,靜靜地佇立幾秒鐘,一跺腳,轉身小跑走掉了。

    那樣小女人的動作,孟毓想,十有□□是米苒又耍了小性子,不過出乎意料的是——蘇哲翊竟然沒有追出去。

    不過,這與她都沒什麼關係了。

    她付了車費,下車,沿著道路慢悠悠的走著。

    直至法拉利擋住她的去路,她才停下腳步,訝異的瞧著蘇哲翊從駕駛座走出,他穿著黑色風衣,面料挺闊,剪裁得體,整個人看起來玉樹臨風,清雋俊逸,只可惜,還是面色淡漠的一張面孔。

    「孟毓,你有意思麼?」

    「……」

    「你跟蹤我?」

    「我——」她能否認麼?起初,她是有這念頭的。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大家支持正版,支持某聲,支持小魚翻轉虐大蘇!

    ,麼麼噠(ゴ ̄3 ̄)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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