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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十八章 文 / 來自遠方

    山門外,璇璣尊者同璇光尊者並肩而立,峨冠博帶,背負寶劍,儒俊朗,一派仙風道骨。

    遙望天空,只見兩艘飛舟伴著洞天福地,正自北方行來。

    雲霽立在舟首,當空祭出玉簡。

    白光升起,山內鐘聲迴響,浮雲山現身雲中,引得山門內外好一陣驚歎。

    世人皆知山城有浮空山,乃天生靈地,為趙家佔據,存世千年。無人知曉,此處另有浮雲山。其有千年桃木鎮守,靈氣不下前者,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而兩者同為葬具,為白雲山祖師煉化,更是不傳世的隱秘。

    此時,浮雲山中靈雲纏繞,清風陣陣,桃雨紛紛。距離仍遠,便能聞到一股幽香,沁人心脾。

    被花香環繞,飄飄然如置身夢中,登入仙境。只-欲-神魂出竅,離界飛昇。

    「靜心!」

    察覺情況有異,璇璣尊者突然大喝。聲音蘊含法力,傳遍七峰。

    眾人如聞雷鳴,赫然清醒。

    山門弟子且罷,外宗修士無不面露異色,胸中掀起驚濤駭浪。

    仰望浮空山,再生不出半點綺念,只有深深的畏懼。

    山城在時,浮空山為內城,乃趙橫棲身修煉之地。獲其相邀,修士亦可踏足。於世人而言,並不顯得神秘。

    浮雲山則不然。

    山中彷彿有迷陣,又似有巫、妖鎮守,稍不留意便會身陷其中,神魂皆失。縱然有心,也不敢輕易查探。

    未知、神秘,常常意味著危險。

    初見此山,怎能不驚駭莫名。

    「此為山門第八峰,乃祖師所留。」見眾人神情突變,璇光尊者解釋道,「因有祖師布下法陣,又有器靈鎮守,固而至此。諸位不必驚異。」

    話中之意,只要不生歪心,守山器靈自不會成為威脅。如有他意,是生是死、是福是禍就很難料。真出了事,白雲山未必會擔負責任。

    畢竟,激怒守山器靈,必是生出貪念。交給世人公斷,也難言無辜。

    說話間,雲霽所乘法器已先一步抵達山門。

    扁舟緩緩落下,並未著地,中途有一束靈光從浮雲山升起,直接連上舟身,接引雲霽入山。

    眾人這才明瞭,這第八峰峰主,不是荀山主的弟子,也不是山門任何一名長老,而是璇光尊者的親傳弟子——雲霽。

    這個發現,令同行修士一陣嘩然。

    需知宗派內有規則,境界固然重要,長幼也當有序。

    雲霽境界雖高,終未-跨-入分神。同等境界的宗門長老亦在,而他竟能越眾而出,執掌一峰!

    是荀山主厚愛,還是其中另有蹊蹺?

    知曉雲霽出身者,難免猜測,莫非白雲山同周國聯合?

    不,可能性不大。

    那是說,荀山主終於動了俗世之心,想趁周國-內-亂,扶持雲霽登上大位?

    越想越有這個可能。

    人界第一宗門,弟子再執掌一國……

    當下,眾人互相交換眼色,心思急轉,只秘而不宣。

    燕郅一行也頗為詫異。

    雲霽的身份,在五國皇室不是秘密。若白雲山真為後盾,別說周國,五國之內都無人爭得過他。

    傳言其有前朝血脈,雖無切實證據,仍不可不防。

    「少都。」

    燕郅聲落,一名中年修士拱手道:「屬下在。」

    「你不必隨我入山,即刻返回都城,將此事稟報皇兄。」

    「殿下,屬下奉命護衛,怎可擅離?」

    「嗯?」燕郅冷哼,「皇兄令你從我吩咐,你敢抗令?」

    「屬下不敢!」

    「我知你忠心。」燕郅道,「然此事非同一般,他人我不放心,需得你親行。」

    此人乃元嬰前期修士,為皇室供奉,任少都一職,更是燕皇安排在他身邊的探子。不將其調走,行事再謹慎也會被看出端倪。

    浮雲山現世,正好給了他機會。

    燕郅已下定決心,聯合李攸,奪取燕國皇位。

    如果李攸願意幫他,條件任開。

    非是他忘記父仇,只考慮自身。只因情況所迫,容不得半點猶豫。如果不爭取每一個機會,等皇兄坐穩大位,調換守衛邊疆的大將,削弱母族勢力,等待他的只有死路一條。

    發下心誓如何?

