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7章 你還是個女人麼 文 / 笑無語
孟離芝見鳳青黎明顯的耍無賴，將她所要表達的意思刻意曲解，暗自磨了磨牙，可奈何被他摀住了口不能言語，便只能以眼神瞪視他。
「荔枝，這兒人多，你收斂一些。」鳳青黎道，「若是想與我眉目傳情，等事情解決完畢，回宮之後隨你怎麼傳。」
孟離芝風中凌亂。
若是說她在鬥嘴這一點上難逢敵手，那麼鳳青黎絕對可以算的上是那難得的敵手，只不過大多的時候他不與她爭辯罷了，他若是有心要和她比嘴上功夫，她可不見得能贏。
就在他們二人說話的功夫裡，北苑的教眾早已被驚動了一大批，而被北無暇抓獲的女子們早已四處逃竄，這個時候自然是無人再去阻攔她們了。
「小姐，我們來了！」
「小姐，我在這兒我在這兒！」
熟悉的語調自前方響起，孟離芝抬起頭，看到的便是雀躍的飄柔二人正朝著這頭奔來。
料想北苑的動亂，早已經驚動了北無暇，此刻他自然沒有功夫再顧著與她們賭了，這二人便有機會溜了出來。
「你們無事便好。」孟離芝欣慰一笑，隨後想起了一件事，「你們在這兒，當真沒有碰見曲家的小姐嗎？」
「沒有。」二人搖了搖頭。
「我見過她一次，可以確定整個北苑裡都沒有她，我甚至將所有的姑娘們，但凡是名字裡帶有曲綺冰中任意一個字的都找過。」飄柔道，「或許她真的不在這兒。」
孟離芝思量了片刻，而後道：「罷了，這事暫且不管，你們快些幫忙，將這些女子引到安全的地方去，刀劍無眼，別讓她們亂跑。」
打發走了飄柔二人，再看前頭的情形，風雨霜雪四人週身早已橫躺了一地的人，依舊還處在戰鬥之中，孟離芝目測了一遍他們周圍的敵人，少說也有四五十名，如此巨大的差距，他們卻也不見慌亂，甚至沒有一絲一毫處於下風的痕跡。
四人身形變幻之間，靠的全是袖中的緞帶以及繫在上頭的薄如蟬翼的刀片。
好像又回到了那個夜裡，她站在一邊旁觀傳言中的魑魅魍魎如切菜一樣的殺敵方式，雖是看的讓人有些瘆的慌，卻又不得不佩服他們的本事。
「我記得他們的武器似乎有一個十分霸氣的名字。」孟離芝望著那四人，道，「離合刮骨刀？」
「不錯，其實他們四人，是不可分割的。」鳳青黎在她耳畔道，「若是將這些敵人分成四股，他們一人對付一股，未必能拿得下來，魑魅魍魎素來靠的是並肩作戰，在他們入宮之前，曾經血洗過一個江湖門派，約莫三百餘人，離合刮骨刀，四人各佔一個方位，動作一致發出，能迅速在一人身上切一百零八道傷口，這是魑魅魍魎的拿手絕活。」
「想像得出他們以前有多麼威風了。」孟離芝偏過頭望著鳳青黎，「但是如他們這樣的人，定然十分高傲，你們怎麼將他們收入東宮的，而且四人齊齊收服，這難度似乎有些大呢。」
「這個世上能收服他們的人還沒有出生呢。」鳳青黎微微勾了勾唇，難得給出了如此高的評價，「如果不是我自年少就與他們相識，他們寧可一死也絕不會幫我做事的，這其中原因，以後再與你說罷。」
孟離芝點了點頭，正想再觀望一會兒那四人的風姿，卻忽的聽見身後一聲——
「三姐！」
孟離芝一聽這聲音便回過了身，看見的正是孟夜紫帶著一眾縣衙捕快闖了進來。
「領頭的是阿紫？」孟離芝詫異地望了一眼鳳青黎。
「既是以你孟家的名義借的，自然得需要一個合適的領頭人，可你不在，便只能找你六弟了。」鳳青黎笑了笑，「想來孟六少自己也是很驚訝的，不過他倒是沒有多考慮，帶著人便趕來了，如此一來，你們姐弟裡應外合，一下子讓你們孟家兩人立下功勞，不好麼？」
「好，自然是好。」孟離芝低笑一聲，眼看著孟夜紫到了跟前，正想開口說話，卻聽孟夜紫搶先說了——
「小綺在不在這兒？」
孟離芝微一挑眉，這小子果然是為了曲綺冰才這麼火急火燎地趕過來。
