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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煙火似無情(1) 文 / 祁雅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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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娘子眼中含淚,那神情分外可憐。秦淵望見那雙眼睛,不知為何竟想起了二十多年前楚梵芸剛剛被安排到自己房中伺候的時光。那時候她不懂規矩,有時候犯了錯便是這般驚恐的表情。

    他的口氣到底軟了幾分,「好了,既然身子不好了就先別說話了。紅綃,我問你,你剛才說娘子是吃了夫人送來的東西才咳血的?」

    「是的。郎君,我家娘子她過得好苦!您看看她現在身上穿的衣服都破了,這兩個月連件衣服都沒人送來。」聽了這話,秦般毓不由心裡發笑,且不說林婉這段時間未曾有一點苛待楚娘子,就說不過是沒了幾件衣服紅綃就哭天搶地的,那時候自己被關在柴房裡差點丟了性命又怎麼說!

    「阿爺,請您徹查此事,也好還娘子一個公道!這食盒是母親送來的,恐怕是被人算計了才會在裡面下毒呢!」

    秦素芷此時已經撲到了楚娘子身上,「阿娘,阿娘!你這是怎麼了!」說罷秦素芷起身指著林婉怒道,「一定是你容不下我阿娘所以才下毒害她,你這個毒婦!阿爺就該休了你才是!」

    秦素若見狀連忙拉住秦素芷,「三娘!胡說什麼呢!」

    「不是她還能是誰,她一定是嫉妒阿娘比她得寵,所以才幾次三番陷害阿娘,然後還想趁此機會害死阿娘!」秦岱眼見胞妹鬧得過分,但卻一點沒有阻攔的意思,他可是想著要在父親面前保持一個孝子的形象,有些話不好說,但是三娘卻都替自己說出來了。

    林婉的臉色登時黑了下來,「三娘,我念你年幼不想跟你計較,但是你也別太過分了。這件事尚無定論你就指責是我,是不是太急了些!而且,這府上誰才是你的母親,你應該明白吧?」

    秦素芷渾身發顫,幾欲要撲到林婉身上,這一行為到底是讓秦淵翻了臉,秦素芷這才不敢胡鬧了。此時僕從去請的大夫已經過來了,診脈之後便向秦淵說楚娘子中的是砒霜,所幸楚娘子胃口不好沒吃多少,否則早就沒命了。之後又驗過食盒裡的菜,果然在裡面發現了份量不輕的砒霜。

    這下秦淵也只好對林婉問道,「這食盒是你送過來的?」

    林婉心知秦般毓應有方法解決此事,故而不卑不亢道,「這的確是妾身派人送來的食盒,而且妾身並沒有往食盒裡下毒。若妾身真想毒死楚娘子,日積月累豈不更好,下這麼重的手豈不是太明顯?郎君且看看今日妾身送來的旁的東西,個個都是上好的,都是妾身精心挑出來的。妾身想著楚娘子雖然犯錯禁足,但怎麼說也是府裡正兒八經的娘子,所以一定不能苛待著。紅綃說楚娘子連衣服都沒人送,那妾身倒要問一句了,那次郎君派人送過來的紅羅裙難道不是新衣裳嗎?」

    這一番話問的秦岱他們啞口無言,秦岱更是在心裡感歎這林婉的確不能小覷。今日事發突然,她卻能在短時間內把思路整理明白,說的這麼清楚,可見不是什麼好相與的。

    此時,一直在林婉身後不發一言的秦般毓走上前去,朗聲道,「阿爺,您仔細看看,這食盒不是您今日命廚下特意做給母親和各位娘子的?」

    秦淵打量了那食盒一眼,果然那盒子的花紋十分特殊,是自己素來常用的。今日是除夕,他吩咐廚下給自己各位妻妾子女各做了一桌菜,用食盒都送了過去。而且這些東西在從廚房出來的時候都已經擺放好,為了保溫還特意用蠟和綢緞糊上了。

    秦般毓微微偏頭,示意今枝走上前去說話,今枝也不慌不忙道,「郎君,今日送食盒的人忙著預備年夜飯,便直接將夫人還有楚娘子的食盒一起送到了念竹園。於是奴婢便帶著扶風將食盒送到了正房。夫人那一份奴婢當著夫人的面打開過。但是楚娘子那一份,奴婢從來就沒動過。廚下將食盒封的那麼嚴實,又有綢緞在外面糊著,總不可能是夫人先下了毒再封上的盒子吧!」

    「那也不是沒有可能,她隨便再找張紙封上盒子不就結了。」秦素芷哪容得今枝再多說話,上前就厲聲道。

    秦淵冷哼了一聲,眼前幼女的姿態他是看在眼裡的,原以為他們兄妹不過是不尊敬林婉,如今看起來卻是急欲除之而後快了。

    今枝並沒有因為秦素芷的疾言厲色而有所恐懼,反而是理直氣壯道,「三娘請看,這包裹食盒的綢緞是浮光錦,這浮光錦一向是送到宮裡的貢品,只有皇上賞賜才能到咱們府上。而咱們府上有資格用浮光錦的,只有郎君一人呀。更何況這浮光錦是一整塊直接用針線縫好的,郎君可以讓廚下的人來看看,這針腳是不是廚娘的。」

