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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十章 文 / 來自遠方

    東虢內城突然覆滅,趙氏分神老祖隕落,山城城主趙橫身死,攬月宗主趙蓮不知去向,一夜之間,趙家遭逢大變,失去三根支柱,宗族震動,族人多惶惶不安。

    未幾,齊國都城又傳消息,齊皇母族手握切實證據,證明趙家同魔修有牽連,更有東虢出逃修士為證。

    涉及魔修,無人敢唱反調。

    齊皇下令,翌日遣人捉拿趙氏一族,下都城大牢。收回先皇親賜印信及夫人封號,東虢城主另委他人。

    石城之事,則無人提及。

    曾顯赫一時的世家,一夕之間風雨飄搖。供奉客卿紛紛請辭,外門弟子陸續走散,頹敗之勢盡顯。

    或許上天仍覺懲罰力度不夠,很快,攬月宗傳出消息,經內門長老合議,將趙蓮驅除宗門,由大長老暫代宗主之位。

    「趙蓮雖為先代宗主親傳弟子,又得宗主印信,然以骸骨聚靈,牽涉魔修之事,罪行滔天,不能再留於宗門。我等代其師行罰,滅聚魂燈,斷師徒之情。」

    臥病的古真人得知實情,噴出一口濁血,立誓與趙蓮情絕。後自斷心魂,隕落在師尊的仙位之前。

    攬月宗上下,無一人為趙蓮說話。均認定,唯有同其劃清界線,方能保得宗門平安。

    「趙氏逆行,荀山主定有察覺。」

    每百年一次的大典,白雲山廣邀天下同道,獨獨漏掉攬月宗,足以說明問題。

    宗門長老做出決議,請出開門祖師牌位,廣告五國,趙蓮已非攬月宗之人,再同攬月宗無關。

    唯一的依仗變成虛無,連串打擊之下,趙氏更顯淒風苦雨,窮途末路。

    皇室供奉前來拿人,率三千將兵包圍趙家祖地。

    趙氏族人不肯受辱,啟動大陣,欲拚死一搏。並向四國送信,希望轉投。

    「若得庇護,趙氏必竭力相報。」

    信送出不少,結果卻如石沉大海。送信的宗族子弟皆未能折返,是生是死,無人知曉。

    最後期限已至,趙氏仍緊閉祖宅大門,三名元嬰族老登上箭樓,張開法陣,意圖拖延時間,護族中子弟遁走。

    「彫蟲小技。」

    一名皇室供奉輕蔑笑道:「陛下有旨,趙氏同魔修勾結,罪不容恕。今既負隅頑抗,更是罪加一等。」

    說話間,將兵已立起重盾,拉開硬弓。

    「放箭!」

    都城有令,無需刻意留下活口。各國押回的送信人,足夠給百姓一個交代,堵住悠悠眾口。

    箭矢刻有符,射-入-宅內,頃刻引燃箭樓,燒起熊熊大火。

    火光中,不時有-爆——炸-聲傳出,方圓十幾里俱清晰可聞。

    「再-射!」

    又一輪箭雨落下,皇室供奉祭出法器,形如鐵錘,器靈亦是一彪形大漢。

    「破門!」

    皇室供奉手捏法訣,器靈應諾。

    重錘砸下,祖宅大門轟然倒塌。

    「列陣,絞殺惡賊!」

    戰鼓聲響,官軍列成短陣,盾牌手在前,□□兵聚於兩側,悍然沖跨石牆。

    若無戰陣,再增千人也不是三名元嬰尊者的對手。

    奈何五名皇室供奉齊到,境界均是元嬰中期以上,這場戰鬥的結局,從開始便已注定。

    喊殺聲中,火光沖天,整整燒了一夜。

    黎明時分,趙氏祖宅已成一片焦土,男女老幼盡皆身死,不存一人。

    都城收到傳訊,立即提審牢中之人,得到切實口供,當日問斬。

    斬殺修士,必要先破其氣海。

    刑場之上,慘呼聲和叫罵聲從未停歇。直到六顆人頭落地,長桿染上血紅,才告一段落。

    圍觀眾人面帶嫌惡,紛紛唾棄。

    「同魔修勾結,該殺!」

    趙氏先祖以裨將出身,躋身五國世家之列,後代子孫執掌兩城,手握夏皇秘傳,坐擁荒川古境,可謂風光一時,仍抵不過天道輪迴,大勢所趨。

    一族就此沒落,血脈斷絕。

    背叛換來的一切,終歸於湮滅。

    消息傳出,有人拍手稱快,也有人搖頭歎息。

    周國太子和世家忙著□□,仗沒打完,無暇關注一個世家的滅亡。燕國宗室生亂,對此事的態度,和周國如出一轍。秦、梁兩國各自打著算盤,同樣沒有投放太多注意。