「她不在。」孟離芝道，「也許她根本沒有被抓來過，你可還記得金凌那一回也是嫁禍了綵衣教的？小綺也許正是效仿她。」
孟夜紫一聽孟離芝的話，面上頓時起了失望之色，但既然已經來了這兒，他還是不打算就這麼離開。
「聽我命令，拿下這群教眾！」他朝著身後的眾人低喝一聲，而後率先衝上了前去。
原本便激烈的場面，因著一大幫人的再次加入，便愈發不可收拾。
這樣的場景足以將北無暇逼出來了。
望著一眾灰衣人裡不知什麼時候多出的華服男子，正手持著雙劍，一出手便是直擊風雨霜雪四人中離他最近的妙雨。
堪堪避過了幾把飛來的刀子，他身影如煙一般掠過眾人的頭頂上空，像是被逼得急了，那陣勢就是要拚命。
也是，都到了這個關頭了，也只能拚命了。
孟離芝皺了皺眉，只覺得這個人並不像其他人那般好對付，否則也稱不上是教主了，她邁步便要上前，卻被鳳青黎扯了一把。
孟離芝以為他是要勸說自己不要上前涉險，卻沒想到，他說的是：「小心一些，切莫太靠近北無暇，還記得我送你的沉香
木扇麼？」
她要立這個功勞，自然不能之站著無動於衷，他明白她勢必是要一同上前作戰，便遂了她的意不去阻攔。他相信她的本事，有風雨霜雪等人在，他倒也放心。
「當然記得，我都帶在身上的。」孟離芝將手伸入袖子下，將那把扇子掏了出來。
自打得了這扇子，她便隨身攜帶了。
「想不到我送你的定情信物你竟還隨身帶著。」鳳青黎低笑了一聲，不難看出心情愉悅。
孟離芝耳根子一紅，隨口敷衍道：「我嫌天氣熱，這把小扇攜帶著很是方便，我便隨身帶著熱了就拿來扇扇，有問題？」
「沒有問題。」鳳青黎聽出了這只不過是她找的爛借口，卻也不去戳破，只笑道，「有一個關於這扇子的事我沒有同你說，你看。」
他說著，將手伸到了扇柄處，將串著扇骨的鐵質圓環輕輕一旋——
「咯——」的一聲，扇子的頂端竟延伸出了一排彎彎的小銀刀，刀尖之上似有冷光流淌。
「這把扇子竟有這個奧秘。」孟離芝有些驚奇地拿起扇子端詳，「我日日把玩在手上，卻從來沒有注意到這最裡頭你還藏了暗器。」
「暗器就藏在沒有鏤空的地方。」鳳青黎道，「表面上看，這扇子根本無從藏匿什麼東西，但內部的結構卻往往出人意料，這刀鋒很利，你使用的時候可要留神了。」
「你怎麼不早說呢。」孟離芝望他一眼，「你當初送我的時候，明明有機會能說，卻不說，是為何？」
「一樣禮物，若是能造成兩次驚喜，那才是好東西。」鳳青黎輕描淡寫道，「我一次與你全說了，你最多歡喜一次，我先送扇子，過幾日再說，你便是歡喜兩次了。」
孟離芝：「……這扇子該不會還有其他的秘密吧？」
「這回卻是沒有了。」鳳青黎笑道，「就這麼點空間，藏不下了。」
孟離芝抽了抽眼角，這才想起光是這個扇子問題就同鳳青黎廢了這麼多話，便轉過身，二話不說奔著前頭去了。
她沒有看見的是，在她離開了之後，鳳青黎便轉過身背對著她，從衣袖之下掏出一方手帕，捂著口輕咳了兩聲，將手帕拿下，雪白的帕子上，有著一塊刺目的血紅。
他眼眸一沉，將手帕包好了，隨手丟棄在了不遠的樹邊，而後轉過身，望著前頭的情況。
人數眾多，一片混亂，他的目光只追隨著那道紅色的倩影，只看見她奔進了人群中——
大量的人將她的身影淹沒了，不只是她，就連風雨霜雪在哪兒也尋不到了。
他邁開了腳步，卻頓了一頓，將步子收回來。
他知道她不甘於事事要他幫，偶爾她想要靠她自己，那他便在這兒等著，左右他現在也幫不上什麼忙了……
北無暇這個教主到底也不是白當的，離合刮骨刀幾個來回，只在他身上留下了幾道皮肉傷，他雙劍已經纏上了妙雨拋過來的紅綾，纏繞了好幾圈，順勢捲著那紅綾便朝著妙雨發難。
「小心！」孟離芝以及風霜雪三人幾乎是同時提醒。
妙雨反映倒也是快，將手中紅綾棄了，可就在同時，北無暇也將右手的劍棄了，俯身從靴子裡抽出了一把短刃，以凌厲之勢朝著妙雨揮去。
