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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十五章 文 / 來自遠方

    幻獸掉頭撕咬百鬼旗,七劍飛回城中,撤開護城大陣,溫養靈力。

    劍光消散,石城松木亮起靈光,凝成光柱,直衝雲霄,牽引綠松懸山緩慢下落。

    隨閃影罩下,四座城門大開,城坊居民及過往行商皆湧向城外,擠在路邊,飛在半空,希望能一睹城主真容。

    可惜事難如願,除五族族老和少數壯丁之外,多數人的希望落空。

    李攸壓根沒有進城的打算。

    交代綠松鋪開道路,先請巫帝和雲霽登入綠洲,繼續大眼瞪小眼,再將魯川等引入洞天福地,簡單詢問事情經過,掌握大概之後,便要動身離開。

    「尊者不多留些時日?」

    李攸搖頭。

    一則,石城外一場大戰,百鬼旗現世,白雲山弟子參與其中,他需親往拜會荀掌山。二則,趙橫脫走,當時不覺如何,現今想來,將是無窮無盡的麻煩。

    與其被動等待,不如主動上門。

    山城已變作石城,趙橫的城主之位名存實亡。這些時日一直留在東虢。狼狽脫走之後,此地也是藏身之處。

    「我將前往東虢。」

    百鬼旗的來路,趙家是否和魔宗有牽扯,都要探個究竟。至於趙氏老祖的連番動作,李攸當真不看在眼裡。

    妄圖依靠他人實力,實是對自身的懷疑。

    何況,依魯川等人所言,趙氏老祖的走訪活動很不順利。一山一觀十八宗,通通不買賬。五國世家雖有意動,卻是各懷心思。

    國中諸事牽手絆腳,陰謀詭計層出不窮,短時間內,根本聚集不起足夠的力量,遑論向他發起挑戰。

    「尊者前往東虢,可是要問趙家尋個說法?」

    魯川的話,也是在場多數人的疑問。

    畢竟,趙橫此行的目的就是奪城。沒能攻破城門,成功進駐,反損兵折將,數千披甲衛士死的死傷的傷,還能活動的,多被關進石城牢房,完全是得不償失,百分百的蝕本買賣。

    尊者上門討說法,更是打臉,一言不合,必再引來一場爭端。

    以趙家平日作為,定不會善罷甘休。

    李攸靠向樹幹,雙眼微垂,手指捻著一截斷裂的旗桿,察覺其中仍有黑氣,直接丟到一旁。

    「山城淪為廢墟,趙橫棄城而走,五國皆知。我在此地建城,不違天道界約,齊國亦不能追究。趙橫領兵上門,言語放肆,更意圖霸佔城池,全無道理。」

    魯川的話提醒了他,的確該討個說法。

    比起另找借口,先禮後兵,直接擺出架勢,興師問罪,更加乾脆利落。

    「尊者,趙家同齊國宗室牽涉頗多。您此番上門,恐會引來宗室-插-手。」魯川皺眉,正色道,「光明正大鬥法,我等相信,這些人絕不是尊者對手。只怕其不顧顏面,行小人伎倆,背後下手,防不勝防。」

