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故里就此別(2) 文 / 祁雅娜
閔沛玉糊里糊塗的就跑到了花苑裡,此時花苑裡什麼人都沒有,上次秦般毓在相國寺出事之後,無鸞就將郡王府上的人一個一個的查了一遍,不老實的和手腳不乾淨的統統都被打發了出去,之後也一直沒再添人,故而郡王府裡的人並不多。
閔沛玉只是憑著腦海裡僅存的一點清醒走到福寶以前常玩的那個鞦韆那裡去,沒想到那裡正坐著一個小孩子,穿著深藍色的衣衫,正一下一下的搖晃著鞦韆。
「福寶,福寶。」閔沛玉喃喃道,忍不住就向前走去,眼前的孩子赫然就是福寶,她一下子就把那個孩子摟到了懷裡,懷裡還一直念叨著福寶的名字。
懷裡的孩子爆發出猛烈的哭聲,閔沛玉有些驚愕的放開那個孩子,這才看清眼前的孩子並不是自己的福寶,而是福佑。
一想到福寶已經在皇陵裡孤單的躺了那麼久,而猗儺生的福佑卻還好好的活著,憑什麼!憑什麼!閔沛玉的眼神裡漸漸浮上了一抹狠色,眼前的孩子還不滿三歲,他的脖頸是那樣的細,好像只要她一用力就會斷了一樣。
想到這兒閔沛玉顫顫巍巍的將手伸了出去,攥住了福寶稚嫩的脖頸……
過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奶娘驚慌失措的叫聲將府裡所有的人都吵醒了,秦般毓和慕容琛最先到了花苑,兩個人呆立在當場。
「福佑,福佑!」在睡夢被人叫醒的猗儺跌跌撞撞的跑了過來,秦般毓率先反應過來,連忙推著慕容琛道,「別讓猗儺看見!」
可是就算慕容琛反應過來想要上前擋住猗儺,可是已經晚了,猗儺已經看見福佑閉著眼睛躺在那裡,脖子上還有一圈青紫的痕跡。
她一步一步的邁上前去,伸出手將福佑抱進了懷裡,她跪在地上低聲哭著,連秦般毓也紅了眼圈,福佑自小就是在她眼前長大的,突然就這樣沒了任誰也接受不了。
一年之內接連失了兩個兒子,慕容琛的眼睛都已經紅腫了,他用低沉的不能再低沉的聲音對秦般毓道,「你照顧好猗儺,我進宮一趟。」說罷就直接向外走去。
秦般毓並沒有問他去做什麼,而是上前扶住了猗儺了肩膀,低聲道,「要哭就哭出來吧,這樣咱們才能記住福佑。」
猗儺緊緊摟著福佑,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直到一口氣沒上來暈了過去。
等到她醒來的時候已經是黑夜了,她向墨雪問起秦般毓那邊在做什麼,墨雪告訴她說,王爺從宮裡回來之後就將幾個府裡的僕人都叫到了正房,聽說是在一個一個審問。
猗儺硬撐著從床上爬起來,非要墨雪帶著她去正房,她要看一看,到底是誰害了她的兒子。
正房裡福佑的奶娘還有東苑的水秋還有桓爾芙身邊的松蕊都跪在地上,而慕容琛和秦般毓坐在上面冷冷的看著他們。
奶娘額頭上已經腫起了大包,顯然是磕頭導致的,可是慕容琛卻沒有一點饒恕她的意思,冷冷道,「福佑還不滿三歲,你為何要把他獨自一人丟在鞦韆那兒!這府裡你唯一的差事應該就是照顧福佑吧!」
「王爺明鑒,小王子哭著鬧著要他的那只布老虎,奴婢無奈才只能回去拿的!」
「那你不會抱著福佑回去嗎?非要把他一個人扔在園子裡?」慕容琛黑著臉問道,他中午急匆匆的入宮去見慕容逍,是想求一個恩典,是想求慕容逍能夠不讓這件事不了了之,上次福寶的死他雖然知道真相,也讓衛王妃付出了代價,可是最終也沒人知道他這個兒子死的有多冤枉,到了福佑這兒他不想就這樣放過了。慕容逍並沒有給他一個明確的回答,而是讓他自己去抉擇。
眼前跪著的三個人都是有嫌疑的,奶娘將福佑丟在園子裡,而那個鞦韆又是離東苑最近,所以他才會將這三個人叫進來審問。可是奶娘應該知道如果福佑死了,不論與她有沒有關係她都不會好過,芙妃那麼清冷的人也不會幹出這樣的事情,而東苑偏院的門一直是鎖著的,水秋未曾出來。這一切看起來都是那麼撲朔迷離。
慕容琛不願再理會那個除了推卸責任就什麼都不會說的奶娘,又將目光轉到了水秋和松蕊身上,「中午的時候你們兩個在做什麼?」
松蕊有些茫然,「奴婢只是服侍著我家娘子用了午膳,然後就歇午覺了,除此之外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而水秋的聲音更是帶著顫音,「娘子中午又鬧了一會兒,奴婢好容易伺候著才讓娘子睡下了,之後就聽見外面吵嚷起來了。」實際上的狀況是,她把閔沛玉放出去後又出去將閔沛玉給帶了回來,自己走的很小心,芙妃那邊的人一個都沒有發現。她當然沒想到閔沛玉居然會把小王子給掐死,她現在只能咬死了閔沛玉和自己從來沒出去過,這樣才能保住她的性命。
正在此時,一向在東苑不愛出來的桓爾芙突然來了正院,說是自己的侍女是清白的,要帶她回東苑。
慕容琛按捺住心中怒火說道,「孤也沒說松蕊不是清白的,可是福佑不明不白的死了,孤總要問問清楚,也好弄清福佑的死因。」
「就算弄清楚了,小王子還能活過來嗎?」桓爾芙冷漠的話語讓人震驚,慕容琛氣的更是直接拍了桌子!