妙雨正是在轉身之際，哪裡來得及躲，待反應過來時，那刀正朝著他的胸口去了。
孟離芝瞪大了眼。
耳畔同時響起好幾道驚呼聲，那是風霜等人發出的，千鈞一髮之際，卻有一道青影以閃電之勢直奔著妙雨而去，到了他跟前的時候，將他一把推了開，同一時，那一把短刀沒入那人背心——
「妙雪！」
「妙雪！」
青色的身影緩緩從半空中墜下，卻被紅影接住了。
孟離芝幾乎是想也沒想，手中的扇子直接朝著北無暇揮了過去，北無暇身上已有好幾處傷，擲出那把短刀也用了不少的力氣，眼見孟離芝的扇子揮舞而出，只來得及往旁邊避開了一些，讓那扇子頂端的刀鋒擦著他的脖頸而過，留下一道血痕。
但這一小會兒功夫，已經足夠讓風霜二人發動攻擊，黑綾與藍綾齊發，將他左右雙臂捆上，這一次他再也無力掙扎開了。
「雪，你醒一醒，醒一醒。」另一頭，妙雨抱著緊閉雙目妙雪，一張臉色已經慘白。
孟離芝走上前查看妙雪背後的傷處，倒不是要害的位置，可傷口周圍竟開始泛黑。
「這刀淬了毒。」孟離芝眉峰一皺，轉過頭朝著妙霜道，「務必留活口！讓他交出解藥。」
「沒有解藥。」北無暇冷冷一笑，「總歸是栽在了你們手上，多拉一個陪葬是一個。」
「你若不交出解藥——」妙雨忽的抬眸看他，眸光殺機四溢，妖嬈的面容上浮現嗜血的冷然，「我就要你生不如死。」
「沒有解藥？」孟離芝忽的笑了，從地上撿了一把劍，邁步到了北無暇的跟前，端詳著他的一張臉，竟也是有稜有角的俊顏，雖說比起南無玉是差了一些，但好歹能看。
她將劍抵在他臉上比劃著，似乎考慮怎麼劃才好看。
「我連生死都不在乎了，還在乎這張皮相麼。」北無暇閉上了眼，「你死心吧。」
可
他沒有想到的是，孟離芝的刀鋒竟沒有傷他的臉，只抵著他的肌膚往下一滑，滑到衣領處，挑開他的衣襟，將他的胸膛暴露在眾人視線下。
這一動作倒是驚煞了一旁的人，連妙風妙霜二人都有些呆滯。
她竟是——要當眾去了他的衣裳麼！
幸好，幸好此刻殿下不在一邊，幸好這兒夠亂，殿下看不見現在這樣的情況。
「你不怕死，不怕毀容，那麼應該也不怕裸著了，想想你好歹是個教主，若是明兒裸死街頭，再將你生前的事跡說給路人聽，沒準你死了遭受萬人唾棄，可以被罵得活過來呢。」孟離芝笑著，劍鋒繼續往下，挑開了他的腰帶。
饒是經歷了眾多風月之事的北無暇被她這麼一弄也無法繼續鎮定，擰著眉頭道：「你還是個女人麼？！」
「現在我是不是女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覺得是痛快一刀來得好還是裸死街頭比較好。」孟離芝說著，刀鋒眼見著就要再往下……
「住手！」北無暇低吼一句，「解藥在我右邊的衣帶中，那個白色瓷瓶。」
「這才乖。」孟離芝將劍一收，而後手腕一轉，用劍柄將他的頭一擊，把他擊暈了。
妙霜蹲下了身子翻他的衣袋，果真翻到了一個白色瓷瓶。
將那瓷瓶拋給了妙雨，妙雨一把接過，倒出了裡頭的藥丸，塞進了妙雪的口中。
「你先帶著他離開，這兒的人手已經夠了。」孟離芝拍了拍妙雨的肩，「傷口要快些處理才行啊。」
妙雨點了點頭，將妙雪帶離了。
群龍無首的綵衣教，很快便被制服了。
哭哭啼啼的姑娘們早已被飄柔等人先帶了出去，被生擒下的綵衣教教眾約莫百來人，死去的人數也有上百來人，孟離芝望著一地鮮血，難免有些感歎。
困擾著雲州城百姓與所有閨閣女子的難題，終是得到解決了。
可是，南苑呢？
罷了，這次就不將南無玉牽連進來了，總歸他也給予過幫助，也沒幫著北無暇作惡，連他也捉倒是有些違反道義。
她不告訴其他人南苑的所在，就當是幫南無玉打掩護了。
眼見事情解決了，她回過身尋找鳳青黎的身影，一眼便望見了在遠處靜候著的他，她笑了笑，抬步跑了過去，到了他跟前，卻微微皺眉，「你臉色怎麼有些差？」