    「我知道。」

    李攸嗤笑一聲。

    五國皇室的行徑,皇室中人可以無恥下作到何等地步,沒人比他更加清楚。

    上上輩子,他就死在這些人手裡。

    巧舌如簧,收買叛逆。鬼蜮伎倆,暗下毒手。

    更顛倒黑白,湮滅痕跡,妄圖以謬論誤導世人。

    一樁樁,一件件,隨記憶復甦,逐一呈現在那還,愈來愈清晰。

    每次想起,李攸都會眉間緊皺,牙關緊咬。

    難怪人皇劍器靈會發瘋,不是被白雲山祖師壓制,幾要滅盡人修。人皇宮器靈性情大變,由溫和派變得好-戰-分子,時時念著滅掉仇人。

    這種遭遇,換成誰都受不了。

    他能變成塊石頭,在千刃山中磨練七百年,磨平稜角,當真該感謝天道。

    不然的話,沒有石心安定,石性淡定,記憶早早恢復,九成會生出心-魔。不因此身隕道消,也會墮入-魔-道。

    滅除仇家不算,失去理智,八成會以消滅一界為己任。

    如今回想,只是立志做個反派,同五國了結恩怨,解決前生因果,當真不夠志向遠大。

    談話雖然簡短,李攸亦獲悉諸多情報。

    周國皇太子與霍章為首的世家大戰,至今已有不少時日,仍勝負不分。霍妃幾番動作,暗中向世家傳遞消息,未能相助戰局,反被抓住把柄,幽-禁-深-宮。

    周皇多時未有消息,恐也被軟-禁,生死難料。

    齊國皇位更迭,新皇登基不到半月,即被宗室-暗-殺。宗室與世家不和,內部也存在爭端,兇手遲遲沒有交出,很可能引起兵禍。

    燕國換了新君,朝堂上暗潮洶湧。虎陽尊者身死,新任守邊大將出自世家,為多方妥協結果。為防備戎狄,倒也沒生出大亂。

    秦、梁兩國暗中在邊界集結重兵,意圖不明,貌似已暗中結盟。

    「齊皇、燕皇都死了?」李攸微顯驚訝。

    「是。」魯川點頭道,「齊國新君本是太子,架空齊皇-篡-位。後被宗室暗殺,並羅列諸多罪名,其母族妻族極是不忿。現任國君是齊皇六子,年紀尚幼,由其母族攝政……」

    外戚參政最易引來亂局。不必魯川詳述,對齊國的局勢,李攸便能把握幾分。

    「燕國又是怎麼回事?」

    「回尊者,同齊國大同小異。只是燕皇死因有些蹊蹺,繼承皇位的也不是燕皇親子,而是侄子。」

    侄子?

    八成又是一起皇室內部的爭權奪利。

    思及虎陽尊者和燕皇,想起同燕皇那次鬥法,李攸連連冷笑。

    即便有人出手相救,也逃不開死亡命運。

    當年推翻夏皇,可曾想到今日?

    因果輪迴,報應不爽。

    縱是鎮——壓人皇祭台,攫取千年氣運,時候一到,照樣要分毫不差的還回來。

    攫取得越多,償還的便越多。

    五國分贓,一朝淪落,該說天道昭昭,還是貪心終於換來應有的結果?

    「尊者?」

    見李攸不說話,只是一味冷笑,魯川等人不禁頸後發寒。只覺有一陣陣涼意襲來,彷彿以怨念殺氣凝結,頃刻便能取人性命。

    恐懼油然而生。

    這樣的尊者,還是第一次見到。

    縱然面無表情,也不會如此可怕。

    李攸兀自不覺,笑容越來越冷,眼中凝聚起血光。人皇劍嗡鳴,幾要當場出竅。

    忽然,一隻大手覆上李攸肩膀,指腹輕按,靈力如涓涓細流,不間斷的流入體內,沖刷靈脈,滌蕩氣海。

    籠罩在石玉周圍的陰雲消失,冷凝的氣氛瞬間散去。

    神識漸漸清明,李攸用力閉眼,五指合攏,扣住人皇劍。

    未曾想到,不經意間,竟險些被心魔鑽了空子。

    執念太深?

    想起巫帝曾說過的話,心有些沉。

    或許,對方話中所指,並非只是仙靈草。

    「多謝。」

    覆上巫帝手背,李攸微微側首,眉間閃過一絲疲憊。

    無視魯川等人的詫異,巫帝輕按李攸眉心,「不要多想。」

    「嗯。」

    李攸發現,巫帝的掌心溫熱,手背卻是冰冷。

    完全不同的溫度,多少有些奇怪。但在這一刻,唯有這份涼意能讓他冷靜下來。

    「我沒事。」

    聲音很輕,只有兩人能夠聽到。

    知曉氣海不穩,當靜坐凝神,李攸長話短說,交代魯川等守好石城,便令綠松送其離開。

    「松木雖是小老兒的本體分枝,靈力終究有限,不堪大用。」

    綠松建言,自懸山移出幾塊獸石,作鎮守四面城門之用。再取三株靈植,移栽城內,拱衛松枝,助往來傳訊。

    「如此一來,城內再有大事發生,即使是在時空亂流中,小老兒也能馬上知曉,報與尊者。」

    採納了綠松的建議,李攸又道,是否多留幾件法器。

    「此次護城,四坊散修出力不少。」

    哪怕作用不大,也不能視而不見。

    未待綠松出言,鯨王先否決了李攸的念頭。

    「這些人修安身此地,托庇石城,遇險自當挺身而出。」鯨王甩甩長尾,教育李攸的樣子,像在訓斥小鯨,「好處可以給,但絕不能是法器。需知人心不足,蛇可吞象。」

    未知其心性,行事必須小心。

    若有心性不良之輩,必生貪念。再遇危急,非但不會主動出力,還會提出諸多條件。倘使不能滿足,很可能招來怨恨,甚至上演一場背叛戲碼。

    「再者,洞天福地之物皆非凡品。哪怕一塊斷刃,經靈氣溫養,都會引來世人爭奪。」鯨王肅然道,「在石城內便罷,出了石城,境界低微又手握重寶,恐引來他人覬覦,生出禍患。」

    李攸默然,不得不承認,鯨王的話有道理,是自己考慮不周。

    經歷的事情多了,思維反而倒退,如此簡單的道理,竟要他人提醒。

    人界散修多是偶得機緣,方踏入修士門檻。成功築基,方有機會被宗門世家招攬,獲取更多資源。餘下多為條件所限,練氣九層已是極限。更有修道百年,耗盡全部身家亦無所成。只得居無定所,耗盡歲月。

    聚集到石城的散修無一築基,均是練氣。境界最高者堪與石豹平齊。

    要感謝他們,絕不能厚贈,否則就是給雙方招禍。

    這樣的話,該給些什麼?照鯨王所言,拔-根草都要仔細考慮。

    見狀,巫帝取出一瓶靈丹,道:「此為築基丹。可交由石城五族,擇四坊守城之人予以獎勵。」

    「築基丹?」

    李攸小心翼翼接過瓷瓶,唯恐下一秒化成粉末。

    「無礙,此為木製。」巫帝輕笑。

    木頭?