「福佑再不濟也是堂堂正正的皇孫,是孤的兒子!你身為他的庶母不傷心難過也就算了,居然還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孤真想知道你這顆心是什麼做的!」
「人心自然是肉做的。王爺心疼小王爺妾身理解,可是我的丫頭清清白白,卻不能受王爺這樣的委屈。松蕊,你別跪著了,起來跟我回去!」桓爾芙的行動徹底惹怒了慕容琛,他站起身就想一巴掌扇在桓爾芙的臉上。
不過他這一巴
掌並沒有揮下去,腦海中突然劃過了秦般毓跟他說的,納桓爾芙為側妃的目的,他有些訕訕,但嘴上的語氣仍舊不好,「你可以把松蕊帶回去,但是你們兩個也別想出屋了,好好的在屋裡給我等著!如果真的跟松蕊沒關係就罷了,若是有半點干係我也絕對不會放過她!」
慕容琛的狠話並沒有給桓爾芙造成什麼別的影響,她拉起了松蕊,頭也不回的向外走去。
無鸞站在慕容琛身邊,眼神也是從來未有過的犀利,福佑是他的親外甥,是他妹妹唯一的兒子,他不可能不心痛。他抬眼打量著底下三個人,奶娘一直在磕頭,好像有話說但是卻不敢說出來;松蕊顯然惶然無措,看起來似乎真的什麼都不知道,而水秋雖然也在求饒,但是求饒之中好似又多了些別的情緒。
「王爺,小王子的事情已經不是咱們能管得了的,想來慎刑司明日就會派人來徹查此事,咱們現在只能看好這幾個人就是了。」無鸞按捺住心中悲憤,反而開口來勸慰慕容琛他們幾個。
見底下幾個人也說不出來什麼,慕容琛只好大手一揮讓人把她們押到了柴房裡,之後便陪著猗儺回西苑了。
等到府上眾人紛紛歇下之後,無鸞無聲無息的從自己的房間裡走了出來,今天這件事發生的太奇怪,他不出來看看就總覺得心裡不安。
那個奶娘定然是有問題的,可是一個奶娘做成這件事風險太大,總要有個人來配合她,在這府裡會是誰呢。無鸞腦海牢裡突然浮現出來一個人,已經被關起來太久的閔沛玉。
雖然她現在住的偏院還鎖著,可是她的丫鬟水秋手裡卻有鑰匙,如果水秋刻意,她還是能夠被放出來的。一個失了孩子還近乎於瘋癲的女人對別人的孩子做出那樣的事情並不奇怪。
於是他把重點放到了偏院,他就想看看這個叫水秋的丫頭到底有沒有什麼貓膩。果不其然他等到了這一幕,夜深人靜的時候,水秋偷偷從院子裡出去,往王府東南角去了。他並沒有跟著水秋往那邊去,反而是趁這個時候去了閔沛玉的房間。
他從窗外點開了窗紙,向裡面看去,裡面的閔沛玉懷裡抱著一個有些破爛的布娃娃在滿屋轉悠,她好像將這個布娃娃當做了孩子,眼神溫柔,語氣和藹的念著歌謠,好像在哄懷中的孩子睡覺。
可她說出來的話卻讓無鸞掌不住的心驚,閔沛玉說道,「福寶,阿娘讓福佑來陪你了。」
無鸞忍不住開始顫抖,半瘋半傻的閔沛玉說出來的話不可謂不驚心,也由不得他不相信,可是他要怎麼做?難不成將這個半瘋的人拉到慕容琛跟前,說她就是謀害福佑的兇手,現在福佑之死已經驚動了宮裡,如果再傳出是閔沛玉動的手的話,那慕容琛就會被滿朝武嘲笑,他苦心建立起來的名聲恐怕就要毀於一旦,自己是來幫他的,所以絕對不能這麼做。
無鸞正思量著,外面忽然傳來腳步聲,是水秋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