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八章 文 / 來自遠方
當屬巫族?
李攸表情漠然,眼中透出不信。
幾番催動靈力,欲-掙開束縛,卻是徒勞。
紫色靈力如龍蛇盤繞,越纏越緊。氣海為其所困,石子表面金紋波動,黑色靈力稍聚即散。
綠洲中,梧桐雙木根須深入湖底,湖面盪開層層波紋。
懸山上,雲圖閃爍微光,無形的罡風盤旋山底,彷彿預示將有大變。
氣海震動不停,綠松當機立斷,催動自身靈力,聯合梧桐雙目,同外力相抗。
李攸壓力稍減,然能動一動手指已是極限。奮起反抗,反制對方,仍是癡心妄想。
「不信我所言?」
李攸轉動眼珠,發不出聲音,如何回答?
巫帝瞭然,正要收回靈力,突然眉間一皺,沒有任何預兆,紫色靈力化為利刃,切斷了草籽同李攸之間的聯繫。
眼睜睜看著草籽化為一道綠光,飛入巫族袖中,李攸錯愕兩秒,旋即雙拳緊握,憤怒化為滔天巨浪,引動金烏真火,以自傷氣海為代價,終於熔斷紫氣,掙脫束縛。
轟!
金烏真火-爆-裂,靈力狂湧。
火舌——舔-過,閃電在火中妖-嬈-起舞,紫色帷幕出現道道裂痕。
「走!」
紅影閃過,妖王飛身躍離寶車。靈狐被捏著後頸,四爪騰空。想要恢復十丈之體,卻被親爹牢牢抓住,無任何實現可能。
轟!
寶車碎裂一角,亭柱亦出現裂痕。
噬魂籐舞動枝蔓,遵李攸之命,捲起山虎魯川四人,迅速遠離-風-暴-中心。
籐蔓自頸上脫離,天馬好奇回頭,頓見火光沖天。不及驚訝,險些被火焰燒到鬃毛。意識到情況危險,當即長嘶一聲,雙翼扇動,蹄下聚起四團紅雲,瞬息奔出百米。
飛到中途,突然想起尊者還在車內。再回頭,只見寶車陷入一片火海,哪裡還有李攸身影。
「灰灰!」
好不容易找到的歸宿,不會就這麼沒了吧?
爆-裂-聲不斷,雲霽祭出狼毫,連書三張符篆,勉強穩住扁舟。欲-靠近一探究竟,卻被黑金色火焰阻攔。
火星濺到舟首,險傷及金丹器靈,引法器自燃。
雲霽不由駭然。
收服真火,不到一日即可煉化?觀其威力,竟比之前暴烈數倍。究竟如何做到?
妖王抓著兒子,臨空俯視火海,金眸微閃。
「父王?」
「別出聲,仔細看。」
仔細看?
靈狐轉頭,帶著滿心疑問,不再開口。
寶車終斷為兩截,紫色帷幕碎成千塊,落入火海,燃起道道薄煙,風吹不散。
李攸飛出車亭,張開黑色靈傘,手捏法訣,祭出七柄玉劍。
七劍當空,七道光柱沖天而起,排開火光,撕開雲層。
「還給我!」
俊秀面容不復淡漠,眼角眉梢浮現無盡殺意。修長身影立在火海中,週身黑氣湧動。
「將草籽還給我!」
劍氣襲來,巫帝側身,長袖揮過,兩條巨龍咆哮升空。
躍身踏上龍首,銀髮被罡風吹起,寬袖緋紋,似風中展開的黑翼。
「仙靈草生為仙寶,存滅自有定數。」冰冷的聲音穿透罡風,清晰傳入李攸耳中,「觀你之意,欲-助其再生?」
「是又如何?」
「雖也可行,但此時絕非良機。若一意孤行,定會招致九天劫雷。」
「招來雷劫,被雷劈碎,我自認命!」
李攸足踏虛空,昂身而立。
黑袍風鼓,眸中凝出血光。
雙手同捏法訣,七柄玉劍嗡鳴相疊,篆字蔓延整個劍身,成兩條光鏈浮起纏繞,漫射萬千金光。
金光中心,七劍漸融成一體。劍身細長,半面篆刻金紋,團繞黑光,蘊含無窮煞氣。
李攸握住劍柄,劍尖直指巫帝。
「我生在此世,存於天地,七百年唯有靈草相伴。雷劫也好,逆天也罷,皆是我種下的因,我甘願承其果。請閣下從我所願,交還靈草!」