    敲敲瓶身,果然是木頭。

    &

    bsp;「多謝。」

    話說得乾脆,絲毫沒有發現,他對巫帝的防備越來越低,也越來越不客氣。

    鯨王搖頭,恨鐵不成鋼。巫帝斂眸,笑意藏在眼底。

    揭開瓶塞,清香撲鼻,氣海卻無半點波動。可見東西雖好,於他卻無絲毫用處。

    「十枚丹藥,可夠?」

    「夠了。」

    李攸打個響指,捲來一塊靈石,以靈力分作十份,研削打磨,製成十個手指長的圓口瓶。

    將築基丹分別裝好,以靈力凝成紙燕,喚來白馬。

    「將此物交給魯川,以功分配。」

    原本,山鹿是熟面孔,傳訊更恰當。無奈吃貨本色,李攸實在不放心。萬一撐不住,吞幾頭牛羊,禍害半片山林,他賠不賠?

    長嘶一聲,白馬張開雙翼,離開綠洲。

    幻獸雙眼發亮,口水滴答。被李攸掃一眼,連忙後退兩步,老實咬碎百鬼旗旗桿,粉末不留。

    「此地事了,我-欲-擇日前往白雲山,拜會荀山主。」

    自登入綠洲,雲霽便感心驚。放眼四周景色,多有熟悉之感,只覺在何處見過。聽李攸出言,方將心思拋開,笑道:「李道友有此意,需得快些。」

    「為何?」

    「下月中旬一過,掌山便要閉關。」

    「下月中旬?」

    「是。」雲霽點頭,解釋道,「丁朔祖師開山之日,山門將行大典,需掌門主持。」

    李攸挑眉,山門大典,應該很熱鬧。

    「大典每百年舉行一次,已廣邀各宗門修士。」

    見李攸感興趣,雲霽開始口若懸河,滔滔不絕。巫帝攏袖坐在一旁,神情冰冷,始終不言不語。

    「典禮之後,將以祖師創下的七座法陣為校場,考校山門弟子境界。外宗修士亦可相約比鬥。」

    「可有綵頭?」

    「自然。」雲霽朗笑道,「山門有法器丹藥相贈,比鬥雙方亦可做約,餘者均為見證。」

    李攸恍然,說白了,就是擂台賽。

    擂台賽?

    雲霽微頓,雖有些奇怪,倒也貼切。

    斟酌片刻,李攸道:「煩請雲道友轉告荀山主,李某將於十日後登門。」

    「李道友還有他事?」雲霽詫異。

    「對。」

    白雲山的大典,李攸很有興趣。一可拜會荀山主,二可總覽人界修士實力方便日後行事。不過,需先行東虢,解決趙家。

    此時,洞天福地已行至齊國邊境。

    綠松張開屏障,雲霽被禮「出境」,手裡提著李攸送給荀山主的「妖界土產」——兩枚靈鷙蛋。

    靈鷙亦是荒古遺留的凶獸血脈。外表兇猛,性格卻十分溫和,最適宜做仙人坐騎。

    此物送出,全當提前恭賀荀山主修成元神。

    分神後期閉關,不修元神,避世玩嗎?

    「小子倒也捨得。」

    雲霽告辭之後,鯨王飛離樹冠,浮在李攸肩頭,掃一眼巫帝,頭頂噴出兩道氣柱。

    「反正是搭頭,有什麼捨不得。」

    同妖後談妥條件,李攸大賺一筆。

    承諾勸說巫帝,消除那份會讓妖王破產的界約,收穫妖後的友誼和珍寶兩車,妖獸五隻,靈蛋三箱,外帶鳳凰全族,梧桐兩棵。

    妖後更言,妖王所列諸多條件,都不必兌現。

    李攸實在過意不去,取出一枚金豹牙,鄭重贈與妖後。

    金豹牙一出,靈狐立刻雙眼放光,妖後面帶笑容,對李攸的印象大好。

    「日後道友前來妖界,可直入妖王殿。」

    所以說,反派不要緊,狂狷沒關係,只要會做人,全都不是問題。

    妖後本想將靈狐留下,礙於巫帝冷眼,沒能成功。

    離開洞天福地後,抓緊時間教育孩子,抱緊李尊者大腿,逮住機會就要撲上去。

    巫帝阻攔?

    不怕。

    妖後笑瞇瞇的親親靈狐,「小九,母后對你有信心。」

    靈狐垂下耳朵,頓感壓力山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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