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良人自遠歸(3) 文 / 祁雅娜
秦般毓說這話的時候表情顯得有些猙獰,一點不似往日的模樣。無鸞眉毛一挑,說道,「先拿江家開刀是不是有點早?會不會讓旁人忌憚咱們?」
「這件事當然不能讓咱們出頭。我想過了,陛下既然疑心重,那我們就利用他這個疑心重的毛病,讓他感覺到這個一直聖寵優渥的妹妹和外甥並不滿足於如今的地位,還想要更好地權勢和地位!」秦般毓情緒有些激動,可旋即就淡了下來,「就算江珉鑠不死,我也要逼走他,否則來日我這個孩子要是跟他有一點相像都是致命的!只有讓人漸漸忘記江珉鑠的模樣,我的孩子才能平安長大。」
無鸞沒有回應,只是看了看秦般毓已然隆起的肚子。旁人皆知他以琴技名聞天下,只有親近之人知道他對政事熟稔,而只有他自己知道,他還會斷人生死與命運。阿毓這一胎他已經算過,能平安長大,長大後卻會給秦般毓帶來很大的麻煩。
「無鸞,幫我培養一個女子吧,我要讓她入宮成為一個有用的武器。」秦般毓靜靜道。
無鸞頷首,「我明白,必然不會讓你失望的。」
原本眾人都想著慕容琛趕不上秦般毓生產的日子了,誰知北地那邊一切順利,進了十一月慕容琛就跟著北魏的迎親使團回上京城了,到底是趕在新歲前回了上京城。雖然路上偶遇山匪,但是慕容琛準備充分,反而是將那伙山匪一網打盡。慕容逍聽聞此事還特意誇獎了慕容琛一番,賞賜慕容琛五珠冠的事情也已經提上了日程。這也使得朝中紛紛傳言,慕容逍身子不濟,不得已開始任用自己已經成年的兒子。
使團被安排在驛館,自然是用最高規格的待客禮儀。宮中運來許多禮品,均是使團回去之後奉給北魏皇室的。除此之外,朝中權貴也或多或少的往驛館送了些東西,不過為了避嫌,沒有人敢登門拜訪。除了慕容逍和太子曾經召見過他們之外,其餘沒有人見過他們。
慕容琛回來之後顧不上先回王府,直接去了建章宮向慕容逍匯報一路狀況。他身上的任務不僅僅是押運糧草,同時也要關注一番軍中的狀況,這才是慕容逍最關心的事情。
而且慕容逍問完他所有事情並沒有讓他出宮,反而向他詢問起到底該由誰來護送慕容琉遠嫁北魏。
慕容逍斜倚在椅子上,慵懶到「向來送親使節均是由公主兄長擔任,三娘她的兄長也只有大郎二郎,你還有四郎,你說說該讓誰去?」
「大哥是儲君,由他護送自然是彰顯父皇對三娘的厚愛,可送親使要和北魏有諸多接觸,難免有損儲君風範。故而,兒臣以為,讓二哥去比較合適。一來二哥身份尊貴,不致失了我大齊的風範,二來也可顯得北魏低於我大齊。」
慕容逍嘴角一彎,「大郎,二郎,你們兩個都出來吧。」話音剛落,太子和衛王便從龍椅後的屏風那裡走了出來。原來他們二人一直站在那裡,慕容琛的每一句話都落在他們的耳朵裡。
兄弟三人在慕容逍下首垂手站好,等待慕容逍開口說話。
慕容逍打量著三個兒子,這三個兒子都已經成年,自然都是英姿勃發,赫然是將要為國家建功立業的好兒郎。太子仁厚,衛王機敏,而自己這個三兒子,卻讓他有了看不透的感覺。
「大郎和三郎都覺得二郎適合去當送親使,是這樣嗎?」慕容逍問道。
「啟稟父皇,二弟自幼聰慧,如今在戶部歷練,那些老臣對二弟亦是讚許有加。所以兒臣認為,二弟前往最是合適。」
「二郎,你以為如何呢?」慕容逍又將這個包袱拋給了衛王。
上次衛王失了押運糧草的機會就一直憋氣,這次他自然是想將送親使的名頭弄到自己手中,這樣自己便可以藉機跟北魏有所聯繫,若是關係好了來日北魏就是自己的一個支持者。但是今日太子和慕容琛一起推薦他,他反而心中有些沒底,便謙虛道,「父皇,我大齊乃大國,三娘嫁過去便是下嫁,朝中隨便挑出一人前去送親都是抬舉了他北魏。依兒臣來看,大哥是儲君,不宜做送親使。父皇不如考慮考慮四郎。」他隨意拋出了所有人都未曾想過的四皇子,就是想讓慕容逍覺得,還是自己比較合適。