「不礙事的。」鳳青黎朝她笑了笑，「解決完了？那便回宮罷。」
……
「頭一回看見妙雪受傷。」回到東宮第一件事自然是去看望中了一刀的妙雪，他此刻正倚靠在床頭，身後枕著柔軟的枕頭，床頭邊上，妙雨正坐著，替他吹藥汁。
「傷口切記不可碰水，毒雖然已經清了，可刀傷未癒合，要修好好一段時日。」妙風站在一邊念叨著，而後將一張藥房遞給了妙雪，「你看我開的這個方子行不行？我醫術雖然不及你，但好歹也是你那兒學的，應該*不離十吧？」
妙雪瞥了一眼他的藥房子，淡淡道：「就這麼煎吧。」
「那好，我去幫你抓幾帖。」妙風說著，起身離開了。
「喝藥。」妙雨將一勺子藥汁吹得溫了，這才遞到了妙雪的唇邊，妙雪望了一眼，張口喝下了。
「我若是沒有記錯的話，妙雪似乎是妙雨的兄長？不對，你說過的，風雨霜雪是四兄弟。」孟離芝與鳳青黎坐在桌邊，望著床頭邊的那一幕，孟離芝刻意壓低了聲音，「可我怎麼覺得，妙雪對妙雨似乎比其他兩個更關照一些？連刀子都替她擋，真是個好哥哥。」
鳳青黎聞言，只勾唇笑了一笑，不可置否。
「雪，你做什麼幫我擋刀子？」那一頭，妙雨難得沒了平時的嬉笑，一張臉繃著，連聲音都是毫無起伏的。
妙雪聽著這個問題，想了想，道：「離你近，再則比你年長，擋一擋也是應該的。」
「還是你對我最好。」妙雨低聲道，「我總是惹麻煩，這麼些年，你幫我做了多少事我心裡都是清楚的，這次又害的你受了傷……」
「別跟我道謝，也別道歉。」妙雪不等他說完便打斷，「見外的話，我不想聽。」
「大哥。」這是孟離芝頭一回聽妙雨正兒八經地喚妙雪大哥，而後便是說道，「我以後決計不給你惹麻煩了。」
「話別說這麼早，就你的性子，這話我可不信。」妙雪似乎有些好笑，「以前如何，今後便還是如何，不要刻意去改變，總歸我也習慣了。」
「你習慣了？」這話讓妙雨微微詫異了一下，而後他又垂下了頭，「我是否該慶幸你是我兄長？否則，又有誰願意來管我。」
「即便不是你兄長，我依舊會管你。」妙雪斂起了眉頭，說出這話幾乎無需思考。
「為什麼？」妙雨對此疑惑了，望著妙雪的眼中寫著不解。
「因為……」妙雪望著他，捏緊了被角，眼中似乎有異樣情緒湧動，一句話幾乎就要脫口而出，可張了張口，卻是說了一句，「沒什麼，別多想了，世上哪有那麼多如果。」
妙雨眨了眨眼，忽的笑了，「也是，來，把藥喝了，不燙了。」
妙雪什麼話也沒說，接過藥碗。
鳳青黎將這一切看在眼裡，收回視線時，道了一
一句：「到底還是沒勇氣說出來。」
孟離芝正感歎著那一頭兄弟情深，乍一聽鳳青黎這話，有些莫名其妙，望了他一眼，道：「誰沒勇氣？」
「沒什麼。」鳳青黎說著，起了身，「咱們走罷，讓他好好休息。」
說完，他二話不說便走了出去。
孟離芝見此自然也起了身急忙跟了出去，追上了鳳青黎，伸手扯了他的袖子，「我的問題你還沒回答我，你方才說的是誰？」
鳳青黎停下了腳步，轉過身正對著她，「你方才也說了，妙雪對妙雨似乎比對其他兩個更關照一些，而妙雪方才說了，即使不是兄長依舊不會放任妙雨不管，你理一理這兩句話，試試看能發現什麼。」
孟離芝眨了眨眼，斟酌了好片刻，忽的瞪眼，「你是說妙雪他……」
「只可意會不可言傳。」鳳青黎忽的笑了，一把牽過她就走，「別人的事你還是少管一些，當務之急，是想好，回頭面聖的時候，如何端莊得體一些，你之前教你說的話，你可記住了？」
「殿下且放心，臣女牢牢謹記。」她裝模作樣地道了一句，完了之後便是惹得兩個人都笑出了聲。
就在這時，一名宮女卻小跑了過來，到了鳳青黎跟前，「殿下，金家三小姐求見。」
「呵，這麼快便沉不住氣了。」孟離芝笑了笑，「也罷，咱們且去看看，她來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