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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良人自遠歸(1) 文 / 祁雅娜

    遠在北邊的慕容琛聽聞秦般毓有孕的消息之後十分高興,將糧草押運到地方之後就想趕緊回去,可偏偏慕容逍就不讓他這麼做,言稱慕容琉即將和北魏和親,不如就讓慕容琛在那裡多呆一段時日,跟著迎親使節一同回來。這麼算下來,秦般毓生產的時候他趕回來的可能性就很小了。

    雖然慕容琛心中不快,但是皇命難違他也只好在那裡安心等了起來。此時正好太子偷偷傳信與他,希望他能同北地的武將聯絡一番,來日太子若是想做什麼也好有個照應。慕容琛便打起精神來處理這件事,一時間也就忘了秦般毓的身孕了。

    於秦般毓而言,,慕容琛若是等自己生產完了再回來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至少給了自己默默接受那個孩子的時間。慕容琛暫時回不來也是好事,她尚未緩過來,如果過早面對慕容琛恐怕情緒會不對勁,難免讓慕容琛察覺,倒不如這段時間她讓她自己好好地排解一番。

    宮裡那邊已經開始準備慕容琉出嫁的妝奩,和妃親自打理女兒的嫁妝,自然是事事精心,而且沒有讓任何一個嬪妃察覺自己的真實情緒。旁人都以為她並不在意獨女的命運,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慕容琉一走,她的精神支柱便沒了。

    隨著月份漸長,秦般毓的情緒也有些多變,一會兒期盼這個孩子一會兒又恨不得這孩子生下來就死了才好,一時間弄得她自己疲憊不堪。所幸謝娘想出了個主意,說是慕容琉走了之後和妃恐怕孤獨,不如讓和妃照顧秦般毓的這個孩子,一來免得秦般毓遷怒孩子,一方面也可以緩解和妃的孤寂。

    秦般毓倒是沒什麼意見,只是和妃那邊憐惜這是秦般毓的頭生子,怕到時候秦般毓會捨不得,便說此事不著急,等孩子滿了週歲再說。秦般毓不好拂逆和妃的意思,也只好就這麼應下了。

    進了十一月裡天氣轉冷,上京城稀稀落落的下起了雪,開始只是零散雪花,到了後來卻有愈演愈烈之勢。這場雪足足下了三天三夜還沒有停下的架勢,直將上京城裝點成了素白色的城池。

    街上商舖紛紛關門閉戶,路上也甚少有人行走。可此時卻有一頂轎子急匆匆的在路上走著,目的地是穎川郡王府。等到了王府門口,為了防止旁人主意,那轎子直接是從後門進去的,直接就抬到了正房。

    秦般毓得了消息早已等在門口,一見到來人下來就趕緊迎了上去。

    「行了行了,弟妹你別再往前走了,小心你的身子!」從轎子從下來的人自己走了過來,走到屋簷下摘下雪帽,赫然是太子妃鄭千柳。

    「這麼大的雪,嫂子怎麼這個時候過來了。」秦般毓扶住太子妃的手,低聲道。

    「咱們進屋再說這事。」太子妃對秦般毓說完,連忙回頭囑咐郡王府的人,「帶我的轎夫去別的屋子暖暖。把門戶都關好了,誰人來了都不能隨便放進來。」

    說完這哈,太子妃才往屋裡走。皇子出宮開府後一應物品份例供給都是出自宮中,雖然不少,但是比起王府的用度來說也才勉強夠了。和妃多多少少貼補幾分,剩下的便由秦般毓拿了自己的嫁妝往裡添又或者是秦府會送過來一些,如今這府裡燒的炭火便是秦淵特意拿來給女兒用的。

    等到太子妃一進門,所有僕從全部都退到了屋外,只剩他們兩個在屋裡說話。

    太子妃先烤了烤手,之後又喝了一碗薑湯後才開口,「弟妹,太子今日上朝時主動請纓護送三皇妹和親,可是衛王卻在這時主動提出要代替太子。可和親使乃大事,決不能讓衛王成行,否則若是讓他跟北魏搞好了關係,對太子的地位大大不利。你想想可有什麼好辦法沒有?」

    秦般毓捧了花露在手,沉吟片刻說道,「衛王的理由恐怕是太子乃儲君,不應參與此事,以免丟了我大齊的地位是不是?」

    「和你說的意思差不多,太子沒和他當庭爭辯,後來又有旁的事情提起,也就把這件事岔過去了。」

    「嫂子,請你回去勸告殿下,讓他明日主動對陛下說,送親一事人選到底是誰全由皇上決定,自己身為儲君當然應該護送幼妹,以顯我大齊天威。可衛王比他能幹,選擇衛王也是個很好的選擇。」