慕容逍笑了一聲,意味不明,隨後他說道,「四郎是個書獃子,他去了才是給咱們大齊丟人呢。罷了罷了,這件事我看還是讓大郎去吧。他是儲君,是未來的皇帝,也應該去外面走走,看看民情,日後也好做個合格的帝王。」
慕容逍此言一出,衛王身子不由晃了一晃,慕容逍此語分明在說,他心裡早就定下了送親的人選,自己在這裡上躥下跳了半天,慕容逍只當是看了場好戲。
可是他卻不願就此罷休,未等太子反應過來便說道,「父皇說的有理,不過既然父皇是想讓大哥有所歷練,不如再派一位老臣相隨,一路上也好指導著大哥。吏部曹尚書人品貴重,性子耿直,不如就讓他也跟著就是了。」
太子有些怨恨的看了衛王一眼,這小子也真能耐,居然還想了這麼一招來整治自己。上京城誰不知道曹尚書性子耿直的刻板,連細枝末節都不放過。自己這一路就算再小心也總會被曹尚書揪出點錯處來,而且自己就不能隨意跟北魏的那些人接觸了。
這時慕容琛開口說道,「二哥此言有理,只是這樣一來兒臣覺得一位老臣不夠,理應再派上幾位,沛國公以前曾代表先帝和北魏簽訂盟約,想來出使的經驗不少,也好為大哥添加點輔助。」
慕容逍玩味道,「三郎你說的似乎也有些道理,那這件事就這麼定了。三郎你這一路辛苦了,朕已吩咐殿內省去給你做五珠冠了,想來不日就能妥當。罷了,你們三個都下去吧。」
兄弟三人聞言便紛紛行禮退了出去。衛王再次吃癟,心中鬱悶可想而知,也不
顧太子在身邊,悶著頭一個人走在前面。而太子臉上卻露出了笑容,那沛國公是他的親舅舅,他要是跟著自己去,便能幫自己牽制著曹尚書那個老傢伙,老三這小子,腦子轉的還真快。
他們三人走遠之後,負責送他們出去的春江回到了殿中,對慕容逍說道,「啟稟陛下,剛才奴才看了三位郎君的背影,形態各異。太子步履輕快,感覺都要飛了;衛王走的一步比一步沉,而穎川郡王,卻是一步一步走的穩當。」
慕容逍長出一口氣,「朕不反對太子登基,亦不反對廢了太子讓旁人即位,可是朕卻想找個最合適的。對了,承祚近兩日在幹什麼?」
「原本是在練習騎射,只是申貴妃說天氣寒冷,就讓承天王整日在書房裡讀書。《尚書》已經學完一半了,聽聞新歲之後就要開始學春秋了。」
慕容逍點點頭,隨手從書案上取過一本奏折,打開一看不由跟春江笑言,「二郎又要送親又要上書,也不嫌累得慌,這件事我就遂了他的意吧。」
慕容琛趕回郡王府,秦般毓早帶著人侯在那裡,慕容琛眼見秦般毓已經大腹便便,下馬之後便上前握住她的手,在她耳邊低語道,「我就說能給你留下個孩子吧。」
秦般毓面上一滯,拚命按捺下自己的情緒,柔聲道,「人前少說這樣的話。」那邊猗儺見狀連忙上前道,「王爺好偏心呢,一回來也不搭理我們,眼裡就只有王妃呢。」
慕容琛不過一笑,「好了好了,天氣冷,咱們進屋去說話。」當下就攜了秦般毓的手往裡走去。到了正房眾人各自坐下,他才發現閔沛玉居然將福寶給抱出來了。
福寶如今已經快要滿週歲了,雖然被閔沛玉裹得嚴嚴實實,但仍是凍得小臉通紅。閔沛玉的想法很簡單,慕容琛從剛才到現在都沒看過自己一眼,可他總要多看他兒子幾眼吧,還未等旁人說話就抱了孩子上前道,「福寶,這是阿爺,快叫聲阿爺呀!」
「天這麼冷你抱他出來做什麼?我要是想看他自然會讓人再抱他過來,馬上就要到年根底下了,小心別讓孩子感冒了。」慕容琛似乎並不願意再跟閔沛玉多說一句話,「行了,這也見過了,你先帶著福寶回去吧,我跟王妃還有些事情要說。」
閔沛玉有些怨念,但也只好抱著福寶一扭三拐的下去了。猗儺又說了幾句話也退了下去,慕容琛這才摒退眾人,剛要開口跟秦般毓說話,就見王忠匆匆忙忙的從外面跑進來說,「王爺,任命太子為送親使的旨意已經下來了!」
「這麼快?!」慕容琛臉上劃過一絲不可置信的表情,按說每一道政令皇帝都是要跟臣子們再商量一番再行發佈的,沒想到他剛從建章宮出來,這旨意便發下來了。
「陛下又另下一道旨意,命上京城所有羽林衛不論年紀,均加緊操練,年後便會趕赴邊境,王妃的弟弟,也在此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