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9章 靖扶戀3 文 / 冰染墨
三日後，大燕。
同揚城外十里紅軟，各國紛至而來。踏著紅毯，高望城樓。
「扶疏呢？」司徒靖明身披至尊龍袍，黃得耀眼奪目，一身金光閃閃，繡著天通金線與粵貴銀線。身前身後各張揚著三條龍，兩袖、衣領各藏一條。連續幾日不見，這女人跑哪去了？
「或許是還在打扮，皇再耐心等等看。」墨鷹答道，原以為壇主跟著獵鷹只是回到黑煞洞罷了，可卻始終沒再露面，不由得起疑派人四處尋找仍不見動靜，見司徒靖明日夜守在風玥樓，又不敢驚擾到他。原以為冊封之日扶疏壇主會到，可如今時辰已到，還不見兩人回來。
「韓法師呢？」司徒靖明再問。
「上次做完法後就一直關門不出，聽說是染了風寒，不便出來。」
「哦？」司徒靖明點頭，只當韓風今日是染了病，上次作法，確實沒再聽扶疏再做噩夢。冷眸俯瞰城樓下，點了點頭。見各國的國主都來，有雲國的慕容雲嬙，衛國的衛王。還有一些鄰國小藩。城上樓下，煙花爆竹連連響起。司徒靖明焦慮的攥緊拳頭，今日是他登基為帝，九五至尊，君臨天下！
「先封後！」冷冷吸了口氣，這個扶疏在搞什麼鬼？見底下的人都到齊，不由得皺起眉。一聲令下，只見一群人正端著一個靈位緩緩走上紅毯。身後的鳳袍帶著鳳冠被人整齊疊著，緩緩走向城樓上的司徒靖明。
墨鷹愣了一下，看向樓下行走而來的宮人。這是原來尊上早有打算！
「不是封妃嗎？」慕容雲嬙坐在底下，看著步行而來的宮人，最後大駭，雙目瞪得滾圓！「白風玥！」看著那個靈牌，臉色嚇得蒼白！他竟然要封一個已死之人為後！心中又怒又震，這個白風玥已經死了啊，死在齊國那場大火中！可她還是雲國未過門的媳婦啊！
在場的所有國人，紛紛看得臉色大變，這個即將成為大地之帝的人竟然要冊封一個死人為後！而那人竟然還是已死的齊國廢物三公主！這裡面究竟在鬧什麼鬼！眾人眼神各含神色，卻也不敢議論。
宮人行來，眼看就要到達城樓門下，一道白影快速飛來，踩著眾人的肩，搶過前面那人的鳳袍。黑紗蒙眼，白衣翩躚！
「如長！」司徒靖明冷氣一抽，看著那女子從宮人的手中奪過鳳袍，場中的人未料到，跟著再次受了一驚！
這個女人消失幾日了？腦子一股怒火回竄，總感覺這女人能看透自己的心事。現在又來攪亂封後大典，心中怒火狂燒！「抓住她！」冷喝一聲，墨鷹忙帶著士兵前去截住！
「快回去！」紫影翩然而來，嚇了慕容雲嬙一跳。
「你怎麼會來？」慕容雲嬙大震，看著衛君疑問道。
「你們帶著人趕快回去，回去之後就知道了。」衛君忙遣散雲國的人，隨之跑向衛國，對著衛王同樣道。
其餘國看著雲、衛兩國回去，嚇得紛紛跟著往回跑，一時間，整個同揚城混亂，前來出席的人紛紛嚇退。
司徒靖明冷眸看著，無暇顧及。只吩咐眾人攔住如長。
衛護趕到，如長冷眸一笑。整個同揚城人群跑散，身子孤傲的立在紅毯之上，等著追趕而來的燕軍。
「給我拿下她！」墨鷹大喝，一群人亮起長矛直攻向如長。
手中的綠絲拉長，嘴角揚起一抹惡魔般的笑，嗜血的猩狂掩蓋在黑紗之下！綠絲如虹，一場殺戮開始。白影輕練的貫穿在人群之中，綠光帶起一顆又一顆的頭顱！
「是你！」墨鷹嚇得臉色蒼白，右臂彷彿在此刻劇烈疼痛！石窟小鎮的那個白衣女子！那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看著她手中揮舞的綠絲帶，心頭狠狠一顫！
「墨鷹大人。」如長冷笑，震起一圈又一圈的綠光，綠圈波及到的，是倒下一層又一層的進攻！整條長街被蕩得泥石破碎，紅毯撕裂！
鳳袍在手中狂舞，翩然一轉，站著原地轉了一圈，手中的鳳袍妖嬈的披在她的身上。紅艷如火，黑髮如墨！