「你意已決?」
「是!」
「只為一株靈草?」
「對!」
話音落下,靈傘已張至極限,傘面盤繞金光。
李攸不諳劍法,只依器靈牽引,一劍橫劈。
劍光暴漲,驟成白鏈,弧形斬過雲層。
巨龍咆哮,同為劍光所懾,龍鬚顫動,騰身後飛。
巫帝攏手,身前張開紫色巨盾,劍光再近不得半分,卻是只守不攻。
李攸催動全
全身靈力,氣海內靈石飛速減少。
靈光已成黑霧,劍光由金變白,繼而成一片慘白。凝聚在光中的劍意愈發恐怖。若之前只是憤怒,現已全部轉化為殺意,勢入滔天洪水,足可毀天滅地。
見此情形,巫帝眼中終現一抹詫異。
妖王飛開更遠,趁機教育兒子,看到沒有?捆你根本不叫欺負,拿出真章,你早被製成圍脖,要麼做狐皮踏腳。
靈狐主動團成球狀,縮在妖王手中,一邊發抖,一邊默默流淚,愈發受傷。
這樣-恐-嚇兒子,當真是親爹?
不知兒子心靈受創,妖王張開法力,隔絕烈焰劍光,思索兩秒,問道:「小九,你跟在此人身邊,可曾覺察異常之處?」
擦掉眼淚,靈狐搖頭。
除預感將有大機緣,不能離開李攸身邊之外,他對李攸的身份來歷一概不知。與巫帝的關係也只是猜測,觀眼前情形,也可完全推翻,無半點可能。
靈狐終究不是真傻。
雖然父王母妃也會吵架動手,卻是點到即止,絕不會凶殘到想一劍戳死對方。
「沒有異常?」
妖王皺眉,疑惑更深。
火光邊緣,魯川兄弟和山虎石豹瞠目結舌,徹底陷入呆滯。
「兄長。」
「啊?」
「尊者……究竟是何境界?」
早知尊者道法高強,只沒料想,會強到如此地步。
一劍毀天,一掌滅地。
一山兩觀五皇十八宗,單打獨鬥,可還有尊者之敵?
雲霽立在舟首,緊握狼毫。
山門英才,十六代首席弟子?
皇室血脈,當問鼎天下?
自幼堅定的所有信念,都在這一刻發生動搖。觀巫帝李攸鬥法,推測李攸境界,對比自身,幾-欲-生出心魔。
火光中,巫帝終收起盾牌,一改守勢。
手指點過虛空,紅色巨龍化作一桿血色長槍,凌空飛至,鋒銳逼人。
李攸來不及收劍,只能硬著頭皮頂上。
「開!」
靈傘湧動黑光,堪堪擋住兩次攻擊,終沒能抵住第三次。
嗤——
裂帛聲起,靈傘被長槍扎穿,靈氣自斷口處霧狀飛散,本已損傷的氣海再添裂痕。
因與神識相連,靈傘被傷,李攸彷彿被人當頭砸下重錘,耳際嗡鳴,眼前發黑,長劍脫手,將要當空墜落。
長劍失去靈力支撐,劍光變得暗淡,煞氣不存。
七劍器靈飛出劍身,浮在半空,勉強維持劍陣不散。
「尊者!」
白馬長嘶,邁開四蹄,疾如一道銀光,拚死飛躍火牆。李攸落在馬背,嘴角流下一線金髓。
一株綠松張開虛影,替代靈傘,護住李攸神識。
梧桐雙木現出靈體,借被李攸煉化的樹心,合力擋住長槍。
衝不破樹心屏障,長槍重新凝成龍身,盤繞梧桐,咆哮長吟。
「守山器靈?」見狀,巫帝召回紅色巨龍。
綠松現出老者身影,當即下拜,「請陛下不罪,手下留情!」
巫帝不語,手捏法訣,一道紫色靈光飛入李攸額心,數息包裹一團濁氣,飛出李攸氣海。
「執念太深,日久必生出心-魔,有礙道基。」
「謝陛下!」綠松再次下拜。
李攸動彈不得,神識仍然清醒。
紫氣入體,不似之前霸道,反融入石子,彌合氣海裂痕。不過數息,體內已靈氣充盈,彷彿將濁氣全部-吐-出,剎那間變得輕鬆。
「欲-修成大道,心志需堅。然事有兩面,過猶不及。」
巫帝收起巨龍,金烏真火也隨之熄滅。
火靈小心翼翼退後,悄悄瞅一眼巫帝,似被驚嚇,飛一般逃回李攸氣海。
綠松躬身,仍護在李攸身側,不肯退後一步。