    一時的疏忽,讓五國都沒能注意到,石城大戰,東虢內城覆滅,一名黑衣修士扮演了重要角色。

    有人注意到了,卻因為各種原因,不得不掩飾真相。

    至於從東虢城逃出的修士百姓,離散各地,各自求生。當日所見的一切,多隨歲月消散,再不聞於世人。

    竹屋中,荀山主放飛紙燕,輕輕搖頭。

    欲-壑難平,一步錯,步步錯,此乃定數,非輕易可改。

    「稟掌山,璇璣峰主候在竹林外,稱有要事稟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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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璇璣?」

    「正是。」

    「應是大典之事。」荀山主道,「讓他進來吧。」

    「是。」

    童子揖禮退下,荀山主盤膝而坐,靜候弟子到來。

    與此同時,洞天福地已離開東虢,正向白雲山行去。

    綠洲中,李攸坐在松木下,久久無法入定。

    「尊者可有心事?」

    「算……也不算。」

    李攸睜開眼,向後一靠,直愣愣的望向樹冠,只覺得腦中越來越亂。

    「尊者不妨告知我等,或許能幫上忙。」

    綠松凝出靈體,飛落樹下。

    柳木早立在一旁,見綠松出聲,迫不及待走了過來,剛要開口,直接被桂木抓住領子,捂緊嘴巴。

    「唔……唔!」為何不許小可說話?!

    「老實點,有松木就夠了,你少開口,越幫越忙。」

    「唔!!」

    柳木瞪眼,桂木一樣瞪眼。

    僵持兩秒,前者敗下陣來,縮到本體-下畫圈圈,委屈得眼淚汪汪。

    一樣都是靈木,奈何對方太過凶殘,越反抗越凶殘,這日子還怎麼過!

    鯨王掛在樹梢,瞥一眼李攸,噴出一道氣柱。

    小子心亂了。

    不過幾日相處,就能產生這麼大的變化?

    早知如此……他也沒辦法。

    哪怕是荒古凶獸,本體不存,靈體尚待修煉,無論從哪個方面看,都不是巫帝對手。

    想到這裡,藍色光球忽閃兩下,躲回樹冠,繼續入定。

    綠松仍想開解李攸,可惜話說了一籮筐,始終沒說到點子上。感念綠松好意,李攸勉強扯了扯嘴角,道:「我沒事,只是有些心亂,過些時候就好了。」

    「果真?」

    李攸點頭。

    相伴如空氣自然,離別既覺想念。七百多年來,這種感覺還是首次。和對仙靈草的思念也完全不同。

    敲敲額心,應該是一時想差,鬼迷心竅也說不定。

    等到了白雲山,和舊日仇人面對面,什麼複雜心思都會丟到九霄雲外。

    如果不是怕綠松擔憂,他絕對會效仿人皇宮器靈,橫刀立馬,先找個仇家殺一場,出口氣再說。

    關於氣從何來,是不是遷怒……反正早晚都要報仇,沒差。

    「尊者既感心煩,不如先到我族藏寶地一遊?」

    幻獸從樹後探頭,嘴裡嚼著兩株靈植。

    「藏寶地?」

    愣了一下,李攸終於想起,的確有這麼一回事。

    先遇石城遭襲,又至東虢大戰,緊接著就是巫帝離開,連日心煩意亂,差點忘記,收留這頭幻獸是有條件的。

    裝有福地的碧玉葫蘆之外,還有幻獸一族留下的寶藏。

    不過,他已請雲霽帶話,將赴山門大典,臨時轉道,會不會耽擱時間?

    「你說的藏寶地,距此處可遠?」

    「不遠。」幻獸道,「倘若不攜洞天福地,只尊者與我同去,兩日可回。」

    這麼快?

    李攸懷疑的看著幻獸,是不是壓根沒有多少東西?

    「尊者莫疑。」見李攸神情不對,幻獸連忙解釋道,「有我帶路,藏寶地的禁制不會發動,自不必大費周章。且尊者有可納靈物的法器,無需逐件挑揀,大可一併收回,日後再行煉化。」

    倒也有理。

    「尊者不可!」柳木出言反對,瞪著幻獸,表情很是不善,「不曉得這傢伙打什麼主意,小心為上!」

    桂木沒有再捂嘴,和柳木同仇敵愾。

    「請尊者三思!」

    幻獸的話絕不能輕易相信。萬一動了壞心思怎麼辦?

