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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65.第65章 將門虎女(上) 文 / 牛語者

    第二天雲門關滿城風雨,大街小巷裡到處都在悄聲談論昨日發生的兩樁大事。

    相較於前雲門都尉敖江海被捕,雲門觀前發生的事情顯然更能引起老百姓們的興趣,上至官吏士紳下到販夫走卒人人都在猜測傳說姬澄澈的來歷,甚至有謠傳說他就是軒轅崑崙轉世,正要進京挑戰道門領袖天淼真人。

    一時之間各種流言甚囂塵上,姬澄澈住過的那家客棧人滿為患,誰都想親眼見一見這位「轉世魔君」。

    可惜眾多有心人都來遲了半步,姬澄澈和汪柔早早便退了客房悄然南下。

    兩人騎著新買的坐騎,沿著官道信馬由韁,也不著急趕路進京。

    姬澄澈還想看一看敖江海的事態進展,順便摸摸此事的底細。

    如果這位前雲門都尉罪有應得自然無話可說,但倘使事出有因被人陷害冤枉,未免該有人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他們並未刻意跟蹤押送敖江海的囚車,城關一開便啟程上路。

    不料事有湊巧,姬澄澈居然在出關時發現了那位梳著大辮子的敖江海女兒。

    敖大小姐並不認得姬澄澈,也未曾聽說昨晚發生在雲門觀的打鬥,心事重重地騎在一匹大黑馬上衝出雲門關南門,快馬加鞭絕塵而去。

    姬澄澈望著敖小姐的背影,微微一笑道:「這丫頭有些意思,果真是將門虎女。」

    汪柔道:「你覺得她是去天都城救父麼?」

    姬澄澈一醒,詫異地看了眼汪柔道:「還是你心細,我差點疏忽了。她沒帶行李,也沒有手下跟隨,不像是要出遠門的樣子。」

    汪柔沒吭聲,等待姬澄澈的決定。

    姬澄澈想了想道:「算了,由得她去,我們跟著敖江海就行。」

    孰知兩人行出二十餘里,就看見敖小姐牽著大黑馬站在道邊,神色微露焦灼,時不時地向西張望,似乎在等人。

    姬澄澈感到有點兒奇怪,偕著汪柔經過時便有意無意多看了這一人一馬幾眼。

    又過了約莫半個時辰,身後的官道上馬蹄聲急促響起,敖小姐竟是從後面趕了上來。不過這回她的身旁多了個虎頭虎腦英氣勃勃的少年,同樣騎著一匹黑馬並肩疾馳。

    在經過兩人身邊時,姬澄澈聽到敖小姐輕咦了聲,大黑馬跑出老遠還在回頭打量自己和汪柔。

    姬澄澈若無其事,望向與敖小姐並駕齊驅的那個黑衣少年向汪柔道:「此人應是自軍中而來,雖然事先換過了衣衫裝束,卻掩蓋不了骨子裡的那股殺氣。」

    汪柔聽了靜靜地行出一段,忽然道:「說不定人家是敖小姐請來的殺手呢?」

    姬澄澈笑了起來,眼睛彎彎好像天上的月牙兒,道:「是殺手還是打手,要不要打個賭?」

    汪柔毫不遲疑道:「不賭。」

    「為什麼,你怕輸給我?」

    「我是你的奴婢,拿什麼跟你賭?」

    「這樣吧,」姬澄澈拍拍頭,思量道:「我們就賭誰輸了誰負責今晚給馬洗澡?」

    汪柔目光直視前方不答,那反應分明就是在用沉默表示抗拒。

    姬澄澈悻悻然道:「其實和馬一起洗澡挺好玩的。」

    汪柔淡淡道:「主人,我是你的奴婢。」