    斬草除根才是皇祖遺訓。

    燕郅不想死。縱不能求得大道,登上仙界,也要多得百年人壽,享盡世間權柄榮華。

    生為先皇之子,這是他應得的!

    他絕不要像枉死的兄弟一樣,萬事不知,諸事不行,只等最後一刀。

    氣海被碎的痛苦,生命被奪的無奈,絕不會降臨在他的頭上!

    燕郅言之鑿鑿,有理有據。

    少都縱

    知其意,也無法直言反對。

    六皇子分明借口將他調開,另有圖謀。然荀山主行事讓人看不透,雲霽的身份又著實-敏-感。權衡利弊,終領命離開。

    「屬下領命,殿下保重!」

    「自然。」

    燕郅拂袖,肅然道:「你可稟報皇兄,我必事事謹慎,絕不墮了燕國聲威。若有急情,必第一時間稟報都城。」

    「是!」

    見少都仍有疑慮,燕郅向心腹使了個眼色。

    心腹點頭,上前一步,低聲道:「少都還有何事不放心?六皇子忠於陛下,天地可鑒。」

    心誓都已發下,如有違背,將受天雷之劫。沒有法寶護身,母族供奉都被調走,無異於砧板上的魚。這樣還不放心,燕皇還敢用誰?

    少都皺眉,卻沒再多言。

    話說到這個地步,再多言實為不智。若六皇子藉機發難,哪怕為堵住世家之口,陛下也需懲治自己。

    鐐銬加身,苦牢受困,都不是問題。

    然六皇子母族勢力不小,假若暗中下手,毀其氣海,多年的修行都將白廢。

    說到底,少都是個聰明人。

    因為他聰明,燕皇才會重用。也因為這種聰明,被燕郅尋到借口,將他逼走。

    目送少都離開,燕郅垂眸,遮去眼中笑意。

    隨行護衛均未發現異狀,更不會知曉,燕國六皇子竟計劃同先皇的對手合作,圖謀皇位。繼周國之後,燕國將生-兵-禍。

    嗡!

    鐘聲悠遠,自山中傳來。

    雲霽躍下扁舟,立在璇光尊者身側,同迎李攸及眾多修士。

    洞天福地停在半空,沒有繼續前行。

    李攸本-欲-只身前往,卻被綠松和鯨王聯手攔住。

    「尊者,此行為觀大禮,空手總是不好。」

    空手?

    李攸挑眉,兩枚靈鷲蛋早已送出,怎麼能說空手。

    「尊者,人界宗門不同巫、妖兩界,行事自有一套規則。」見李攸不開竅,綠松道,「小老兒已選好拜山之禮,且已備好寶車,請尊者登車再行。」

    自己走絕對不行,必須擺出氣派!

    這關係到尊者的面子問題。

    綠松說話時,柳木桂木先後凝出靈體,均是錦袍加身,玉冠髮束,背負寶劍,腰懸玉玦。仔細看,玉色鮮紅,紋路相類,分明是以靈氣變幻實體的血玉玦!

    柳木的長劍是靈氣凝就,桂木背負的竟是長臚!

    幻獸和白馬牽出寶車,噬魂籐纏繞其上,印老和樂工作車伕打扮,一前一後,擺出靈氣法陣,無需催動,靈氣已成光柱。

    李攸捂臉,不想再多說什麼。

    車廂是編鐘化成,車頂是冥火印,車窗分明是照心鏡和映月鏡!

    可以想見,如果有人敢打這輛寶車的主意,絕對是分秒被拍扁的命。

    李尊者以為自己夠高調。

    別人乘坐飛行法器,他直接帶著洞府三界穿行。

    別人以法器靈器打架,他直接用懸山碾壓。

    別人有一頭靈獸就能笑咧嘴,他養了百隻鳳凰,兩位荒古大能。

    別人想方設法和器靈定下血印,結下心誓,他不用出力,有血玉玦代勞,同時立起三座藏寶閣。更不用提巫帝贈送的山河卷,先後尋回的人皇宮和人皇劍。

    歷數種種,拋開巫帝妖王,三界有誰比他更富,更豪,更高調?

    現如今,掃過這輛寶車,對上鯨王期待的眼神,李攸發現,他錯了,大錯特錯。

    豪中有豪,這些萬年老古董,早豪到了另一個境界。

    「我是去觀禮,不是去打仗。」李攸按了按額角,道,「實在不行還有碧玉車,這輛就不必了吧?」

    人界修士齊聚,識貨的肯定不少。

    洞天福地已經夠拉仇恨值,寶車一出,更是誰與爭鋒。他只想了結前世因果,無意再結仇怨。

    「尊者此言差矣。」

    綠松撫鬚,以過來人的經驗道:「小老兒鎮守浮空山時,常見人修往來,氣派必不能少!」

    「正是。」鯨王補充道,「這些器靈尚可,拉車靈獸實不堪用。」

    荒古時,凶獸不提,哪位大能出行不是靈獸開路,寶車穿空?