司徒靖明高站城樓，看得心口狂跳！那抹紅影在城樓下廝殺，紅得如飲血的曼陀羅，妖冶如鬼魅！
「白風玥！」似乎是錯覺，但他寧可相信是她！能把紅色襯得火艷妖嬈的，這世上只有一個人！心中激狂，從城樓上飛奔而下！
一道激流快速落地，抬掌止住廝殺。「都給本皇住手！」他緩緩走近，眼前的人紅得如火燃燒。靜靜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眼上的黑紗令人難以揣摩。
司徒靖明看著她，微皺著眉。這是一張平凡的臉！
卻見她臉上妖嬈一笑，趁著眾人不注意，一招擊殺！墨鷹連帶著其他護衛紛紛被股強大的勁流擊得五臟六腑全部破碎！一招斃命！綠色的虹光還在她的手腕間纏繞！
司徒靖明跟著被震出好幾步，捂著肚子吐出一大口血來。艱難的看著她，眼中帶著難以看懂的情緒。
「呵呵呵」如長冷冷笑著，看著那些死在自己手下的人，笑得如冬日紅梅，妖艷美麗，灼灼其華。「聽說你練了蝕骨之術，日夜飽受蝕腐之痛！」黑紗下的目光妒戾陰狠，笑得令人髮指！「看來我這點能力，還算不了什麼。」
如長笑著，越發的狂妄起來。「哈哈哈哈哈」笑聲在十里長街上遊蕩，最後紅影快速掠去，直往風玥樓而去！
「呃」司徒靖明緊皺著眉，再次吐了口血，他
他簡直不敢相信，這個瘋狂的女人會是那個讓他相思八年，守靈六月的女人！
鳳祁山下，一陣簫聲。
紫色裙擺在風中凌亂起舞，微風掀起她耳後的縷縷髮絲。一把青綠色的長蕭在女子手中握緊，唇畔貼著玉簫，簫聲裊裊。一陣陣嗚鳴若從地獄傳來的召魂曲，震人心魄，勾人心神。
簫聲仿若死亡惡靈的爪牙，勾住過往的每一個亡靈。
一道秀麗的青影從雲國方向的幾里地外緩緩飄來，捲曲的發，深藍色的瞳！若失去靈魂般僵硬的從森林裡走來，臉上猶帶著冰冷的霜，濃密的睫毛上還沾著一層薄薄的冰！
「去看看你的好玥兒。」衛君冷笑著，一路吹著玉簫，指引著慕容尋前往。黑色的指尖亮得詭異！
「本公主說過的，治人是需要付出代價的！我是練毒之人，救死扶傷那是醫者的心！」簫聲沒，冷冷一笑。我說過，只要除掉司徒靖明這個心頭大患，你就會變得毫無價值！
司徒靖明緊隨而至，風玥樓內紫紗輕揚，一陣熏香。
紅燈帳暖，燭火通明。一排排屏風圍著前殿，紅木上刻滿花紋。透明的紫紗在珠簾後搖曳，細緻的雕刻復古典。案台前紅毯鋪地，直到司徒靖明腳下。
日光融融，殿內依舊點著燭火。司徒靖明擦了擦嘴角的血漬，正見如長安靜的坐在案台前，黑色的薄紗遮住她的雙眼，烏黑的長髮垂在地上，有風拂來，隨著紫紗、珠鏈輕輕拂動。手中拿著針線，正縫著一件衣袍。紅色的鳳袍披在她的身上，妖艷得如同火焰中燃燒而來的飛蛾，烈火燃燒，灼傷他的雙眼，印在心頭卻凝成一粒硃砂。
此刻他不再猶豫，鬆開冷峻的眉，釋然一笑。她不是瞎子！她不是如長！她是白風玥！「風玥」聚氣成掌，對著座上的紅衣人襲去。掌風朝著她眼睛上的黑紗劈去，黑紗脫落！
「風玥！」司徒靖明心中大喜，「你還活著」看著那低垂的臉，平凡而已，並不驚艷。卻在她抬眸的那一刻，萬花失色！
墨瞳黑得如染墨的珍珠，皎潔得如月下的清輝！一雙剪眸，似水清澈，黑白分明！
她的臉色蒼白，白得有些嚇人。唇色的朱紅，卻艷得奪目！對比鮮明，妖艷中帶著詭異！
「你有多愛我？」如長繼續繡著手中的針線，眼簾微垂，微翹的睫毛濃密烏黑。蒼白的臉，白希的手指。樣子極為專注，認真的繡著。
「本皇自十二年前那次相見，便發誓必要娶你。八年相思，六月守靈。為你絞盡心扉，枕邊之位始終為你而留！」司徒靖明激動道，雙眼變得迷離起來。刻薄的唇畔似乎也在這一刻變得性感起來。
