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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五章 文 / 來自遠方

    山鹿寶車不斷加速,扁舟始終綴在其後。

    李攸甩不脫雲霽,只能無奈接受現實。

    靈狐趴在玉榻上,咬著一枚蠍血丹磨牙。突然耳朵豎起,神情驟變。

    「怎麼了?」

    蠍血丹滾落,火紅身影飛速躥向李攸胸前,小爪子剛扒上領口,直接被一巴掌拍飛。

    啪!

    砰!

    「嗷!」

    紅團飛向亭柱,被噬魂籐牢牢捆起。靈狐撲騰四爪,大叫道:「巫帝珠,快看巫帝珠!」

    「什麼?」

    李攸疑惑按上頸間,登時愣住。金線折斷,靈珠不翼而飛。

    用力拉開領口,確定不是幻覺,頸後卻莫名發涼,心中升起不妙預感。

    扯都扯不斷,突然沒了?

    「說!」一把抓過靈狐,「怎麼回事?」

    「那老不死來人界了!」本尊破開時空裂縫,抵達人界,法身自然會被收回。

    靈狐繼續撲騰四爪,叫道,「快放開老子,老子要去和他決一死戰!」

    巫帝本尊?

    李攸愕然。

    不是說三界之主必須宅在各自地盤,不能隨便溜躂?

    「到底怎麼回事?」巫帝沒事跑人界來幹什麼?

    「你是他-姘-頭都不知道,我知道那老不死在想什麼?要麼就是來找你的。總之,快放開老子,老子要去戰鬥!」

    靈狐吵嚷不休,李攸沉默兩秒,敲一下車壁。

    車門開啟,噬魂籐結成長鞭。

    團成球的靈狐嗖一聲飛出,中途被綠色籐蔓連抽三下,高起不落,幾成天空一點繁星。

    「嗷!」

    慘叫聲由近及遠,再由遠及近。

    數息之後,紅色毛團砸在車頂,一聲鈍響,然後,世界安靜了。

    噬魂籐捲回靈狐,李攸以法力傳音,「塔拓,此處距你部落還有多遠?」

    「回尊者,照此行速,尚需一日能到。」

    「太慢。」

    話落,李攸揮袖祭出四顆靈石,瞬間黑光籠罩。

    空氣被擠壓,成團團風旋,聚集起龐大力量,推動寶車飛速前進。

    速度委實太快,金環上的狄戎壯漢立足不穩,險些高空墜落。

    察覺寶車靈力波動,雲霽丟開竹簡,祭出狼毫,凌空揮灑,一枚枚篆字呈透明狀立在舟首,逐級擴大。

    「開!」

    雲霓手捏法訣,一聲斷喝。

    八枚篆字疊加,擋開朔風,拉動扁舟,以絲毫不遜於寶車的速度穿過雲層。

    「李道友可察覺到異狀?」

    前行中,雲霽以法力傳音,未得半點回應。

    「道友可是怪罪雲某?」

    等了片刻,仍無回應。

    「李道友……」

    雲霽鍥而不捨,連番-轟-炸,李攸終於不耐。

    「閉嘴!」

    聲如驚雷,穿空而過。

    扁舟之上,雲霽手持狼毫,不見丁點慍色。反而面帶笑容,轉首後望,目光頗有些意味深長。

    魯川立在車前,小心問道:「尊者,可有什麼不對?」

    「無事,不必多言。」

    「是。」

    耳邊不再嗡嗡作響,李攸靜氣凝神,仍是感到煩躁。

    不可控制,禍福難料,這種感覺還是首次。

    「到底怎麼回事?」

    李攸抓過靈狐,黑眸對上金眼,無一絲情感。語氣冰冷,如黑巖摩-擦,「說,把你知道的,原原本本、一絲不漏的告訴我。敢隱瞞,下場你很清楚。」

    表情太恐怖,聲音太嚇人,靈狐抖抖耳朵,終於頂不住,豆大淚珠滾落,淚了。

    「嗚嗚……」

    「不許哭!」

    「嗚嗚……哇啊!」

    「再哭我捆你一百年!」

    恐-嚇-相當有效。

    靈狐抽抽噎噎,不敢再掉眼淚,小爪子抹著眼角,一邊打嗝一邊道:「我說,我全說。」

    老不死-姘-頭太可怕,他要回妖界!