    秦素芷被她的話堵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怒而就要抬手揮向今枝,沒成想卻被秦素若緊緊抓住了。

    「秦明,去廚房裡把今日負責包裹食盒的人叫來,仔細辨認下針腳。」秦淵冷冷道。

    秦明領命而去,不過是便將一個年紀不小的廚娘給請了過來。一起虛弱的靠在紅綃身上的楚娘子見狀愣住了。

    秦淵看了那老婦一眼,也不多說什麼,逕直道,「你仔細看看,這浮光錦上可有別人的針腳痕跡?」

    那老婦顫顫巍巍的將浮光錦舉起來看了一看,片刻才說道,「回稟郎君,這浮光錦上面只有奴婢一人的針腳。」

    話音剛落,秦素芷一個箭步上前拉住了那個老婦的手,厲聲道,「說,你是不是有所隱瞞?!是不是林婉給了你錢所以你才這麼說的!」

    那老婦被嚇得話都說不出來,秦淵見狀臉色黑了下來,「三娘,不要胡鬧!夫人不會收買她,她也不會被夫人收買的!」

    「阿爺為什麼就相信她?她不過就是我去秦府的奴才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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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是梵芸的親娘,你覺得她會被夫人收買來害自己的女兒嗎?」秦淵的臉色愈發陰沉,除了秦素芷的大呼小叫之外,他不快的原因也和面前的老婦有關。

    早在自己將梵芸納入房中之後,她的父母就卸去了廚房的差事,自己特地給了他們不少錢財讓他們可以回金陵老宅一邊看家一邊享福,這些年他也沒再關注這件事。如今這婦人居然還回了廚下伺候,可當真是奇怪了。

    秦素芷有些不可置信的張大了嘴,眼前之人竟是她的外祖母?!這個滿手老繭,滿面憔悴的老夫人居然是自己的外祖母!

    秦淵軟言讓那名老婦下去了,之後便轉身對秦岱冷冷道,「如今事情也明瞭了,這食盒到這裡的時候一切完好,不存在有人下毒的機會。也就是說,夫人不可能會下毒了。」

    話音剛落,秦岱已經在林婉面前單膝跪了下去,「母親,兒子剛才是急躁了,所以才會冒犯了母親,請母親責罰。」

    他自小就明白能屈能伸的道理,況且阿爺現在並沒有質疑這毒到底是誰下的,自己還是趁早做一個明理的兒子才是正道理。

    林婉明白此時並非爭長短的地方,而是顯示自己賢惠的時候,於是便上前依依扶起秦岱柔聲道,「此事不怪你,楚娘子畢竟是你生母,你著急也是應該的,母親不怪你。」

    「夫人今日本就辛苦,無端還要被人懷疑,真是受苦了。」秦淵出言安慰,「這件事我會派人細查,咱們依舊是家人,就不必過多為此事煩擾了。」

    林婉正惱恨秦淵輕輕帶過,卻在下一刻聽得秦淵對楚娘子說道,「你身子不好一直病著,現在又遇了這樣的事,看起來更要好好休息才是,我明日就請宮裡王太醫來給你好好看看,若有不適也好盡早處理。」言下之意,楚娘子是絕無出來的可能了。

    秦淵眼神一掃,又看見了坐在床邊一臉憤恨的秦素芷,說道,「三娘,剛才你怎可對母親大呼小叫?憑白失了氣度,還不快向你母親賠禮認錯!」

    秦素芷雖然不忿,但是秦淵已經開口她也無可奈何,只好走到林婉跟前行禮道,「母親莫要生氣,是女兒錯了。」

    林婉也沒有為難秦素芷,卻是讓秀玉上前扶起了秦素芷,而她則淡淡道,「三娘,你如今年歲也不小了,就快要擇婆家嫁人了,你這樣的脾氣可不行呀。」

    秦素芷倒還好,秦素若聽得這話聽得心裡咯登一下,林婉這話中的警告她是聽出來了。她到底是秦府的女主人,她們這兩個庶女想要嫁到一個好人家全憑林婉的心意,若是她有意刁難,那旁人也說不出別的什麼來。

    她當下也顧不得別的,連忙上前拉住秦素芷的手說道,「母親放心,以後我定然回好好看著三娘,不讓她再這麼冒失了。」

    「罷了,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今日是新歲,府上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走吧。」秦淵說完這話就頭也不回的離去了,而其他人等則緊緊的跟了上去。

    就在眾人就要踏出房門的時候,走在最後面的秦般毓忽然回頭看了一眼楚娘子,那眼神竟直直將楚娘子逼出了一身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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