如長聞言，微微一笑，繼續挑著手中的針，一針一線的繡著。「你自以為的一見鍾情，鍾意的不過是那一張皮囊。」手中的針穿過，用力一拉，繼續繡著「其實你並不像你想像中的那麼愛我。」
「不！」司徒靖明反駁道。他自認，自己對她是真心真意的愛著！
「是。」如長語氣變冷，堅定的斬斷他。「你曾三媒六聘，指名娶我。你娶的不過是那有著傾城容顏的我。」想到七喜，心中一痛。「你那麼的堅定，只因你一直在賭，在賭那個究竟是不是讓你一見傾心的人。」手中的針線一頓，停了下來。「而現在不過換了一張臉，你就快要認不出我來。你若真的愛我，即便我容顏潰爛化為白骨，千百年後，你依然能一眼肯定，那就是我。」冷冷一笑，眸中陰沉。「你所鍾情的，不過是張裹在白骨上的一副皮囊！」
「才不是！」司徒靖明冷冷咆哮，像是被人抓住了把柄。才不是這樣！他對她這麼多年的愛，如今竟然被她說成這樣！
「你自以為是的愛著我，卻不知道有人愛你愛到無可救藥。」看著他額上突出的青筋，繼續道「扶疏從小就喜歡著你，你卻假裝不知道，寧願裝傻也不願捅破那層皮。她為你不惜一切代價，只為幫你掃清皇者路上的障礙。甚至不惜親手了斷親生父親。她以為她為你做了這麼多，應該得到你的愛，可你眼裡卻始終沒她。」喟歎了口氣，接著道「一個女人能殘忍到殺害自己的親生父親，該需要多大的勇氣。可在她眼裡，這一切都比不上你的一個關懷。」
「夠了！你別再說了！她應該知道，本皇至始至終心裡裝的只有你一個人！」司徒靖明雙手緊緊抓著腦袋，頭上的髮冠被抓得脫落，髮絲一縷縷的凌亂開來。扶疏所做的這些，他都知道！但是他沒辦法愛她啊！他會補償她，他已經要立她為妃了啊！今日就要詔告天下，與她成婚啊！
「她為你，殺了多少人？」垂眸繼續繡著針線，淡淡道「她為了你能高座帝皇之位，她手上沾滿了太多人的鮮血。皇者之路，殺戮太多，你是她心中所愛，壞人由她來做就好。她從未告訴過你，齊國是她毀的，宋國是她滅的。她的手中沾了多少人的血！即使你心中從未有她，只要你能留她陪伴在你的身邊，她都無怨無悔。」
司徒靖明的身子開始顫抖起來，臉上扭曲得難看。像是剛剛被如長擊的那一掌開始發作，又像是被如長的話刺得體無完膚。腦中回憶起往事，一幕幕，都有著那個關於扶疏的身影。他從小被司徒靖宇選為棋子，被他操控長大，一路走來，再到今日。風雨同舟，全是她。
「她在哪裡？」忍住顫抖，最後沙啞道。他已經有幾日沒看見她了。今日是她的冊封之日，她怎麼可能不來？
如長冷笑，腥紅的唇妖嬈得張狂起來。「可就算她愛你，她怎麼可以殘忍到連一個六歲大的孩童都不放過！國仇家恨！切膚之痛！」聲音咆哮著，笑得沙啞顫抖！「你可知道我繡
的是什麼？」
司徒靖明聽得腦中一晃，冷靜下來。目光落在如長手上，嚇得往後跌了幾步！她繡的，不是衣服，而是一張人皮！
「呵呵」如長看他眼中的驚駭，冷冷一笑。「我手中的針，是用白骨磨成，手中的線，由她經脈所制。而這張人皮，正是她的！」黑眸變得狠毒起來，眸中若含著數萬枚利針，銳利逼人！所有欠她的殺她的毀她的滅她的，她通通都要百倍的討回來！犯下的罪孽就該償還，即使是以愛的名義都不該被原諒！
司徒靖明扭曲著臉，臉上帶著痛苦的神色，掙扎著看向如長。卻見她蒼白的臉上唇紅得嚇人！猙獰的笑在她的臉上綻開。
「你可知道，我要如何才能取下她最完整的人皮！」目光深沉，口氣平靜得不起波瀾。說出的話卻讓人聽得窒息。「我將她用鐵鏈捆住身子，活埋在地下。只露出一個腦袋，往她頭上鑿了個洞，滴入水銀，看著她痛苦掙扎，身子不斷的在泥土上扭曲，最後整團肉從土地裡跳了出來，只剩下一副皮囊包著筋骨還埋在土裡。」如長繼續冷笑，眼中沒有任何起伏。「我將那還裹在土裡的人皮層層撕下，取其筋骨，織成皮衣，親手送你！」
「扶疏」司徒靖明痛苦的撲了上去，抓起如長手中的人皮，緊緊抱在胸口。聲音哽咽，痛到哭不出來，大概就是這樣。