    西陽關上空,巫帝袖手立在雲端,俯視邊塞城池,面色冰冷。

    荒古之時,人皇於此處立起祭台,以印璽同巫帝妖王共定界規。

    歲月流轉,千萬年來,此處始終為人皇祭祀之地,為夏朝供奉。如今卻是祭台不存,行宮不再,斷壁殘垣都無蹤影。

    五國滅夏,非止-皇-統,竟是要將上古血脈徹底消去?

    「難怪人皇宮千年不現

    現世。」妖王站在巫帝身後,赤髮紅袍,金眸同樣冰冷,「這般妄為,當真該遭九天劫雷。」

    千年不入人界,如今竟是連「踏腳」的地方都沒有。

    人皇不在,巫帝、妖王也視若無物?

    誰給這些人修膽子,竟敢砸碎荒古祭台,毀荒古祭祀定約之地?

    「沒有。」

    「什麼?」

    「祭台還在。只不過被壓在城下,做了皇朝氣運的基石。」巫帝揮袖,放出一道紫氣,映出城池之下,祭台被鎮壓之處。

    四道石柱深深釘入地底,柱—身密密麻麻刻著符。符發出淡光,結成層層法陣,將祭台牢牢網住。

    源自荒古人皇之力,被法陣-抽-取,不斷湧入石柱。

    「好大的膽子!」

    見此情形,妖王當即震怒。

    此等行徑,天道可容?!

    劈手放出兩頭妖獸,俱為人面鳥身,耳懸毒蛇,足踏巨蟒,雙翼張開,黑色厲風鋪天蓋地,席捲而來。

    妖獸張開巨口,發出尖銳鳥鳴,似利刃刮擦,幾要穿透耳鼓。

    王者一怒,毀天滅地。

    城池上方,光明漸被暗影遮蓋。

    厲風吹過,彷彿有無數黑色瘟蟲群聚,預示大災將至。

    嗡!

    城頭鐘鳴,千餘戰鼓齊齊震動。

    護城大陣未成,鼓面已被黑風擊穿。銅鐘戰鼓被捲至半空,碾得粉碎。

    轟!