    被柳木桂木聯合抵-制,幻獸也很委屈。

    的確,他之前行為不良,與尊者多有「誤會」。然今已痛改前非,衝鋒在前,求賞在後,就差肝腦塗地了,需要隔三差五的翻一翻老黃歷嗎?

    「若是擔心,你們大可跟尊者一起來。」

    用力踏著前蹄,幻獸的話中多出幾分怒氣,「但要記住,藏寶地有萬年禁制,一旦發動,靈體會當場消散。」

    簡言之,他會護著李攸,因為已立心誓,結下血印。

    兩棵靈木想要跟隨,可以。但安全不能保障,生死自負。

    李攸皺眉,和綠松溝通一下時間,確定兩天不會影響行程,站起身,拂去袖上兩片落葉,道:「你二人留下,助綠松護衛綠洲,我去去就回。」

    「可是,尊者……」

    兩棵靈木還想再說,但李攸心意已決。

    「不必擔憂,我自有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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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sp;如果幻獸敢生壞心,先時能砸掉他兩顆門牙,現在一樣可以。

    柳木桂木不敢再說,狠狠的瞪著幻獸,走著瞧,要是敢讓尊者少一根頭髮,你那一口大牙就別想要了!

    不得不說,器靈隨主。

    李攸時刻惦記著幻獸的門牙,靈木亦然。

    察覺危機,幻獸不由自主打了個哆嗦,退後半步。

    尊者還罷,這兩棵靈木為何盯著他的嘴巴,笑得不懷好意?

    交代好相關事宜,李攸按照幻獸所言,揮袖撕開空間裂縫,飛身躍入。

    背影消失前,一枚松針、兩枚葉片化成靈光,附上袖擺。待空間裂縫合攏,三株靈木返回本體,皆是心照不宣。

    正要催動綠洲前行,湖邊突然傳來一聲狐吼。

    火紅靈光閃過,飛至風口處,裂縫恰好合攏。

    停在半空,靈狐傻眼。

    他只是偷懶打個盹,尊者怎麼說走就走?

    想起父王和母后的囑托,立時垂下耳朵,頓感前途黑暗。

    尊者一定是嫌棄他了,否則絕不會連招呼都不打一聲。

    飛回綠洲,靈狐抱住尾巴,當真想大哭一場。

    「不用擔心,小子兩天後就回來。」

    實在看不過去,鯨王飛下樹冠,落到靈狐眼前,道:「與其在這裡哭,不如去湖邊淬煉妖火。有鳳凰幫忙,必能精進許多。」

    「誰哭了?老子才沒哭!」

    嗷嗷兩聲,靈狐揮爪將光球拍飛,擺動九尾,光速飛走。

    趴在草地上,鯨王氣結。

    好心沒好報,等他境界再升,定要好好教訓這隻小狐狸,告訴他什麼叫敬老!

    巫界

    妖王同巫帝對坐,看著八風吹不動,一派淡然的老友,很是費解。

    以巫帝對那石修的態度,沒有貓膩才怪。

    早在千年之前,這兩個之間不對勁。可惜一個有些遲鈍,另一個總是冰塊臉,直到人界大變,事情也沒捅破。

    千年轉世,遲鈍的變成石頭,冰塊臉依舊冰塊。持續下去,恐怕到飛昇仙界,窗戶紙依舊完好無缺。

    按照妖族的做法,該直接把人「請」回來,乾脆利落點,該辦的事辦妥,該做的事做完,也好安心。

    哪怕是尋常巫族,動作也不會慢成這樣。

    歲月太長,沒了衝勁?

    不可能。

    牽腸掛肚一千年,始終沒能放下。這樣的事,尋常人可以做到?

    那是什麼原因,讓老友心生顧慮,只看不動手?

    妖王的表情實在太明顯,巫帝想忽略都不行。

    只能冷冷掃對方一眼,在妖王開口之前,一句話堵住他的嘴。

    「道友何時返回妖界?」巫帝道,「確定時日,本座為道友送行。」

    妖王深吸氣,額頭-暴-起兩條青筋。

    因追討賠償不利,他被老婆趕出門,三月不能回家。

    送出狐小九,仍不見減刑。

    懾於妖後之威,妖界無人敢收留。不想餐風露宿,只能到巫界暫住。

    這種情況下,問他何時返回妖界,無異於心口-插-刀。

    千年的友情就是這樣?!

    「不想回去,可以。」巫帝起身,慢步走到殿門前,冷視妖王,目光如刀,「管好嘴,不該說的切莫出口。」

    妖王:「……」

    去他的千年,果然該友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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