「愛本身無錯，只是錯在她不是你一見鍾情的人！」緩緩的從座上站起，看著那抱著人皮扭曲在一起的人，閉上雙眼「她的愛並不比你自認為的愛來得輕，她知道一切關於你的喜好。甚至清楚你所泡的茶只放三片茶葉。」走開案台，脫下身上的鳳袍。「只因她沒能讓你有過一瞬間的怦然心動，她為你做的這一切，始終沒能將你打動。」
最後慢慢走出宮殿，空蕩蕩的風玥樓，輕紗珠簾，被風吹動。荼蘼宮扉，只剩下身後與那張人皮緊抱在一起的人，泣不成聲
縱身飛下樓閣，回眸望著奢華的宮殿。深深一聲長歎「她還活著的時候，他的眼裡從未有她。」
如長仗著劍，走出偌大的宮城。一路上，街景破敗不堪。昔日繁華的大燕，轉眼也不過如此。往同揚城外快速走去，來到一片郊外。遠處青山綠水，近處黃土綠草。
如長往身後的草堆裡拖出一具女屍。後背上染滿鮮血。正是司徒扶疏。
「愛讓人變得卑微。」看著那張妖嬈的臉，歎了口氣。想起那*，她猙獰的拿刀捅向自己。最後看著她後背長出的翅膀，這才知道，她不僅殺了那麼多人，還出賣了自己。讓衛君在她的身上下了鷹咒，將自己與褐鷹連在一起。只為了能夠讓自己更加強大，將來意外時，能夠守住她愛的司徒靖明。
隨之將她放在已經挖好的坑內，黃土一層層的掩蓋上去。最後那張美麗的臉蛋全被黃土覆蓋，如長起身。那晚，她被鷹咒折磨得受不了時，她哭著求她，不要告訴司徒靖明。她說，她怕她現在這個模樣會嚇到他。最後，她終是因為鷹咒被折磨得選擇自己結束生命。
如長冷冷一笑，離開安置她的墳地。她手中所繡的那張人皮，不過是向屠戶買來嚇唬司徒靖明罷了。
當她再次踏入大燕皇宮，來到風玥樓。
樓中依舊奢華，熏香瀰漫。裡面的人卻穿著龍袍死去。他這一生終於熬到了人生頂端，卻還沒來得及君臨天下。邁著步伐，小心靠近。他的身骨早已腐蝕，死於蝕骨之術。他同樣選擇了自盡。「你這次，終於打動了他。」如長俯身，將他懷裡緊揣著的人皮扯下，他走得心甘情願。
隨後走到一半，似乎是想到了什麼，腳步迅速的趕往韓風居住的寢殿。一路上不禁失笑，「扶疏，奈何橋上，你可要記得等他。」
趕到寢殿，推開大殿，四周紗簾輕揚。整座大殿空蕩蕩的十分寂寥。窗戶都沒扣上，春末的風陣陣吹來，拂亂了她額前的髮梢。走向窗前，對眼望去，正是一場繁華落盡。桃花沒落，粉色枯萎。
輕輕關上窗戶，看來韓風已經離開了很久。走了有好些日子了。看著四周擺放整齊的裝飾，有些粉塵落在上面，無人打理。
昏暗的光線內伸來一隻纖纖玉手，青色的衣衫，墨色的卷髮。一雙深藍色的瞳，更是空洞得讓人*其中！
一把利刃正穩穩的插入如長的後背！青袖用力一推，刀子陷得更深！
「呃！」如長只感到後背突然一涼，緊接著是一陣疼痛。猛然轉身，身子瞬間僵硬！「尋？」望著那張臉，心口一陣陣疼痛！還是那麼溫秀逸，雙眸卻藍得深沉。彷彿一顆石子，慢慢的投入深海裡，看著它一點點的下沉。
慕容尋目光呆滯，空洞的盯著前方。彷彿看不見如長，雙眼藍得駭人，卻又美得動魄！青色的衣衫不斷的漂蕩著，連同她手腕上的那條綠絲帶一直搖曳，彷彿與他融為一體，綠得沉醉。
如長正想再次開口叫他，手腕上再次一緊，緊接著是比後背上更加劇烈的疼痛！只見他的指尖快速的伸出十條金線，十指纖纖，緊勒著她的手腕，一點點的用力，皮膚一點點的被勒破！
「尋！？」如長震驚的看著他，彷彿此刻的驚訝要比她手腕上的痛來得更加劇烈，「尋，我是玥兒啊！」如長掙扎著想要擺脫他的金線纏繞，卻被拉得更緊！她呆呆的看著他，無法相信有一天他醒來竟會拿著刀無情的捅向自己的後背，毫無防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