    黑風中,紫色電光閃爍。

    閃電當空劈下,城牆一角濺起火花,數塊青石滾落。

    「天罰!這是天罰!」

    一名修士滿臉駭然,甚至握不住法器。

    虎陽尊者登上城頭,聽到此言,頓時面色鐵青。當場祭出金盾,擊碎修士頭顱,舉起將印,高聲道:「擾亂軍心者,殺無赦!號令全軍,起陣抗敵!」

    「遵令!」

    將印出,十餘部將催動法力,拚死抵住厲風,吹響號角。

    萬餘燕兵隨旗令聚集,長矛敲擊盾牌,雄壯血氣凝成光柱,平地-拔-起,直衝雲霄。

    「起陣!」

    將印懸在頭頂,罩下層層白光。虎陽尊者手持金盾,足踏長戟,飛到軍陣上方,抽—出腰懸寶劍,對空高喝,「何人犯我燕境,可敢當面一見?!」

    萬餘血壯燕兵同時以長矛頓地,陣中血氣更濃。

    大地似在回應,城池四方升起四道光柱,於中心漫射千餘道白光,交織成四片光幕。

    光幕中,一座九層祭台現出虛影。

    祭台成塔形,以黑巖築造。每層四面,均刻有百千符。

    五階之上,符變為雕刻,一峨冠博帶男子足踏星雲,手持印璽,飄逸雋,與日月爭輝。

    祭台現,厲風威力驟減。

    妖王嗤笑一聲,「反逆之人仍要維護?」

    「你我終究不是此地主宰。」

    人皇立下祭台,自要維護人界生靈,哪怕是反逆之徒。然五國逆反終非正道,祭台不可為其所用,只能鎮壓,以為基石。

    巫帝收回紫氣,掃過半空虛影,一言不發,飛身離去。

    「怎麼說走就走?」

    妖王忙召回妖獸,緊追巫帝身後。只是仍覺心中有氣,乾脆燃起一團赤-火,直接丟到祭台之上。

    「都被當地基-壓了,還這般維護,當真和人皇一樣,頑固透頂!」

    厲風忽來,彷彿大災將至,震動邊關。

    眾將士以為將是一場血戰,抱定必死決心,不料風團忽然散去,天空放晴。

    光柱消融,九層祭台同妖火一併消失,彷彿從未曾存在過。

    虎陽尊者收起金盾,遙望黑風消散之處,凝重神情未減分毫。

    如此威壓,便是元神大能也不及。難道人界尚有隱世強者,亦或巫、妖兩界修士闖入?若真如此,必須盡快稟報都城。

    他有爭權之心不假,關係到人界安危,自當以後者為先。

    「來人!」

    令下,當即有數名修士攜燕翎書疾馳入京,另有百餘傳訊紙燕自城內飛出。

    先有疑似巫修的黑衣尊者,又有山城巨變,緊接著便是西陽關遇險。種種變故,不得不讓世人生出警惕,千年之後,人界是否又要遭逢大變。

    可以想見,消息傳出,五國必將再次震動。

    作為一切的源頭,某人毫無自覺,仍在匆忙趕路。

    西陽關厲風散去,李攸忽覺煩躁稍減,把靈狐丟給噬魂籐,陷入沉思。

    非敵非友,意圖不明。

    友好面談,還是二話不說直接動手?動手的話,有幾分把握?

    見李攸沉思不語,靈狐縮縮脖子,小心翼翼開口,「那個

    ……」

    「什麼?」李攸轉頭。

    「好像,追來了。」再縮,成功變球。

    「追來了?」

    「那老不死。」靈狐抽抽鼻子,眼睛一亮,這個氣味……父王也來了!

    確認無誤,毛球舒展,猛然間恢復氣勢。

    昂起下巴,靈狐高聲道:「我父王來了!快放開我,我就不告訴父王你欺負我!否則……」

    話沒說完,又被多捆兩圈,再出不了聲。

    解決靈狐,李攸撐頭。

    巫帝不算,妖王也來,這是要湊一桌麻將的勢頭?

    草原深處,千餘獸皮製成的尖頂帳篷,沿盤剌河綿延數里。

    夜幕降臨,火堆燃起,清澈河水染上橘紅。

    煙霧隨風飄遠,空氣中瀰漫著烤肉的香氣。

    距河岸稍遠處,唯一一頂圓帳中,聚集十餘草原狄戎頭領和部落勇士。

    重傷昏迷的大首領被安置在獸皮榻上,傷口已然潰爛,呼吸間滿是濁氣。

    「大首領支撐不了多久。」一名身著灰袍,較草原狄戎略顯乾瘦的修士出聲道,「不能尋到靈草,怕是難過五日。」

    砰!

    一名鐵塔般的壯漢猛捶地面,恨聲道:「明日、明日我便去滅掉整個黑狼群,為大首領報仇!」

    「塔拓王子還沒有消息嗎?」一名灰髮狄戎擔憂道,「大首領被祖巫召喚,繼任者不能不在身邊。」

    「塔拓王子?」

    「塔拓王子是大首領唯一的兒子。」灰髮狄戎握拳,重重落在膝上,「鷹隼已經放出,塔拓王子定能及時趕回!」

    「我認為大王子更適合繼任。」

    「罪人的兒子怎麼能做族長,繼任首領?」

    「大王子被大首領收養,自然是大首領的兒子,有繼承資格!」

    「不,還是塔拓王子!」

    眾人爭執不下,幾乎要動起手來。

    「都住口!」

    就在這時,帳簾突然掀起,一名古銅色皮膚,壯如巖山的青年走進帳中。赤髮黑眸,單耳懸掛金環,鷹隼般的目光掃視全場,帶給眾人無盡壓力。正是眾人口中的大王子,塔蒼。

    「大王子。」

    「祖巫降臨,賜下箴言。」

    大王子側身,讓出一名乾瘦老者。滿臉皺紋,目光渾濁,卻是草原上數一數二的強者,在場無一人敢小看。

    「不久之後,草原狄戎將迎來貴客,帶來莫大機緣。我族護衛千年之物,也將歸於其主。」

    貴客?機緣?

    眾人面面相覷,欲要追問,老者卻行至大首領榻前,盤膝坐下,不再多說。至此,商討部落繼任者一事,只能暫時擱下。

    畢竟大首領還活著,而老者所言之事,於草原狄戎更為重要。

    見此一幕,大王子握緊腰刀,眼中閃過一抹陰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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