    姬澄澈惱怒地瞪著她道:「我的記性有那麼差嗎,需要你接連提醒兩遍?」

    汪柔倔強地抿著嘴再不說話。

    如此二人一路沉默行至中午時分,望見官道旁有一家酒肆,便下馬打尖。

    姬澄澈走進酒肆不由一愣,只見店裡空蕩蕩並無旁人,敖小姐與那黑衣少年倒是都在,正坐在桌旁和酒肆裡的掌櫃低聲說些什麼。

    看到有客人進店,那掌櫃懸著一隻空蕩蕩的左袖站起身來衝著廚房裡叫道:「麻桿兒,招待客人!」

    「來啦!」一個又高又瘦的黃臉婆從廚房裡快步奔出來,迎上姬澄澈和汪柔道:「公子,小姐,請問想吃點兒什麼?」

    她一邊問話一邊慇勤地替姬澄澈和汪柔斟上茶水,又將桌面重新抹了遍。

    姬澄澈隨意點了幾樣野味,又要了兩碗麵條。

    汪柔將面紗掀起一角,端起茶碗送到唇邊,輕輕地啜了一小口,立時感覺舌尖微微酸麻發澀。

    她目光一凝,就見姬澄澈只一口已將一碗熱茶喝得點滴不剩,想要提醒業已遲了。

    汪柔也不作聲,右手端茶左手遮掩作飲茶狀,將半碗熱茶不著痕跡地倒在左手上。那茶水甫一落在汪柔羊脂玉般的掌心裡,無聲無息化為一蓬淡淡的寒霧消失在空氣裡。

    瞧見姬澄澈、汪柔喝過了茶,敖小姐突然拔身站起走上前來,濃眉倒豎粗聲喝問道:「喂,你們鬼鬼祟祟從雲門關一路跟著本小姐,想要幹什麼?」

    姬澄澈愕然抬頭道:「我們哪有跟著你,大路半邊各走一邊,不過是正巧順路罷了。」

    「放屁!」敖小姐「啪」地一拍桌子,「姑奶奶的眼裡不揉沙子,想打我的主意,你們先問問自己脖子上長了幾顆腦袋!」

    姬澄澈哭笑不得,沒想到敖江海粗豪,女兒竟也是個活寶,委實有其父必有其女。

    只見那

    酒肆掌櫃慢條斯理走到門口,右手關門左袖拂蕩,捲起斜靠在牆角的鐵栓「光當」一聲扣進門背後的槽口裡。

    原來是家黑店,而且和敖江海父女大有干係。

    敖小姐見姬澄澈不肯承認,勃然大怒道:「你不開口,就當本小姐不曉得麼?說,林宗棠派你們來做什麼,是不是想在去天都城的路上害死我父親?」

    姬澄澈茫然道:「姑娘,你認錯人了。我不認識林宗棠,更不曉得你父親是誰。」

    這時廚房門口的簾子一挑,麻桿兒站在門後惡狠狠道:「嬌兒,這種人不見棺材不掉淚,給他吃點兒苦頭就老實了。」

    敖嬌聞言一醒,張開不亞於男子的大手抓向姬澄澈道:「我叫你不老實!」

    姬澄澈伸手格擋,慍怒道:「這位姑娘,你為何不講道理……咦,我的頭好暈!」說著話身體放軟腦袋噗通一聲撞在桌面上昏迷過去。

    敖嬌愣了下,問道:「麻嬸嬸,你給他們下的藥重不重?」

    麻桿兒扭腰擺臀走到桌邊,見汪柔嚶嚀一聲人事不省,不屑冷笑道:「兩個雛兒也敢走江湖,林宗棠瞎了眼麼?」

    酒肆掌櫃守在門後,取出一管旱煙吧嗒吧嗒抽了兩口道:「莫非當年的事兒犯了?可沒道理啊,曉得這樁秘密的除去戰死的那幾個老兄弟,也就我們幾個人知曉,林宗棠如何得知?」

    敖嬌詫異道:「二叔,我父親和你們到底做過什麼事?」

    酒肆掌櫃閉口不言悶頭抽煙,麻桿兒道:「嬌兒,這事兒還不到讓你知道的時候。」

    廚房裡有人甕聲甕氣道:「知道又咋樣,咱們沒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這事就算鬧到陛下跟前,也沒啥大不了!」