    比起混血幻獸,明顯是鳳凰更好。無奈小子先時有令,大典期間,不許那群傻-鳥露面,只能退而求其次。

    「尊者不登車,可是不滿意我等?」

    印老皺眉,樂工擺出一張苦臉。

    幻獸低頭,白馬大眼含淚。

    連車上的兩面古鏡都微微顫動,好似傷心不已。

    李攸:「……」

    器靈也會博同情?

    該說世人瞭解太少,還是他知道得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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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p;柳木桂木上前,齊齊拱手,道:「請尊者登車,我等隨行護衛。無尊者吩咐,絕不輕舉妄動。」

    面容俊俏,身段修長,說一聲芝蘭玉樹也不為過。

    沉默兩秒,李攸終於妥協。繼續耽擱下去,天知道這些器靈又會做出什麼。

    正推開車門,忽覺頸上巫帝珠輕顫,一道紫色靈光沖天而起。

    剎那間,李尊者的臉色變了。

    現在的情況已經夠鬧心,他又來湊什麼熱鬧?

    洞天福地外,多數修士已行至山門前,收起飛行法器,由知客弟子引路,分到七峰安置。

    唯有李攸遲遲不動,璇光尊者和雲霽尚好,師徒交換意見,都知其中定有緣故,耐心等等無妨。

    璇璣尊者卻是面色驟冷,眼帶寒意,對李攸的印象又惡一層。

    自開山迎客至今,尚未有人如此不識趣,在他和師弟面前擺架子。若沒有荀山主的命令,定要拂袖便走,將此人擋在山門之外。

    縱是山主親自下帖邀請的客人,也過了些!

    正醞釀火氣時,洞天福地中突然亮起數道靈光,一條紫色巨龍自靈光中衝出,昂首龍吟,氣勢驚人。

    龍身縛有兩條金鏈,以靈光鑄就。其後牽引一輛寶車,環繞靈光,似天空中又升起一輪太陽,赤-金-炫目。

    寶車以金為壁,以玉為頂,以靈木為亭柱,彎曲纏繞黑-鱗-籐蔓,靈氣瀰散。

    隔窗為兩面古鏡,一面映出七彩光幕,一面如宇宙深淵,似能照出人心。

    兩名車伕,一耄耋老者,精神矍鑠,一無須青年,笑容可親。

    車旁侍立從者,均弱冠韶華,錦衣玉帶,俊俏非凡,令人見之忘俗。

    「昂!」

    龍吟再起,久久在山中迴響。

    洞天福地已夠震撼,寶車巨龍一出,包括璇璣尊者在內,眾人均目光於呆滯,發不出半點聲音。

    羨慕?嫉妒?

    都已無從考量。

    驚訝?詫異?

    更無法形容此刻心情。

    或許,魂飛天外更為恰當。

    浮雲山上,桃婦立在枝頭,望著巨龍寶車,笑得開懷。

    她就知道,這名修士和巫帝關係不一般!甘願靈力化龍為之拉車,縱觀三界,誰能有這個福氣?怕是想一想都會遭天打雷劈。

    捧起酒甕,桃婦飛到樹下。

    看來,這酒是送對了。

    巧笑之間,樹上桃花開得更艷。隨手引來一枝,正好和陳釀一併送出,更可表達心意。

    白雲山大典,李尊者風光出場,搶足了風頭,可謂光芒萬丈。

    坐在車裡,李攸運氣吐氣,三次之後,擺正石頭臉,推開車門,與璇璣尊者等見禮。

    一身黑衣,僅以布帶束髮,並不出奇。但束在腰間的鳳羽帶,懸掛其上的人皇劍,仍足夠吸引眼球。

    李攸木然表情,拱手之後,雙臂攏在身前,愈發顯得高深莫測。

    今日之後,李尊者的大名更將響徹人界。

    是好是壞……天曉得。

    巫界

    光幕散去,巫帝似心情極好,離開大殿,飛身落到仙池前,揮手招來數團靈雲,灑下陣陣靈雨,引得鷺鳥高鳴,翩翩起舞。

    池水翻湧,彩背躍起。

    古木生出新葉,噬魂籐舒展枝蔓,樹下奼紫嫣紅競放。

    大殿中,妖王獨坐半晌,忽然覺得,比起巫帝,他的老婆運當真很好,不是一般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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