    太子妃臉上有些不解,「這是為何?這不等於將機會拱手讓給衛王了嗎?」

    秦般毓笑著搖搖頭,「並非如此,我並非讓太子堅持辭掉這項差事,而是想通過這件事讓陛下感受到長子的寬和謙虛和次子的急功近利。這樣他才能覺得衛王似乎圖謀不軌,這樣他才會選擇太子。」

    太子妃想了一想,似乎是這麼個道理,嘴上卻不免抱怨,「陛下的性子也真是沒辦法。太子少說話是無能,多說話就是圖謀不軌。」

    「嫂子慎言。」秦般毓沉聲道,「此時這裡只有咱們兩人倒還罷了,嫂子萬一說慣了不慎讓別人聽去這就不好二郎。」

    「你說的我明白。弟妹,也只有你會跟我這樣勸我。我的母家每每來人看我,只會讓我牢牢抓住太子的心,然後再給他們謀求些利益。弟妹,其實我和你一樣的,現在鄭家的夫人也並非我的生母。當年崇德皇后擇定我為太子妃之後母親日夜忙於教導我,所以積勞成疾了。現在的鄭夫人是我的姨母,只是一味寵愛她那個兒子。」原本這樣隱秘的話太子妃輕易不肯對旁人說,只是她身在這個位置太久,已經很久沒有人像秦般毓這樣跟她推心置腹。

    秦般毓的臉上也撫上了些哀戚之色,「嫂子何必妄自菲薄,鄭家好歹還想著來看看您,自我出嫁除了父親偶爾和我有所聯繫之外,秦府就像是跟我斷絕了關係一樣。上個月我回了一趟娘家,想著去母親房中拜見一番都被她的丫鬟給擋在門外了。祖母那邊也是只疼愛二娘,因著二娘在相國寺出事而覺得我沒有盡到長姐之職,如今也是不肯見我呢。」

    太子妃聽她如此說,連忙牽起她的手道,「弟妹不必傷心,只要太傅還認你這個女兒,她們一群婦道人家又能如何呢!這老夫人也是,二娘和你並沒有住在同一個院,你哪能知道會發生什麼,怎麼能怪到你頭上。說句不好聽的話,太傅就是可惜沒有一位好夫人。否則前些年也不至於鬧出各種亂七八糟的事情了。」

    見秦般毓有些不解,太子妃身子前傾輕聲道,「恐怕那時候你還小,應該不記得這件事。其實知道這事的也不多,是崇德皇后當年跟我母親說的,我母親又提過一嘴。說是太傅的原配妒忌太傅寵愛一個小妾,故意跟自家兄長說那個小妾其實是鮮卑人,然後江侯爺就上報到了陛下哪兒,結果陛下就把那個小妾和小妾的孩子殺了。聽說太傅極為喜歡那個小妾,所以和江家多年來一直是面和心不合的狀態。」

    太子妃說的不就是母親的過往嗎?!秦般毓在心裡默念,這件事猗儺已經跟自己說過,可是再從太子妃嘴裡聽見,就更添了她對江家的怨恨。原本今枝說那個江夫人對以前的秦般毓還算不錯,自己對江家尚還有一絲好感。可是經眾人這麼一說,她對江家的唯一一點好感也消失殆盡了,剩下的只有恨意。

    不過她情緒控制的尚好,並沒有讓太子妃發現異樣,她只是低聲對太子妃說道,「果然這件事我一點都不知道,我們幾個年紀輕的,都不知道阿爺曾經有這麼個小妾呢!」

    「這樣的事情當然不能讓更多地人知道。我也只是想說,太傅接連兩任夫人都不是賢良淑德之輩,這才使得你過得不好,而秦良娣卻養的如此驕縱。聽聞林夫人身子骨已是徹底弱下來了,這樣也好,省得她生出來個嫡子,你和你弟弟就不值錢了。」

    「其實只要父親心裡有我們姐弟也就是了。」秦般毓淡淡道,「對了,太子最近對您的態度如何?」

    「比以前好一點了,也願意聽我說兩句話了。只是弟妹,我有些擔憂,太子府自從前年李良娣生下一個夭折的小王子之後就再也沒有人有身孕。太子至今沒有兒子,子嗣不旺,來日就是旁人的把柄。」太子妃說到這件事,臉上又顯出了憂色。

    「太子年輕,您也年輕,以後還怕沒有兒子嗎?下面的皇子子嗣再旺也趕不上太子嫡出的身份。還有一句話要告誡嫂子,崇德皇后是陛下髮妻,在陛下心中地位恐怕不同於旁人,太子定然要好好利用這個條件。」

    太子妃點點頭,臉上憂色稍稍褪了幾分。看著眼前秦般毓低眉順眼的坐在那裡,她不僅慶幸自己早早將秦般毓拉攏過來,否則這樣一個人要是被衛王拉攏了,太子可就危險了。

    這樣的人現在自己更要抓緊了,於是她拉起秦般毓的手,親切道,「弟妹,等你平安生下這一胎,我一定讓殿下出頭,好好給這個小侄子辦上一場滿月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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