梧桐雙木懾於巫帝威壓,本體瑟瑟發抖,靈體變得單薄,唯靠樹心方能支撐。
白馬嘶鳴,以雙翼護衛李攸,對巫帝滿是警惕。
巫帝不以為意,飛到近前,靈力捆縛白馬,掌心覆到李攸頸側,道:「你既為巫修,我自當護你。然今日之事,我實有過。仙靈草暫存我處,你了結此界因果,自可去巫界尋我。要令其復生,我也可助你。」
話落,拇指擦過李攸唇角,指尖染上一抹金色。似迷惑瞬間觸感,兩指輕捻,旋即合攏掌心,隱於袖中。
不待李攸出聲,巫帝揮袖撕開一道空間裂縫,踏入虛空。
與此同時,包裹紫氣的靈珠,再次懸到李攸頸上。
妖王心存諸多疑惑,將靈狐丟給李攸,緊隨巫帝而去。
「小九暫托於你,日後必有重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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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間裂縫合攏,兩位大能如一陣颶風刮過人界,又突然消失。
氣海裂痕完全彌合,李攸直起身,接住半空飛來的靈狐,向綠松梧桐道謝。
「尊者不必如此。」綠松道,「既跟隨尊者,自當為尊者出力。」
「一事歸一事。」李攸搖頭。
「既如此,尊者不若多賜幾顆金丹。」綠松滿是期待。
「……好。」該說什麼?想感動一下都不成。
得李攸允諾,綠松大喜,重回浮空山。梧桐雙木拜謝,歸於綠洲。
靈狐老實團成球,討好的蹭蹭李攸手腕,狐眼晶亮,九尾搖擺,態度與之前相比,當真是天差地別,截然不同。
「想繼續跟著我?」
「自然。」靈狐點頭。
「也好。」
意外的,李攸沒有事後算賬,大度得讓靈狐瞪圓眼睛,很是不安。
就這樣算了,不因為告狀捆他?
李攸挑眉,想被捆?
「不想!」
「我收下你,老實呆著便是。」
將靈狐放到馬背,李攸收起寶車,召回魯川四人,轉向雲霽,露出一個很「人性化」的笑容,道:「李某法器受損,前路要仰賴雲道友了。」
「未能相助李道友,雲某已是慚愧。」雲霽面現赧色,「道友此言,更讓在下無地自容。」
「能得那位大能指點,實為李某機緣,他人尚且求不來。」李攸笑道,「道友不必如此介懷。」
「指點?」雲霽表情一頓。
「指點。」李攸斬釘截鐵。
靜默兩秒,雲霽拱手,不再多問。
寶車需重新祭煉,李攸自乘白馬,請雲霽搭載魯川四人。安排妥當之後,按預定計劃,繼續向燕地行去。
同之前相比,兩人心境都產生不小變化。
為定道心,雲霽決意,冰湖探寶之後,立刻返回山門,閉關靜修。
李攸面上不顯,實已下定決心,待冰湖歸來,同玄樓觀做個了結,必要往巫界一行!
西陽關
李攸同巫帝鬥法之時,城內突現異狀,五色彩光自雲間直落,恰好罩在祭台被鎮壓之處。
地底傳出陣陣轟鳴。鎮壓祭台的石柱出現裂痕,符紛紛剝落。法陣破開一角,湧向石柱的法力由此截斷。
九層祭台自底部開始亮起,符雕刻變得鮮活,似要掙脫千年囚籠,破土而出。
「怎麼回事?!」
察覺異狀,虎陽尊者馬上祭出將印,勉強穩住法陣。
待以法力探入地下,見四方石柱俱出現裂紋,祭台亮起光輝,頓現震驚之色。
思及山城之變,浮空山墜落,饒是鎮守北疆百年,遇險境無數,虎陽尊者也是手腳發涼,心中升起不祥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