    說著話,打從裡頭走出來一個鐵塔般的黑大漢,手裡操著一根碗口粗的鑌鐵擀面杖,盯著姬澄澈和汪柔道:「先一棒砸死這兩條小狗,咱們再來商量救敖大哥的事兒!」

    一直坐在那兒沒吱聲的黑衣少年這才開口道:「六叔,先問清楚他們的來歷。我總覺得這兩人不像是林宗棠的爪牙。」

    酒肆掌櫃問道:「竇虎,你父親啥時候能到?」

    黑衣少年恭恭敬敬地回答道:「二叔放心,我父親應付完連賀國和伍奎,最多還有個把時辰肯定能趕到這裡。」

    酒肆掌櫃點點頭道:「現在只等仇老三的信兒了。這傢伙在太平鋪整了上千畝好地,又在玉門關裡開了七八間鋪子,還娶了三房小老婆,這日子過得滋潤快活,只怕……」

    「怕啥!」麻桿兒冷笑道:「若沒有敖大哥,這混蛋早死了三回不止。若是敢做縮頭烏龜,老娘一把火燒了他的莊子,看他快活!」

    忽聽屋頂上有人歎氣道:「四妹,我仇老三沒招你沒惹你,怎麼又要放火燒莊子?」

    「嘩啦……」後窗輕輕一響朝裡打開,一個至少三百斤重的中年胖子如狸貓般輕靈翻滾進來,落地無聲不起煙塵。

    他油頭粉面綾羅綢緞,十足的土財主做派,偏偏一身輕功卓絕無雙,即使多年養尊處優的太平享樂也未曾退化分毫。

    敖嬌一喜道:「三叔,你可有探聽到我父親最新的消息?」

    富家翁挪動他肥碩的身軀來到姬澄澈和汪柔的桌邊,抓起茶壺咕嘟咕嘟灌了兩口,哈哈笑道:「還是嬌兒知道三叔。我昨晚剛好住在城裡的親戚家,得著消息後立刻去驛站跑了趟,想見敖大哥一面。」

    「狗屁親戚,不就是你那老相好桃花麼?」麻桿兒啐了口,問道:「你見到敖大哥了?」

    富家翁微露尷尬道:「那個殺千刀的連賀國整夜都蹲在敖大哥身邊,我……嗯,四妹呀——」

    「什麼?」

    「沒什麼,就是……」富家翁揉著自己的兩邊太陽穴,晃晃悠悠道:「你下次往茶裡擱作料的時候,記得吱應三哥一聲兒啊——」

    「噗通!」三百多斤的身軀倒金山推玉柱直往敖嬌懷裡砸。

    麻桿兒眼疾手快接住仇三,罵道:「王八蛋,連自家侄女兒的豆腐也要吃!」

    這時候黑塔大漢已將姬澄澈和汪柔捆綁起來,正拿著姬澄澈的刀匣來回搗鼓,卻怎麼也打不開。

    麻桿兒叫道:「掌櫃的,你不是最愛搗騰機關什麼的麼,來瞅瞅這匣子裡到底裝著什麼玩意兒?」

    酒肆掌櫃接過刀匣,孰料手沒拿穩「噹啷」一聲掉在地上,頓時砸開一個大坑。

    黑塔大漢慢慢彎腰抱起刀匣,說道:「二哥,這玩意兒沉得很,小心別砸到腳。」

    麻桿兒罵道:「你早不說!」

    敖嬌急道:「別管這匣子,先弄醒他們問個明白!」

    冷不防就見姬澄澈抬起頭來,眨著眼睛笑道:「免了,我不喜歡被人澆一頭涼水,所以還是自己醒過來的好。你們想問什麼?」

    話音落下,屋裡所有的眼睛齊齊瞪著姬澄澈,就似活見鬼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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